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送考试当天，新来的转校生沈清瑶要我帮她作弊。
我摇头拒绝。
却不想她趁老师不注意，换走我的答题卡。
我向老师举报，周屹安对她百般维护。
“你一个有作弊前科的人，装什么假清高！”
他将我从座位上推倒，满眼嫌恶。
“谁不知道你分班考试作弊，还被学校退学，现在有什么资格来举报清瑶？”
一记惊雷引爆全场，所有人都跟着唏嘘嘲讽。
我红着眼，握紧拳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那些暗无天日的过去，我只和周屹安说起过。
可现在，他为了沈清瑶，亲手撕开我的伤疤。
1
额头磕到桌角，瞬间鲜血淋漓，眼泪也不自觉地跟着流出。
我看向站在面前抱着沈清瑶的少年。
他紧紧盯着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沈清瑶，似乎并未注意到我正在流血的额头。
“周屹安？”
我颤抖着叫他的名字，终于让他无可忽视。
周屹安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眉眼间的不耐烦显而易见。
“能不能别闹了，不知道今天这场考试对清瑶有多重要吗？况且，我说得难道不对吗？”
我愣在原地，耳边传来嘲讽。
“相由心生，你看那贼眉鼠眼的模样，肯定是偷鸡摸狗的事做多了。”
“谁知道她年级第二的成绩是怎么来的？真这么厉害自己去高考啊！和我们抢什么保送！”
“保送名额就两个，沈清瑶真倒霉遇到这种不要脸的，靠作弊抢名额。”
……
人群你一言我一语的讥讽让我浑身战栗，连呼吸都不正常起来。
周屹安却依旧无动于衷，流言蜚语肆意蔓延。
关于我的那些过往，屈辱和黑暗，全都被公之于众，接受审判。
沈清瑶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里满是得意。
“不好意思啊！屹安哥哥不是故意说出你的隐私的，他只是刚才有些着急，脑子一热给说出来了……”
“你要是生气的话，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你能原谅我和屹安哥哥。”
说着便蹲下身，一副任我宰割的模样。
我气得眼眶通红，紧紧攥着拳头。
正要起身离去，却被周屹安一把推开。
“谁都有头脑一热的时候，清瑶也道歉了，你也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身体重重地跌坐回地面，尾椎骨传来一阵刺痛。
周屹安扶起蹲在地上的沈清瑶。
看到女孩两眼微红，十分不满地大声指责我小题大做，心眼太小。
那一瞬间，紧握着的拳头无力地松开。
全身也好像卸了劲，无力支撑。
我呆呆地抬头看着周屹安，嘴角勉强勾起弧度。
“是我小题大做吗？”
周屹安眼神顿了顿，生硬地避开我的视线。
高一开学的分班考试，我被人污蔑作弊。
学校不仅取消了我的考试成绩，还强制让我退学。
爸妈被叫到学校，他们觉得丢人。
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将我按在地上暴打。
暴力，疼痛，屈辱，那一刻，我的世界，星光黯淡。
我被家人带回了家。
迎接我的是更暴力地挨打。
父母的咒骂，亲戚的嘲笑。
让最后那一抹黯淡星光彻底熄灭。
重度抑郁让我的精神全面崩溃。
我逃过，也自杀过。
就连抗抑郁的药都无法拯救我濒临堕落的灵魂。
直到遇见周屹安。
不知第几次准备结束生命时，他从河里将我拽起来。
他问我为什么要轻易放弃生命。
我哭得撕心裂肺，将自己的所遇所求全都倾诉出来。
恨他为什么要救我，恨这个世界为什么没人信我。
时至今日，我依旧能记起那天周屹安的怀抱。
他温柔地将我抱进怀里，轻声哄着。
“我相信你，没事的，都过去了，都会好起来的。”
少年清晰有力的心跳声如同天籁一般，在我的生活里燃起一束火种。
那是比毒品还致命的救赎。
可现在，他将我的曾经化为利剑，深深捅进我的心口。
三年前，是他带我走出地狱。
可现在，又是他亲手将我打回原形，坠入深渊。
周屹安看也没看我一眼，抱着沈清瑶，温声安慰。
监考老师匆匆赶来维持秩序。
我安静地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背擦掉滑落下巴的血迹。
将自己的桌子搬到教室最后一排。
三年前我没死，周屹安将我拉回来。
这一次，我只能靠我自己。
2
毫无意外地，我的成绩被取消。
答题卡也成了沈清瑶的。
不论我如何证明，没有任何人相信我。
老师的质问和周屹安的指责，让我哑口无言。
从办公室出来后，准备去医务室处理额头的伤口。
周屹安跟了上来，若无其事地牵住我的手。
“清瑶刚转过来，能有这个成绩已经很难了，你不该和她斤斤计较。”
“你明天和清瑶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大家都是同学，闹得太僵不好。”
字字句句都是在维护沈清瑶，丝毫不顾我额头还在渗血的伤口。
他自以为体贴地劝我大度。
我低头不语，心脏却在一抽一抽地疼。
从前学校排名永远都是他第一，我第二。
我们是对手，也是知己。
就连学校老师都对我们之间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沈清瑶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
或许连周屹安自己都没察觉，自从沈清瑶转过来，他的心已经慢慢偏移。
沈清瑶把我从座位上挤走，他嫌我不够大度。
“都是同学，应该互帮互助，你太小心眼了。”
沈清瑶考试没考好。
“乐言，你有必要炫耀你的成绩吗？没看见清瑶都哭了吗？”
而这次，他为了维护沈清瑶当众将我摔在地上，揭开我的伤疤。
周屹安说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委屈，一旦露出些许不满，那就是我得理不饶人。
退开周屹安的包围圈，我嘴角自嘲，语气凉薄。
“到底是我咄咄逼人，还是你们得寸进尺？”
话音刚落，周屹安的脸色顿时一沉。
“那你想怎么办？杀了她吗？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也都已经有结论了，你现在抓着不放有什么意思？退一万步来说，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一开始你就答应帮她的话，能有后面这些事吗？”
“苏乐言，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没资格生气。”
那一瞬间，我浑身僵硬，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可被组合起来，就如同一把刀子扎在我的心上。
最了解的人才能一挥就见血。
最痛的伤疤，来自最亲近的人。
周屹安后知后觉地察觉失言，可少年的傲气让他不肯轻易低头道歉。
明天还有考试，我实在不愿因为这件事影响心情，干脆转身离去。
第二天的考试，我刚写完卷子，身后传来一道委屈的声音。
“苏乐言，我昨天都已经道歉了，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我真的求求你，不要再针对我了好不好？我真的很害怕。”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她拿出一张纸条。
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试卷答案。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沈清瑶声音颤抖，似乎真的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屹安接过纸条，眉头紧皱。
最后目光冰冷地看向我。
“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心肠恶毒，非要逼死清瑶你才满意吗？”
“你自己也遭受过蒙冤作弊的滋味，明知道这件事会给清瑶带去多么大的伤害，自己淋过雨，就非得撕烂别人的伞吗？”
“还是说，霸凌同学能满足你内心变态的欲望？”
他将纸条狠狠摔在我脸上。
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赫然就是我的！
解释的话无人听，所有人都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一张毫无依据的纸条，就能断定是我在霸凌同学。
排山倒海的悲伤汹涌而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3
老师闻讯而来，将我们一起带去办公室。
刚进办公室，周屹安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开始指责我。
“幸好清瑶提前发现你的诡计，我真是没想到，你们居然如此心肠歹毒。”
我试图解释，那张纸条根本不是我写的，我没有报复她。
可根本没人相信，反而换来更难听的辱骂和指责。
委屈的眼泪不停掉落，周屹安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
“现在知道哭了，报复清瑶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你这样睚眦必报，以后还有哪个老师敢管你？是不是老师说你一句都要怀恨在心？”
此话一出，办公室的老师们纷纷变了脸色。
班主任的眼里满是阴沉。
“看来我得和你的父母好好谈谈了，你这样人品低下的学生，看看哪个班肯要，你就去哪个班吧，恕我无能为力，教不了你。”
沈清瑶瑟瑟发抖地坐在椅子上，伸手拽了拽周屹安的衣角。
“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都怪我不该得罪乐言，她想报复我也能理解，要是她实在不解气，还是我主动离开吧！”
她起身朝我深深鞠躬。
“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今天就走，你也不要生气了，好好学习，高考加油！”
说着便起身佯装离开。
周屹安咬牙切齿地瞪了我一眼。
“看看你干的好事，非要把人家逼走你才满意吗？”
正说着，办公室进来几个人。
看到来人，我脸色一白。
那几人正是高一那年，陷害污蔑的考试作弊的始作俑者。
几人知道事情原委之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苏乐言啊！那就不奇怪了，高一不就喜欢干这种事吗？”
“我可是亲耳听到某些人说，就是看不惯别人成绩好，自己不行，嫉妒别人。”
有人看到我通红的眼眶，嗤笑一声。
“还玩苦肉计这一套呢！高一到现在，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啧啧啧……”
一团棉花卡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
我艰难地朝周屹安发出求救。
“不是我，我没有，你信我……”
周屹安忙着安慰沈清瑶，只朝这边看了一眼，冷声道。
“你心思恶毒，还在这演什么苦肉计？装可怜给谁看呢？”
冷硬的目光直接掠过还趴在地上的我，带着沈清瑶直接离去。
转眼间，便消失在教学楼转角。
最终，我的一切成绩被取消，学校记大过处理。
周屹安听到一声冷笑。
“你该感谢清瑶心地善良，要不是她求情，开除你都是轻的。”
事情尘埃落定，无力感遍布全身。
回到班里，发现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里满是嫌恶。
“苏乐言，你以前考试都是作弊得来的吗？霸凌同学是你爸妈教的吗？”
“沈清瑶人美心善，家里有钱成绩还好，你这么针对她，是因为嫉妒她吗？”
“你还要不要脸啊？嫉妒别人就干这种事，就你这种人，还有什么资格待在咱们班？”
是的，沈清瑶家境殷实，为人大方，班里很多人都喜欢她。
而我，性格孤僻，不爱与人沟通，成了大家口中的怪物。
这种时候，大家自然都愿意相信，是我陷害沈清瑶。
没有任何人听见我的话。
那些我拼命逃离的灰暗时刻再一次上演。
伤口被周屹安亲手撕开，被人反复鞭挞。
那些痛不欲生的感觉又一次深深将我压垮。
我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住。
每挪动一步就如同行走在刀尖之上。
4
周屹安也在班里，他听见了人们的嘲讽。
可他并没有任何反应。
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站在我身前，替我挡住那些流言蜚语。
班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我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
“别说了！”
周屹安立马转身皱起眉头。
“你吼什么吼？大家不过是随意说说，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人家清瑶看你心情不好，还特意打电话给你爸妈，让他们接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呢！好心当成驴肝肺，真是不知好歹！”
浑身的血液瞬间僵住，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即便已经过去了三年，我依旧无法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
周屹安看我脸色不对，神色颇为不耐。
“你这是什么表情？她好心为你着想，别给脸不要脸。”
拒绝的话被生生堵在嘴边。
爸妈接到消息，很快就赶到学校。
见到我之后，劈头盖脸就是一个耳光。
扇得我眼冒金星，嘴角也渗出血迹。
“是我们的错，给老师和同学添麻烦了，回去之后我们一定好好管教。”
父母卑躬屈膝地给老师和沈清瑶弯腰道歉。
还逼着我跪下给沈清瑶磕头赔礼。
我僵直着身体不肯道歉，却被我爸一脚踢在膝盖上。
说着便强按着我给沈清瑶磕头道歉。
“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还嘴硬！等回去你看我不好好治治你这坏毛病！”
膝盖狠狠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传来阵阵刺痛。
“你个下贱皮子，不打不老实是吧？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怎么好意思继续火灾这世上的？”
“高一你就干过这种丑事，还以为你现在学好了，没想到你还是死性不改，贱不贱啊你？”
额头上还没好的伤口又被硬生生扯开伤痕。
鲜血顺着脸颊滑落。
和着眼泪糊了一脸，看起来可怕至极。
沈清瑶看了我一眼，被吓到立马吐了出来，瑟缩着往周屹安怀里躲。
“乐言，之前都是我的错，你先和叔叔阿姨回家休息，好好备战高考。”
她一脸天真地看着我，仿佛真的在为我担忧。
但微微勾起的唇角还是出卖了她。
爸妈佝偻着腰给沈清瑶道歉，再一把将我从地上拖起来往外走去。
“不要！周屹安，救我！我……”
求救声被爸妈一巴掌扇飞，一口血气从喉间蔓延。
“贱蹄子！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看我回家不好好揍你！”
话落，我便被他们像垃圾一样拽出了教室。
回到家后，大门一关。
鞭子，鞋底，木棍，轮番上阵。
最后我妈从厨房拿了菜刀出来。
“孩子，别怕，咱们把手剁了吧！留着这双手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要着还有什么用？手剁了就老实了。”
我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不停磕头求饶。
“妈妈，求求你，我以后一定赚钱报答你们，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我爸二话不说，一脚将我踢飞。
“不是嘴硬吗？这会儿怎么又承认了？”
后背撞到墙上，后脑勺也被狠狠磕了一下。
一阵眩晕袭来，让我久久无法喘气。
我妈拿着刀向我走来。
我爸拽着我的手腕放在地上。
手起刀落，右手的小指被生生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