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天生是狐精,故意幻化成我的模样勾引我的小叔子。
这一幕恰好被我夫君看见。
他平日对我温柔如水,我爱他至深。
可撞破“我”和小叔子的奸情后,他误以为我水性杨花,开始粗暴地虐待我。
与此同时,那清冷孤傲的小叔子,待我也越发奇怪。
“嫂子,你知道我今年的生辰愿望是什么吗?那就是——你抓紧跟我哥和离。”
1.
聂明昱陪朱太傅喝花酒,又到半夜才回来。
我连忙给他开门,他携着酒臭和脂粉气撞到我怀里。
“还不睡?”他醉眼迷离地掐住我下巴:“在等我回来?还是在等聂屹清下值?”
聂屹清是他弟弟,是我的小叔子,也是我们之间不可碰触的疮疤。
我嗫喏着:“我跟聂屹清真的没什么……”
聂明昱眼神一暗,直接将我按在桌上,粗暴地撕开我衣衫。
“不要让我从你口中听到他的名字!你们这对jiān夫淫妇让我恶心!”
眼前玉帘激烈晃漾,水晶瓶自桌上摔落,在清脆巨响里珠沉圆折。
瓶中粉衣红心的虞美人委顿于地,湿淋淋的柔软花瓣被聂明昱冷硬的皂靴碾成艳泥……
他声音狠厉:“你比你妹差远了!她清纯你下贱,她见到我时只会红着脸喊姐夫,而你在家臭不要脸地勾引我弟!”
我心一沉:“你最近遇到她了?”
聂明昱冷笑道:“我不仅遇到她,还带她去买衣裳买珠宝,知道吗?她穿白裙时就像当年的你,但是她比你干净得多,你肮脏yín荡,你让我觉得恶心!”
他动作越发粗暴,我疼得泪水直掉。
可是身体上的疼比不过心上的痛。
我知道聂明昱被苏婷婷骗了。
苏婷婷是天生狐狸精,娇奢yín荡贪欢媾,擅长扮演清纯少女,且有变身的异能。
她非常自私,害怕自己名誉受损,做坏事时经常故意变成我的模样。
去年她看上我那冷艳孤傲、被誉为“第一美男子”的小叔子聂屹清,想与他一夜春风。
于是中秋夜宴上,她幻化成我的模样混入聂府,将我迷晕拖到柴房。
又在聂屹清的酒中下了猛药,哄骗他上床。
聂明昱赶到时,恰好看到她顶着我的脸,抱住上半身不着寸缕的聂屹清……
猛然间,脖子上的刺痛把我从回忆中打醒。
“贱人,敢在我面前走神?”
聂明昱掐住我脖颈,曾经澄澈温柔的眼眸布满血丝:“又在想聂屹清?说!到底他让你更爽还是我让你更爽?”
他认定了我和聂屹清有染,无论我怎样解释他都觉得我在狡辩。
我泪如雨下,默默忍耐着。
直到夜半三更,他才终于放开我,乘着酒意沉沉睡去。
我瘫在一片狼藉里默默掉泪。
这场混乱中,我最爱的八角宫灯也被撞碎。
这是新婚那年聂明昱为我亲手做的,将上好的昆山片玉磨得薄如蝉翼,八面都刻上我娉娉袅袅的背影。
为了做这盏灯他双手磨得鲜血淋漓。
我永远也忘不掉那天细雪霏霏,他捧着皎皎洁洁的灯笼,温润如玉地冲我淡笑。
寒风吹起他的羽白鹤氅,俊雅翩翩里透着万丈温柔。
我被他的温柔俘虏,认定他是我此生挚爱。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苏婷婷勾引聂屹清不成,开始对聂明昱感兴趣。
上次回娘家,她自信满满地挑衅我:“姐,信不信?我只用三个月就能让聂明昱休了你,然后八抬大轿地娶我进门。”
我信。
因为她勾引男人时从未失手,只在聂屹清那里碰过壁。
而那不过是出于聂屹清天生冷心冷肺、断情绝爱的缘故。
聂明昱身为寻常温柔人,必然抗拒不了苏婷婷心机满满的勾引。
想到此处我急得想哭,然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大不了和离便是,世上男人多得是,我懒得跟狐狸精争男人。
2.
我穿好衣服,默默走向后院。
自从那“叔嫂通奸”的丑事发生后,我便被驱赶到后院独住。
聂家上上下下几百口子都厌恶我。
在他们眼里聂屹清光风霁月,干干净净不染红尘,且在今年高中状元,未来前途无量。
他住在聂府最好的前院东厢房。
而我肮脏下贱,对他图谋不轨,必须离他远点。
偏偏今夜遇见了他。
聂屹清刚从内阁下值归来,在月光下更显得仙姿玉质,几缕葳蕤花叶擦过他清冷肃穆的脸,起伏平仄中陡增神秘。
我匆匆垂头刻意回避。
“嫂子是被蚊虫咬了吗?”他敲冰曳玉般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愕然抬头,对上他冷淡的目光。
他正鄙夷地打量我的脖颈。
今夜聂明昱在我脖颈上弄出了太多红痕。
我瞬间面热,掩耳盗铃地捂住脖子:“……嗯。”
聂屹清嫌恶道:“夏日的蚊虫,就和熟透的桃子的气味一样,没得叫人恶心。”
他身侧那棵桃树果实累累,在夏夜荡出甜熟到糜烂的香波。
犹如刚刚结束情事的妩媚少妇。
聂屹清这般至清至洁的君子,必定厌恶这不干净的气息吧。
我瑟缩后退,却见聂屹清将手指戳入蜜桃中。
烂熟的桃子瞬间被捅破,蜜水把他玉白修长的指浸得水淋淋。
他幽黑凤眸紧紧盯着我,眼中隐隐跳跃疯癫暗火。
“嫂子,看到你,我真觉得恶心,仔细回想一下,其实当年在麓青书院里你就已经爱上我了,对不对?”
麓青书院教授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术。
我的琴艺冠绝天下,出嫁前曾在麓青书院做乐律女夫子。
那时聂屹清是我的学生。
他说:“你表面上在教书,其实心心念念想着的是勾引我。你知道我不喜欢艳色,所以在书院只穿黑白灰……”
不,我穿素色是因为我为人师表,需外表庄重,不能穿得桃红柳绿。
他又说:“你总是夸奖我,想引起我的注意……”
我夸奖他是因为他天生聪颖,表现出众,我想让他做其他学生的榜样。
他继续说:“你知道师生恋败坏风俗,所以故意曲线救国,在我哥接我放学归家时勾搭上他,想先当我的嫂子,然后再徐徐图之地与我亲近……”
他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我和聂明昱确实是在麓青书院外认识的,当时我们一见钟情。
那时我单纯地喜欢聂明昱,跟他是不是聂屹清的兄长毫无关系。
可聂屹清已经前认定我早就对他心怀鬼胎。
“别装了,嫂子。”他忽然掐住我下巴,湿漉漉的手指按上我嘴唇,泄愤般来回碾磨,似要把黏腻桃汁在我嘴上抹干净。
“你让我觉得恶心,知道吗?”他说着最冷淡绝情的话,眼神却隐忍炽热。
“我从未见过你这般不要脸的女人,你怎么还不和我哥和离?”
3.
聂屹清变得好奇怪。
他说的话,他看我的眼神,都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我更加注意躲避他,力求与他永不碰面。
聂明昱发现这点后,居然又朝我发火:“你越是避开他越是说明你心里有鬼!”
我真是无语了。
我在聂明昱面前提起聂屹清的名字,聂明昱会生气;我刻意避开聂屹清,聂明昱还是会生气。
总之他认定我有罪后,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他整日粗暴地作贱我,对待我如同对待最下贱的妓女。
而苏婷婷成了他的掌上明珠。
苏婷婷屡屡到聂府来做客,名义上是看望我这个姐姐,实际上和聂明昱眉来眼去。
聂明昱以款待小姨子为由带她出去买买买,从霞裙月帔买到金钗珠宝。
苏婷婷全部拿到我面前挨个试穿试戴。
“这件苏绣缎妆花锦裙可是京城唯一一件,姐姐,我穿上好看吗?姐夫夸我好看,他说我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这颗东海夜明珠价值连城哦,比姐姐你彩礼中的那颗成色都好!姐夫说要拿去给我做项链……”
……
嫉妒如同亿万蚂蚁啃噬我的心。
我忍不住出言讽刺她:“你还要不要脸?靠坑蒙拐骗加出卖色相换来这些东西,你以为很光荣?”
苏婷婷脸色很难看,低声骂我道:“姐姐除了会弹个破琴,还有哪点比我强?荣华富贵和好男人都要靠抢,谁有能耐谁就抢得到!”
说着,她眼神往我身后瞟,立刻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矫揉造作地捂住自己右脸。
“姐姐,你怎么能打我,还故意挑姐夫不在的时候打我!”
“你敢打苏婷婷?”聂明昱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
他拽住我的衣襟,眼中闪动奇异的红光。
我瞬间明白此刻苏婷婷又对他施展了法术。
苏婷婷天生有制造“幻境”的能耐,被她施法的人眼珠会变红。
此刻,聂明昱亲眼“看到”我扇了苏婷婷一巴掌。
他高高扬起手,似乎下一刻他的巴掌就会落到我的脸上。
我仰起头直视他:“聂明昱,我跟你解释最后一次,我妹妹是狐妖,她故意假扮成我的模样勾引男陪,现在她又再次施展法术,在你眼中制造我扇他耳光的幻象。
我们夫妻一场,你究竟是信我,还是信她?”
他的回答是重重一巴掌。
扇在我左脸上,痛得我几乎耳鸣。
我知道完了。
我们不到一年的婚姻,彻底完了。
聂明昱直直逼视我:“嫉妒吗?后悔吗?你勾引小叔子,我就亲近小姨子,这都是你该得的报应!苏韵初,痛不痛?我心里的痛比你心中的痛还要痛苦一万倍!”
我已经和聂明昱解释过无数次,证明我和聂屹清之间很清白。
然而聂屹清坚信“眼见为实”。
我无能为力,几乎被羞耻和失望击溃了信心。
“和离,我现在就要跟你和离!”我气得浑身发颤。
聂明昱鄙夷地冷笑一声:“你有那个胆子吗?离开聂府你能去哪?”
没错,和离后,我该何去何从?
这世道强求妇女“从一而终”,和离为世俗所不容。
爹娘很要面子,绝对不会同意我和离,更不会允许我回娘家住。
也就是说我离开聂家后将流离失所。
万万没想到,此时麓青书院又朝我抛来橄榄枝。
院长说自我走后,先后请来的三位乐律夫子教学水平都不尽人意。
书院邀请我继续回去代课,每月给我二十两白银的束脩,还可以提供食宿。
这真是雪中送炭!
我有了这份差事就可以自食其力,不用再受聂明昱的气。
我当晚便收拾好行李,连夜逃向麓青书院。
涧松抱节,幽兰有薰,山林幽岟,川泽回缭。
然而开门的人竟然是聂屹清。
他看见我后,清俊面容上挑起一丝了然的笑。
“嫂子真是心急啊,还没和离就迫不及待地靠近我了?”
4.
我没想到聂屹清也会回到麓青书院。
原来聂屹清今年春季高中状元后尚未进入官场,按照传统先授翰林院修撰一年。
目前他的时间还很充裕,受母校麓青书院聘请,经常回来讲四书五经。
最令我觉得尴尬的是,他的寝舍居然和我的紧挨着。
我向院长申请搬离此地,院长劝我珍惜。
“小苏啊,跟自家小叔子用得着避嫌吗?其他寝舍都跟年轻子弟紧邻着,你一个女子住在那么多青壮年之间更不合适啊。”
聂家是世家大族,忌讳家丑外扬。
院长不知道我跟聂屹清之间的龌龊。
他还在继续劝诫我,说这里风景多好啊,是书院最美的地方。
确实很美。
附近空山梵呗静,水月影俱沉。
聂屹清散步到我门前,轻声吟道:“雅澹萧疏,有渊有清,又静且平。嫂子,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吧?”
我回敬道:“你想多了,我来这里是为了自由,不是因为你。”
“自由?”聂屹清清冷狭长的凤眸睨向我:“你跟我哥办完和离了吗?”
说到此处我心头一痛。
虽然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和离,但是聂明昱不同意,我深知日后还会有很多纠缠。
而且,我并非对聂明昱已经完全无爱。
内心深处,我还在隐隐期待他能发现真相,继而悔不当初,跪求我原谅。
“还在磨蹭什么?我早就听说我哥已经迫不及待要娶你妹进门了,你抓紧跟我哥彻底划清界限,休要再鸠占鹊巢。”
说着,聂屹清从教案中抽出一张纸,扔到我面前。
那赫然是一张“和离书”,用汉隶写就,字迹庄重华美。
“别客气,看在亲人一场的份上我帮你写好了,你跟我哥盖上手印就行。”聂屹清骄矜地昂首解释。
那和离书洋洋洒洒上千字,文采飞扬,辞藻绚烂,我读得一愣一愣的。
聂屹清把在科举考场上写赋论的劲儿都拿来写这篇和离书了。
着实疯癫过人。
我越发觉得自己琢磨不透聂屹清这个人。
他是公认的“玉面谪仙”,虽然才高八斗,却泛着凌霜傲雪的疏离感,对红尘俗事完全不感兴趣。
可我总觉得他过于关心我和聂明昱的婚姻。
大概是因为“我”曾勾引过他,差点引得他失身,所以他对我恨之入骨,想抓紧把我逐出聂家门外。
为此我努力避开他。
可我总是能遇见到他。
在院门外,在山林间,在溪水边,在学堂内,在走廊上……
聂屹清身着水云碧长袍,满身玉润冰清,眼神不可一世。
开口就问:“和离了吗?”
这日黄昏放学后,我害怕回寝舍的路上再次遇到他,抱着古琴躲到人迹罕至的后门发呆。
门外忽有车马辘辘声。
我探头窥视,恰好撞见聂明昱从马车上下来的一瞬。
白袍翩翩飞扬,眉宇温润如水。
一如初见时,令我心跳怦然。
他来找我了吗?
然而他转身自马车上扶下我妹:“小心。”
动作温柔至极,仿佛在呵护稀世之宝。
苏婷婷娇滴滴地笑道:“好紧张呀,姐姐脾气向来暴躁,我若是告诉她我们要成婚了,不知她会是什么反应……”
霎那间我如遭雷击。
聂明昱竟然要和苏婷婷成婚。
那我算什么?我和他曾经的海誓山盟算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