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小说中的一个NPC。
平平无奇的我,在村里过着平平无奇的日子。
某天我突然听见一句飘渺的天音。
【这剧情逻辑没对上啊?】
从此,虚空中出现一个只有我能看见的“九”。
那是宣布这个世界毁灭的倒计时。
而我,必须让崩坏的剧情走向小甜饼命定的HE,才能让这个世界继续存活下去。
1
我叫“村头写信的”。
在人人拿镰刀锄头营生的乡野,只有我是那个拿笔的。
但我不是村里唯一认字的。
半年前村尾刚住进来一户人家,姓陆。
听说原是城里有名的商贾,分家失败被扫地出门。
那陆老爷带着妻女和家当,投靠到了溪边的林叔那,想着哪一天东山再起卷土归去。
近来他们举家上山采药,下地耕田,捕鱼养鸡,无所不试,就为了寻那第一捧东山土。
寻着寻着,他们就从村尾折腾到村头,来到了我呆的这大榕树底下。
“哎?这摊子有意思!”
昏昏欲睡的我循声抬头,看见一个不认识的少女,旁边站着林叔家小儿子林二。
那少女穿着清亮的明黄布衣,二八年纪,颜色清丽,神态十分娇憨动人。
“对联十颗蛋,写信半斗米,话本三两肉,识字十二月,等价银钱亦可,孤寡病残随意……”
村中识字的本就稀罕,有林二相陪,还是新来的,想来这少女只能是陆家小姐了。
“溪妹妹,一个臭写信的有啥好看!还是我们摘果子有意思,来来来!”
啧啧啧,这林家小子酿的醋哟,从村尾漫到村头,连他手上的果子都要酸得涩人。
陆家小姐没理林二,径直往摊子这边走来。
“先生,请问您平日生意如何?”
先生?我左瞧瞧,右看看,除了我们俩和一坛醋,向来热闹的村口再无他人。
“小姐,您在问我?”
“没有呀~我问的榕树爷爷呢!”
少女明眸饱含笑意,清晰倒影出我模糊的面容。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唤作“先生”,我瞬间打起精神,装腔回答。
“咳咳,榕树老友让我转告小姐,年前鸡蛋成山,战时米缸半满,终年不闻肉香。”
“哎呀,这没肉没菜的,容易营养不良啊……”
“什么……蝇痒?”
“噢不不不,我在自言自语。对了,我看村中幼儿不少,来识字的人多吗?”
“余荫好乘凉,虫鸣莺叫,家长里短,哭闹嬉笑,唯有书声少。”
“嘶……农村里识字这么没市场的吗?先生,这少……是多少啊?”
我指了指村外那个正御马而来风尘仆仆的身影:“呐,只他一人。”
林二首先惊喜出声:“大哥!是大哥回来了!”
田里种地的阿伯颤颤附和:“打赢咯打赢咯!林舒都回来了,我那孙子怎地还不知道回家哇!”
这两声惊出乌央乌央一群人,夹道堵在村口,欢声迎接英雄凯旋。
少女正好回头,与策马狂奔的青年视线相撞。
这时,我隐约听见一个飘渺的天音……
【嗯……男女主初遇一见钟情太俗套,需要来点意外!绝杀:平……地……摔……!】
天音语毕,马急停,林舒被往前甩出,几个翻滚扑到了我的摊子前,拜倒在人家姑娘石榴裙下。
“噗。”
陆家小姐没忍住,笑了。
2
我本以为那天音就是一次庄生晓梦,直到……
【刚开始男女主要有点冲突,互相看不顺眼。普攻:打、情、骂、俏!】
“饭你嫌我吃得多!药你嫌我不会晒!路你嫌我走得快!我碍着你眼还是咋地怎么哪哪都嫌弃啊?”
“是谁先嫌我不洗碗,嫌我力气小,嫌我走得慢的啊?羊仔笑牛无须,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
“哎?明明家门都快被说亲的七姑八婶踩烂了,我堂堂天罡军副将,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一无是处了?”
“哈?就你?一个平地都能扑街的货?”
“……”
这……是打情骂俏?
【相处后逐渐发现对方的好!开始小鹿乱撞!技能:脸、红、心、跳!】
“我就没见过哪个大小姐天天往山里跑地里钻的,你就不能好好在家晒药、记账、看话本吗?”
“我也没见过哪个解甲将日日练字画画看论语的,你就不能好好在外耕田,捕鱼,赚大钱吗?”
“谁解甲了!大将军不久就会将我召回的!!”
“一个平地扑街的将还能上战场?”
“……”
这……倒确实有脸红和心跳哈。
【再来点第三者的刺激!感情迅速飞升!战技:妒、火、烧、心!】
“今天天气正好,不热不晒的,还有点微风……我、我想这么做很久了,不如我们一起去溪边抓鱼吧……大哥!”
“林二……!之前我们不是说好要去后山采药的吗!怎么你大哥一回来就忘记答应我的事了呢!”
“呵,一个外人哪有我这个亲亲大哥重要。今天我心情不错,弟,我们走。”
“溪妹妹,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哈!虽然他在乡亲们面前平地摔,损失了点颜面,但他还是我最最敬仰的大哥啊!不抓住机会,他下次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了……”
“……我不去了。”
这……哪里的妒火烧谁的心啊?
我抬头望着树荫发呆。
经过几天观察,我算是发现了。
这天音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听得到。
祂说的男女主是林家老大林舒和陆家小姐陆溪。
而眼前的一幕幕,本应是天音编导的一出两人相遇相知相爱的戏码。
但实际情况和天音所说的……偏差颇大。
如果,这天音是这方世界的神祇……继续这样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呢?
嗯……这是新话本的好题材,我要记录下来。
【我一个牡丹写什么HE小甜饼啊!!!我只会写虐恋情深,相爱相杀,国恨家仇啊啊啊!】
啊,来了来了,这天音每天都会囔囔些什么。
【人为什么要看数据,人为什么要转型,人为什么不能做自己擅长的事,这个世界为什么就这么钟爱你侬我侬啊啊啊!】
树锯?转刑?和陆家小姐一样说着听不懂的话呢。
【不行了不行了,进草稿箱吃灰吧你。】
咦?树荫之间,隐隐约约透出一个“九”。
【唉……人还是要有点坚持,我还是再努力那么一下下吧。】
我揉了揉眼,重新看了看,那个“九”又不见了。
看来是我眼花了。
今天也是风平浪静的一天啊。
3
“内个写信的,我孙子回信没有哇?”
田里种地的老伯突然想起了什么,往村头榕树这边喊。
林舒抢在我面前答话:“老伯,这不才过了5天,信还在去祁南的路上,哪那么快!你再等会儿!”
我小声发愁:“这、这信也投不出去,哪能有什么回信啊……”
林舒不回答,叹了口气继续看书。
“直接把讣告给老伯不好么。”
陆溪抓着一只鸡走入树荫,我匆忙上前阻止:“嘘……小点声,小点声。”
我四处看看左右无人,才轻声解释:“老伯是个可怜人,老伴走得早,儿子也在战场上没了,儿媳改嫁到隔壁村,就剩这么个孙子。”
我也叹了口气:“现在……孙子也没了,老人家受不了,受不了哇。”
陆溪看着林舒的眼眸似有流光闪烁:“没想到你还挺会体谅人。”
陆溪想了想:“我下月正好要去城里一趟,可以假装带封信回来。”
“就说……就说回来的路上发现个西域的好买卖,要跟着商队即刻出发,来不及回来了。”
“不错,去西域一趟,没个两三年回不来,能拖一阵是一阵。”
林舒对这个提议表示肯定,又猛然想到另一个问题。
“不对,你怎么又跟着我来这里了?”
“臭不要脸!谁跟着你了,我是来找先生的!”
“找我!?”孤男寡女容易招惹是非,我可不能坏了天音钦定的姻缘,于是退两步到了林舒身边。
陆溪和林舒都对我这行为满眼不理解,相互对视了一眼。
“额咳咳,我还未娶妻,又家徒四壁,两袖清风,至少得留个清白身赠与未来娘子啊。”
陆溪钦佩地举起大拇指:“男德!当代男德楷模!”
林舒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陆溪举了举手里的鸡,笑得狡黠:“我今天是来买话本,顺道聊个小生意哒!”
“生意?”这村里找我写信的不少,做生意倒是头一回。
“先生……我几度彻夜拜读您的大作,只觉情深意切、感人肺腑、热泪盈眶、动人心魄、铭感五内……哎哟!”
“别废话,说重点。”林舒忍不住敲了陆溪一个脑瓜崩。
“嘶……等会儿再和你计较。先生,小女子十分崇拜您的文思,我这有几个故事,还认识几个演戏的班子,何不一起将故事写成台本,卖予戏班呢?”
“哼,大战未捷,民生多艰,还有心思看戏?你这买卖注定难成。”说罢林舒甩下书,背过了身。
嗯?奇了怪了,他俩以往就像爆仗,见面就炸,这次林舒居然没有弃书而去……
“先生不如先听我讲个梁家将与梁门女将的故事,再做定夺。”
陆溪的声音像山中清流,抚平人心躁热,让人不自觉沉醉在故事当中。
林舒由原本的背着身,侧着身,逐渐坐直身体,望着陆溪听得出神,红了双眼。
我也早已湿了青衫,泪流满脸。
“两位以为,让这剧目或唱段在坊间流传,如何?”
林舒没有回答,沉默起身,往村尾走去。
我起身连连鞠躬:“小姐大义,故事中皆是家国情谊,相较之下小人实在狭隘。羞愧,羞愧啊!”
陆溪连忙红着脸扶住我:“不不不,先生,这些故事都是小女子从……从别人处听来的。”
“那也是小姐博识多闻,于小人而言简直闻所未闻。”
“我的文思的确远不及先生!字也实在拿不出手,所以还得仰仗先生才能做成这笔生意。”
“这……这怎么能算是生意呢!小姐您太看轻自己了。”
“我没有那么高尚,目的也还是为了赚钱,您就别高看我了,事成以后,你七我三!”
“不可不可!这怎能收钱!简直折煞我了!”
几番推脱,我俩终于谈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盈利五五分,我再分三分装作老伯孙子定时寄予老伯,剩下两分先放在陆溪那存做“老婆本”,取时连本带利一起归还,算是“投资”她的药材事业。
我俩都对这个法子很满意。
“哎呀,我忘记说正事了!”
我立即严阵以待,洗耳恭听。
“先生您上回卖我的话本,还有续集吗?或者其他新的话本也行,实在太太太太好看了!”
嗯?这……是正事?
“就是那个话本的男女主角设定,看着有点眼熟啊……哪里看过呢……啧,想不起来了。”
哦!那是以你和林舒为参照写的话本呢……我可不敢说出来。
“可能是既视感?感觉话本里的一些事最近亲身经历过,所以觉得眼熟?”
咦……这话内容量有点大!!!!!
是山中遇险相扶持,热病卧床彻夜顾,还是月下萤火谈心事啊
啊啊啊好想知道啊!
“所以,有吗?”陆溪闪着水鹿鹿的大眼,可怜地看着我。
“这,这新话本续作还未写完,旧话本倒是有那么几本……”
“太!棒!了!”
陆溪一把将鸡扔给我,转身拿着新换来的话本就要赶回家。
“小姐等等……”
“???”
我捧着鸡哭丧脸:“读书人可不兴杀生啊……”
“……难道生意人就可以?”
沉浸在膛鸡恐惧中的我没有注意到那句飘渺天音。
【咦咦咦……男女主感情线怎么进展那么一大截了……这剧情逻辑没对上啊?】
这次,虚空中清晰地浮现出一个大大的“九”。
4
“咳……咳咳……内个写信的,我孙子怎么还没有回信哇?”
种地老伯站在我的摊子前,忧心忡忡。
我撇了眼老伯虚空上飘着的白字,不敢马上回答。
“九”
“种地老伯,孤寡,试药,生病中”
半个月前,虚空中出现了一个只有我能看见的“九”。
与之一同出现的,是村中每个人头顶飘着的字,记录着村民们的情况。
经过我半个月的观察,这最后的字一般代表着这个村民目前的现状。
比如陆溪带着药材和台本离开村子的那天,林家一起来村口送行。
林舒虽然一脸不耐,但头顶上飘着的红字却是……
“林舒,副将,祁南之战败,不舍想念”
我再瞄了一眼老伯头上的“生病中”,盘算了一下陆溪回来的日子,才酌情开口。
“老伯,陆小姐去的偃城离祁南很近,或许她会带着您孙子的信一起回来呢~稍安勿躁。”
“那陆姑娘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出门前说月中回到,应该还有不到十天就到了。”
老伯眉头稍松,自我慰藉:“那快了,快了,我再等等……咳咳咳……”
“老伯,你这咳嗽可好多天啦,怎么还没好呢?不去隔壁镇上看看大夫?”
“哎,不用不用。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小风寒,用不着花钱,钱得留着让孙儿回来娶媳妇!”
“说不定啊,信还没到我就先好了……咳咳……”说罢,老伯又蹒跚着往田里去了。
“唉,如果陆小姐在,老伯这风寒早好了。”
“她那三脚猫功夫,说不准寒症当热症治,越治越重。”
林舒从大树后现出身形。
最近老伯一来,他就躲起来让我自个儿面对老人家。
“怎么说我也是你半个识字师傅,每次都丢下我,真是不懂尊师重道。”
“投军者不可欺瞒百姓,我不会演戏,我在这里才更让老伯疑心。”
……难道读书人就可以!?
他俩就只会逮着我这种老实人欺负!
等他们喜结连理,我一定要狠狠回报一下!
我愤懑地盯了林舒一眼,却意外发现林舒头顶上的字,变了。
“林舒,副将,祁南之战死,纠结”
“祁南之战死”
看着那似血的红字,我心一惊。
这第三位置上的字,我一直以为是村民过去的重要经历。
毕竟陆溪离开那天,头上的红字写的是……
“陆溪,小姐,家道中落,不舍心动”
而林舒从不愿提及回来的原因,他坚信能重返战场,还从祁南带回来了老伯孙子的讣告。
于是我武断默认祁南一战大败,配合地不多过问。
但现在……他还活生生站在我的面前,头上的字却变成了“祁南之战死”。
我不信,再次抬头细看,心瞬间如坠冰窟。
那个连续保持了半个月的“九”。
现在变成了“八”。【截断截断截断截断】
5
【我填坑率100 %的记录不能被它打破!】
【既然写不好HE小甜饼,那我改BE不就好了。】
【反正又没别人知道。】
脑中愕然想起前两天听到的天音。
虽然当时不解其意,但奇异的不安就已经开始萦绕心头。
今日林舒的“祁南之战死”和虚空中的“九”变“八”。
这所有的关键应该就在天音所说的“改哔衣不就好了”。
至于“哔衣”是何物……
这天音的遣词,和陆小姐似乎似乎同出一脉。
等陆小姐回来,应该就能搞清楚了。
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不好了,不好了!”
林二呼喊着慌慌张张冲到摊子前,面无血色地抓住林舒。
“大哥,八婶倒下了!”
“怎么回事!?”
“八婶前几天一直咳嗽,今早突然发热,还不能出声,母亲就去照顾她。”
“我刚去送粥,母亲扶八婶起床,八婶身子烫得像水煮开了一样,一下就摔地上了!”
“我现在立刻骑马去隔壁镇请大夫!”
一直咳嗽?我蓦地想起了老伯,连忙转头去找。
田间哪里有老伯劳作的身影。
“老伯……!”我急忙跑去田里寻人。
林舒林二正要往村尾跑,听到我这一声吼,也回来一起寻找老伯。
三人分散开来在田间寻找。
老伯晕倒在田间的垄沟里。
林二先扶起老伯,“呀”了一声。
“这、这和八婶一样,都烫得能煎鸡蛋了!”
林舒猛然想到了什么。
“先生!你别过来!”
林舒从来没如此郑重地喊过我,从未。
最远的我不自觉停下靠拢的脚步。
我看到林舒头顶的字,像烛火一样摇曳闪动。
林舒的现状变了。
“林舒,副将,祁南之战死,绝望”
“这是瘟疫。”
我的脸一下子煞白。
“我,二弟,老伯,八婶,都住在村尾,你住村头。”
“你和他们接触最短,感染发病的可能最小。”
林舒坚定地看着我:“先生,你去隔壁镇找大夫。”
林二又惊又恐:“这、这隔壁镇在百里开外,他一来一回黄花菜都凉了!”
“骑我的马,日行百里不在话下!”
我一慌:“我一介书生,不懂骑马啊……路上摔了都死不明白!”
林舒重重深呼吸,缓缓睁眼,郑重又坚定地看着我。
“先生,我相信你可以。”
我的慌乱被这份信任抚平。
“我、我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看我一答应,林舒立马背起老伯,和林二一起往村尾狂奔。
“先生你在村口等着,马一会儿就到。”
我快步返回摊子,把笔、墨、纸、砚、水一股脑塞进行囊。
看着摊子上没卖完的话本,几番犹豫,也一起塞进了行囊中。
那是我不多的随葬品。
不到一刻钟,林舒牵着马出来,在五十步开外站定。
他就站在那里,把他的一路并肩的“战友”郑重转交予我。
他就站在那里,大声教授着简单的操控技巧。
他就站在那里,目送马载着我一路远离。
他就站在那里,像大山一样坚不可摧。
我不能辜负这个处于绝望之中,还像山一样庇护村庄的男人。
我按照林舒的指示,往西边奔去。
6
然而事与愿违。
在村子十里外的地方,我遇到了一堵墙。
当时我正伏在马上,死死箍着马脖,于官道疾驰。
夜幕低垂,大雨骤降。
“嘭!!!”
一声闷响,我整个人被弹离马外,腾飞空中,再重重摔落地上。
脸被路上碎石剐蹭,一道可怖伤痕从右额蔓延至脸颊,瞬间半边已成血人。
我忍着剧痛和晕眩强撑坐起,不能理解刚才发生了何事。
我趁着微弱的天光环顾四周,这里除了一人一马,皆是荒野。
数字,村民情况,以及刚刚发生的一切。
不可理喻的事太多,现在找来大夫才最要紧,不是我该一一细究的时候。
幸好马还安然无恙,我舒了一口气。
马就在我前方五步开外的地方悠然吃草,我虚弱起身,想往马的方向靠近。
“嘭……!”整个人再度被弹退三步。
而刚才我脸上的血,似乎在空中沾粘了什么,停滞,流淌,落地。
我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摸到了一堵棉花触感的虚空墙。
一堵无边无际,无法目视,无法捉摸的墙。
而马,就在墙的那边,鸣啼催促。
这是一堵只对我起效的墙。
“为什么!?”
我脱力瘫倒在地。
当我目光触及天空,瞬觉寒意侵骨。
“七”
“写信的,万金油,没背景没设定没三观,濒死”
从未出现过的字,晃动闪烁在我的头顶。
【林舒将村子隔绝外界,偃城沦陷陆溪被抓,最后林舒英雄救美,带病战死沙场,完美BE。】
【这大夫当然是请不来的,那NPC就写个路上失足落马就好了。】
【今天就先这样吧,搞定,睡觉!】
泪水与血水交融,又被这大雨冲刷,消失无迹。
这次,我终于听懂了。
我终于明白,这是个由神祇撰写出来的世界。
神祇用笔墨勾勒所有人的悲欢喜乐,生死浮沉。
而我,一个话本中最无关紧要的配角,注定半路失足,在此陨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推论如此荒谬,又如此合理。
命运既定,那所有人的努力,挣扎又有什么意义?
失血过多,我的思绪开始飘远。
“先生,你去隔壁镇找大夫。”
“我一介书生,不懂骑马啊……路上摔了都死不明白!”
“先生,我相信你可以。”
“我、我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尊敬……信任……情谊……给了一个……没背景没设定没三观……的我……
“就是那个话本的男女主角设定,看着有点眼熟啊……哪里看过呢……啧,想不起来了。”
“可能是既视感?感觉话本里的一些事最近亲身经历过,所以觉得眼熟?”
亲身……经历……
【我一个牡丹写什么HE小甜饼啊!!!我只会写虐恋情深,相爱相杀,国恨家仇啊啊啊!】
【既然写不好HE小甜饼,那我改BE不就好了。】
写……写…………写……………………
写!!!!!
灵识刹那清明。
只有我……能看见这虚空中的字……
我之前写的话本,似乎真的对林舒和陆溪产生了影响。
虽然不知缘由,但我或许可以改变由神钦定的命运!
神祇不让我走出去,那我就让大夫自己走过来!
我挣扎着从行囊里翻出新话本未写完的续作。
以血为墨,以指为笔,以背为幕,蜷缩着,颤抖着,写下了一句……
【陆溪速归,五日即达。】
在我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似乎隐约听见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