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春闱狩猎,阿姐不慎射死太子最爱的紫云灵鹿。
太子兴师问罪,父亲却将我推了出去。
“殿下,此女生性顽劣,胆敢射死您的爱宠,该当死罪。”
众人都赞扬父亲高义,大义灭亲。
可太子没有杀我。
我不但侥幸捡回一条小命,还阴差阳错成了他的宠妃。
阿姐心生嫉妒。
祭祀大典上竟将我的贴身衣物偷偷塞到太子少师手中,让人误以为我与他“旧情复燃”。
太子大怒,一气之下将我卖入花楼被活活折磨而死。
再一睁眼,回到春闱狩猎那一天。
这一次,手无缚鸡之力的我选择飞扑过去,用命护住了那只灵鹿。
阿姐愣在当场,吓傻了眼。
……
上一世,阿姐手里的弓“哐当”掉落在地时,父亲眼疾手快,一脚将我朝着弓箭掉落的位置踹了过去。
我狼狈地趴在地上,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还没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被父亲掐住脖子,像拎小鸡仔一样丢到了太子面前。
“孽女,你可知紫云灵鹿,乃十年前云游至此的李仙人所赠,世间绝无仅有!”
他扑通跪下,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又当着太子和众人的面,大义灭亲。
说我纵使是他的心头肉。
但闯下如此大的祸事,只能让我以死谢罪。
与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更是急着与我撇清关系,生怕因为此事而受牵连。
“阿虞,你为了压你姐姐一头,竟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我们的婚约也就此作罢,你自求多福。”
曾许我白首不离的人,如此弃我于不顾。我心寒入骨,红着眼眶质问他:“你怎可……”
可话未说完,岂料愣怔一旁许久的阿姐,突然扑通跪地。
“殿下,我妹妹阿虞也是无心之失,听闻殿下您向来宅心仁厚,只是一只畜生而已,这次您就饶了她吧!”
阿姐跪得虔诚,可她口口声一只畜生。
天下谁人不知,那是太子最爱的灵宠!
阿姐此一句,彻底惹恼了太子。
太子一言不发,却用绳子捆住我的手。
又将绳子的另一头绑在马腿上,翻身上马上扬长而去。
我被拖过荆棘丛,浑身都磨出血泡。
一边痛苦求饶,一边连声惨叫。
可是在场已无一人,再敢替我求情。
所有人都以为我必死无疑。
岂料半个月后,我不但没有死。
还摇身一变,成了太子宠妃。
太子看上了我。
因为被他拖回东宫那日,少师谢蕴正巧路过中宫。
我与少师并不相熟。
但太子有个癖好,只要沾染过少师的人,他通通都要据为己有,或者当场杀死。
当时我并不知晓,只想活命。
走投无路之下,我胡乱抓住少师的衣摆,求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我一命。
太子急了,翻身下马掐着我脖子,质问我与少师有何情分?
但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少师,根本就不看我。
在他眼里,我只是蝼蚁。
少师只道:“三日后便是你母妃生辰宴,她性格良善,定不愿……”
“够了,你休要再提那个女人。”
太子怒火中烧,将我狠狠摔在地上。
让我想要活命,就跟在他身后爬回东宫。
我被路过的宫女太监嘲笑,指指点点。
就像三年前父亲接我回府那日,面对周遭满是羞辱的目光,我只能咬牙向前。
因为母亲说了,身为庶女,就要有做庶女的觉悟。
身份低微之人,只能任人欺负。
我好不容易爬回东宫,手刚耷拉在门槛上。
愤怒转身的太子,却一脚踩在我血肉模糊的手上。
“说,你与谢蕴,究竟因何认识?”
我被掐得喘不过气,只能胆战心惊解释。
“不过是三年前,少师从我乡下老家路过时,我施舍了他半个馒头。”
太子一下湿红了眼眶,这才怅然若失,松开了掐住我脖子的手。
其实我撒谎了。
那半个馒头,是阿姐从我嘴里抢过去,扔给谢少师的。
“区区庶女,只配与狗争食。也敢妄想回京,抢走阿爹和兄长对我的喜爱?”
谁承想三年过去,被阿姐称作狗的乞丐,成了威名显赫的当朝少师。
而我,依旧是任人拿捏,苟延残喘的庶女。
“反抗只是挨打,而不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我不记得是谁对我说过这句话。
或许是上一世。
我被太子休妻扔进花楼时,那个神秘小倌的一句良言。
抑或者是,在乱葬岗快咽气时,那些孤魂野鬼盘旋在我耳边的呢喃。
想起上一世,自己最后被折磨致死,暴尸荒野的惨状,我猛地打了个寒战。
如今重活一世,那些欺负过我的人,也该付出代价了。
阿姐手中的利箭抹入我的胸口,太子心急如焚奔来。
我却冷眼看着阿姐,勾唇一笑。
确认落入那个熟悉又令人恨之入骨的怀抱时。
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替一只畜生挡箭,你不要命了?”
太子脸色有些难看。
我捂着伤口,虚弱地摇了摇头,
“那不是畜生。”
若它被射死了,它就是太子最在意的灵宠。
只有它活着,它才是一只畜生。
上一世,紫云灵鹿被射死后,太子之所以如此折磨我。
不过是因为他与我父亲之间的权力较量。
而我,只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
那时我拖着满身血泡,求太子饶我一命。他却意兴阑珊地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
“你父亲仗着自己国师的名头,竟然当着众臣的面,不惜用自己的亲生女儿来挑衅我,是想以此来给孤一个下马威吗?”
他突然蹲下身来,带着丝丝凉意的指腹,毫不留情地摁压在,我左脸颊上那处被荆棘划破的肌肤上。
我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却只能任由他拿捏,不敢反抗。
“死了一只鹿不要紧,倒是可惜了你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他用手轻拍了拍我的脸颊,那双狭长幽深的凤眸里,满是厌恶之色。
太子痛恨我爹东方青硕,也同样痛恨流淌着东方家族血液的我。
纵使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可我姓东方。
东方一脉善占卜之术,当年我的父亲以一人之力斩杀妖妃,深得皇帝器重,亦得百官臣服。
可除了太子没人知道,他杀的所谓妖妃,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替死鬼。
而那个替死鬼,却是太子心头的一颗朱砂痣。
上一世,我虽然做了令人艳羡的太子妃。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个替身。
用来替我父亲赎罪的替身。
为了活着,我的穿衣打扮,处处都要学着那已亡人。
模仿她的言行举止,模仿她的一切。
而真正的妖,是站在权力巅峰,深得圣宠的那个女人。
我从床榻上惊坐而起,连忙跪下。
“天下谁人不知,紫云灵鹿乃是李仙人留下的仙鹿,亦是太子您的守护神,值得臣女以命相护。”
听我句句“虔诚”,太子似有些意外,轻嗤一笑。
“值得以命相护?”
“……东方虞,你说出这样的话,就不怕你东方家的祖宗掀了棺材盖,来找你索命?”
太子突然凑拢过来,歪头蓦地咬住我的脖子。
紧接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蹿入鼻腔,我却只能咬牙隐忍,没有叫喊。
太子是只半妖。
上一世我就知道了。
我忍着脖子上的剧痛,艰难地抬起手,在他的后背轻拍了拍。
“阿湛别怕,我会守护你。”
听我唤他阿湛,落在我脖子上的兽齿猛地一顿,最后收拢了起来。
他抬起头来,红了眼眶。
一脸惊诧地问我:“你方才唤我什么?”
我吓得吞咽下口水,更轻声地呢喃了一句。
“阿湛。”
这个名字,只有谢蕴的胞妹——谢藜能唤。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又突然将我打横抱起,毫不客气地扔在软榻上。
一边撕裂我的衣服,一边痛苦而失控地厉声质问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答应做我父皇的妃子!你是我的,是我的!”
如我所料,他把我当成了谢藜。
红烛燃尽,蜡泪斑驳地淌在烛台上,事后软榻上的锦被和衣物凌乱地散落在一旁。
太子翻身下了塌,穿好了衣服。旋即让人找来一串铃铛,亲自绑在我的脚腕上。
“你既自己选择做她的替身,那从今往后,便不得随意离开皇宫半步。”
我乖巧听话地点了点头。
看他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之色,紧抿着唇,一挥袖袍转身离开的背影,我扬起头来勾唇一笑。
毕竟我还要借你的势,扳倒我的父亲,自然不会轻易离开。
“东方虞,你这贱女人到底使了什么魅惑之术?
为何不管那只鹿是不是你杀的,太子都会看上你!”
阿姐被关在水牢里,气急败坏地骂我,我这才意识到,她竟然也是重生的。
既然这样,那便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我从狱卒手里接过烙铁,缓缓走向被铁链绑住手脚的阿姐,不紧不慢地提醒道。
“阿姐,事到如今,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迎着她恼羞成怒的怨毒目光,我扬了扬手里烧得火红的烙铁。
“况且天祁国的太子妃,就算没有我,也不是你一个心肠歹毒又没什么脑子的蠢货能妄想的。”
“东方虞,你……你敢骂我?”
阿姐那狠戾的眼神,在看到我手上凑来的烙铁时,吓得猛地一缩。
“你……东方虞你放肆!
这次我的脸上要是多了半分的伤,等我出去后,定要让爹爹和表哥扒了你的皮。你信不信为了我,他们可以让你去死!”
她抬眸瞪着我,眼中原本的傲慢与狠毒却荡然无存,只剩下一抹因惊恐而故作强势的威胁。
我轻笑一声:“我信啊。”
毕竟上一世为了她,他们可不止一次将我推出去。
“可惜现在,这里既没有你的爹爹,也没有你的表哥。”
阿姐闻言,瞬间脸色白了几分。
“东方虞,你,你休要滥用私刑。如今我虽然被关在这里,但你别忘了,我可是国师府的嫡女。
就算是当朝太子,也不敢轻易杀……杀我。”
她嘴里的话,在看到那抹突如其来的月白色身影时,气势立马弱下了几分。
是太子拓跋湛。
还有好久不见的谢少师。
“好一个国师府的嫡女,孤倒要看看,今日孤若是杀了你,你的父亲又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