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的副驾驶破天荒出现了很多薯片碎。
可这个男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有人在车里吃东西。谁都不行！
我坐在位子上愣住。
他系安全带的手突然停顿下来，眼神中带着闪烁。
“昨天加班晚，还没来得及打扫。”
“是外面有人了吗。”
回答我的，却是一阵长久到令人窒息的沉默
……
江野出轨了。
男人的迟疑是骗不了人的。
他僵住的脸上硬是挤出不自然的笑容。
“瞎想啥呢，你怎么大老远突然跑过来了，下次提前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我没作声，窗外的同事干笑着打圆场道：
“哎呀嫂子，做项目的男人，真不能讲究啥，你看我们平时都睡车里，比江哥还邋遢。”
我礼貌性淡淡笑了笑，示意摇上车窗。
江野的食指密集地敲打着方向盘，气氛渐渐变得烦躁。
“没什么，今天学校刚好送壮壮研学路过，就顺道过来看看。”
我有一搭没一搭回应着。
男人故作轻松地点点头，随后开启了很多仓促的话题。
我麻木地不想理会，转头看向窗外。
鼻头却忍不住泛起阵阵的酸。
“今天不舒服吗？都没见你怎么说话。”
江野接过我手中的包，摁响了门锁密码。
“密码是壮壮的生日，以后你们想过来，随时都可以来玩。”
房间迎面扑来的闷热里，夹杂着极其陌生的香。
“公寓没来得及收拾，你不要介意。”
“想你了。”江野似乎并不在意什么。
温热的呼吸就从耳后直冲冲吐了过来。
我抗拒着挣开男人的怀抱。
“怎么了，还生闷气呢？”江野半含笑地看着我，语气很轻。
“别闹了，都这么久没见了。”
“手机给我！”
我目光直直地盯着他兀自开口，眼里容不下任何拒绝。
男人脸上露出一丝错愕，僵持了一会，也还是妥协了。
清一色的聊天记录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除了那个叫聂小雨的。
女人的第六感让我在这个朴素的头像上停留了很久。
“江总，今天好想吃河边的那家核桃酥，你陪我去吧。”
在两个人最新的对话里，江野回了一个很卡通的爱心过去。
可明明，这个男人从来都没发过表情包给我的。
我跟江野从校园爱情走向婚姻，转眼就是十年光景。
年前接下市郊工程，要驻场做项目。
怕他来回两头跑太辛苦。
我一个人留家照顾六岁儿子。
却不曾想，聊天记录里清清楚楚的写着时间线——
江野敷衍着跟我说十周年快乐的时候。
整晚都陪着聂小雨在邮轮上庆生。
今年他难得送来的爱马仕丝巾。却也只不过是小情人七夕礼物的高端配货罢了。
一个平常连回我微信，都惜字如金的男人。
竟然在他缺席孩子家长会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过一丝怀疑。
甚至还和儿子极其认真地解释——现在接项目真的很难，要体谅爸爸赚钱不容易。
当残忍的真相变成一把刺刀，狠狠扎向我这个傻女人时。
绝望的潮水一瞬间将我淹没，
为什么？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明明已经这么尽力，可摆在眼前的，却还是无法逃过的烂剧本。
手机突兀滑落在地。
江野慌了，语气结巴而沙哑。
“徐佳，你别误会，我跟小雨真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什么？是没有弄出孩子吗？”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野，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爸爸，我好想你！”儿子见到江野兴奋地冲了上去。
本应是幸福地一家三口。看着他们亲密地贴在一起。
我的心口却泛起一阵酸楚，怕孩子察觉到异样，只能变扭地转过身去。
“妈妈，今天我们可以住在爸爸这里吗？”
壮壮童真地向我眨着眼睛。
“不行，吃完饭我们就回去。”
“啊，可是好不容易才见到爸爸，为什么不能多呆一会？”
孩子眼中无辜的奢望让我心头萌生出强烈的愧疚。
“听话，明天你还要上学。”
我把壮壮从江野怀中接过来，却不忍再看他的眼睛。
“徐佳，今天你们就留在这儿吧，早晨我开车送儿子。”
江野迟迟不舍松开壮壮的手，皱着眉头劝我留下。
“不必了。”
我的语气带着疏离的冷漠。
既然晚上都约好了聂小雨，我又怎么会是那个没有眼色的人。
“把你这边的事处理干净，改天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话没有直说，可江野一直都是个明白人。
他不甘心地拉住我，非要现在把事情讲清楚。
“徐佳，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
“我跟聂小雨其实。”
“够了！”我厉声打断了男人的解释。
尤其当着孩子的面，我并不想拉扯这么多。
正当气氛紧张到极点时，江野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不断闪烁的大屏上，是那串刺眼的名字——聂小雨。
心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扎穿了，我的意识突然恍惚了几下。
原来眼前的男人还没开始诚恳的演戏。
背后的情人就已经迫不及待要骑到头上来了。
我生硬地冷笑了几声，正准备转身离开。
壮壮却抢先一步点开了外放：“是小雨姐姐！”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将我愣在原地。
他们竟然认识！
“江总！”一阵清脆的女声传来，江野瞬间变了脸色。
“刚刚发的消息怎么不回人家，今天晚上不是约好要过来的吗？”
“小雨姐姐，今天我想爸爸陪着我！”
儿子回答的语气十分亲昵。
看来他们平日的交集并不少，江野又到底瞒了我多少？
我发抖地看向眼前黑脸的男人，感觉脚底踩着棉花，天旋地转。
电话那头见势不妙，立刻收敛起来。
江野只是短促回了句：“不太方便。”
就匆匆挂断了通讯。
“徐佳，你别误会，我并不知道你们今天过来，才和小雨约。”
“够了！”
我听不进江野的任何解释，在眼泪决堤之前。
拉过壮壮转身跑下了楼。
“妈妈，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儿子见我脸色不对，小心地开口。
我这才麻木又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壮壮又没有做错，妈妈怎么会生气呢。”
“可是你明明就很不开心，是不是因为小雨姐姐呢。”
“她真的对我很好，每次见面都会给我带很多零食。”
我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反问道：“你是怎么认识小雨姐姐的呢？”
壮壮认真回想：“因为每次爸爸来学校看我，他们都会一起。”
“那为什么不跟妈妈讲？”
“我怕，怕妈妈知道以后，就没有零食吃了。”
儿子天真的眼神并没有说谎，但江野那么聪明，应该也不止一次跟孩子交代过。
不要和妈妈提起聂小雨的事。
眼前的困境愈发无力。
我自嘲地笑了笑。
原来一直以来，被困在笼子里的那个人。
是我。
我的手指抖得厉害，甚至连打车软件都点不开。
儿子全程都在小心翼翼地观察我，试探道：
“妈妈，我们今天真的必须回去吗？就不能跟爸爸多呆一会吗？”
我不敢开口。
生怕一开口就会有太多的委屈收不住，当着孩子的面彻底崩溃。
“徐佳！大晚上的，你们要去哪！”背后传来急促的喊声。
江野从楼梯间冲了出来。三步两作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别生气了，这里是市郊，不好打车的。今天就留下来吧。”
男人看似体贴的关心，只叫我觉得恶心。
儿子却拉住爸爸的手，朝我投来无比期待的目光。
我并不想在壮壮面前发脾气。
但是这个男人却偏偏听不懂人话，把我扔在最难的境地。
自己却佯装成那个无辜的好人。
我没有讲话，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怒视着——
滚！
江野心虚了，目光闪烁着不敢看过来。
却还是死皮赖脸地挡在我和儿子面前，僵持着不走。
“妈妈，你是和爸爸吵架了吗？”
儿子大概被我的愤怒吓到了。充满泪花的小脸突然抽泣起来。
看到孩子这么小这么无辜，总是承受这些无法弥补的伤害。
我极其痛恨自己，却还是再一次心软了。
江野他，真的是个好父亲吗？
为了外面的情人，连家长会都能忘记的人。
凭什么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舔着脸过来，狠狠伤害我们母子？
我极度抗拒跟他回去，回到那个他和聂小雨的爱巢。
想到每一处都有他们欢好的痕迹。
沙发上，餐桌上，卧室里。
而我却要被困在这里。
看着眼前的男人面不改色地继续上演着一家三口温馨的场景。
江野，你的脸呢？
“你带壮壮回去，我自己打车回家。”
江野看样子要僵持到底，我不想再耗下去，虽然松了口。
但依然坚持不在留这里。
他也没有再逼我，依了我的意思，转身抱着儿子上了楼。
晚上他有主动发消息过来讲好话。
我没回应，主动避开了复合的话题。
却没想到，第二天江野竟然用儿子来做要挟我的筹码。
明晃晃地逼我就范。
“今天放学我已经提前把壮壮接回来了，你晚点过来，我们一家三口吃个饭。”
底下还故意又配了张父子俩一起搭乐高的图片，很是温馨。
我用力攥紧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
一种压抑很久的无力感，冲得心口发慌。
想了很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给母亲拨了通电话过去。
却没想到，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
竟是让我跟江野道歉。
“哎呀你自己在这里犟什么，离了婚谁养活你和孩子。”
“男人都是这样的，犯点小错误没什么。”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做女人就是要大度一点，更何况江野这种男人，还算优质，难免被野花野草惹了去。”
“只要他能回归家庭，日子就照常过。”
从头到尾，母亲没有一句话是在关心我，字里行间全部充斥着对我的嫌弃和不满。
我也从未想过，同为女人，她是怎么可以轻易说出这样的话。
见我沉默，电话那头更是直接放了狠话。
“你现在没有工作，离了婚没经济来源怎么办，找谁替你带孩子？”
“你弟弟上大学正需要钱，以后还要结婚买房，好好过你的日子，别没事给我们找麻烦！”
说完，就嘟得一声挂断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
只是短短几分钟的通话，就已将我打入绝望的死地。
父母不支持我离婚，更不会帮助我争夺抚养权。
他们宁愿看着我在这段婚姻中煎熬，枯萎，也不想多添一个累赘。
可这样的人生，真的还有意义吗？
嫁给江野前，我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女强人。
非洲有若干市场等着开拓。
却因为有了壮壮，只能放弃大好前程。
事业和家庭之间，我被迫成为了全职太太。
如今出现矛盾，因为我没有工作，可以被所有人牵着鼻子走。
江野更是不把我当回事。
即使犯了再大的错误，只要涉及到儿子的事。
他永远都有底气相信，我一定会选择原谅。
毕竟没了男人的经济来源，我又能拿什么活？
在壮壮还小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他：
“假如有一天爸爸妈妈不在一起了，你会选择谁。”
儿子毫不犹豫的回答了爸爸。
我错愕，追问是妈妈到底哪里做的不好。
却得到了一个我从未想过的答案——
因为爸爸一见面就给钱花，能带他吃好的，玩好的，满足所有的愿望。
而妈妈总会制止他吃零食，看电视，处处管着看着，很没自由。
所有如果有一天生活里没有妈妈，他应该会变得更快乐吧。
儿子的真心话将我再一次推向绝望的深渊。
假如真的和江野闹进法庭，在争取抚养权上。
即使付出了六年心血，我大概率也会输的一败涂地。
就在大家都以为要息事宁人的时候。大学法律系的闺蜜发来了消息。
“徐佳，我在工地看见江野和一个女生在一起。你现在还好吗？”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我给她打了整整三小时的电话。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闺蜜帮我分析局势。
教我按兵不动悄悄收集合法证据。她也是唯一真心希望我能过得好的人。
江野还是有些背景的，只要稍稍动点心思，就能让我净身出户。
而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一点点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终于等到了时机成熟，我送完壮壮上学后。
把离婚协议同城到了江野公寓。
随后拨通了那个久违的号码。
“喂，请问找江总什么事？”聂小雨的声音十分慵懒。
显然还没睡醒。
“把电话给江野！”
“江总还没醒。”
“喊他起来。”
“老婆，你别误会，昨天团队聚餐，大家都住在我这里！”
“离婚协议应该收到了吧，没问题就起来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