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庆祝侄子即将升入小学一年级，五一黄金周，我们一家五口带他去动物园参观游玩。
侄子不小心跌入动物园的猴山，是我救了他。
我以为侄子会对我心存感激，没想到他在飞行员体检失败后，把怨气发泄在我的身上。
“当初如果不是你仓促赶来救我，饲养员肯定可以避免猴子抓伤我的脸。”
“都是因为你这个贱女人，我才错失了进入飞行学校的机会。”
嫂子也歇斯底里地推搡和怒骂我。
“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原本我咽下了你害我儿子毁容这口气。”
“可现在他的前程也被你破坏了，只有让你也尝尝破相的痛苦，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他们划烂我的脸，我在慌忙躲避中坠楼身亡。
父母却没有丝毫伤心，只顾着安慰吓坏的外甥，说都怪我不够坚强。
再睁眼，我回到带侄子去动物园这天。
看着侄子从猴山跌落，我站在人群里默不作声。
我倒要看看，没有我的出现，饲养员来不来得及你。
还有照看侄子的爸妈，面对哥嫂的责怪能不能比我“内心坚强”。
至于各怀心思的哥嫂，这一世，你们还能沆瀣一气吗？
1
“你到底还买不买东西啊，不买就赶紧让开好吗！”
直到被后面排队的顾客催促，我才从恍惚中醒过神来。
明明上一秒的记忆还停留在坠楼带来的痛苦中，这一秒我就回到了许多年前的动物园。
远处，侄子正试图钻过猴山的金属围栏。
我看了看手机，和上辈子一样，妈和嫂子正在群聊里催促我。
“家婷，你给金宝买到依云水了吗，我的乖孙正哭喊着要喝呢。”
“他小姑，可别因为舍不得钱去买普通矿泉水啊，我家金宝喝不下便宜货的。”
乖孙正哭喊着要喝水？
我冷笑出声，只将目光投向跟身边游客闲聊的妈和坐在椅子上躲懒的爸。
他们根本想不到，六岁的侄子马上就要掉下猴山了。
上一世，我看见侄子从铁栅栏外钻进猴山，顾不上寻找饲养员，丢下水和手机直接翻进了这座下沉式露天馆舍。
面对被入侵领地而暴躁的猴群，我尽力护住摔得失去意识的侄子，连滚带爬才脱离险境。
当饲养员从尖叫的人群中拼命挤过来时，我已经失去力气晕倒在地。
再睁眼时，我正被动物园的急救组抬上担架，侄子在嫂子怀里嚎啕大哭。
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语还原着刚才的情况。
“这闺女真勇敢啊，我刚看到孩子跌进猴山，她一闪身就跟着跳了进去，连个犹豫都没有。”
“是啊，我还想是谁这么舍生忘死啊，原来是孩子的亲姑姑。”
“以后孩子肯定要报答她的，这可是救命的大恩情！”
爸妈瘫倒在地上浑身发抖，哆哆嗦嗦话也说不清。
“得亏家婷在，不然金宝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没有活着的意思了。”
嫂子眼泪汪汪的不停对我鞠躬。
“他小姑，如果没有你，今天金宝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的大恩我没齿难忘，以后金宝会像孝顺我一样孝顺你的！”
哥也站在一旁不停喘着粗气，眼眶通红目眦欲裂。
“今天幸好家婷在，不然我辛苦得来的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两个老的也别活了！”
我因为受到猴子们的围攻，足足在医院修养了两个礼拜。
侄子当时虽然摔晕了，可是没伤到要害，只是脸颊遭到抓伤，留下了一条略显明显的疤痕。
出院的时候，侄子手捧鲜花紧紧拥抱我。
“姑姑，以后我会对你最好的！”
那瞬间，我觉得自己付出的一切都值得。
2
可是，自从侄子长大以后，他开始变得对我越来越厌恶。
“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姑姑。”
“如果当初不是姑姑非要在饲养员赶来前闯进猴山，猴子也不会凶性大发抓伤我的脸。”
我以为哥嫂会为我说句公道话，结果他们深以为然。
“金宝说的没错，你本来就是急性子，那时候要是等饲养员进去正确施救，金宝估计皮都破不了几块。”
嫂子不敢明目张胆的指责我，只是对着我哥嘀嘀咕咕。
“是啊，金宝原本有升官发财的好面相，现在都被你毁了，我看你要对我儿子负责才行。”
我哥倒是直接，只差明说让我出钱弥补他们。
我心里十分气愤，当初如果不是我冲下去救金宝，等饲养员赶到的时候，他还有没有命都不好说，哪能像现在这样只在脸上留下点疤痕。
因为我拒绝了他们的赔偿暗示，哥嫂扬言要与我断绝亲戚关系，这下子连爸妈都坐不住了，也加入了声讨我的行列。
“咱们金宝可是全家人的希望，你这个当姑姑的就算没有错，以后房子车子不也是留给他的。”
“未来你生了孩子也不随咱家姓，金宝就是和你关系最近的晚辈。”
“况且金宝因为你的缘故很难考上飞行学校了，你给你哥家些钱赔罪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这才知道，飞行学校的体检要筛除身体有疤痕的考生。
金宝因为担心自己脸上的伤痕影响考试，已经很多天茶饭不思了。
全家都觉得我是罪魁祸首，所以对我没有好脸色。
一气之下，我好几个月没和他们联络。
直到金宝生日这天，嫂子约我回爸妈家吃饭。
我以为哥嫂已经从盲目的愤怒中平息了下来，所以特意买了礼物，想借着金宝的好日子与全家和解。
没想到才到爸妈家，金宝就对我发难。
他一把将我甩到墙上，双眼通红，青筋暴起。
“全怪你这个贱人，如果不是你贸然救我激怒猴群，我的脸上也不会被猴子抓出伤疤。”
“我招考飞行员的体检没有过，我的梦想和未来全葬送在你手上了。”
看到比我高大强壮的金宝情绪失控，我下意识想逃出门去，却被嫂子拦下。
“王家婷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看你就是自己生不出孩子，所以嫉妒我家金宝聪明伶俐，故意把他这辈子都毁了。”
“如果你当时去求助饲养员，金宝的脸就不会有事。”
“假如不让你尝尝毁容的滋味，我就枉为人母！”
说着，她摔碎手边的玻璃瓶，狠狠朝我脸上划来。
不一会儿，我的脸上就出现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流了一地。
躲避中，我不小心从五楼窗户跌落，当场筋骨断裂而死。
3
原以为，爸妈看到我的惨状会替我抱打不平。
结果他们跟前来侦查的警察说，我因为没嫁出去所以精神失常，这才选择自残又自杀。
“乖孙，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不要害怕。”
“都怪你小姑自己不够坚强，如果她不闪闪躲躲，也不至于掉下楼去。”
想到这里，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把心头涌起的怨恨强压下来。
然后将自己的身影隐在人群中，只等事态发展。
“你们快看啊，这是谁家孩子掉进猴山了？”
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混乱呼喊。
上一世，当我第一时间确定出事的是金宝，就立刻翻身进入了猴山。
这一世，我看了看正被猴子们像破布口袋一般拖着满地跑的侄子，还有依然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爸妈。
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
4
“前面到底怎么回事啊，快让我过去瞅瞅！”
我妈虽然已经年纪不小了，可是看起热闹来比年轻人还有活力。
只见她三下两下挤到了围栏第一排，踮着脚尖努力往里看。
旁边的阿姨目睹了全程，向一脸兴奋的妈分享起情况。
“有个小孩子从围栏里钻进猴山，当时就摔晕了！”
“那群猴子立刻就聚起来抓咬和撕扯孩子，这不，现在还拽着孩子在假山上蹿下跳。”
“可怜见的呦，我估计是活不成了，地上那摊白色保不齐是脑浆子呢。”
我妈听得津津有味。
“孩子怎么会掉下去啊，大人没跟着吗？”
那人摇摇头。
“我看见的时候那孩子已经单腿悬空了。”
“原本我想去喊饲养员，可下一秒他就直接摔了下去。”
我妈吧唧了吧唧嘴，继续点评。
“这些不负责任的家长真是太该死了，一个孩子都看不住，典型就是没用心啊。”
“等一会儿他们发现自己的孩子被畜生折磨死了，还不知道要多悔恨的。”
“要是我家孩子出事，反正我可是没脸活了。”
她满脸八卦神色，寻求赞同似的拍了拍阿姨的手。
“你说是不是啊老姐妹，孩子要是没了，大人还活着干嘛。”
阿姨点点头。
“谁说不是呢。”
“况且还是个男孩子，这可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啊。”
我妈连声附和。
“可不是吗！”
“我也是有孙子的人，当年儿子儿媳为了要孩子做了好几次试管，就为延续我家的香火。”
“不过我大孙子可是被照顾的很好，平时一点有危险的事都不会让他做呢，这不，今天来动物园，我们全家四个大人专门陪他一个，比这没人管的小孩不知道幸福的多少倍。”
提起金宝，我妈喜笑颜开。
“老姐妹，不是我炫耀，我家金宝刚会叫人就开始识字念诗，上了幼儿园一直是班长呢，简直聪明的不得了！”
“他长得也英俊可爱，站在人群里一比较，别的孩子都哑然失色呢！”
许是我妈太得意忘形，嬉笑调侃的声音越来越大，引起了周围旁观者的不满。
“你这老太太怎么没有同情心啊，没看到别人家孩子出事了吗？”
我妈两眼一瞪，往地上用力啐了一口。
“关我什么事，别人的孩子又不是我的孩子，还能挨着我的事？”
“你这么有同情心，怎么没看见你下去救人啊！”
眼看着我妈就要和别人爆发冲突，旁边的阿姨赶紧从中调停劝阻。
“得了得了，大家都是开开心心带孩子来玩的，别为了别人家的事大动肝火了。”
我妈这才偃旗息鼓，随即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懒得跟你们计较，省得吓着我家乖孙。”
“金宝，这边死了人太晦气，跟奶奶去看别的动物了！”
连续呼喊了几声，都没听到侄子的回答，我妈这才开始着急。
“你们有谁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吗？”
“穿的白色上衣，上面有卡通老虎图案！”
听到我妈这么说，有眼尖的人接了话茬。
“是不是还穿着蓝裤子啊，怎么跟掉进去的小孩衣着这么相似。”
我妈听了当即火冒三丈，对着那人就骂。
“你敢咒我孙子，看我叫我老伴儿过来打死你的！”
就在她对着别人跳脚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我爸变调的嚎叫声。
“我的金宝啊！”
“这群天杀的死猴子，你们谁去救救我的乖孙啊！”
我妈愣在原地，像被抽空了浑身的力气。
周围的人也顾不得和她计较了，不约而同散开一条容纳她行走的小路。
我妈顺着小路来到猴山边，我爸正坐在地上拼命哭喊着。
她顺着旁人手指的方向望去，金宝扭曲着身躯仰倒在围墙下，几只猴子还在拉扯他的四肢。
出门前她为金宝换上的新衣服已经蹭上了粪便和鲜血，老虎的卡通图案已经被污迹沾染的难以分辨。
我妈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刚才和人吵架的嘹亮嗓门也发不出声了，只剩我爸还在不住哀嚎。
“谁去救救我们家金宝啊，他还那么小。”
这时，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
“这都围在一起干什么呢，是没见过动物还是怎么着，该不是全在喂猴子吧？”
“要我说就该饿着它们，不然吃太多就不活跃了，到时候我家金宝还有什么可看的。”
“快起开点，要是挤着我的宝贝儿子，看你们拿什么来赔！”
我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来人是上辈子把我逼死的嫂子。
她手里拿着替金宝买回来的动物饲料，一脸挑剔地看着挤在一起的人群。
我简直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戏正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