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后,我被女帝看上,选入了宫。
女帝牵起我的手。
“朕选你入宫,并非要你学做人夫。”
“乃是要你,学做人爹。”
女帝指了指殿前身长玉立的太子。
“叫人。”
太子的眼刀似要把我砍死,咬着牙。
“贺爹爹。”
1
我还未出生,就被丞相指腹为婚。
丞相长得丑,毕生所愿就是改善家族基因,生一个漂亮孩子。
为此甚至不惜娶了怡红院的花魁娘子做正室。
据说,丞相小公子出生那天,一点哭声都没有。
倒是丞相嗷地哭了一晚上。
产婆火上浇油。
“小公子和大人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丞相不死心。
寄希望生一个貌美孙子。
而我爹娘都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
宰相得知我娘有孕后,一个人踏破了我家门槛。
非要和我订娃娃亲。
爹娘得罪不起宰相,费尽心思,终于想出个招。
我爹咬牙。
“就说囡囡是男孩,一辈子不嫁人,也好过嫁一个丑人。”
我娘含泪点头,深表赞同。
那天,丞相听说我是男孩后,又嗷地哭了一个晚上。
2
为了防宰相,我从小女扮男装。
我爹娘想得很美好,大不了我终身不娶,把我养在府里一辈子。
直到太子十六岁从边疆回京,要选太子伴读。
大臣家中年龄相仿的公子,都得进宫参选。
进宫前爹娘再三叮嘱我,太子智多近妖,心思深沉。
让我千万低调。
皇殿之中,第一轮考棋术。
女帝高坐在金銮御座上。
“众小友中棋胜太子者,进入下一试。”
有了女皇指令,世家子弟们纷纷使出全力。
十几局下来,我看清了局势。
原以为安排下棋,是女皇想敲打我们这些世家子。
现在看来,女皇想敲打的——
是太子。
太子一身明黄,高鼻薄唇,美得惊心动魄。
虽长在边疆。
瞧这脸,倒是像从江南锦绣堆里养大的。
纵使太子驰骋边疆,骑马御风。
但回了京拼棋力,还是个臭棋篓子,被杀得片甲不留。
女皇高低对太子,有点成见。
轮到我,太监高呼。
“大学士之子贺羽浮落座!”
我打定心思落选。
在心里给自己编排了个弱智人设。
我刚坐下,对面的太子问。
“何字?”
我脱口而出:“弱智。”
太子抬头看我,狭长的凤眼眯起,带了杀意。
果真伴君如伴虎。
我面不改色。
“回殿下,小民姓贺,名羽浮,字若之。”
太子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我脖子一眼。
我不动如山,心里却吓得颤抖起来。
对弈。
我执白棋,看似步步紧逼。
实际上,不断给黑棋放水。
太子有点水平。
我放水都放到西洋了,他还是不赢。
一局下来,黑子胜。
我松了一口气,这下总失去入宫资格了吧。
对面人咬牙。
“你就如此厌恶本太子,这么不想当伴读?”
他话音一转,又将视线放在我的耳朵上。
“还是说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太子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额头冷汗直冒,没有答话。
太子凤眸一眯,手中的黑子便打落了我耳垂上的伪装。
粘在耳垂上的伪装掉落。
太子似笑非笑,“你的耳洞作何解释?”
我心口一紧。
当着女皇的面和众多世家子弟的面,犯下欺君的大罪,太子这是逼我全家去死呀!
我蹭地一下站起来,忙弯腰作揖,“小民不敢,实在太子殿下棋力过人,小民甘拜下风。”
“至于耳洞,熟悉小民的人都知道,小民从小体弱,爹娘为了保我平安,让小民扮成女童扎的。”
太子浑身反骨,轻嗤了一声,放大声量向女皇请求。
“儿臣以为,大学士之子甚好。”
女皇撑着下巴看向我,认可地点头。
不是吧,你们俩不是吧,十八个人下棋,就我一人输给了太子。
敢问我好在哪里?
浑浑噩噩走出保和殿时,我步子还是虚的。
好消息:不用当太子伴读了。
坏消息:进宫当女皇面首。
方才女皇大手一挥。
“大学士之子贺羽浮,品貌过人,赐司卫少卿,此后入宫伴朕吧。”
我真傻,真的。
嫁给丞相那个丑儿子,怎么着比被女皇砍脑袋强哇。
天杀的,我就是想伺候女皇陛下,也有心无力啊!
愈想愈悲,我一拳砸在墙上。
疼得龇牙咧嘴。
太子蓦地笑出声。
这厮什么时候在的?
我抬头望过去时,他已经敛了笑意。
端起太子的架子,一派幸灾乐祸嘴脸。
“怎么?若之瞧不上本宫,连母皇你也不放在眼里吗?”
3
女皇把茶盏砸到太子脚边。
我已认命入了宫,坐在女皇身边当男宠,赶紧入戏。
“陛下消消气,莫气坏了身子。”
太子盯着我幸灾乐祸的嘴脸,恨得牙痒痒。
“叫人。”
女皇再次下令。
太子紧抿着薄唇,不肯出声。
女皇又砸了个茶……勺?
“你12岁时,先帝得了个12岁的宠嫔,你当时怎么喊她的?”
太子终于开口。
“穆娘娘。”
女皇面色柔和了些,继续。
“那你该喊朕的贺宠卿什么?”
太子眼尾憋得通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贺爹爹。”
我浑身一颤。
那叫一个舒爽。
怪不得世人都巴望当爹呢。
太子走后,女皇遣退了宫人。
殿内只剩我、女皇,与一位近侍老太监。
女皇噙笑看我。
“召爱卿入宫,有件要事。”
我有些慌。
若是陛下让我侍寝,我该怎么无中生有?
女皇握住我手的刹那。
我扑通一声跪下。
“臣身无所长,承蒙陛下厚爱,恐难以侍寝!”
女皇听完一脸狐疑。
也不知听懂了没?
不对,要真听懂了,欺君之罪,我的脑袋还保得住吗?
女皇目光带着探究,若有若无地扫过我紧束的衣襟。
“贺卿这双手,倒比寻常男子更腻滑些。”
女皇放开我,从袖袍里掏出一卷书放在我掌心。
完了,不会是春宫图吧?
我惶惶一瞅。
“列女传?”
“朕希望,爱卿帮朕,重修列女传。”
女皇眯起眸子,其间的狠戾,与太子一模一样。
“那帮老匹夫作的列女传,通篇教化女子,非要女子因男子舍生忘死才为贤,附庸于男子身后隐姓埋名方为德,称这些为伦常天道,歹毒至极!如此这般,至朕于何地?”
“如今朕坐上这至尊之位,必定要改了这匹夫天道。”
我被女皇的情绪感染,双手一拍。
“陛下英明!”
太过动容,一时没夹住,露出女子本音。
我悻悻回头。
对上太监总管的眼睛。
那双苍老的眸子里,明白写着“咱家就知道你小子有当太监的潜质”。
女皇并未在意,继续道。
“朕把此事交予贺卿,原因有二。”
“其一,贺卿乃大学士之子,诗礼世家,定能从浩如烟海的古今载籍中,找出顶天立地的女子。”
“其二,当日对弈,贺卿明知能赢而不赢,举止泰然,与争尖出头的寻常男子不同。”
我作礼叩谢女皇抬爱。
心想,我当然和寻常男子不同了。
我是女的。
忽而,我想起一事,扭捏道。
“那……?”
女皇笑道。
“卿好好修传。至于侍寝,朕另有人选。”
我心里乐开了花,再次行了个大礼。
女皇亲自将我搀起来。
“贺卿,朕还有一事相商。”
4
在皇宫待了几天。
我发现,女皇的百人后宫中,真正需要侍寝的,只有三人。
其余,以宠臣之名,入宫的男子,全有其他用途。
修缮宫殿、观测天象、培育谷种、接生御猫……
女皇霸气发言。
“若有貌美才高的女子,被帝王相中,进宫为妃,这是多大的荣耀与佳话。
为何那些帝王可以,朕不行?”
我内心敬佩。
您很行,是臣不行。
女皇又道。
“朕就是要那些老顽固看看,即使女子这般僭越,国家在朕手中,仍可繁盛昌隆。”
我松了口气。
看来女皇,搜罗各种男子入宫承宠,只是为了拓宽女子名誉的疆界。
并非真的需要侍寝。
这下我的后顾之忧没了。
如今,我既不用嫁给丞相的丑儿子,也不会因为侍寝暴露性别被杀头,
还能待在皇宫查阅御书房浩如烟海的典籍……
我是天底下最开怀的小女郎了。
哦耶!
“儿臣向母皇请安。”
见到太子,我立刻垮起个批脸。
女皇摆了摆手,用下巴向太子示意。
太子心不甘情不愿地,也朝我这边一拜。
“贺爹爹,万福金安。”
看到太子的脸比我还垮。
我心里才算好过一点。
女皇起身,慈爱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贺卿,澈儿就交给你了。”
然后起驾去了别处。
我答应女皇的第二件事。
教导陆璟澈。
女皇的原话是。
“教他不那么死板好胜,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
此刻,我和陆璟澈大眼瞪小眼。
他眯起了眼睛, 视线又放在了我的耳洞上。
朝我抱拳行礼,故意露出食指上的玄铁扳指。
据说,他能用这个敲死人。
我不一定能把陆璟澈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但陆璟澈肯定能把我变成一个死翘翘的鬼。
好不容易从女皇手底下苟回来的小命,不会要交代在太子手里吧?
5
陆璟澈忽地凑近我。
“贺爹爹身为男子,有耳洞便罢了,为何声音比女子的还好听?”
丹凤眼危险地眯起,紧盯着我的脖颈。
沉声逼问。
“为何……”
“没有喉结?”
我咽了咽口水,强撑出一个笑。
破釜沉舟。
“因为我,有瘾疾。”
“身为男子的东西,都比别人娇小些,不仅个头、喉结、连那处,都比寻常男子小了不少。”
说完,我痛心疾首地拉住他的手。
“孩儿若是不信,不如来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