我救下一只差点沦落为玩物的俊美狐妖，对他百依百顺，帮助他重建家园。
他却在登上王位后用我的鲜血祭祀祖神，然后率军毁我家园。
他说，如果我真的良善就该救下他的青梅竹马，哪至于让他最后痛失所爱。
我受尽折磨含恨而终，再睁眼重回救下他那一年。
俊美狐妖因为衣衫不够精美大发雷霆。
我命人将他的衣服扯烂。
“人靠衣装马靠鞍，你的狐狸皮毛干脆给我制成衣服穿？”
1
“你们这群贱婢好大的胆子，居然拿这么寒酸的破衣服来糊弄我？”
“人类号称自己是最有智慧的种族，却连裁衣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简直贻笑三界八荒！”
奇华殿里的婢女跪了一地，任凭璟华大声怒骂。
在我的授意下，府里的下人们对他唯命是从。
甚至连我这个公主也不敢对他说一个“不”字，恐怕他生气。
“别用你那令人作呕的眼神看着我！”
作为此刻殿里唯一一个站着的人，璟华又将苗头对准了我。
“是不是你让她们给我送这种垃圾货色穿的？”
“想耍心机让我主动找你说话是吧，挨骂也觉得开心？”
眼前的俊美男子阴沉着一张脸，怨怼的眼神与成为狐王后的他如出一辙。
我突然嗤笑出声，这个场景我不止经历过一次。
上一世，我顾不得在下人们面前丢脸，连声打发婢女让绣娘制作更精美的衣衫。
那时候我并不懂，他觉得寒酸破烂的其实不是新衣，而是我。
毕竟，被我从拍卖行买下时的璟华身着褴褛，与整齐都搭不上边。
而我公主府精心制作的漂亮衣服，他怎么会看不上呢？
我态度卑微向他许诺，明日就会为他向皇兄求来最珍贵的锦缎。
但他还没等我说完，就将婢女呈给他的新衣用力甩到了我的脸上。
我的凤钗被砸落，发丝松散的坠在肩上。
他恶声低吼。
“你亲自取来的东西比这破衣服更恶心！”
2
璟华刚被我带回公主府的时候，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正被关在笼子里展示，衣衫褴褛奄奄一息。
拍卖师说他长相俊美，只不过不服管教才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
如果没人出价也不打算再将养他，或是低价卖去风月场所或是干脆丢到乱葬岗去。
我善心大发，买下他后急忙带回府中医治，这才救回他一条性命。
璟华痊愈后自然而然留在了公主府中，从此与我朝夕相伴。
他也曾对我充满感激。
“公主对璟华有再造之恩。”
那柔情蜜意的样子任谁都觉得真诚。
直到我生日那天的宴会上，他与身在乐坊的青梅竹马重逢。
从此，他对我的态度急转直下，甚至变成厌恶。
他怪我没有在拍卖行多待一会儿，才让在他之后被拍卖的玉璃被乐坊买去。
“你分明就是嫉妒玉璃和我青梅竹马，怕有她在会分去我对你的关注。”
“如果不是你自私又无耻，她一个弱女子怎么会流落到乐坊！”
后来，玉璃嫁入侯府成为妾室，年纪轻轻染疾而死。
得知心上人去世消息的璟华目眦欲裂，对我疯狂嘶吼。
“你明明那么有钱，多养一个玉璃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你偏偏那么吝啬！”
“当初你若是一并买下她，她怎么会经历后面的所有事情！”
“是你害死了玉璃！”
我因为他的指责灰心丧气，做不成佳偶又何必结成怨侣，于是打算送他离开。
但他又向我道歉，随后变回了从前温柔体贴的模样。
一直到我倾尽财力为他和他的族人重建家园。
他对我说，感激我多年带他领略人类国家的大好山河，也想让我看看狐族是怎样生活的。
我欣喜他终于要带我了解亲族，所以痛快前往。
远离故土后几日，我见到了璟华战甲加身的族人们。
我认真欣赏着他们的穿着，以为这是狐族迎接贵宾的传统。
却在恍惚间，被璟华用刀剑架上了脖颈。
“族人们，这么多年来我们颠沛流离忍辱负重，现在也该到复国的时候了！”
他高声呼喊，握着武器的手因兴奋而微微颤抖。
“我们先对人类国家下手，将来获得更多的土地和财富后再向虎国报灭国之仇！”
“你们既然拥护我为狐王，今日就由我亲手用人类公主的鲜血祭祀祖神，以祈求征战顺利！”
说罢，璟华将我砍倒在地。
伤口的疼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让我无力挣扎，耳边狐族们兴奋的呐喊声也好像离我越来越远。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望向璟华。
他雪白的狐尾因为沾染了我的鲜红血液，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他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肆意痛快。
然后他大笑着扬了扬手。
随后无数狐族向我跑来，效仿着他的样子将利刃刺入了我的身体……
3
被撕裂般的痛苦就算只存在于回忆，也令我忍不住浑身战栗。
我拿起女婢托在手中的华服，一步步走到璟华跟前。
他大概以为我要好言相求让他收下新衣，神色傲慢又充满不屑。
“别以为你处处小意殷勤就能让我对你另眼相看。”
“无论你做什么都比不上玉璃一根指头，区区衣裳我根本……”
我实在对他的聒噪忍无可忍，甩手将华服掷到他脸上。
“快把嘴给本公主闭上！”
“你——你是不是疯了！”
绣着牡丹纹的绛红罗衣斜挂在璟华的发冠上，让本就错愕的他看起来更加狼狈。
“我从前确实是疯了。”
我对他冷笑。
“要不是我对你这个贱奴太过和蔼，也不至于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等他做出反应，我又对着跪在奇华殿里的婢女们呵斥。
“普天之下，除了皇兄之外，本公主就是你们唯一的主子。”
“他不过是个卑微的异族，又怎么配让你们软了膝盖！”
婢女们齐声称“是”，然后站起身来对着璟华面色不善。
“既然你嫌我府上的绣娘制衣难看，我也不勉强你憋屈自己。”
我看他面色涨红，心里一阵快意。
“来人啊，把他身上的衣服给我扯下来！”
我随手指了几个下人。
“让他好好向我们人类展示展示自己那身华丽的皮毛！”
4
璟华虽然俊秀，但并不孱弱。
纵使婢女们联合起来围堵他，也只堪堪拽破了他一只云袖。
几番拉扯不成，还是让他跑出殿去。
我知道他定是去了殿后的望月台。
当时，为了让刚被带回府中的璟华开心，我不光命人修建了精致的奇华殿给他居住，还筑造了幽静的望月台供他眺望故乡。
偶尔璟华对我有几分好脸色，估计也是看在它们的份儿上。
毕竟在他的眼里，我为他付出多少财力都是理所应当。
可若是哪里没如他所愿，就是自私和吝啬。
这么明显的双重标准，上一世的我居然怎么也看不破。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女子和小人最难将养。”
“罢了，我今日不与你计较。”
璟华在望月台上俯视着我。
他的皮肤本就白皙如玉，一番跑动下，脸上还染起了红晕。
过去的我对这样的璟华毫无抵抗力。
无论他是怒是嗔，那双桃花眼都灿若星辰。
更别提他动听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仿佛勾人心魄。
璟华当然知道我向来抵抗不住他的魅力，所以继续拿乔。
“若再有一次，我就永远不让你再见到我。”
如果是以前，我大概要因他的大度热泪盈眶手舞足蹈，再接连起誓保证永不再犯。
还可能狠狠惩罚刚才对他动粗的下人，给他出一口恶气。
但我并不是以前的沐瑶琚，自然对他的独角戏无动于衷。
“你既然愿意在上面待着，就干脆待久一点吧。”
我让女婢传来公主府护卫。
“把他给本公主看好了，不吹一整夜冷风不许他下来！”
5
当晚我睡得神清气爽，起床后已经有下人等着回禀消息。
璟华穿着漏了窟窿的长袍在望月台站到天明，今早回奇华殿的时候已经冻得手脚僵硬。
没人对他网开一面，毕竟连公主府的狗都讨厌他。
我心情舒畅，大手一挥对全府上下进行了赏赐。
本以为受辱的璟华会老老实实藏起几日，没想到他在我出门的路上堵住了我。
我懒得抬眼看他，默许身边女婢将他推搡到一边。
但他却不羁又自信的对我笑了起来。
“公主这招以退为进真是好手段。”
我闻言诧异。
“我知道你嫉妒我约玉璃见面，才用激将法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
“不过看在你依旧认真为我做事的样子，我就原谅你了。”
“如果你一会儿表现得好，我甚至可以改天再和玉璃吃饭，先陪你去戏楼听戏。”
“公主这下可心满意足了吧？”
我从未像此刻这般无语，去赏花踏青的心情也被破坏殆尽。
我当然知道他口中的“为我办事”所谓何事。
前世，我经常奔波在国家的各个角落。
哪里有狐族被售卖的消息，我就带着大笔银钱过去赎买。
若不是我，璟华哪能收获那么多族亲的拥护。
可我呢，只得到了他的无耻背叛。
连这些被我拯救的狐妖，也从未对我有丝毫感激，不然怎会毫不犹豫的收割我的性命。
想到利刃刺中身体带来的剧痛，我心中的恨意难以抑制，恨不得立刻唤人将璟华当场打死。
但转念一想，这样简单的死法简直是便宜了他。
我决定“好好为他办事”。
我压抑住自己的怒气，对璟华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
他果然没看出异常，只以为自己轻而易举拿捏住了我。
然后昂首走去我前面，同我一起离开了公主府。
6
往常要我再三邀请才勉强与我共乘的璟华，今日率先登上我的轿冕。
他得意的看着我，自认为我会欣喜若狂。
“放肆！”
我命人将璟华拽出来丢到地上。
事到如今，耐住性子和他虚以为蛇已经达到了我的忍耐极限。
跟他亲密相处，是怎么都做不到的。
他措不及防四脚着地，打理好的衣衫乱作一团。
“你一个下贱胚子，也敢大摇大摆登上我的座驾！”
我横眉冷竖。
“沐瑶琚，你到底要干什么！”
璟华愤怒地对我低吼。
“你若再蹬鼻子上脸，看戏的事就此免谈！”
“到时候你可不要又哭着求我！”
他的眼神里写满了警告。
“好啊，那你就别去了。”
我扬手让依仗出发。
“再忍你最后一次！”
璟华愤愤不平地理了理衣衫，在下人们的冷嘲热讽中跟上了队伍。
7
到达拍卖会现场时，璟华哪还有翩翩公子的样子。
长时间的行走让他的衣摆沾染泥土，汗水也糊了一脸。
我知道他原本想在身陷牢笼的族人们面前横空出世恍如“天神下凡”，趁机好好建立一番威信。
但我怎么可能如他所愿。
他喘匀气后恶狠狠地瞪向我。
“看我这么狼狈，你终于高兴了吧？”
放在过去，我若是看到他这么委屈的样子，大概会暗骂自己该死。
但现在，我对他报复不过刚刚开始。
看我没搭腔，璟华以为我“良心发现”。
“你知道一会儿怎么表现我才会满意。”
“我满意了，自然就会对你既往不咎。”
我冲他点头。
“自是知道。”
他闻言不再看我，神色肃穆地等待拍卖会的开始。
就算此刻的形象与光鲜亮丽毫不相关，璟华竟也有了几分前世狐王的仪态。
8
“跟人类公主坐在一起的就是璟华吧？”
“可不是吗，他可真是咱们狐族的救星啊！”
笼子里的狐族刚被推上拍卖台，就开始低声议论。
注意力从璟华身上转开后，我的感官变得敏锐。
璟华在同族的窃窃私语中逐渐挺直腰杆，神色更加威仪。
“他可真厉害，让人类公主对他唯命是从。”
“听说这个公主爱惨了璟华呢！”
“我们狐族体态优雅长相貌美，人类比我们差得远，为我们着迷还不是理所应当的！”
“就是就是，而且就算她把我们买下来也不能改变她下贱的本质。”
“没错，璟华说自己对她爱搭不理，她还是拼命往上凑呢。”
……
我和从前一样赎下了拍卖会上所有的狐族。
璟华对此十分满意，不过为了拿捏我还是故作挑剔。
“今天你的功过只能算是相抵。”
“不过我心胸宽阔，说好的去看戏就当做给你的奖励了。”
说罢，他也不再顾得上理我。
被放出笼子的狐族围绕着璟华不住夸赞。
而我这个为救他们一掷千金的人，却好像不存在一样。
毕竟，我只是他们眼中一个不需要在意的“卑微”人类。
嘈杂的恭维声里，我的声音是那么微不足道。
“来人啊，把这些公的狐族阉割了送去做内侍，母的就送到边疆军营充盈官妓籍。”
但却像惊雷一样炸在了在场所有狐族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