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说如果太子爱上我，为我流下真心泪，他就成全我的心愿。
于是我成了太子取乐的玩物，做他见不得光的外室五年。
为了扮演他的心上人名妓柳仙仙，我锁起长剑，换上薄纱衣，当众跳艳舞。
听话扮作妓子接客，在欢场忍辱等他。
拼命替他挡下三支毒箭，废了握剑的右手。
昏迷中却听见他说：“不过是条好用的狗。”
终于国师告诉我真爱之泪已成，
我含泪笑了：“我要我的玉郎……醒过来。”
1
寒冬深夜，我边咳血边为柳仙仙抄经书。
因为她病了。
萧景元命我为他心上人祈福。
他要我三叩九拜走八百里路上香，再抄够一千遍《药师经》。
这样才足够诚心。
我顶着冬雨在山路上跪拜，膝盖磨得血肉模糊。
强撑着来到寺庙，刚要提笔抄书就咳出了一口血。
我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
忍痛抄完，大太监轻蔑地通知我：
“柳仙仙不肯入东宫，惹得殿下大怒。”
“因为她病了，殿下让你替她，去西山别院。”
又是西山别院。
我的脸色苍白，恐惧得发抖。
但还是忍着双腿的剧痛起身，踉跄着上了马车。
不听话，我会更惨。
我穿过别院，躲过嫖客摸来的手，在这里我是最低等的舞妓。
整座别院一比一仿造青楼“醉仙楼”。
庭院里满是不怀好意的嫖客，色眯眯地打量我。
“这位名号慕仙夫人，慕得可是柳仙仙？”
“冒牌货罢了，听说她以前还是将军府的贵女。”
“哈，身材真骚，不知睡将军女儿一晚要多少钱？”
湖心结了冰。
众目睽睽之下，我穿着透视薄纱衣，赤足踏上冰面跳艳舞。
任由台下男人品评、羞辱。
一舞毕，我屈辱匍匐在萧景元脚边，像一条乖顺的狗。
他的声音冰冷彻骨：
“你跳错了一步。”
“假货就是不行。”
他把我狠狠摔在地上，再轻蔑一挥手。
“把她丢进湖里。”
我心中恐惧万分，卑微求他饶命。
“自己跳下去或者滚，想当柳仙仙替身的人多的是。”
我焦急求他不要不要我，狠心跳入了刺骨的湖水中。
欣赏我在水中可怜挣扎，他终于满意。
“当母狗就要这样，乖乖地听话。”
事后我流泪给自己上药，膝盖的伤已经化脓，浑身都是鲜红的冻疮。
但这都不敌我心中的屈辱痛苦。
五年前，他紧盯着我和柳仙仙相似的面容。
“我给你一切，你来演听话的仙仙。”
他这个疯子，爱惨了柳仙仙，却娶不了她。
因为太子妃不能是妓子。
柳仙仙不愿做妾，一次次拒绝他，就是不为他低头。
萧景元不忍伤她一根发丝。
拿她没办法。
恨她不顺从。
只要柳仙仙不听话，他就来折辱我泄火。
柳仙仙卖艺不卖身，他偏要我当最低等的舞妓。
无论多么侮辱的要求，我都要一一顺从。
这样尊贵太子被伤到的自尊才能平复。
我被他折磨得再也不能握剑。
我都一一咬牙忍下。
因为这些屈辱，都比不上我失去那个人的痛苦绝望！
我同意当替身，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也不是因为他和玉郎相似的身形面容。
是因为国师找到了我。
“让太子爱上你，为你真心落泪，我就帮你救活裴如玉。”
2
国师说太子有真龙气运护身，他的一滴真心泪于他有大用。
他递给我一枚玉佩，嘱咐我将泪水滴落在玉心，便飘然而去了。
我不懂，若想要太子真心泪，为何不去找柳仙仙？
……
一周后，柳仙仙病好，萧景元终于又想起了我。
“你代父母收仙仙为义女，三日后，办仪式，入族谱。”
“有了将军府嫡女的身份，仙仙就可光明正大嫁我为妻。”
我猛地抬头，心中慌乱。
他要让一个青楼女子做将军府的千金？
萧景元抚过我颤抖的脸：“慌什么？即便立她为太子妃，我也不会不要你的，西山别院永远给你留着一间房。”
他捏着我后颈：“孤养熟的雀儿，自然要关在笼子里赏玩。”
即便我不同意也没用，父亲在我出生前就战死了，母亲也追随他而去，将军府早就是个空壳。
我忍泪哑声答应。
拜亲仪式不能马虎，萧景元支使我拖着病体忙前忙后。
而拜亲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我听到有人怒骂：
“将门女认妓子当妹妹，叶家祖宗都要气活了！”
我听到柳仙仙的丫鬟嗤笑：
“柳姑娘马上就是太子妃了，叶惊秋还是个见不得人的外室！”
“你看她，还舔着脸求柳姑娘当妹妹，太好笑了！”
“没爹没娘，怪不得这么下贱！”
我十分孤独，格外思念玉郎。
小时候我每次哭，他都会变出糖人，故意扮丑学杂耍艺人逗我笑。
那年上元节，有人笑我是克父克母的灾星。
他当场折断那人手腕，背着我走遍长安街：“我们惊秋是大大的福星，遇到你之后，我每一仗都打赢了。”
可后来他在北疆被乱箭穿心，连句话都没给我留。
太医说他永远醒不过来了。
我还是害了他。
仪式当天，我在祠堂里像个局外人。
看着柳仙仙被众人簇拥恭贺，看着柳仙仙的名字被记入族谱。
突然，柳仙仙抢过朱笔，在族谱上重重划去我的名字。
她昂着头，面色不屑。
“一个冒牌货罢了。你也配与我同宗？”
“太子殿下说了，你给我提鞋都不配。”
“留着你，不过是看你像条可怜的狗。识相点，就自己滚！”
我看向萧景元，他一味沉默不语。
我的心凉了。
仪式结束后，萧景元满是爱意问柳仙仙：
“现在你是镇国将军嫡女，可愿做我的太子妃？”
柳仙仙眼中满是欣喜，含羞行礼：“妾身三生有幸。”
听着他们讨论从将军府出嫁的事，我像是掉进了冰窟窿。
我还能让太子爱上我吗？
萧景元命人把我拖到宫门口，他重重踢向我的膝窝。
我跪倒在地上，狼狈不已。
他高高在上俯视我，面无表情命令：
“给我跪着求父皇赐婚。”
“我已经将叶家的丹书铁券献上，就用这个来换赐婚给我和仙仙。”
他的话像刀一样刺穿了我的心。
我才明白，为什么京中那么多高门大族，他独独要选我家来拜亲。
原来是要用父亲的军功换赐婚给养女。
我心痛到眼前发黑。
3
可赐婚圣旨还是没来。
御史一起弹劾太子荒唐，皇上大怒。
丹书铁券也要看帝王心意。
柳仙仙入主东宫遥遥无期。
她再一次拒绝了萧景元。
萧景元把我拖到雪地火炉边，里面烙铁烧的通红，滋滋冒烟。
他双手狠狠掐住我的脖子。
“为什么非要执着正妻之位？”
“为何要为了虚名拒绝孤！”
“你说——你是不是心里有孤？是不是？！”
萧景元额角青筋暴露，眼里全是疯狂。
“他不让我娶，好啊，等我坐上那个位置……谁敢说不我就杀谁！”
我眼前发黑，恐惧万分，呜咽求饶。
萧景元冷酷地看着我流泪挣扎，在我快死时才一把甩开。
他自嘲笑了：
“可笑你这样对我，我还是爱你，不忍伤你。哈哈，柳仙仙，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为我低头一次！”
“既然她不肯认错，就由你来替。”
他把烧红的烙铁，死死按在我的胸口上，足足按了一刻钟。
我皮肉烧焦，撕心裂肺的疼。
“啊——！”
他终于满意，起身轻飘飘丢下一句。
“跪着，我不点头就不能起！”
我跪了整整三天三夜。
腿失去知觉，呵出口的白气越来越弱。
只剩最后一口气时，感觉萧景元把我抱了起来，送回了房间。
我病得前所未有的重。
第一次感觉支撑不住了。
恍惚间我看到了玉郎。
他在床边看着我：
“不是说要做长安城最骄傲的姑娘吗？你都忘了吗？”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对不起，玉郎。”
“我让你失望了。”
他一定是知道我为太子做的事了。
他会不会也觉得我下贱？
我喃喃道：
“可我真的好想你，想你醒过来和我说话。”
五年里我付出了一切，却不能让太子为我有丝毫动容。
即便太子长得和玉郎很像，我也知道他不是他。
我真的好累。
没有力气再走下去了。
白天，我听见太医说我寒气入骨，撑不过三天了。
我可能要死了。
我心中绝望。
我死了玉郎怎么办？
我用最后一口气死死撑住，心中唯有一个念头。
我不能死，我要救他。
可半梦半醒间我又接到传讯。
玉郎病情迅速恶化。
他也要死了。
五年期盼终于成空。
我咳血疯狂大笑落泪：
“玉郎，不能救你，那就一起死吧。”
4
我撑着最后一口气，来到玉郎的小院。
他躺在床上，面容苍白。
五年了，他依旧没有醒来。
我望着他，露出虚幻的笑容。
“玉郎，我来陪你了。”
我趴在他几乎没有起伏的胸口，哼起他教我的边塞小调。
调子甜得瘆人。
此时，一只熟悉的信鸽落在窗棂上，脚上绑着信。
我展开一看，是太子的字迹：
闹够了就回来，仙仙旧疾犯了，孤没空陪你折腾。
我冷笑一声，提笔回信，只写了两个字：不归。
东宫，太子捏着我的回信，怒了。
“她居然敢拒绝？不过是个外室，也配和孤拿乔？”
“等她回来，孤要狠狠罚她！”
他冷笑一声，将信扔进火盆。
他笃定我会回来。
因为五年里的每一次都是我回来求他。
他相信我爱他爱得不得了。
根本离不开他。
但这一次，我不会再回头了。
我环顾玉郎的小院。
这里的一切熟悉得叫我落泪。
院角的梅树，是我们年少时一起栽下的，如今已经打满了花苞。
墙上的剑架，摆着他心爱的长剑，剑穗是我亲手编的，现在已经有点褪色。
我坐在窗下，望着飘落的雪花，恍惚间，似乎又听见他笑着唤我：“惊秋，过来。”
接下来的几日，太子的信鸽一只接一只地飞来。
“再不回来，你就给我滚！”
“仙仙病好了，孤现在有空见你，滚来见我。”
“回来，孤不怪你。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要怎样才肯回来？孤都答应你。”
“你到底在哪？为什么不回来？！给我回信！说话啊贱人！”
最后一只信鸽送来时，信上的墨迹甚至有些慌乱。
“太医说你病重？你在哪？孤不准你死！”
我将信撕碎，任由碎纸随风飘散。
之后，萧景元更加疯狂。
我甚至听说他关了城门，拿着画像挨家挨户搜查。
我本想不管不顾陪着玉郎，
可我终究还是怕了。
我怕太子发现玉郎的存在，让他不得安息。
于是，我拖着病体，离开了小院，回到将军府等死。
床上，我望着窗外的雪，唇角微微扬起。
玉郎，我们很快就能相见了。
希望到时你不要怪我，怪我这个灾星克死了你。
突然，房门被猛地推开。
萧景元满身风雪闯进来，双目赤红，手中捏着一颗丹药。
“你不准死！”他捏着我的下巴，强行将丹药喂入我口中。
他神情悲痛欲绝，声音里满是绝望。
我却觉得好笑极了。
哈哈。
我的伤不都是他弄出来的吗？
他抱住我的手在发抖：
“孤给你名分，只要你活下来，就封你当侧妃，好不好？”
“孤给你孩子，你这么爱我，不想要我们的孩子吗？”
“父皇给我保命用的仙丹，一定能救活你，撑住！”
他苦苦哀求，几乎要崩溃：
“惊秋，求你别死！……求求你。”
我闭上眼。
不想看他。
突然，一滴泪砸在我胸前的玉佩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恍惚间，我听见国师的声音隔空传来：
“交易已成，如你所愿。”
在失去意识前，
我拼命在心中说出最后的执念。
“我要玉郎……醒过来……好起来……”
“可以，他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