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当朝丞相,更是门阀士族领袖,我是他唯一的女儿。
为了找人辅助我管理家业,父亲挑选了四个优秀的少年当我的竹马。
可相处多年,他们视我如蛇蝎,避之不及。
其中我深爱的顾书恰巧是最厌恶我的那个人。
到了成婚年纪,父亲让我挑一个,看着四人生无可恋的表情,我索性闭眼抛绣球。
谁知,意外闯入我家的痴傻皇子接到了绣球。
天意如此,嫁!
成亲那日,四个竹马下跪求我回心转意。
1
父亲望着呈上的绣球,叹了口气。
“萧策痴傻多年,连生活都无法自理,皇上也已经有废太子的打算了,你真的要嫁给他?”
我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笑着说:“我是世家贵女,将来是要做皇后的,萧策就是最好的人选。”
“可为父给你选的四个人,样貌、文采、武艺皆是上等,你就没有一个想嫁的?”
虽然我是个女孩,但父亲自幼疼惜我,他担心我无法统领士族,便亲自挑选了四个同乡少年,让我们从小培养感情,将来选一个喜欢的入赘。
其中,我最爱的是顾书。
十岁那年,父亲带着我们去乡下赈灾,意外被灾民冲散。
几个灾民见我穿着华贵,纷纷争抢珠宝首饰,甚至撕扯我的绸缎衣服,我拼命捂住衣服,哭喊挣扎。
关键时刻,是顾书救了我。
纵使他被打得遍体鳞伤,仍把我护在身后,直到父亲找到我们。
自此,我对顾书情根深种。
可顾书爱上了妓女宋绵,将她视作珍宝,再也不肯多看我一眼。
其他三个也仿佛被下了迷魂药似的,整日围在宋绵身边献殷勤。
想到他们的种种表现,我冷哼一声。
“四个我都不喜欢,何况作为世家女,理应为家族奉献,我与萧策也算自幼相识,嫁给他也不是桩坏事。这枚玉佩就是刚刚他送我的,好看不?”
当时萧策抱着绣球,怎么都不肯撒手,直到旁人说抢到绣球就要娶我,他懵了好一会儿。
都以为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正想把绣球接过来。
他却解下腰间玉佩放到我手里,笑呵呵地说:“那你就是我媳妇了,好开心。”
想到这个场景,我虽觉得好笑,但也不由得泛起一阵心酸。
若是他没有经历那场意外,会是什么样呢?
父亲站起身,拍拍我的肩膀,“你想好了,那我就不劝了。既然如此,他们四个也不必留在府中了。”
顾书把我的真心当作破烂,那我索性收回。
恰巧这时,顾书来给父亲送文书。
父亲冷哼一声,径直离开了。
即使如此,他表面仍是恭恭敬敬,可我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
“崔瑶,你还有完没完?”
“不就是我把你留在府中,陪绵儿逛七夕庙会吗?这点事还至于向崔丞相说吗?”
顾书攥住我的手腕,恶狠狠地质问我。
看着他冰冷的双眼,我不由得苦笑。
我真是太傻了,现在才彻底看清他的心思。
“你愿意去陪谁都是你的自由,与我无关。”
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七夕晚上,你派人把绵儿的房间砸了,又装什么大度呢?”
刘宣、孙启走进房中,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我多次解释过,这件事不是我做的,可他们就是不信。
既然早已认定我是凶手,说什么都会觉得我在狡辩,何苦多费口舌?
“崔瑶,你就是天底下最恶毒的女人,想到以后要娶你,我就恨不得进宫当太监!”
“说的对,我们兄弟倒了八辈子霉才碰到你!”
看到他们这副痛苦的模样,我平静地说:“那我不从你们中间选夫婿了,都走吧。”
2
虽然我深爱顾书,可他只要明确告诉我退婚,我绝不会强迫他,父亲也不会的。
其他三个就更不用说了,我并不爱他们,他们随时可以走。
顾书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只要娶了我,他就能成为士族领袖,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就连皇上也要让他三分。
“呵,我和绵儿的命都攥在你们手里,假如我真的退婚,你这个世家贵女的颜面何存?崔丞相会放过我吗?”
顾书越说越激动,又不敢对我动手,只能狠踹柱子出气。
宋绵突然跑过来,紧紧抱住顾书,“阿书,就算我在青楼卖艺不卖身,但在世人眼里,我还是妓女,小姐送诗嘲讽我,我也得受着,你千万不要为了我惹怒小姐!”
听到宋绵的话,四人中脾气最暴躁的孙启拉住她的手,焦急地问道,“绵儿,她怎么嘲讽你了,和启哥哥说,我为你做主,别哭。”
宋绵哭得梨花带雨,无论孙启怎么问,都不肯说一个字。
慌乱中,一张纸从宋绵袖口中掉出,赵承眼疾手快捡起来,“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刘宣攥紧了那张纸,双目通红,胸膛剧烈起伏,明显在爆发的边缘。
“小姐,您一直厌恶我,但只要您能好好对他们,怎么处置我都无所谓。”
宋绵跪在我面前,重重地磕头哀求。
顾书凝视着她虚弱的面庞,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缓缓开口:“崔瑶,我愿意按照约定,下月就和你成婚,只希望你别再为难绵儿了”
“也请你放过我的兄弟,他们还要建功立业,不能被你摧残折磨。”
顾书再也支撑不住,颓然蹲在地上,双手捂住眼,仿佛被巨大的伤痛所笼罩。
我爱了十几年的人,把我的爱当作沉重的负担。
明明已经决定放下了,可我的心口还是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
我强忍眼泪,深吸一口气,“顾书,我不会嫁给你的。”
顾书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了然地笑了,“话本看多了,想用这种手段引起我的注意吗?”
难道我在他眼里就这么贱吗?
“你难道忘了,前些日子我抛绣球,是萧策接到了,他就是我的夫君。”
孙启听后哈哈大笑,“你要嫁给一个傻子吗?”
刘宣冷哼一声,“当年你找人凌辱绵儿,事情败露后遭世人唾弃,也只有萧策这个傻子敢娶你。”
就连向来沉稳的顾书也憋不住笑了,“还记得他几个月前他来找你时的傻样吗?”
当时我以为很快就能嫁给顾书了,兴冲冲把顾书叫到房里让他看我绣的嫁衣,可顾书脸上没有一丝微笑。
就在这时,萧策拿着一束花从门外跑进来,“瑶瑶,我,我给你采花了,好不好看?”
萧策跑得太快,不小心被门槛绊倒了,脸重重摔在地上。
我连忙起身把他扶起来,“摔疼了吗?”
萧策垂头丧气地抹了抹眼泪,“花花脏了,不好看了,瑶瑶不会喜欢了。”
顾书看到萧策这副模样,冷笑一声,“堂堂太子殿下,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现在顾书再次嘲讽萧策,我实在忍不了了。
“虽然萧策痴傻,但他心地善良,你们没资格嘲笑他!”
顾书攥紧了拳头,恶狠狠地说:“你差点毁了绵儿的清白,又算什么好东西,有什么资格说我们?”
3
当年他们进府后,说有个同乡被卖入青楼,求我帮忙找到她。
我吩咐人去找,几个月后在南方找到了,那个人就是宋绵。
同是女子,我很心疼她的遭遇,于是我全心全意对她好。
宋绵生辰那日,她拉着我去城外玩,可遇到了山贼。
山贼见我们长得漂亮,便起了不轨之心,我挡在宋绵身前,拿着石头和他们搏斗。
我想着曾经顾书能护住我,我也一定要护住宋绵,绝不能让她再受屈辱。
我苦苦支撑,终于等到巡查的士兵将我们救下。
我受了重伤,昏迷了整整三个月。
等清醒后再次见到顾书,我以为他会夸我做得好。
然而,等来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山贼都承认了,是你指使他们绑架凌辱绵儿,又故意演苦肉计给我看,你真狠啊!”
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
刘宣甚至要拿剑砍死我,是宋绵拦住了他。
“承哥哥,我这条贱命本就不配活在世上,若你为我杀了小姐,丞相会让你偿命的。”
我想找山贼质问,可他们已经被斩首了,死无对证。
事情传出后,世人都认为崔丞相之女买通山贼残害女子,行事残忍恶毒,为士族之耻。
我的名声彻底臭了,再也没有人愿意与我交好了。
“崔瑶,绵儿虽曾身处青楼,但她清清白白,不许你拿这种宣侮辱她!当初我就该一剑杀了你!”
刘宣拽住我的衣领,扬起手臂就要打。
“啪——”
我紧闭双眼,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绵儿,你怎么这么傻?为何要替这个毒妇挡?”
刘宣心疼地搂住她,为她擦拭眼泪。“小姐身子娇贵,怎么受得了这一巴掌,所有责罚都由我承担。”
就在这时,赵承身穿盔甲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他毫不犹豫地挥刀指向我,“崔瑶,趁我不在,你竟然又欺负绵儿了,简直该死!”
只听他一声令下,亲卫迅速亮剑,将我团团围住。
我知道赵承酷爱习武,便央求父亲举荐他当将军,我还派了崔家身手顶尖的侍卫保护他。
我父亲尚且在世,家卫就敢这样对我,看来这些年我太给他们脸了,众人都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了。
“放肆!我是崔家未来的家主,士族的领袖,你们竟听命于崔家的一个奴才,脑袋还要不要?!”
亲卫被我的气势彻底镇住了,连忙下跪求饶。
赵承没想到我会说得这么难听,脸色立刻变了。
顾书见他被侮辱,刚想开口便被我厉声呵斥,“我在教训家卫,你插什么嘴,你配吗?”
下人们经常会议论顾书,说他是走了狗屎运才被我看上,实际上根本不配。
我知道他自尊心极强,便宽慰说:“你虽然出身普通,但能力不凡,崔家的所有东西,包括我,都是属于你的。”
但顾书觉得我这样说,无疑在羞辱他是靠女人上位的小白脸。
可我不这样说了,他还是不高兴。
宋绵哭着抱住我的腿,“小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不要生气,我绝对不会阻碍你们,我立刻就去死。”
刚说完,宋绵就猛地朝柱子撞去。
4
顾书大惊失色,及时冲过去拦住了她。
宋绵仍在挣扎哭闹,“阿书,你让我去死吧,别再为我惹怒小姐了,你们还要成亲呢,呜呜呜。”
我不想再看宋绵演戏了,盯着顾书的眼睛,冷冷地说:“从今往后我们各自嫁娶,再无瓜葛。”
说罢,我再也不愿意多看他们一眼,转身离开。
顾书在我身后大喊,“以后有你后悔的,我就等着你来求我。”
不会了,我永远都不会求他。
不久后,父亲告诉我,皇上已经同意了我和萧策的婚事。
但萧策痴傻,皇上担心他会在宴席上闹笑话,所以定亲宴就在崔府举行,也不让他出席。
我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便同意了。
崔家和皇室联姻的消息传遍了京城,众人嘲讽我为了当太子妃,竟然要嫁给一个傻子。
我毫不在意这些难听的话。
府中忙着定亲宴,可顾书兄弟几个始终觉得我是在故意表演给他们看。
随他们怎么想,等定亲宴结束后,他们就要被赶出崔家了。
定亲宴这日,府中张灯结彩,世家大族、朝中重臣前来贺喜。
父亲忙着应酬宾客,我百无聊赖地躲在角落喝酒。
“崔瑶,你这样做不就是逼着顾书现身吗?堂堂世家贵女,何苦摆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戏?”
不知何时,赵承来到我身边。
我瞥了他一眼,继续喝酒,“不劳顾将军费心,本小姐要嫁的另有其人。”
赵承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难道是我?”
“呵呵,我的眼还没瞎!”
纵使赵承再生气,他也不敢在这种场合发火。
随后,我走到父亲身边,和他招呼宾客。
等到宾客落座,按理说应由萧策向他们致谢,但他无法出席,便由父亲代劳。
“今日是小女崔瑶和——”
父亲还没说完,便被鞭炮声打断,宾客好奇地向声音来源处望去。
只见顾书身穿喜服,面色阴沉地走来。
不像是来参加定亲宴,倒像是参加葬礼。
他走到最前面,冷漠地盯着我,“你的计谋成功了,我来参加定亲宴了。”
顾书正预拉起我的手,宋绵踉跄着冲了进来,哭诉道,“书哥哥,我怀了你的孩子,怎么办呀?”
顾书目光僵直地落在宋绵微隆的小腹上,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见顾书没反应,宋绵直接跪在我身前,“小姐,您永远是正妻,我不会夺了你的地位,只求您给我个名分,让肚里的孩子光明正大出世。”
这场闹剧愈演愈烈,父亲终于忍无可忍,厉声喝道,“敢在瑶瑶和太子的定亲宴上撒野,当我崔家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