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萧辞宣布了两件喜事。
第一件，七天后和他结婚的对象叫沈婉，是自己的养妹。
第二件，他们有一个儿子快三岁了。
观众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唯有我如坠冰窟。
事后，他稍显愧疚地找到我。
“我和沈婉只是一场意外，她生病了，肺癌晚期，只有一年的时间了。”
“她也是个可怜人，三年前我被人下了药，是我毁了她的贞洁。”
我笑了笑，“所以就决定甩了我？”
“不，孩子是无辜的，沈婉只有一年的时间了，我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等沈婉去世后，我再顺理成章地娶你回家，这样智儿也更容易接受你一些。”
我拽紧了衣角。
“为了孩子，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萧辞紧绷的神情终于露出了笑容，当天夜里他就搬去了沈婉家。
萧辞走了多久，我就哭了多久，直到楼下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楚涵芝，小时候你答应过我，等我功成名就了你就嫁给我，现在还作数吗？”
我微微怔住，随后轻轻点头。
“当然作数。”
1
哭过之后，我把这些年萧辞送我的礼物全都收拾好，放在了玄关处。
满满当当地摆满了柜子，每一个大小节日他都不曾忘记替我准备礼物。
大家都说萧辞把我爱到骨子里了。
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订婚宴这一天，给我一个致命的惊喜。
我成了全海市最大的笑话。
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萧辞的电话。
“沈婉吃不惯保姆做的菜，你厨艺好，以后就由你来负责她的饮食。”
“顺便也能培养你和智儿的母子情谊。”
我嗤笑一声。
到底是想培养我和智儿的母子情谊，还是想让我当沈婉的免费保姆？
早在三年前萧辞就带我见过沈婉。
那时候她还在月子里，萧辞也是这样说，你厨艺好，又是沈婉未来的嫂嫂，沈婉的月子便由你来照顾。
那一个月，我踏踏实实地照顾沈婉的饮食起居。
萧辞好到能帮她清洗内衣内裤。
沈婉也从不避着萧辞给孩子喂奶，甚至从不穿内衣。
我也埋怨过，萧辞却怪我胡思乱想。
“沈婉是我的妹妹，她现在又是单亲妈妈，你作为她未来的嫂嫂，不仅不帮衬着她，反而造她的黄瑶。”
“我要真和她有事，早就在一起了，楚涵芝能不能别闹了。”
当时的我心怀愧疚，如今想来，却是他早有预谋。
我刚想拒绝，对方就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沈婉脸色煞白地在看往日自己的比赛回放。
鬼使神差地，我回复了一个“好”。
我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癌症能让一个网球运动员，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内被判了死刑。
2
来到萧辞的郊外别墅门前，门锁的密码换了。
我尝试过我的生日，我们的纪念日，甚至他的生日全都显示错误。
最后是沈婉出来开的门。
她第一时间笑着告诉我：“密码是我的生日，进来吧，萧辞在做饭，我去帮忙。”
下一秒厨房内就传来萧辞的声音。
“沈婉，帮我拿瓶可乐。”
沈婉小跑着去冰箱拿可乐，步伐轻快，倒不像是癌症晚期的样子。
“萧辞，你不用这么辛苦，反正我也快死了，吃什么都一样。”
透过磨砂玻璃，我清楚地看见萧辞刮了一下沈婉的鼻梁，语气宠的能腻死人。
“说什么胡话，你死了，我可成了鳏夫。智儿可不能没了妈妈，你还要陪我们好多好多年呢。”
“不是还有涵芝吗？”
“那怎么能一样……”
话还没说完，萧辞端着一盘可乐鸡翅就看到了沙发上的我。
他指了指厨房，尴尬道。
“你来了？厨房还有宫保鸡丁没做，你来做吧，沈婉刚刚还说好久都没吃嫂嫂做的菜了。”
嫂嫂？
整个海市谁人不知他萧辞马上要娶的女人就是沈婉。
我又算哪门子嫂嫂？
我嗤笑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这里不需要我，是我打扰了。”
萧辞却眼疾手快地抓住我的手腕，不耐烦地说道。
“昨晚不是都说好了吗？你又在较什么劲？”
“较劲？”
我无语地笑出声。
“萧辞，你让我来照顾她月子，替你们的儿子洗澡，换尿不湿，临了在我们的订婚宴宣布和她的婚讯，你一句轻飘飘的较劲就能抵消你做的这一切吗？”
沈婉上前挡在萧辞身前，她冲我笑了笑。
“涵芝，你误会了，我胃癌晚期，智儿从小就没感受过爸爸妈妈的爱，萧辞这么做也是考虑到不想给孩子留下遗憾。”
“他也不忍看我无依无靠的死在外面，所以才出此下策，如果因为我们娘俩儿影响到你们的感情了，我可以选择离开。”
说着她又泪眼汪汪地看了一眼萧辞。
“萧辞，我明天就搬走，以后，智儿就交给你了。”
话音刚落，沈婉便转身去房间收拾行李，走到门口处差点摔倒。
萧辞赶忙冲过去扶住沈婉，眉头皱了又皱，眼中的怒意肉眼可见。
“楚涵芝，你到底要怎样？都说了沈婉只有一年的时间了，一年后，所有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你就不能让让她吗？”
心中溢满了委屈，我忍不住跑了出去。
开门的瞬间，萧辞用身体挡住了去处。
他叹了口气，“涵芝，沈婉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介入我们，智儿生下后第三天我才知道真相，她没想过让我负责，她本打算自己一个人将智儿抚养长大的。”
“可我是智儿的生父，且不说沈婉如今命不久矣，就算她身体健康，我都有义务去照顾她们母子，但那都是责任，和爱情无关。”
“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你到现在还不懂吗？你如果爱我，你就应该体谅我，为我分担，为我解忧，你是个聪明人，这样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
“我不明白！”
我仰起头，倔强地瞪着他。
“萧辞，你不要道德绑架我，你有权利追求你的选择，可我却没义务去圆你这个既要又要的梦。”
眼眶中噙满了泪，我仰了仰头。
“你不必为你的摇摆不定找借口……”
我忍不住低下头，心灰意冷地说道。
“我成全你们！”
3
萧辞怔了怔，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急躁地说道。
“我可以不和沈婉举办婚礼，但这一年我必须守在她们母子跟前，楚涵芝，台阶我已经给你了，我劝你见好就收。”
我冷静了几秒钟，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淡淡道。
“萧辞，现在医术很发达，说不定哪天沈婉的病就好了，就像你说的，她还要陪你很多很多年，我就不奉陪了。”
萧辞突然就怒了，他一把钳住我的手腕。
“楚涵芝，说出去的话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趁我还有耐心，你确定不收回刚刚说的话？”
我拼尽全力甩开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他气得一脚踢在了门框上。
“楚涵芝，你最好永远都别后悔！”
通过余光，我看见沈婉冲到萧辞怀中哭得满脸都是泪。
“萧辞，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和涵芝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我真希望确诊癌症的那天就死了。”
萧辞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
“别瞎说，是我对不起你，楚涵芝就是作，放心吧，要不了几天她还会回来求我的。”
“可是……我害怕她会因此记恨我，以后我走了，她将这一切都施加在智儿身上。”
萧辞冷笑一声。
“她敢！楚涵芝若是因此记恨你，她敢伤害智儿一根汗毛，我便要她十倍百倍地付出代价！”
说着他便小心翼翼地将沈婉打横抱走。
眼里根本就没有还没走远的我。
擦干泪水，去公司办理了离职手续。
当我拿着离职单走到萧老爷子办公室时。
老爷子正襟危坐地扶了扶眼镜，听不清语气中的情绪。
“涵芝我等你很久了，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吗？”
我微微笑了笑。
“董事长，当初来到萧氏集团是因为我喜欢萧辞，可现在我唯一留下来的理由已经没有了。”
“涵芝，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萧辞比你小，心性不成熟，况且他也答应了，等沈婉死了就正式娶你为妻。”
说着他又加重了语气。
“我们萧家不会亏待你的，你就看在沈婉为我们萧家生了个儿子的份上，作为萧家未来的当家主母，你也应该多体谅体谅萧辞，你这份度量，我们萧家也会记在心里。”
我攥紧了拳头，背脊挺得笔直。
“对不起董事长，我已经决定要离开了。沈婉为萧家生了儿子，她才是你们家的大功臣，为了这份恩情，萧辞也应该为她洁身自好。而且她年纪小，正好符合你们萧家媳妇儿的条件。”
话落，我丢下辞职报告头，也不回地就出了门。
这些年，萧家一家子没少对我冷嘲热讽。
每一次他们都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对我说。
“涵芝，要不是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我们萧家肯定不会娶一个比萧辞还大的女人，你自身条件差，工作能力也只是中规中矩，以后你得多让着点我们萧辞。”
于是，萧辞在外面喝酒失态，他们说他年纪小，怪我没看好他。
萧辞和别的女人有花边新闻了，他们也说他年纪小不懂事，怪我没管好他。
回过神来，一辆黑色宾利突然停在我的面前。
低沉磁性的男声传来：“上车！”
我微微怔住，上车后，我才看清了谢言枭的容貌。
他好像更壮实了些，五官也更加流畅了。
他侧脸看了看我，眉开眼笑道。
“拿户口本了吗？”
我愣了愣，摇了摇头。
他却突然倾身替我绑好安全带，酥酥麻麻的呼吸声在我的耳边扫过。
“前天夜里，你答应过我，要做我老婆的，现在想赖账？嗯？”
没等我回话，谢言枭又往前俯了俯。
距离近到我可以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声。
“芝芝，军婚可没有撤回键，我已经向组织汇报过了，怎么办？”
深吸了一口气，我抬头对视着他。
“开车，去我家拿户口本。”
他定定地看着我，片刻后才回过神来，猛踩油门，眼里笑意蔓延开来。
我偏过头看向眼前的男人，少年青涩的面容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小时候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医生。
后来因为我的一句将来我要嫁的男人一定是一名保家卫国的军官。
年仅十八岁的谢言枭就入了伍。
每一月他都会按时写信向我讲述他在部队里的生活。
直到后来遇到萧辞，我们之间才断了往来。
等我从家里偷走户口本，去民政局领完证，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4
第二天谢家举行拍卖会。
谢言枭有事儿说会晚点到，他给我了邀请函，让我看上什么就拍什么，当做聘礼送我。
可我没想到萧辞领着沈婉也来了。
由于是高档拍卖会，到场的宾客都穿着华丽的晚礼服。
谢言枭没给我说要穿礼服，相比其他人，我的着装显然过于随意。
加上前不久被萧辞当众毁了婚，结果就遭到了不少人的冷眼。
“这就是被萧少抛弃的那个女人？难怪人家看不上她，这模样怕是换做寻常男人也瞧不上她吧。”
“那可不是，听说当年死缠烂打才攀上的萧家，只可惜肚子不争气。”
“就算她肚子争气，也得比得过人家沈婉啊，人家是有名的网球运动员，论长相论事业都是一等一的好，哪里是她这种草包比得上的。”
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啧”了一声。
那两人才不情不愿地噤了声。
沈婉挽着萧辞的手向我走来，“好心好意”地安慰我。
“涵芝，你别把那些话放在心上，我终究是个将死之人，迟早会把萧辞还给你的。”
“好好治病，祝你们白头到老。”
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我便朝座席走去。
身后的萧辞冷笑一声，“欲擒故纵的小把戏罢了！”
会场主持人宣布拍卖正式开始。
但凡是沈婉看上的东西，萧辞都会想尽办法替她拍下来。
每拍下一件拍品，沈婉都会挑衅地对我笑一笑。
萧辞也总是有意没意地向我这边望一望，好像随时随地都等着我发疯似的。
他不知道，且不说我早已决定放弃他了。
就算是当初还不知道真相的我，也早就习惯了他对沈婉的偏爱。
我向来都没有资格和沈婉去争。
直到最后一件拍品出现，我才提起了兴趣。
那是我爷爷曾留下来的古董花瓶。
主持人开价一百万。
“五百万！”
我毫不犹豫地拿出牌子直接翻了五倍。
只见沈婉在萧辞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萧辞也立刻举了牌子。
“一千万！”
“一千五百万！”
我几乎把自己的所有存款全都喊了出来。
“我点天灯！”萧辞却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沈婉得意地看着我笑了笑，人群中也议论不休。
“萧少这是彻底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了吧？只要是沈婉喜欢的东西，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会帮沈婉争取到。”
“楚涵芝丢脸丢大咯，我要是她赶紧自己找个地方死了算了。”
我忍不住红了眼睛。
萧辞却走过来小声对我说。
“沈婉没多长时间了，你就让着她些，以后这些东西还不都是你的？非要什么都跟她争，我看就是平时我太惯着你了！”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我心如止水地看着他。
“萧辞这是我爷爷的遗物，你就不能让给我吗？”
萧辞的语气更加不耐烦了，“我都说了以后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不知道你在矫情什么！”
就在小木槌快要敲响时，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紧接着是男人愠怒的声音。
“这件拍品，我谢家不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