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养猪资助贫困生竹马,成为顶尖医生。
可就在我们婚期将近时,我却意外撞见他和霸凌我多年的纪家千金在楼道热吻。
他埋在纪今歌的脖颈,喟然叹息:“小歌,你真香,不像岑霜浑身猪臭。”
我浑浑噩噩,遭受意外被送进重症急救室。
他狠心摘下我的眼角膜,给了纪今歌光明。
我哭出血泪,他却对我温柔耳语。
他说:“霜霜,我爱你。”
可顾沂琛,你的爱,我要不起。
……
失明第七天,我的未婚夫才姗姗出现。
“霜霜,我来迟了,院里排了手术,我实在走不开。”
“当时你的眼睛损毁太严重,我……尽力了。”
“霜霜,你怨我、打我,我都认,只是求你别不理我。”
顾沂琛蹲在床侧,将我的手贴合到他的脸部。
我的食指触到一抹湿润。
蓦然浮现出的竟是他与纪今歌唇齿间的银丝。
胸口涌上密密麻麻的酸涩,难以呼吸。
我未开口,洪亮的女音倒替我说起了原谅话。
“霜霜,你是看不见小琛瘦了一大圈,肯定是衣不解带忙完就赶紧过来看你,男人毕竟要以事业为重,你别那么小气。”
张婶是我家多年邻居,今天特意和邻里的几个婶婶一起来看望我。
张婶的话才落下,李婶立马接上。
“从小这孩子就对你好,你眼睛看不见小琛肯定比任何人都难过。”
“你一个女孩子,非要搞养猪,小琛这个高材生能看上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可得好生珍惜。”
我的指尖越发冷凉,出口却是乖顺应承。
几个婶婶得了我的回答,才高兴离开。
我沉在黑暗里,淡声开口:“我们分手吧。”
“霜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沂琛的手死死捏住我的肩膀。
我吃痛轻嘶,他才恍然清醒过来似的,松了力道。
清亮的耳光声刺破沉寂,随着顾沂琛发颤的嗓音敲击我的耳朵。
“是我该死,是我能力不足,霜霜,你别这样,只要找到合适的眼角膜,你还有机会复明的。”
“我知道你是怕拖累我,只要有你,千难万险我都敢扛。”
一声叹息,我循着耳光声握住他的手腕。
顾沂琛像得到失而复得的宝贝,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顾沂琛,我从不做赌徒。
可你爱我这件事,我愿意倾尽所有下注。
顾沂琛是享誉国际的天才外科医生,自是很忙。
但他从不疏忽我,现在更是日日黏着我。
输液、换药、送饭都是亲力亲为。
前两天新来的小护士见他太忙,好心替他为我送了饭。
他却是置了气,在我的餐食里偷放我讨厌的胡萝卜。
闹了几次,我软着向他讨饶,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想象着他傲娇的小表情,心像被浸在蜜里。
我摸索着按下手机的播放键,耳机里传来顾沂琛用英文给我念童话故事的声音。
我一直不后悔且自豪能靠养猪成就他,但高中辍学却始终是我的遗憾。
从那时起,顾沂琛就养成给我念英文的习惯。
许是有些困倦,他的嗓音带着平时没有的暗哑,念读的童话故事竟莫名有种缱绻。
结束时,我似也是沾染上他的困倦。
准备摘下耳机小憩,可突兀的女音让我精神一振。
我摸索着反复拉扯进度条,简短而轻微的喘息犹如冰水兜头浇下。
我蜷缩在床上,止不住浑身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一只手带着凉意触上我的额头。
“怎么发烧了?”
我想睁开眼,倏尔想起我看不见,自嘲般勾起唇:“顾……”
“别……”
顾沂琛和我同时出声。
我身体一僵,因为他的尾音上翘唤道:“小歌。”
“霜……岑霜在。”
“她都发烧了,而且这样不是更刺激吗?”
顾沂琛的呼吸变重,“阿琛,你的身体可比你的嘴实诚哦。”
恶心感在喉咙处翻涌,我用手死死捂住嘴唇,却克制不住泪流满面。
暧昧的声音和气息更是搅得我头脑发胀。
昏昏沉沉间,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不断冲击着我的脑海。
一会儿浮现出纪今歌甜笑着捧给我五颜六色的糖果。
下一秒她却尖酸刻薄把我推进粪坑。
我差点掉了一条命时,是顾沂琛把我捞上来。
一会儿是我盯着顾沂琛,他的脸渗出鲜血,变得越来越小,变成了七岁的小顾沂琛。
他紧紧拉住我的手往前跑,我往后看着继父挥舞着砖头,歇斯底里地喊叫。
我害怕地回握住顾沂琛的手。
小小的我们拼命朝前跑,冷冽的风灌进我的肺里,痛得我猛然清醒,却还是黑暗。
忽地,从窗外灌进来的冷风消失,顾沂琛的声音带着怒意。
“难怪霜霜会突然发烧,已经降温多少天了,你巡房时竟然不知道关窗?”
“你自觉滚出医院,别逼我让你难堪!”
新来的小护士被吓得抽抽噎噎跑出病房。
我咬住唇,还是没忍住开口,“她并不是故意的。”
听到我的动静,顾沂琛大跨步走到床侧,弯腰,额头抵上我的额头。
“烧退了,霜霜你光脚踩在地板上我都会心疼,她竟然害你着凉,不许你替外人说话。”
他的呼吸越来越近:“我会吃醋。”
我侧过头,他的吻落在我的侧颊。
昨夜种种还历历在目,让我本就没吃东西的胃里酸意上涌。
我捂住唇,嫌恶开口:“恶心。”
顾沂琛只当我是受寒凉胃,用被子把我包裹得严严实实,才离开去熬煮小米粥。
我抱膝坐在床上听窗外大雨,却被走廊高跟鞋踩在地板的声音吸引。
一会儿就停在我的门前,随即纪今歌嘲讽的声音传来。
“这间病房都被你的猪味腌入味了,可真恶心,洗洗澡吧臭母猪,不洗澡就喷喷香水咯。”
“哦,真是抱歉,我忘记你是连学费都交不起的穷光蛋啦。”
我低下头,死死捏住被角不吭声。
我太了解纪今歌了,越是反抗她反而越是兴奋。
可这次纪今歌捏住我的下巴,指甲嵌入肉里,疼得我头皮发麻。
“臭母猪,你就是靠着这副卖惨样博得阿琛哥哥的同情,不就瞎了一双眼吗,怎么敢让阿琛哥哥多看你一眼!”
我下意识想把纪今歌的手给拉下来,还未握上她的手腕,她却松了力道。
房里响起水杯破裂的声响,以及她夸张的痛呼。
我心中一紧,果然顾沂琛的脚步匆忙而至。
他如以前做过无数次一样横亘在我和纪今歌之间。
“阿琛哥哥,我又闯祸了对不对,我知道我年少不懂事,做了很多伤害岑霜的事情。”
“而且现在她的眼睛……我真的特别特别内疚,我只是想来看看她,对不起对不起……”
纪今歌真是可笑!
她从前耍过无数次这样的小把戏,顾沂琛怎么可能会相信她?
可我却清楚地听见顾沂琛命令我道:“岑霜,道歉!”
我耳中轰鸣。
“岑霜,你的遭遇令人同情,但你不应该迁怒在别人身上,我再说一次,道歉!”
“顾沂琛,你当真信她?”
“我亲眼所见当然不会有假,你以前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顾沂琛个子高瘦,长得很帅。
有了医学生身份加持后,更是隔三岔五就有女孩子向他表白。
许是被顾沂琛宠得狠了,别人向他表白时,我都是直接吻他宣示主权。
而他也只是含着笑,任我胡闹。
如今他甚至连一句话的问询都不给我。
简单而直白地站在曾经霸凌我,给我带来无尽伤痛的人身边。
“坏蛋,不许欺负我阿姐!”
原本僵持的气氛被打破,各种声音乱成一团。
顾沂琛低吼:“岑雪!”
“我是小超人,保护阿姐的小超人,怪兽们接招吧!”
岑雪拿着书包里的东西就朝两人扔去。
七岁的小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
我有些着急想拉住她,场面却突然安静下来。
岑雪很大声:“阿姐阿姐,有女巫啊!女巫的歪鼻子看起来好可怕!”
随后,是纪今歌尖叫着踩着高跟鞋跑开,而顾沂琛毫不迟疑地也追着她离开。
失落感密密麻麻缠绕着心脏。
岑雪得意扬扬地拉着我的手,小嘴说个不停。
“阿姐,我厉害吧,我赶走了怪兽,保护了你。”
眼眶中的热意还没来得及上涌,我笑。
“是啊,多亏了小超人,下一次也请一定要保护弱小的人类喔。”
直至我出院的日子,顾沂琛都未曾再出现过。
小雪牵着我,如往常絮絮叨叨。
她说我卧室的灯坏掉了,她可聪明知道把电源关掉才能换灯泡。
她还把我的睡衣洗得可香可香了,就等我回家……
我心中酸涩,更用力拉着她软小的手,夸张大叫:“小雪超人这么厉害啊!”
“当然!阿姐我还有更厉害的喔!”
我满脸疑惑,小雪松开我,退到我身后。
我的脚步随她抵在我背后的力道往前走。
礼炮声在我耳边炸开,无数彩带从我头上飘下来。
可周遭是诡异的沉默,我无措地站立在原地。
“她是……岑霜?”
“谁告诉她今天是沂琛向今歌的求婚仪式啊?真是晦气,喷花筒刚刚都用完了,今歌来了咋办啊?”
“猪女是诚心来搞破坏的吧,沂琛念着邻居情分对她客气点,她真就蹬鼻子上脸以为沂琛会喜欢她这种恶心的女人。”
“老母猪还带了头小猪。”
一堂哄笑,曾经的恐惧感卷土重来。
我想拉着小雪离开,她却站到我身前。
“你们才是猪!我阿姐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小琛哥哥,女巫说你要向阿姐求婚的!”
求婚?
顾沂琛要向谁求婚?
纪今歌?
那我呢?
长久的沉默中,我既紧张又期待地等待着顾沂琛的回答。
终于,顾沂琛开口了。
他冷笑了一声,嘲讽道:“求婚?岑霜你高中毕业,还是个养猪女,又臭又丑,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喜欢你这种人。”
“我只是稍微给你示好,你就上赶着倒贴,女孩子别那么廉价,滚吧,令人倒胃口!”
顾沂琛一字一句砸过来,我死死掐住大腿。
钻心的疼痛,让我勉强还能站住,维持我毫无所剩的尊严。
“大坏蛋!”
一侧的岑雪又气又急,甩开我的手想要去找顾沂琛。
可不过几秒,我就听见了她摔倒痛呼声。
我匍匐在地上摸索,想要找到小雪,却摸上了一只细嫩的脚踝。
不知何时在场的纪今歌蹲下,靠近我的耳朵。
“岑霜,三年前我意外失明,你猜猜看我是怎么重获光明的呢?”
我全身顿时僵住一瞬,随后感觉全部血液开始快速倒流。
和我糟糕的人生一样,一切都被颠倒了。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那个曾经说爱我如命的男人,将我的眼睛献给了霸凌我的人!
心早就被他们捏碎揉烂,化成了齑粉。
我不哭不闹,只是平静地将脖颈处的银戒取下丢在地上。
“顾沂琛,我们两清了。”
静默之中,压迫感临近。
我能感觉到顾沂琛弯下腰,在我面前站定。
“骗你玩的不值钱玩意儿,你也能上心,岑霜你真是傻得可爱。”
“小琛哥哥,你不许说她可爱,傻也不行。”
此起彼伏地打趣声将我淹没,里面夹带着顾沂琛漫不经心的驱逐。
“带着你的小崽子滚吧,扫兴。”
如他所说,没有任何阻拦,这一次我带着小雪滚得很顺利。
顺利地回到家,顺利地给小雪涂上药,顺利地躺在床上……眼泪顺利地流淌满面。
我把自己塞进被褥,借着窗外大雨,克制而放肆地哭泣。
顾沂琛,至此以后,我们一别两宽。
次日,我发现小雪不见了。
我在家里磕碰的四肢青紫,终于认命打给了顾沂琛。
“顾沂琛,小雪不见了,求求你和我一起去找小雪,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求求你帮帮我。”
我哭得声嘶力竭,电话那头的男人却不紧不慢。
“岑霜别耍心机争宠了。”
电话忙音,我的求助在他眼里竟是争宠的手段。
收起眼泪,我打着雨伞走出家门,按记忆游走在小雪可能会去的地方。
“都下雨了,一个瞎子出来添什么堵啊?把我都弄湿了,真是烦死了。”
我慌慌张张向被我撞到的人道歉。
下一秒手中的伞不知被谁脱了手,瓢泼大雨瞬间把我淋了个彻头彻尾。
在大雨里,我的脚步越走越沉。
终是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我陷在蓬松温暖的被子里,鼻腔里是若有似无的艾草味。
我常年劳作,顾沂琛便为我学了中医,时常为我艾灸疗养。
这里——是曾经顾沂琛为我们准备的婚房?
我一瞬恍惚,可眼前无边际的黑暗很快将我拉回现实。
有脚步声靠近。
“顾沂琛?”
男人从背后将我拢在怀里,竟有些颤抖。
“霜霜,我差一点就再次失去你,你在车道上晕倒,如果我晚来一步,就一步,我不敢想。”
我垂下眼睑:“小雪不见了,你可以帮帮我吗?”
我不知道昨天还那样说着狠话,羞辱我的人,为何现在又要这样用力地抱着我?
我只想快点找到小雪,安安静静地过我们的生活。
和顾沂琛不再有任何瓜葛。
顾沂琛的声音带着温度从我耳边擦过:“我从小看着小雪长大,当然不会放任她不管,当时纪今歌在旁边,我不得不那样说。”
“霜霜你信我,我对你的爱从不掺假,我做这些事是有理由的。”
“一开始纪氏医院用高薪向我抛出橄榄枝,我很高兴我能给你更好的生活。”
“进入纪氏后我才发现,大名鼎鼎的纪氏竟是爸爸当年不惜倾家荡产,也要送妈妈去治疗的顶尖医院,然后我的妈妈就那样死在他们的手术台上!”
顾沂琛笑到浑身颤抖。
温热的眼泪却从我的耳后滑落,曲折流过我的心脏。
“仅仅只是因为纪今歌想,她想亲手挽救我的妈妈,然后让我对她感恩戴德,毫无意外的医疗事故葬送了我妈的命,可只因她是院长千金就被粉饰太平。”
“我爸因为债台高筑,过劳而死。”
“霜霜,他们害我家破人亡,我怎么能不恨?”
我淡声接上他未说完的话。
“所以你要利用纪今歌,就献祭我的眼睛,得到了踏上纪家门槛的路?”
“霜霜,你会理解我的对吗?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你的眼睛重获光明,等完成这件事我们就结婚,让小雪当我们的花童好吗?”
“天知道你扔下妈妈留下的戒指时,我有多害怕,求你再也不要说出离开我的话。”
顾沂琛扳过我的身子,拉着我的手。
一抹冰凉靠近我的食指,我抽回手。
“顾沂琛,你的恨不是拿来伤害我的理由。”
“我的心早就千疮百孔,不堪一击了,爱你需要强大的心脏,真是抱歉,我没有。”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戒指我先替你保管,小雪的事情有我在,你安心在这里。”
或是怕我再说出拒绝的话,顾沂琛草草说完就仓皇离去。
我拍拍脸让自己清醒,我不能依靠顾沂琛,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我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摸索着拨打电话,可直至破晓也无人知晓小雪的下落。
二十四小时后,官方宣布小雪失踪。
警方介入,就算我心急如焚也只能等待。
小雪失踪四十八小时后,顾沂琛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他将牛排切好放在我面前,我无意识地摆弄刀叉。
顾沂琛的叹息拉回我的思绪。
我知道他即将宽慰我,可这次他还未出口,电话铃声便响起来。
我立马警觉,放轻呼吸。
电话那头的标准术语,让我的心提到嗓子眼。
“已在邻市发现小雪踪迹,立即展开营救行动。”
七十二小时后终于在忐忑中迎来好消息,小雪获救!
再次从视频通话中听到小雪的声音,我忍不住哭泣。
顾沂琛揽着我宽慰。
“小雪才被营救回来,现在精神状态并不好,让她休息吧。”
“还有一个好消息,有合适的眼角膜捐献者出现,你的眼睛明天就可以动手术。”
小雪比我更振奋,欢呼出声:“太棒啦,阿姐你能看见了,阿姐你不要生阿琛哥哥的气了喔,阿姐的脸脸都瘦了。”
大手揉搓着我的脸:“你阿姐偷偷跟外星人学了瘦身秘籍,我站在你阿姐旁边显得我像小山。”
小雪被顾沂琛逗得哈哈大笑。
原本死寂的房间一派祥和,一股莫名的不安感却从我的心脏处阵阵袭来。
手术成功的两周后,倏地我能感觉有光穿透薄纱。
我颤抖着手一圈又一圈取下纱布,窗外树木凋敝,积雪层层都被我收入眼中。
我按捺住再次重见光明的激动心情,重新将纱布戴上。
每日小雪五点放学后,顾沂琛便会将她接至这里,到这里差不多六点。
病房里的时钟准点报时,我想象着小雪圆鼓鼓的脸上将会展露出的吃惊表情,不由自主就笑了起来。
声音响起,透过薄纱,我看到小身影推开门。
小女孩地一头扎进我怀里,抬起头笑盈盈唤我阿姐。
我嘴角的弧度僵在脸上,心跳如雷。
这张脸,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