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是阴鸷男二，捡到我的那天，他正准备砍死横刀夺爱的男主。
桌子被掀翻，饭菜洒落一地，店家嚷嚷着要报警。
整个房子乱成一锅粥，饿了三天的我从角落里爬过去，抓起面条就往嘴里送。
我哥一愣，砍刀落在我脚边，我头也没抬，又往嘴里塞了一把青菜。
一只手提着我的领子把我拎起，他皱着眉头道。
“等安顿好小孩，我再去要那狗男人的命。”
1
店家闹着要赔钱，宋景川“啪”地甩出一张卡。
“够你开十个店。”
店家不骂了，端上来两碗饭，“这两份是现做的。”
“刚才那份是预制菜，微波炉‘叮’的。”
宋景川翻了一个白眼，把他那份卤肉全部夹到我碗里。
“你叫什么名字？”
我埋头狂吃，含糊不清道，“禾禾。”
宋景川用纸巾擦了擦我的嘴。
“慢点，不够还有……你爸爸妈妈哪儿去了？”
“逛超市，我等着。”
“他们的电话你还记得吗？”
我抬头看着宋景川，“1365……”
宋景川拨过去，是空号。
他看着我，挠了挠头。
“七岁小孩子能记住什么，我真是急糊涂了。”
其实我没背错。
妈妈说，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打她的电话。
因为背得熟练，她还夸我是个聪明的孩子。
后来她改嫁生了弟弟，我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
在又一次爸爸和妈妈爆发争吵以后，妈妈叹了口气红着眼睛在我面前蹲下。
说要给我买喜欢的芭比娃娃。
她进了超市，让我站在原地等着。
——我没等到她，也没能打通那串号码。
店家坐在收银台数钱，头也没抬。
“半个月了，也没人来找过。”
宋景川一顿，皱着眉头打了好几通电话。
喝完了汤底，我又舔干净碗边，正想着要不要偷几个蒜瓣当明天的午饭时。
宋景川敲了敲我的脑门，“放下。”
我以为他要跟我抢，干脆全塞进嘴里，辣味刺激得我眼泪直流，抬头却对上宋景川无奈的笑意。
宋景川捏住我的嘴，连哄带骗让我吐出来。
“宋清禾，要听家长的话。”
他这么说。
我“哇”一声吐了他满身。
这不怪我，确实味道太恶心了。
宋景川说，从今往后，他就是我的家人。
他让我叫他哥哥。
我哥哭笑不得地看着我，命令八个保镖送来换洗衣服。
我哥的家很大。
上下有好多层，每一层有很多扇门。
他说卧室随便我挑，我挑了我哥在的房间。
他工作，我偷喝他的咖啡。
他看书，我揪住他的头发。
他睡觉，我在他脸上画画。
每一次我哥都只假装生气，喊一声毫无威慑力的“宋清禾！”
我笑着跑开，说下次再也不敢了。
欢声笑语穿透木门，照亮阴暗潮湿的过去。
2
转学那天，校领导左右推托说什么不合规矩。
我哥捐了两栋教学楼，规矩没了。
到了新环境，我哥叮嘱我要凶一点，免得被人欺负。
我问他什么是凶。
我哥摸着下巴，“就是我这样啊。”
胡说，我哥温柔得不得了。
虽然把别人打得鼻血横流，可我哥的手也破皮了啊。
谁让别人不检点，抢走我哥喜欢的人。
不过我还是听了我哥的话。
他说，实在不行，就扔钱摆平。
这我倒是会。
在我哥的教导下，我在学校混得风生水起。
新来的班主任说我无法无天，校领导摸着我的脑袋夸我有个性。
我的潇洒生活止步于花钱买试题答案被发现那晚。
我哥撸起袖子，沉默着坐在大厅沙发上，手里拿着根细长的藤条。
我愣在原地，他甩了甩手，空气爆发出尖锐爆鸣。
我当时腿就软了，我哥还没说话，我就跪倒在地上。
“我错了，哥。”
我哥抿嘴看着我。
那是我被领养以来第一次感到害怕。
不是怕挨打。
小时候妈妈打了我太多次，又掐又扭，身上的淤青要好几天才能消，那种程度的疼痛我早就习惯了。
我怕的是我哥失望。
我怕他伤心。
我哭着发誓以后好好学习，考年级第一，要我哥别生气。
哭到最后，藤条也没落到我身上。
我哥长长地叹了口气，为我擦干眼泪，
“傻丫头。”
“哥就是吓唬吓唬你，怎么会打你。”
我哥抱着我走向卧室，为我盖上被子，轻拍着哄我睡觉。
他声音很低，呢喃着。
“清禾，我希望你成为一个优秀的人，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你要好好学习，不能走上歪路啊。”
第二天我改过自新，成了班里最听话的孩子。
班主任十分震惊，校长笑着摸着胡子。
“你看吧，我就说清禾是个好姑娘。”
我怒学了两个月，考了班里第三十五名。
班里一共四十个人。
我哥看着成绩单，哭笑不得。
“我认识几个教授，到时候给你补补课。”
该说不说，老教授确实有两把刷子。
一段时间过去，我的成绩突飞猛进。
期末考我拿了全班第三。
我拿着奖状，偷偷推开我哥的门。
门缝里，我哥在跟人打电话。
“千鹤，他到底有什么好，明明我才是最爱你的人。”
“你为什么不能回头看我一眼。”
“我们明明差一点就能结婚了啊。”
我哥眼睛通红，劲瘦的手臂微微颤抖。
我知道我哥又在当舔狗了。
我读书破万卷，见多了小说里爱而不得的男二，和相知相爱的男女主。
依我看，我哥拿的就是男二号剧本，而那千鹤就是女主。
说实话我真的很讨厌女主，明明从小和我哥一起长大，说要以后结婚互相陪伴。
她却被半道杀出来的男主勾引走。
害我哥这么完美的人为了她掉眼泪，真是过分。
我大步走进去，故意大声道。
“哥，我考了全班第三！”
电话那头女主还在说话，我哥匆忙挂断。
他抹了把脸，藏去了所有的狼狈。
“哇，我们家清禾真的好棒。”
我哥揉着我的脑袋，还带着鼻音。
他仔仔细细看着奖状，一遍又一遍。
看到第十八遍时，他开口道。
“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
我从口袋里掏出老师给的糖果，剥开皮塞进我哥嘴里。
“以后我会拿回更多的奖状，到时候你就是优秀学生家长。”
“家长会时老师邀请你上台发言，讲授育儿经验，你就装模作样摆摆手。”
“哎呀，哪儿有什么经验啊，我平时都不管她学习的，全靠自觉。”
饼画得越来越大，头顶传来轻笑。
我抬头，对上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
“那真要谢谢清禾给我长脸了。”
我将那天下午的对话视作承诺，从此一心只有学习。
女主给不了的爱，就由我来给。
他才不是什么plan B，选项E。
我哥值得最好的。
3
高中三年，我两耳不闻窗外事。
同学大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偶尔眉来眼去。
我课间趴在书桌前做题，研究更快步骤更少的第三种解法。
不是装，我是真的想给我哥一个惊喜。
我哥提过一嘴供我出国留学，他说国内压力太大，怕我撑不住。
可我不想和我哥分开。
我要和我哥黏在一起，就像小时候那样，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高考出成绩那天，我如愿被清京大学录取。
我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我哥在台下举着手机，“咔咔”拍个不停。
校长夸我是学校的骄傲，我看到我哥眼底的笑意。
他成了家长代表。
平时开上千人会议都面不改色的我哥，开口时声音却有些发抖。
他夸我听话，夸我努力，说只要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
他说我们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说到最后，我看到我哥泛着泪光的眼睛。
最后拍合照时，我穿着高定礼服站在我哥旁边。
闪光灯见证下，是我们成为家人的第十年。
我从跟在我哥后面的小尾巴，成长为优秀的大人。
我哥从意气风发的少年，一步步蜕变为成熟稳重的男人。
至于男女主，自从五年前他们生了孩子后，我哥就不再念叨着复合了。
送我上大学的前一晚，滴酒不沾的我哥喝得满身酒气。
他拉着我的手叮嘱，一定不能被鬼火小子骗走。
我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哥，你放心吧。”
“如果要找男人，那他一定要比你优秀才行。”
我哥喝得迷迷糊糊，眼神有些迷离。
“比我优秀，那天底下应该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不愧是我哥，喝醉了还这么自信。
不过他答对了。
没有了。
我哥想起一出是一出，一会儿叮嘱我要和室友好好相处，一会儿说要是受不了就搬出去，反正他有的是钱。
聊到最后，我哥睡倒在沙发上，嘴里还念叨着“清禾啊，你真是我的骄傲。”
给我哥盖上毛毯时，他手机的屏幕亮起了一瞬间。
是女主发来的消息。
她说，“宋景川，他出轨了。”
虽然只有短短一行字，但我知道，这如果这条消息被我哥看见。
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去找她。
我哥爱她爱到快要发疯，我不明白她有什么可爱的。
不尊重我哥的感情，不坚守感情的底线。
明明我哥就快要熬过去了，她又来招惹他。
我不允许我哥的生活被她搅乱。
我删除了短信，拉黑了女主。
又给我哥掖了掖被角。
我靠在我哥身边，看着他时不时颤动的睫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第二天清晨醒来，身旁空无一人。
我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