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关五年出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向仙界发传音。
眼前的弹幕一片骂声。
“女主真有病吧，好不容易熬到出关能跟男主团聚了，她要回仙界？”
“男主可是用精血喂了她五年！那么爱，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万俟苍确实爱我爱到骨子里。
爱到连跟别人欢好，都要用我的身体。
……
“明天清瑶就出关了，你会舍不得我吗？”
我的灵魂才从灵虚界闭关出来，就被诡异的一幕震得头皮发麻，不敢吱声。
床榻上交缠的两人密不可分。
娇笑询问出声的，是我的身体。
夫君万俟苍闻言，停下了动作，猛地掐住“我”的脖子。
“要是你敢在清瑶面前说点什么，不管你夺舍多少个人的身体，我都会把你打得形神俱灭！”
那女声好像被吓到，喏喏了几声。
万俟苍松了手，语气软下来。
“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但你要听话，我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的清瑶的感情。”
我的魂魄隐在暗处，敛住呼吸。
都是真的。
我出关前，眼前飘过的弹幕上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万俟苍真是爱惨了女主啊，就连憋不住也只能跟女主的身体酱酱酿酿。”
“那个小孤魂好可怜哦，被当替身了！不过万俟也答应补偿她新的身体了，感觉还有发展！”
“感觉万俟苍要开启追妻副本了，这么对小孤魂，后面不还是要自己哄？”
这是我等不到闭关结束，仓皇离开灵虚界的原因。
“好刺激啊！身体是女主的，灵魂是小孤魂的，万俟苍也太会玩了吧！”
我不相信那么爱我，为了我能举世皆敌的万俟苍，会像那些人说的那样不堪。
可现在。
眼见为实。
我是仙界下来游玩的仙女，为了永远和万俟苍在一起，我自愿逼出体内的仙魄。
代价是永远不得返回仙界。
闭关前他信誓旦旦，会爱护我一辈子，等我出关与他重聚。
可我出关看到的第一眼，便是这样令人作呕的画面。
榻上的人还在翻涌，我悄无声息地回了灵虚界。
体内的仙魄还差一丝就能彻底脱离我。
可我没有再催动任何符咒，反而伸手朝天，输出了一道讯息。
“带我回去吧。”
次日，我掐着点出了灵虚界。
不出所料，万俟苍在外面等我。
而我原本的身体，被仔细清理过，安然无恙地躺在灵玉台上。
那孤魂离开了。
我未多言语，灵魂回到了身体里，睁开了眼。
一旁的万俟苍神情激动，紧紧拥住我。
“我终于等到你了，清瑶，这五年来，我快想你想疯了！”
我抬眼去看他，他眸中是浓浓的柔情爱意。
“万俟……”
我念着他的名字，掌下摩挲到他的心口。
这是他的致命弱点。
只要一下。
他就会形神俱灭。
可他丝毫不设防，眼里只有对我满满的信任和依赖，笑着开口。
“很久没听到我的心跳声了？”
“没关系，你没了仙魄，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多的是机会听。”
不是啊。
我只是想除掉，对感情不忠的人。
连带这具被别人使用过，与他有过鱼水之欢的身体。
我也觉得恶心。
许是情绪外露，灵气在我身侧动荡不安。
“怎么了？清瑶，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万俟苍关心的神色不像假的，开始用灵气替我检查。
我却稳稳地，阻挡住了他的窥探。
“许是刚与身体契合，有些不稳定。”
我语气冷淡，他却像没听出来。
“是，刚取了仙魄，你是会虚弱些……”
“师傅！”
他的低声呢喃被门外清脆的呼喊声打断，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门在下一刻被推开。
来人是个娇俏可人的少女，脸上洋溢着热情笑容。
“这就是师娘吗！我等着见师娘等了好久啦！”
我没理会万俟苍的找补，向我解释这是他新收的徒弟，我还没见过。
视野上方的弹幕早就生怕我看不见一样，疯狂窜出来。
“小孤魂的新皮肤真可爱！”
“这是要开启攻略师徒恋副本了吗！”
我面上带笑：“枝茵？过来让我瞧瞧。”
她上前两步走到我面前，面上笑容不减，眉眼弯弯。
“师娘，我早就听大家说过了，你是师傅心尖尖上的人，除了你，师傅眼里就没有其他人呢！”
像个不懂事的天真姑娘。
可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身后的手动了动，勾住了万俟苍的腰带。
万俟苍眸色一沉。
我垂下眼，睫毛轻颤。
开口却只笑道：“都是夸大其词罢了。”
一般来说，万俟苍早该发觉不对劲。
可他如今，心里怕是只有某些原始冲动。
“好了，别吵着你师娘休息了，她现在魂体还虚弱得紧，赶紧回去，我得检查你今天的功课。”
枝茵闻言一笑，乖乖起身跟他离开前，甩给我一个胜利者的笑容。
眼神里是挑衅和怜悯。
她方才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她知道我看见了。
“小孤魂把男主拉跑啦！看男主那个眼神，肯定要去酱酱酿酿了！太甜了！”
“女主好蠢啊，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吗？”
我在灵玉台上修养了半刻，才感觉好了一些。
如今我的神魄太过微弱，上一次发出的传音，至今都没有回应。
他们找到我，还需要时间。
而这段时间，不能节外生枝。
可弹幕似乎不愿意让我太过安逸。
“太猛了男主，又给小孤魂做晕过去了！”
“不对！小孤魂好像状况不太好啊！”
“什么新身体的排异现象？完了完了，小孤魂不会出事吧？！”
“万俟苍真笨啊！快点给小孤魂换个不会排异的身体啊！女主的不就不会排异吗！”
下一刻。
我的洞府结界被撕裂，万俟苍抱着人出现在我面前，脸色焦急。
“清瑶，事关人命，我稍后再向你解释。”
话音刚落。
巨大的痛苦席卷了我。
仿佛灵魂要被撕裂的疼痛将我包围，我连痛呼都无力发出。
几近窒息的痛苦结束后，我浮在了半空中。
我看见自己的身体被重新安置在灵玉台上，面容平静，还咂了咂嘴。
而我经过方才被硬生生挤出身体的，灵魂如同撕裂一般的痛苦，如今连魂体都黯淡了几分。
万俟苍给灵玉台上的人检查过，才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想要拥住我。
“清瑶……”
却双手扑空。
“枝茵方才走火入魔，灵魂受创濒死，事态紧急，我实在没办法才能出此下策。”
“你的身体被滋养了五年，是绝佳的蕴养魂体的宝器，先借她恢复一下就……”
我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不是不知道，被强行挤出身体的灵魂，同样会收到不小的重创。
况且。
“小孤魂真聪明！这一招还真有用，拿回身体咯！”
“万俟苍居然没看出来小孤魂是演的，哈哈哈哈，这是不是叫关心则乱啊？”
关心则乱吗？
曾经因为有人削去我一缕发丝，屠了一整个门派的万俟苍。
如今却舍得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孤魂，让我经历如此煎熬。
“清瑶？你是不是难受得紧？”
自然是难受的。
可我分不清，是心更难受，还是魂体更难受。
若没有身体，魂体本就是被这天地排斥的。
“我替你准备了一具身体，你先用几天，过几天再换回来，好不好？”
他从储物戒从放出一具躯体，是个美人皮相。
天地间的排斥让我近乎窒息，我没得选择，附在了那具躯体之上。
睁开眼的一瞬间。
万俟苍松了一口气，爱怜地抚了我的脸，小心地将我拥入怀中。
我的情绪险些决堤。
“为什么……”
马上要问出的，心中的满腹委屈，却在下一刻被紧急叫停。
“这身体好眼熟啊，是不是小孤魂之前给万俟苍画的，自己的自画像？”
我连骗自己都没法做到。
弹幕总是把血淋淋的真相摆在我眼前。
“对，这之前给小孤魂用过，那是第一次出现排异反应吧？当时万俟苍还没这么在意小孤魂呢！”
“造一副躯体的耗材可昂贵了，虽然这是小孤魂不要的，不过女主有躯体用就偷着乐吧！”
我还能感受到万俟苍拥抱的温度，可心里已经冷得像冰。
问到一半的话被咬住的下唇封印，他离开我的唇，眼里满是自责和心疼。
“清瑶，我会好好补偿你。”
“七日后，我让枝茵把你的身体归还回来，到那时，我会给你一个最盛大的结道大典。”
“我要全天下来贺，我万俟苍和清瑶，终于能长伴身侧。”
“你等一等我，好不好？”
我麻木地点点头。
万俟苍以为让我附在这躯体上，便可以减轻我的痛楚。
实则不然。
这副躯体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从附身那一刻起，我只感受到腐骨蚀心之痛。
不像被排斥的痛苦，更像是灵魂在被这副躯体灼烧。
我只好开口求助。
“万俟，我好疼……”
他却一副颇有经验的模样，温声安慰。
“刚附身总会这样的，你靠近灵玉台一些，过一会就好了。”
可是没用。
那样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发作，我被折磨得几近昏迷。
醒来时，万俟苍已经不知所踪。
抬眼，灵玉台上的人正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师娘，很疼吧？”
“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
枝茵笑得灿烂，好像十分欣赏我的痛苦。
“我花了好多小心思，才研究出来怎么让躯体能够吞噬灵魂呢。”
那折磨一阵接一阵，我痛得大口喘气，却没错过她对自己成果的炫耀。
枝茵凑到我耳边，低声笑言。
“你只是早一些遇到万俟苍，也没为他做什么，凭什么世界就认定你是女主了？”
“现在好了，既然我拿到了这个身体，那我成为女主也说得过去吧？”
“这个躯体，一旦进去，就出不来了。你就永远呆在这个半成品躯体里，日夜享受煎熬的乐趣吧，师娘。”
她不装了？
可是，她为什么敢这样明目张胆？
我强忍不适，问出心里的疑惑。
“你不怕万俟苍知道吗？”
枝茵挑了挑眉，笑得胸有成竹。
“为了让我们恢复得更快，不让灵玉台的灵气逸散，万俟苍已经把这个洞府封印起来了。”
“而你，在这个身体内待上七天，就会变成神志不清的傻子。”
“你觉得你有机会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手脚吗？”
我没有对她的话有任何的怀疑，因为我确实感受到，我的精气正在一点一点被蚕食。
可我无能为力。
我明明都快要回家了，为什么不能等我离开了，再成全他们呢？
我想让枝茵放过我。
“我们共处一室，我要是出事了，他怎么可能放过你？！”
枝茵却肆无忌惮。
“你多虑了，这具身体是他做的，有什么问题也是他的过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七日后……”
她后面说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
为了减轻灵魂的痛苦，我撕扯自己的头发，挠破自己的皮肤，甚至疯狂往石床上撞。
这样不知道过了几日。
只为了用身体的痛苦引走我的注意力。
可是太痛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一声惊慌的询问。
“清瑶！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