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个落魄小商户家的女儿。
家中生意破产后,被父母卖给顾家老爷冲喜。
可嫁过来没多久,老爷就去世了。
众人在背后议论纷纷,说我命硬,把老爷克死了,甚至要将我沉塘给老爷赔罪。
最终,是受过新思想影响的继子顾念安出面保下了我,我才得以活下来。
他的出现,实实在在地给我带来了希望。
让我在那段艰难日子里有了依靠。
我以为这就是爱情,将身心毫无保留地都交给了他。
可他却将我吃干抹净后,笑道:“小妈莫非以为我会娶父亲的填房?”
后来我亲手点燃顾府,死遁离开。
顾念安却发疯般冲进火海,“星澜,不要丢下我……”
……
我拿着肚兜,推醒床上的顾念安:
“刘妈说这是你未婚妻的,真好笑,你哪来的……”
话音未落,他坦荡接过肚兜收入怀中:“是真的。”
似是看到了我脸上的不可置信。
顾念安吃惊:“小妈莫非以为我会娶父亲的填房?”
他支起身子,银灰丝绸睡衣滑落肩头,露出昨夜欢爱的红痕。
“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是谁?”我听见自己破碎的声音。
“留洋归来的中学同窗。”顾念安拈起我垂落的发丝,缠绕指尖。
或许是我脸上的悲伤太过明显,顾念安笑着凑近来看我。
“差不多得了啊,你不会以为我会娶你吧?你可是我爹的填房啊,我不要脸的吗?”
我失魂落魄夺门而出。
双腿绵软无力,一个踉跄便瘫倒在地上。
我蜷缩在角落里,满心的绝望让我无法挪动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隐约约听见顾念安与他兄弟们的嬉笑声。
“念安,瞧你平日里这般宠着小妈,我还当你真能冲破世俗,爱上她了呢。”
顾念安嗤笑出声,那笑声尖锐又刺耳。
“我心里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柳韵,我一直在等她留洋归来。”
“你也知道,柳韵留学在外见的世面多,我不过拿小妈练练手,省得日后和柳韵在一起后,笨手笨脚弄疼了她。”
“小妈技术如何?”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
“很不错,放得开。你这么一提,我倒又有些心痒痒了。”
“想不到平日里看着古板又保守的小妈,背地里这么骚呢。”
后面的内容我已无力再听。
我狼狈地爬起身,落荒而逃。
……
“太太,喝碗汤药吧。”
冰冷的声音响起,刘妈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
顾念安时常吩咐刘妈给我煮一碗汤药,说是给我调理身体,助我受孕用的。
可今日,瞧着那碗中黑沉沉、散发着苦涩气息的汤药。
我心中莫名一动,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这究竟是什么汤药?”
刘妈眼中闪过鄙夷,一副“你如今才发现”的表情。
“……避子汤。”
我呼吸一滞。
我早该想到的。
以顾念安的性子,又怎会允许自己有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呢?
我的手脚瞬间变得冰凉,心也似坠入了冰窖。
我端起避子汤,一仰头,喝了个精光。
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流下,伴随着我苦痛一起咽下。
刘妈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她依旧冷着声音。
“少爷的未婚妻柳小姐明日要来家里做客,少爷吩咐,让太太把院子腾出来给柳小姐住,太太就搬到芜园去。”
她眼角泛起刻薄的笑意,“芜园太久没住人了,太太最好带上驱虫的香囊。”
芜园是靠着后门的一处小院子,年久失修,破败不堪。
又紧挨着下人的住处,整日嘈杂喧闹,不得安宁。
刘妈见我沉默不语,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快。
“少爷说了,你这院子本就是依照柳小姐的喜好布置的,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我心里一阵揪痛。
好一个“物归原主”!
这顾府本就是过世的老爷留给顾念安的,如今他想让谁住便让谁住。
而我,不过是个寄人篱下、有名无实的太太罢了。
纵使我万般不愿,也只好将院子腾出来。
我正打算收拾东西,便见顾念安捧着一大束花,出现在了门口。
“星澜,这束蓝鸢尾配柳小姐如何?”
眼见我后退了几步,他顿时不悦。
“不过是让你帮忙参谋,你却推三阻四的!”
我赶忙捂着鼻子。
“我对花粉……”
顾念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真无趣,我真是高估你的品位了。”
“安安爱吃你做的红烧肉,明天多做些。”
安安是谁?
可顾念安根本没有给我解惑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摆弄着他手中的那束花。
我的鼻子越发痒得厉害,喷嚏接连不断地打了出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而不顺畅。
刘妈见状,冷笑一声,凑近我的耳边。
“安安是柳小姐的爱犬。”
“安安爱吃太太做的红烧肉,那是太太的福气。”
“太太可得多费些心思,把安安伺候好了兴许少爷会多看太太两眼。”
听闻此言,我恍然大悟。
难怪最近顾念安总说有事外出,每次出门前还总要我做一份红烧肉让他带走。
他以前可是不爱吃这些油腻食物的,我还纳闷他怎么突然口味大变。
如今想来,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似乎看出了我的不愿,顾念安的声音陡然低沉下来。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这么点小事都不愿意做,以后怎么做婆婆?”
“日后带孙儿,孙儿想吃什么,难道你也不做?”
他的这一句“婆婆”,瞬间刺破了我心中所有的幻想。
我满心凄然:“好。”
顾念安离开后,我强忍着满心的悲伤,吩咐下人帮我收拾东西。
顾念安,不用你赶,我自会离开。
我打算去另一座城市生活。
当初老爷过世时,我也分到了一些遗产。
再加上顾念安这些年送我的不少礼物,我准备一并拿去当掉。
如此,我也算攒下了不少积蓄,足够买下一栋小别墅和几间铺子。
往后也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安排好下人后,我便前往厨房着手准备食材。
路过会客厅时,正巧听到顾念安和他的兄弟们在插科打诨。
我本不欲理会,可不经意间,却听到他们谈论起了我。
顾念安领着几个兄弟来到家里,忙着为迎接柳韵做布置。
他们将家中与我有关的物件一股脑儿清理出来,随意丢在过道,准备扔掉。
此刻的府邸,灯笼高挂,鲜花簇拥着绿树,装点得如梦似幻。
这般美景,于我而言却无比刺眼。
“顾少,厉害啊!多久就把小妈拿下了?”
顾念安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轻描淡写:“一个眼神罢了。”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不愧是顾少啊,魅力非凡!一个眼神就拿下了如此yóu物。”
“既然顾少都快结婚了,不如将小妈让给兄弟们乐呵乐呵两天哈哈哈……”
顾念安当即脸色一沉,手中的茶杯瞬间就砸了过去。
伴随着茶杯碎裂的声响,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我的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原来,在他们私下的谈笑间,我竟只是这般轻贱的存在。
他们之后还说了些什么,我已全然听不进去。
我满心悲凉,默默转身,悄然离去。
柳韵是挽着顾念安的手进府邸的。
那天府里鞭炮齐鸣,热闹非凡,比过年时还要红火几分。
府里所有下人都穿上了新衣,在前院毕恭毕敬地候着。
用餐时,顾念安在柳韵身边忙前忙后,一会儿剥虾,一会儿挑鱼刺。
柳韵却突然娇嗔出声:“我不要念安剥虾,我在家都是爸爸妈妈给我剥的。”
顾念安一顿。
“可是叔叔阿姨今日并不在此啊。”
柳韵看向了我,语气天真烂漫。
“那便让小妈给我剥吧。”
这话一出,餐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似是要看一场好戏。
顾念安见我未动,催促道:
“小妈,愣着做什么?韵儿难得胃口好,你作为长辈,多让着她。”
我满心苦涩,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拿起虾,机械地剥着。
眼见一盆虾剥完,柳韵嘴角浮起一抹浅笑。
“小妈剥得也太慢了,我都吃饱了,但这虾不吃又浪费,那就给安安吃吧。”
众人戏谑地看着我,本以为我会当场发作。
可我只是默默起身,说了句身体不适,便离场了。
反正我也快离开了,大家好聚好散,何必撕破脸皮,徒增难堪。
然而,顾念安却不这么想。
他快步追了出来,一把拉住我。
“不过让你剥个虾,至于这么大脾气?”
“还有,刚刚韵儿给你敬酒,你为何不喝?”
我一口没吃,以为他是出来关心我,结果是兴师问罪来了。
他不提,我都忘记这回事了。
刚刚柳韵敬酒,我像往常一样随意放下酒杯。
平日里大家都知晓我不沾酒,顾念安以往也从未有过这般反应。
今天顾念安却不依不饶:
“今天是柳韵第一次来府上,你怎么也得给点面子,喝上一杯。”
顾念安拽得我手发疼,他的冷漠像把刀子刺得我无法呼吸。
我心口发酸,强忍着泪水:“我酒精过敏……”
“你酒精过敏,我怎么不知道。不过喝杯酒,能有多大事?柳韵刚还问我,是不是她来了你不高兴,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我真的酒精过敏,信不信由你……”
我无力再争辩,强撑着回到院子。
刚坐下,便见柳韵站在了门口。
“还有这么多破烂没搬走呢,直接扔了得了。”
此时的柳韵,与饭桌上那个柔柔弱弱的形象判若两人。
见我没有回应,她也不在意:
“他说你那里是黑色的呢,不及我粉色的可爱,他每次都求着我给他吃,他吃过你的吗?”
我又羞又恼,怒声冲她喝道:“出去!”
谁料她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疯狂扇着自己的脸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我吓得一颤,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闪电般掠过,狠狠将我撞倒在地。
抬眼望去,只见顾念安一脸心疼地扶起柳韵,目光中满是关切。
我刚艰难坐起,顾念安猛地一脚踢在我的胸口。
“你算什么东西?谁允许你伤她的!”
这一脚,力道极大。
我蜷缩在地上,身体因疼痛而微微颤抖。
“叶星澜,你马上给我道歉,不然就滚出顾府!”
我望着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心里明白,今日若不道歉,此事决然无法平息。
我深知他的为人,独自撑起偌大的顾府,手段狠辣,绝非心慈手软之辈。
为了他心爱的柳韵,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而我,不过是个无依无靠、毫无背景的弱女子。
在这世上,就算悄无声息地消失,也不会有人过问。
无奈之下,我只能强忍着屈辱与痛苦,低下头,声音颤抖。
“对不起,柳小姐,顾少爷,是我不识好歹,下次不敢了……”
顾念安全程黑着脸,我看不清他究竟是因心疼柳韵,还是不满我的称呼。
不过这些都已不再重要。
当下最要紧的是尽快置办好房子,逃离这个地方。
再在这里待下去,恐怕我这条命都要葬送在他们手里了。
第二天一早,我简单收拾了一番,准备出门。
前些日子四处托人找房子和铺子的事,终于有了些眉目.
我与卖家约好了见面。
“你要去哪?”
背后传来顾念安低沉的声音。
我转过身,只见柳韵正柔弱无骨地依偎在顾念安身上。
我下意识地避开他们的目光,“我约了几个朋友去看戏。”
“你平日里几乎都不出门,什么时候有朋友了?”顾念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
我正打算搪塞过去,但柳韵已经抢先一步开口。
“念安,小妈年轻貌美,有三五个蓝颜知己再正常不过了,你身为儿子,应该体谅些。”
“我听说张老板正打算娶续弦呢,你不如牵线搭桥,把小妈介绍给他。”
顾念安听了这话,脸色愈发阴沉。
我心里一阵胆寒。
张老板的事情我有所耳闻,那是个年近八十的老头,家中姨太太成群。
真要嫁给张老板,我都不知道会被磋磨成什么样。
这顾府我必须尽快离开,再晚恐怕小命都不保了。
我不愿再多费口舌,转身就走。
顾念安却追了上来。
“星澜,昨晚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但你不该为难韵儿,她是我的软肋,谁都不能动她。”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嫁给别人的。”
“就算柳韵嫁进来,你的位置也不会变,我们之间还和从前一样,这样你总该消气了吧?”
我神色平静,淡淡地说道:
“顾念安,我们之间本就是个错误。如今你已有了未婚妻,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联系了。”
我的冷淡激怒了顾念安。
他站在原地,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你真是冥顽不灵,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别过几天又哭着回来求我。”
我没有再理会他,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