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闻满昼的继母是我亲妈的那天。
我和闻满昼十年的哥们情分没了。
再见面时。
闻满昼满身戾气地将我堵住。
“躲？躲我四年？”
当他撕扯我的衣领啃咬我脖颈那一刻。
我觉得他疯了。
“你是我哥！”
闻满昼将我嘴堵住前笑着说了一句。
“又不是一个妈生的。”
……
愤怒，彷徨，不解。
是我从床上醒来的第一个反应。
掀被子看了一眼身上。
惨不忍睹。
在我的认知里，从来不知道男人还可以被这样。
然而造成这一切的。
就是在我旁边熟睡的男人，也是我异父异母的哥。
我单手握成拳，奋力向下挥去，好似这样我的愤怒才有发泄口。
但当我的拳距离他脸几厘米的时候，闻满昼睁开了眼，手攥住了我的手腕，嘴角噙笑说道。
“这么有精力吗，宝贝儿。”
随即我感觉到腰被揽了过去。
闻满昼微微支起身子，语气暧昧。
“要不要再来一次？”
“滚！”
我挣脱开闻满昼的手，起身寻找地上散落的衣物。
闻满昼也出奇的没有阻拦。
可就算我背对着他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都跟随着我。
“别找了，上衣被我撕碎了。”
“哦，那条裤子是我的，穿上可能会有一点点长，得卷个边。”
看着散落在地上三三两两的布料，我自知这些衣服是铁定没办法穿了。
最后我坐在椅子上，买了两件衣服，等着骑手送过来。
这期间。
我没有看闻满昼一眼。
而闻满昼好像很忙，一直在接电话。
当他向我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我还在发呆。
直到他走到我面前，蹲下，直视着我的眼，我才听清他问了什么。
“白格，你还要继续躲我吗？像四年前那样。”
“一声不吭地彻底消失。”
人和人的初识都是充满未知和拥有探索欲的。
然而我和闻满昼之间并没有。
以至于漏洞百出的谎言在我们两个之间第一天就站住了脚。
闻满昼第一次来我家时。
我爸憨厚地笑笑，说小孩是我哥，来这住几天。
“哥？那他为什么姓闻不姓白？”
“远房亲戚。”
我完全没有再问的欲望，只觉得烦躁。
这个家，什么都缺，但是就是不缺吃饭的人。
要是能养得住人，我妈也就不会嫌这个家穷然后跑了。
前几天我都没说什么。
直到一周后，这个看着长相很凉薄的小孩，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饭桌上。
我将碗筷一放。
“爸，咱家没有多余的钱养闲人了。”
我爸也将碗筷放下，只是没有我声音大，粗浓的眉毛一皱。
“白小子，礼貌！”
谁知道对面饭桌上的闻满昼有一下没一下地翻挑着那几根看起来都一样的青菜。
“巧了，我最不缺钱，你得把我供起来。”
我爸白老头眉头皱得更深，甚至抄起筷子在闻满昼的脑袋上打了一下。
“你也是，礼貌！”
当时我脸上没表情，实则心里暗爽。
我老爸还是向着我的。
然而到了晚上，我就在心里收回了这句话。
我看着床上多出来的枕头和被子，就算我再想怎么装，我也不冷静了。
“这是要干什么？”
白老头嘿嘿笑了两声。
“咱家屋子不够，你两个小子凑合着睡，总不能让人家总睡外屋地不是。”
然后白老头又对着闻满昼一笑。
“家就这条件，这床也够睡你们两个，别嫌弃。”
闻满昼乖乖地笑着回道。
“谢谢白叔叔啦，辛苦白叔叔帮我搬被子。”
白老头更是被哄得心花怒放，一边夸着真是个好孩子，一会板着脸和我说不许欺负人。
幼小的我心灵遭受了重击。
到底谁是你儿子啊！
等白老头关上门的那一瞬间，闻满昼就变了一副嘴脸，犹如一个大户小少爷一样，阴沉着脸指挥着我。
“你，睡外面。”
当时我能接触的课本上还没有两面三刀这种词语，就算是有，语文不好的我也早就忘了这个词的意思，更想不起来这个词应该在此时此刻用在他这头小恶魔身上。
当时只觉得他好讨厌。
“我就要睡里面。”
最后我俩打了一架。
打到白老头披上衣服过来看，最后我俩都被训了一顿。
导致我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
都看对方不顺眼。
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得到改善是一场春游。
幼时的我不明白为什么班上的小男孩讨厌我。
将我骗到一个深坑里，几个人朝着我扔了几块石子，随即就嘻嘻哈哈地走了。
我怎么大喊大叫都没有人来。
坑里周围的土太过坚硬，没有一点着力点，我怎么努力想往上爬都无济于事。
天渐渐地黑了。
天气也开始变凉。
我摔下来磕到地上的皮肤也火辣辣的疼，嗓子也因为长时间的呼救变得又干又哑。
渐渐地恐惧向我包围。
我再也抵挡不住眼角的酸涩，手一抿，连眼泪都变得脏兮兮的。
“爱哭鬼。”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自洞口上方响起，就算是我再怎么讨厌这个声音，此刻我也无比欣喜。
“闻满昼！”
“叫哥。”
我倔强地不想随了他的心意，抿嘴不开口。
闻满昼离洞口远了一些。
“嗯？不叫，不叫我走了。”
瞬间我变得焦急。
“哥哥。”
稚嫩的声音之后便是另一串稚嫩的笑声。
“乖弟弟，哥哥来救你。”
本来在顺着闻满昼用草搓成的绳子上来时，我想反水的，但是没想到他不仅来救我，还给我带了吃的，甚至还将我的书包拿了过来。
书包里有我带的水。
那时候我觉得，就算我和闻满昼有什么血海深仇都可以放一放了。
他真的是个好人。
我叫了闻满昼这声哥哥。
闻满昼就真的担起了作为哥哥的责任。
回到幼儿园，甚至将那些欺负我的小男生全都教训了一遍。
而我也知道了他们讨厌我的原因。
是因为他们喜欢的小花啊，笑笑啊，都说喜欢我。
那是我第一次将词语用到了一个正确的语境中。
“他们真是莫名其妙。”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间我们就告别了稚嫩的年纪而踏进了中学的校门。
那时候我们变得懵懵懂懂。
周围的女同学除了讨论学习，也会讨论谁长得好看，谁长得帅气。
而我和闻满昼两个人的名字也在其中。
当我收到第一封情书的时候。
闻满昼不等我拆开看，就将情书揉成团，头也不回地往后一扔，我余光看见，那个纸团精准地进了垃圾桶。
“干吗？”
“给我讲下这题，我不会。”
“我连内容也没看，我甚至不知道是谁，太不尊重人了。”
闻满昼抬头看了我一眼，笔尖顿了下，那双眸总是显得淡漠。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咬着笔杆，很认真地想了一下。
“没有。”
我注意到，我这句话出来时，闻满昼眸色似乎暗淡了一瞬，垂下眸子，顺手拿走了我咬着的那杆笔。
“咬笔的坏习惯，改改。”
那支笔在他的指尖变换着，旋转着。
他说。
“既然不喜欢就不要给对方缥缈的希望，同样三分钟热度的人也会消耗你的时间，而真正喜欢你的人，就算没有得到回应，也会苦涩地爱下去。”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闻满昼关于爱情说了这么长的话。
我对其中的含义似懂非懂。
而使我印象深刻的是。
明明他说叼笔杆是个坏习惯。
他却将我刚刚咬过的笔叼在嘴里。
到了高中。
我的身高在同龄中依旧是偏高。
但让我困惑的是，明明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可偏偏闻满昼比我高出了一个头。
183配上187。
在校园里走到哪里都是极其惹眼的存在。
用她们的话来说，闻满昼是禁欲高冷的那一款，而我更像是暖阳温柔的类型。
但她们不知道的是。
只是长相而已。
私下里。
闻满昼话多得很，总是将我惹的不耐烦才罢休。
晚上更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每当我冷着脸训斥他睡觉不许乱动，甚至中间放上隔挡物，结果一到半夜，我就能感觉到一只手覆上我的腰际，不安分地乱动，最后还要把我整个人搂过去，我好像他的大型抱枕。
“弟弟，睡着了吗？”
听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黑暗里，我回了一句。
“恶心。”
“要不要我帮你。”
“求您赶紧睡觉。”
“那你帮帮我好不好。”
“那我帮了你之后你赶紧睡觉。”
闻满昼听后赶紧将头靠了过来，将下巴垫在我的肩膀处，借着微弱的月光，我能看见他的长睫在微微颤抖，稀疏刘海下好似有一层薄汗，而他的呼吸会变得餍足，低沉而起伏不定。
那时候的我只觉得这是男生的正常生理现象。
早应该懂的。
那是yù huō。
擦了手，昏昏欲睡时，我好似听见了闻满昼的发问，又似乎是呢喃。
“白格，我该怎么办呢？”
“怎么了？”
我记得，我的问句直到我睡去都没有得到回答。
高中毕业的那天。
我和闻满昼已经认识十年了。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
闻满昼的成绩与我差了一些。
大概率是不能同大学的。
但是我不想和闻满昼分开，所以想要和他报考一所大学。
然而闻满昼知道了我的想法后，难得地和我有了分歧。
“你想和我分开吗？”
我问他。
闻满昼垂着眸子，许久的沉默。
最后说。
“我们会经常见面。”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
院子外停了一辆劳斯莱斯。
拉开车门，从里面迈出一个漂亮到我快都不认识的女人。
那是李小真，我曾经的妈。
我认出她的瞬间冷下脸。
“你来干什么？”
然而李小真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我，而是端着标准的笑容看向我旁边的人，就算是问句也带着尊敬。
“小昼，闹够了吗？这十年来，你爸爸很想你。”
我不解地看向闻满昼，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闻满昼脸色并不好看。
而女人还是扬着笑脸喋喋不休。
“小昼，这个穷地方有什么好待的，你爸病了，跟妈妈回家。”
闻满昼本就凉薄的眸子此时更是变得冷意斟满。
回了一个字。
“滚。”
而李小真还想说什么，闻满昼已经拉着我的手臂，进了屋子，嘭地关上了门。
进了屋子那一刻。
我甩开他的手。
“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