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世间唯一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妖,三年前因误食毒果被医女所救,此番来京是因为我留在恩人身上的印记消散。
原因只有一个,她死了。
来到印记消散的地方,眼前一幕让我目眦欲裂。
肮脏的地牢内,女子被固定在摇晃的木驴之上,她的身下流出的血已将木驴染成红色。
浑圆的肚子上下起伏着却再也没有动静。
我将手覆上,浑身颤抖,双眼猩红。
一尸三命。
指甲已经不受控制变长,就在我杀意渐起时外面传来声音:
“夫人,死了吗?没死赶紧出去伺候柳姨娘,柳姨娘说了,你这种荡妇骑木驴就是享受,怎么?玩的欲仙欲死舍不得下来了?”
说完嘲讽般大笑。
一个下人,竟敢对将军府主母这般态度,可以想象她的日子有多艰难。
突然,我改了主意。
直接杀死多无趣,让他们身处地狱岂不是更有意思?
我附身在安若宁身上。
从此,我就是将军夫人。
1
丫鬟被我这满身血迹吓了一跳,见我神情漠然,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忍不住嗤笑出声。
“夫人还真是好兴致,玩了一天一夜也不知疲倦,那小野种可真是结实,这样都没事,将军心善竟容得下你这样的荡妇。”
我停下脚步冷眼看着她,眸子变成金黄色。
只一瞬,那丫鬟便同被摄魂一般变的恭敬。
“主人。”
“带我去柳姨娘的院子。”
需要主母伺候的小妾还真是需要见见,毕竟恩人落到如今惨死的地步,将军府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来到碧云阁时,赵毅恒正搂着柳烟儿情到浓处。
看到我时眸间多了嫌恶之色。
“搞成这幅样子你是故意的吗?不用装的多么惨,昨夜你浪叫的声音传出地牢老远,安若宁,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从前那个温柔善良的样子都是你装出来给我看的吗?前有暗害烟儿在先,后来烟儿生产困难,你又阻止你父亲前来救治,结果我将军府第一个孩子胎死腹中,你不仅不知悔改,如今又想害死我的第二个孩子,安若宁你怎会如此狠毒?”
他声嘶力竭痛斥着我的恶行。
柳烟儿靠在她身上泪眼婆娑,带着委屈。
“姐姐说她是主母,我一个庶女出身又是小妾,随意发卖了也无人在意,将军,妾只有将军了,将军别不要我好不好?”
我冷眼看着她眸底的挑衅。
从前总听山里的小精怪们说世间最可怕的不是魑魅魍魉,而是人心。
果真啊!
我曾在恩人身边待过一夜,她说她的夫君待她极好,会在生辰带她踏马追逐余晖,也会带她去山顶迎接朝阳。
人间男子的爱好廉价,他可以随意爱上你,也可以随意爱上她。
而女子过得好坏,却都在男子的股掌之间。
就像柳烟儿,仗着赵毅恒的宠爱为所欲为。
我拂了拂肚子,声音期期艾艾。
“夫君,我腹中也是你的孩子,你就从未想过我的身体能否承受住那样的折磨一尸三命?”
他嗤笑出声。
“是你傻还是我傻?承受不住你可以自己下来啊!没人阻拦你,是你自己下贱,折腾出一身血想博同情?如今听你说话便知一点事都没有。”
“我如何能下来,你不知道我被……”
“哎呀!姐姐肯定被折腾坏了,太医院院正是姐姐的父亲,虽然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因为姐姐没了,可我还是想给第二个孩子积点福德,不如让院正来看看吧!毕竟姐姐也很看中腹中的孩子。”
不知为何,柳烟儿这句话说完赵毅恒脸色更加难看。
唇角紧紧抿起,似乎压抑着难以言说的恶心和痛苦。
他冷冷看了我一眼,留下一句:“我到要看看院正大人能不能救的了你?”
说完转身离开。
2
柳烟儿一改方才怯懦模样,得意的看着我。
“安若宁,你斗不过我的,谁让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肚子里的野种也别想出生,我告诉你,只要你不离开将军府,我就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我恶劣的笑着重复她的话。
“生不如死?那可太好了,不如就从现下开始如何?”
眸底红光一闪而逝,我带着丫鬟离开,而留在原地的柳烟儿却突然疯狂大叫。
“啊!我的脸,我的孩子……怎么会这样?”
幻境里,她的脸彻底毁容,腹部胎儿扒开肚皮进进出出,我要让她感受最珍视的东西得到失去反复横跳的痛苦。
父亲来时,天色已经漆黑。
能看得出他的担忧和关心。
我换了身衣裳躺在床上,营造出胎儿还在的假脉。
他放下医箱给我把脉,嘴里数落着可语气里都是慈爱。
“你这孩子从小跟我学习治病救人,怎地都成婚了反而连自己怀孕都不注意了?
“父亲知晓因为柳姨娘孩子那件事将军对此耿耿于怀,可天下女子后宫嫔妃为先,若我抗旨先来这将军府,怕是将军就要遭到皇帝猜忌,为父也是迫不得已,若为此他一直为难你父亲可以将你接回家中。”
“怎么会呢?父亲别担心,我在将军府一切安好,并且日后会越来越好。”
他听着抬眼看我,可只一眼他却突然僵住。
把脉的手下意识瑟缩,呼吸有片刻凝滞。
反应过后老泪纵横,却未发一言。
红着眼嘱咐我照顾好这具身体便转身离开。
只是仓惶逃离的背影还是出卖了他。
我想我的身份暴露了。
当夜将军府上下所有人共同做了一个梦。
梦见“我”骑在木驴之上,笑的张狂又嗜血,浑身被鲜血染透目视所有人。
第二日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也无人打扰。
去前院的路上下人们再也没了往日的嚣张,远远看到我却故意躲了起来。
我看到他们眼底的害怕。
我勾唇轻笑,这才刚开始。
只是没想到刚到前院就被人泼了一身污秽之物,我忍着恶心要将人撕碎的冲动,抬眸看着这个身披道袍的二五眼道士。
3
“夫人莫怪,你身上煞气太重,必须得用污秽之物压制。”
说完又看向众人。
“昨夜府内众人皆做了同一个噩梦,并不是偶然,今日得见将军夫人煞气缠身,想来是作恶太多,且她的身体污浊,已经开始渐渐影响他人,所想去除煞气有两步。
“第一,昨日做噩梦的所有人每人打夫人一巴掌将煞气反噬给她,第二步再将她在烈日下暴晒七七四十九天方能化解。”
赵毅恒看着我眼底好似带着一丝不忍。
“这会不会残忍了些?她毕竟已经身怀六甲,身体可以受得住?”
“将军想多了,这些是用来打散煞气,并不会对夫人身体造成影响。”
他表面一副高人做派,可我在他身上丝毫感觉不到来自道门的气息。
看他眼角余光时不时瞥向柳烟儿,就知又是陷害。
“将军,妾觉得道长说的有道理,夫人为了自己的孩子能成为嫡长子多次害我们的孩子,恶毒之心昭昭,妾虽心地善良可也不是随意任人欺凌的。”
我掩面而笑,有些嘲讽。
“成婚时夫君的誓言犹在耳畔,既许一人之偏爱,用尽余生之慷慨,情深不变,福祸与共,愿护我一世之周全。
“可后来有了柳烟儿,你的偏爱和慷慨换了人,我自知真心相爱之人彼此之间互相信任,我以为你也是信我的,可此前种种仅凭她的一面之词你便信了她,想来你是从未真正爱过我,可当初又为何娶我?”
人类的感觉复杂至极,我不喜欢探查究竟,可也不想恩人枉死。
她说起赵毅恒时不自觉上扬的唇角,眼中的亮光。
我知晓她定是欢喜的。
可赵毅恒不值得。
柳烟儿见他好似有所松动,眸底有惊惧也有怨恨。
她忽然身子一软跌进赵毅恒怀中,声音柔柔。
“将军,妾的肚子难受,夫人的煞气太厉害了,想必她定是极恨我抢了将军的宠爱,可妾害怕咱们的孩子受到伤害,若是将军心疼夫人,那……。”
说着声泪俱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赵毅恒原本松动的心仿佛再次冷硬起来。
他皱眉语带怒意。
“我不是不辨是非的傻子,很多事若非亲自证实我又怎会相信,反倒是你,曾经那样善解人意为何如今成了这般蛇蝎心肠的妒妇,你想知道我曾经为何娶你?因为你救我多次,我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是正常吗?”
我了然点头,表情依旧淡淡。
原来画本子里说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就是这样的。
所以两个人在一起可以不必有爱。
可他的报答却囚困了一个爱他的女子。
也害死了三条鲜活的生命。
赵毅恒见我毫无动容,甚至称的上冷漠的脸更加愤怒。
“给我打,每个人一巴掌,将那些煞气打散,打过之后找管家领赏银。”
说完他冲我走过来,抬起脸大的巴掌就要打下来。
“安若宁,别怪我,是你犯错误在先,若你再继续暗害烟儿,我定饶不了你。”
“啪”
巴掌落下,我生生挨着。
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我故意跌倒,身下流出汩汩鲜血,人也直接晕了过去。
府医正在其中,他慌忙跑过来把脉查看,结果脸色苍白,哆嗦着回禀。
“夫人滑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