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陆准荣获影帝当天,我确诊了癌症。
他捧起奖杯的同时向心爱的人告白。
那个人不是我。
而我只能作为他们爱情的见证者之一看着他们在台上激情热吻。
当晚,我提出了分手。
他说:“沈眠,要分手就分干净。”
第二天我收拾完东西毫不留恋的离开。
后来,得知我重病缠身的陆准却幡然悔悟。
他哭着说爱我,求我好好治疗,只要我好好活着,想要什么他都给我。
可是陆准,我什么也不想要,包括你。
……
陆准在台上领奖的时候,我就在台下。
我看着他捧着证书和奖杯笑得明媚灿烂,看着他克制着激动发表感言,也看着他深情款款的向许若晗表白。
或许是早就安排好的环节,许若晗被邀请上台,她含泪回应了陆准的告白,他们毫无顾忌的在台上亲激吻。
我全程淡定,看到身边有人拍照,也拿起手机拍了几张。
拍完照,我离开了会场。
等出租车的时候,我给陆准发了一条消息。
手里的诊断报告早就被我捏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如同扔掉我对陆准的所有期待。
陆准和许若晗接吻的画面像把利刃剜在我的心口,疼得我眼泪直流。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下了车,冷风灌进了领子里,我缩了缩脖子。
竟然下雪了。
我站在小区门外,看着行人匆匆往家赶。
我不想回去,因为那里到处都是陆准的气息。
身上一暖,带着温度的大衣将我包裹起来。
我扭头看过去,是陆准。
“那条信息什么意思?”冷漠疏离的口吻还是刺痛了我。
我想也没想便呛回去:“不识字?”
他微微蹙眉。
“阿准。”
听到这个称呼他的语气不自觉缓和下来:“嗯?”
“我刚刚给你发了分手短信。”我说。
陆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看到了。”
我看不懂他的情绪,也不想看懂。
“所以,你现在以什么身份管我?”我笑着靠近他,勾住他的脖子凑近,“不怕被狗仔拍到?”
陆准伸手将我圈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扯开:“你是我姐,别人不会乱说。”
姐?
是啊,我只是陆准的姐姐……
这个称呼就像是陆准专属挡箭牌,而我这些年早就已经听得厌倦。
“姐?”我笑着点头,随手将陆准的外套扔到他身上,“你衣服上的香水味真恶心,姐姐不喜欢。”
陆准站在原地不动,声音漠然:“要分,就最好分干净。”
我没心情理会他,抬脚就走。
透过窗户能够看到我刚才站过的位置,陆准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转身离开。
一辆车停在他旁边,车窗没有合上,探出头来的是许若晗。
……
被梦惊醒,醒来时阳光已经洒满了屋子。
习惯性看了几分钟微博,和我想的差不多,铺垫盖地都是陆准和许若晗的新闻。
我被病痛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时候,陆准带着许若晗去剧院看剧,去海洋世界看许若晗喜欢的海豚表演。
照片上,陆准手里大包小包提着许若晗的东西,嘴角上扬带着浅浅的笑容看向有些孩子气踮着脚尖走路的许若晗。
和往日高冷不易近人的影帝大相径庭。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些年陆准在我面前都没有这样轻松过。
什么时候,我的爱成了他的负担呢?
趁着精神还算不错,我翻出行李箱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
搬过来的时候匆忙,也没带多少东西。
这不是我的房子。
之前陆准拍戏受了伤,一天夜里发起高烧,迷迷糊糊间给我打了电话。
他说:“姐姐,我好疼,你来哄哄我吧……”
带着一些孩子气的讨好声让我头脑发热,大半夜提着行李,冒着雨开了一小时的车赶过来。
明明那个时候我们刚吵过架,还在冷战期,甚至快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吵架的原因,也是因为许若晗。
可是一听到他那样委屈地叫我姐姐,我就什么也不顾了。
这么多年过去,陆准还是很清楚怎么拿捏我。
他分明早就不爱我了,为什么要连哄带骗的把我留在身边呢?
前段时间为了照顾陆准,我手头的工作落下不少。
加工完成最后的工程之后,我递交了辞呈。
“为什么要辞职,几个月的假还不够?”老板顾年眉角微蹙,“沈眠,你这恋爱脑越来越严重了。”
陆准受伤静养那段时间,格外娇气,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我离开。
为了陪他,我跟顾年提过辞职。
顾年骂我恋爱脑,说王宝钏见了都要骂我一句的程度。
比起月薪十万的工作,我更在意陆准。
爱就是这样,没有办法。
人总有那么一段时间会因为爱情疯狂而冲动,只是我的这段时间比别人更长。
我有些尴尬:“这次不是因为他。”
“那是为什么,我实在想不出除了他之外还能有什么让你放弃如此热爱的工作。”
之前,陆准的确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什么都不能和他比。
但以后不是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顾总没必要知道。”
我铁了心要走,顾年也留不住。
“眠姐,你真要走啊?”
“嗯。”
池小念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人聪明,也勤奋,我挺喜欢的。
“是出了什么事吗?”池小念拉住我的手,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出来。
刚大学毕业的孩子,还是没法适应分别。
“没什么事,就是想给自己放放假。”我拍了拍她的手安慰着。
“那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不会。
可我还是跟她说:“有空会回来看大家的。”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她们在我手底下做事情,或多或少都是有些感情的。
人一旦有了感情,分别时难免会有不舍。
但时间会冲淡一切。
就像我和陆准。
……
我以为不会再见到陆准了。
直到我生日那天。
我生日,池小念领头组了一个局,说是帮我庆生,也当欢送会。
拗不过她,我只好应下来。
我其实不怎么喜欢过生日。
小时候见别人过生日,我也缠着我妈要过,想尝尝生日蛋糕是什么味道。
可每一次的请求都只会换来一个巴掌和无尽的责骂。
“过什么生日,你的出生没有人感到快乐”
“那是我的受难日,有什么好过的”
“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离开我,你就不该出生。”
对于连出生都不被期待的人来说,生日的确没什么好庆祝的。
记得第一次吃的蛋糕,还是陆准买的,蛋糕很小,但花了他一周的生活费。
那会儿他太小了,没办法赚钱,只能选择这种愚蠢的办法。
他买的是最便宜的,但对那个时候的我们来说已经是奢侈品。
他说:“姐姐生日快乐,我们都是不被期待的人,以后我们温暖彼此好不好?”
那个蛋糕很甜,甜到发腻,吞进喉咙里却是苦的,咸的。
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个蛋糕,之后每一次吃都不是那个味道了。
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可是现在,他想要温暖的人却不是我。
这次,我没想到他会来。
“生日快乐。”他说。
我接过他递来的蛋糕:“谢谢,难为陆大影帝跑一趟。”
陆准脸色不佳,却没说什么。
我随手将蛋糕放到桌上,不再看一眼。
陆准送了我一条价值不菲的项链,和许若晗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我嫌恶心,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的脸彻底黑了。
许若晗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冲我笑了笑。
我不清楚陆准带她来的目的,宣示主权吗?
无视眼前碍眼的人,我转头和昔日的同事们谈笑风生。
但总有人喜欢触人霉头。
陆准不知道跟谁打电话,许若晗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姐姐生日快乐,今年二十九了吧?保养得可真好,看起来比我还年轻呢。”
看似在夸我,实则在说我老。
我抬眸看向她,语气平静:“那你是长得着急了些,法令纹也有些重,需要我把护理师推荐给你吗?女明星还是要多注意保养才是。”
许若晗脸色微变,立马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姐姐,你是不是不太欢迎我和阿准啊?姐姐是不是讨厌我?”
阿准……
现在就连这个称呼也不属于我了。
“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有自知之明。”
她似乎没想到我连装都不装,愣了片刻,再抬起眼时,眼尾已经泛红。
“姐姐,我不知道哪里惹你不高兴了,我向你道歉,你能不能别这样对阿准,他毕竟是你的弟弟,以后我们也是要一起生活的……”
懒得听她的茶言茶语,这些话只能哄哄陆准。
我抿了一口红酒,漫不经心:“还没成我弟媳呢,就考虑以后的生活会不会太早了点,谁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个你呢?”
“我算是明白了,姐姐在怪我抢走阿准吗?”许若晗看了远处的陆准一眼,“那怎么办呢,阿准他就是很喜欢我呀,你是他姐姐,应该祝福我们才对啊”
陆准朝这边看了一眼,像是担心我欺负许若晗。
我忽然就觉得自己很幼稚,跟许若晗叫什么劲呢,我和陆准感情不和,说到底和她关系不大。
没有她,也会有下一个许若晗。
……
红酒弄脏了衣服,我上楼换了一身。
下楼时,被许若晗拦住。
她一改人前温婉可人的模样,变成了让我害怕了很多年的样子。
“怎么样 多年不见,喜欢我送的见面礼吗?”许若晗难掩的得意。
“让开。”我不想跟她纠缠。
即便我现在不怕她了,但还是不想跟她接触。
“我说过,你的东西,我都要拿走。”许若晗上前一步,逼近我,“沈眠,你现在飞黄腾达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我踩在脚底下,你说陆准现在是在乎你,还是更在乎我?”
神经病,我刚想侧身绕过她,不料许若晗忽然抓住我的手,身体往后倒。
“姐姐,你别这样……”
她话还没说完,我和她就一同消失在楼梯上,摔下最后一节楼梯时,许若晗假意伸手对我做出了保护的动作。
因为伸手护住我,她自己被摔破了头。
殷红的血顺着她的侧脸流了下来。
楼梯口摆台上的盆栽被撞倒,砸在我的手臂上,我的脸瞬间血色全无。
我推开许若晗,咬牙扶着手边的柜子,疼得直不起身。
“眠眠姐!”池小念看到眼前的一幕,惊呼一声跑向我
她伸手要扶我,我痛苦地摇了摇头,我现在根本站不起来。
其他人也闻声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陆准,他看着满地狼藉,视线先落在我身上,脚步一顿。
最后还是转过身将许若晗扶了起来。
“阿准……好疼……”许若晗的脸上挂满了泪水,顺势抱住陆准,“流血了,好疼啊。”
陆准看着她脸上的血,面色凝重,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用力将我拉了起来,他抓住了我那只被花盆砸中的手臂,疼得我冷汗直流,脸色煞白,吃痛地叫出声来。
而他就像没看到我的异常,皱着眉低吼了一句:“沈眠,你疯了吧!”
他大概是听到许若晗摔下楼时的喊叫声了,所以觉得是我故意这么做的。
他甚至不问,便认定了是我恼羞成怒将许若晗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我一直觉得电视剧里栽赃陷害的手段很低劣,也不明白男主角为什么总会被骗,现在明白了,男主会被骗是他心里认定了那就是真相。
“松手,你弄疼我了。”我疼得连呼吸声都乱了起来,陆准不闻不问,他只在乎我为什么要这么对许若晗。
我挣扎得厉害,陆准冷着脸甩开我。
落入顾年的怀抱时,我全身都被汗湿透了,我抓着顾年的衣服才勉强站稳。
“陆准!”顾年声音冷了下来,怒不可遏。
我拽了拽他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
陆准的目光在我和他之间游走,眉头紧锁。
“阿准……”许若晗虚弱地叫着他,陆准收回目光,将她抱了起来。
抱着她离开的时候,眼神冰冷得仿佛要将我撕碎。
他就这么爱许若晗吗……
小腹传来一阵坠痛,一股热流从我腿间滑了下来。
满目都是刺眼的红色。
我失去意识之前捕捉到的画面,是一脸担忧的顾年。
……
我在医院醒来,陪在身边的是前老板顾年。
我的病情瞒不住了。
“你是因为这个才辞职。”顾年问。
“不然呢?你不会真觉得我是个恋爱脑吧?”我开玩笑。
顾年没笑:“不是吗?”
“是。”
顾年劝我积极治疗。
我无奈地摊手:“淋巴癌晚期,怎么治?”
顾年沉默了。
淋巴遍布全身,根本没法治。
猛然想起晕倒前那刺眼的血液,我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肚子。
好像感受不到里面那个小生命了。
顾年看了看我,眼神有些闪躲。
看来真的没有了,可我好像并不难过,原本也是留不住的,有什么可难过的呢?
医生建议我住院治疗,我不乐意,强行要出院。
出院当天,看到陆准陪着许若晗来医院拆线。
他们被不少人簇拥着,陆准小心翼翼的护着许若晗,像在护着什么宝贝。
一周后,陆准和许若晗订婚的消息冲上热一,持续霸榜。
我的大脑有那么几分钟的空白,最后只是默默地合上手机。
订婚啊?
挺好的。
之后一段时间,我忙着分配遗产,无暇他顾。
这个世上除了陆准外,我还有一个亲人。
只是我们已经十几年没见过面了。
我妈未婚先孕,男人跑了,她被邻居指指点点,我从小到大也活在别人的嘲笑和羞辱之下,他们骂她不知检点的同时也骂我是没人要的杂种。
就连我妈也不待见我,她说都是因为我,那个男人才会抛弃她。
没人管的野孩子,人人可欺。
直到后来隔壁搬来一对母子。
他们的遭遇和我们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男孩的妈妈很爱他,而我的妈妈恨我。
我被围在院子里欺负的时候,是他保护了我。
虽然他也被打得鼻青脸肿,但始终将我护在身后。
那是我第一次被人保护,第一次感受到温暖,第一次抓住一双有温度的手。
那个男孩就是陆准。
后来陆准家出了意外,他成了孤儿,而我因为求我妈收养陆准,被她赶了出去,之后再也没有管过我。
长大后我去看过她几次,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这几年她却每年都会给我打电话,说想见我一面,我没答应。
不是恨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在我生命中缺席了十几年的人交流。
但现在,我想见见她。
车只能停在巷口外。
刚下车,等在巷子口的人就朝我走来,她有些局促地打量着我,挣扎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自己开车过来的,累了吧?”
“还行。”我弯腰从后备箱里提出给她带的礼品,她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接了过去。
她和我记忆里一样,又好像不一样了。
记忆里的她,从没对我笑过。
这次来,我没打算待多久,趁着她去厨房的空隙,我把贴着密码的银行卡塞进了她放钱的地方。
她还是喜欢把钱放在床底下。
这张卡里,有我三分之一的积蓄,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我离开时,听见她在身后喊我的名字,我没有回头。
她哭了,我听得很清楚。
我不知道她是为什么哭,也许是愧疚,也许是别的原因,我不想深究。
回到A市,顾年打电话跟我说国外有个很权威的专家,想带我去看看。
我拒绝了,他很生气。
不想出国。
要死,也要死在熟悉的地方。
我知道顾年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可我给不了顾年任何回应,也不想和他有除朋友外的任何关系。
因为我的心脏很小,小得只够容下一个人,没有其他人的位置。
……
独自在家待了一周,我才慢慢接受自己只剩不到半年寿命的这件事。
半年,是最好的情况。
最糟糕的情况是,也许某一天,可能是明天我就醒不来了。
我删掉了陆准的联系方式。
以前吵得再凶,我也不会这么做。
因为我害怕再发生多年前那样的事。
我记得,那一年陆准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必须手术,需要很大一笔钱,我着急的四处借钱。
他的父亲陆文川就是这个时候找来的。
陆文川瞒着陆准找了我,逼我离开陆准。
他给了我一笔钱,说是我这些年照顾陆准的辛苦费。
他说,以我现在的能力,就是把自己卖了也凑不齐陆准的手术费,如果我离开陆准,陆准回到陆家,就能接受更好的治疗。
我非要强行留在陆准身边,除了眼睁睁看着陆准死去,什么也做不了。
最终,我妥协了,那个时候我就明白,穷人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这些年才拼了命往上爬。
现在我发现,有钱了有些事还是不能选择。
为了让陆准安心回家,我删了他的一切联系方式。
没想到陆准会发疯似的满世界找我。
他不治疗,不上学,不睡觉,也不肯吃饭。
最后还出了车祸。
从那以后,无论吵得多凶,我也不会删他联系方式。
现在,他不会找我,我也不稀罕他回头找我。
我只希望他们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偏偏这么一个愿望,都实现不了。
许若晗用邮箱发来一张照片,约我见面。
照片里,是一个被人堵在厕所扒了外衣羞辱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