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当街纵马,致我阿弟残疾,从此不能参加科举,再也配不上他心爱的女郎。
爹娘痛斥,要我退掉婚约,发誓此生绝不嫁他。
而我斩断亲情情分,毅然决然嫁进了侯府。
进了候府我才知道,魏沉风有一个未进门的美娇娘表妹,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
而我,不过是他和表妹赌气,一时脑热向圣上求娶的人。
婆母难缠,夫君不喜,娘家无视。
府上的下人都可以踩我两脚。
“少夫人蠢笨,少爷就应该将她休弃了才是!”
可他们不知,我本是讨债鬼命格。
魏沉风,你毁我阿弟前途,害我爹辞官远走他乡,那就让我来为我们一家讨回这一笔笔血债吧!
1
厅堂上,阿爹听见我说仍要嫁给魏沉风时,气火攻心,连说三声好字,要和我击掌为盟。
若我嫁,那此后便不再是他的女儿。
我心中酸涩,但为了给阿弟报仇,依旧冷着脸摆出一副非君不嫁的痴情模样。
次日,整个汴京都传遍了尚书家嫡女为嫁给远山候世子,不惜和自己父亲击掌为盟。
一时间,众人皆嗤笑我的固执,斥责我攀附权贵,居然连血缘亲情也不顾了。
大婚当日,父母冷着脸将我送出门。
我头顶沉重的凤冠,看着前来接亲的魏沉风,满腔恨意下牵过红绸。
我知晓对方并不爱我,可他却在几年前亲自向圣上亲自求娶了这门婚事。
魏沉风少年成名,京中不少好人家的女儿想嫁给他。
因此,赐婚圣旨赐下后,我常常被邀请至闺阁女儿家的宴会。
她们嗤笑,说我不过一个从乡下接回来的野丫头,纵使有着尚书嫡女的名头,同她们也是比不得的。
若我识相,就该去圣上面前主动退了婚约。
但我偏不,我偏要风风光光的嫁进远山侯府。
魏沉风面色阴沉,想来也是不愿娶我,掐着我的手格外用力。
新婚当夜,他没有来。
窗外两个多嘴的丫鬟轻声嬉笑:
“世子殿下去了表小姐屋里哄人呢,某些人就算耍尽手段嫁进候府又能怎样?连表小姐一根手指都比不过。”
“听说少夫人是从乡下被接回来的,要我说,少夫人蠢笨,少爷就应该将她休弃了才是!”
我的陪嫁侍女春燕出言训斥了那两个丫鬟,又将看守的仆妇打发走,替我掀开盖头,轻声说出她打听到的消息:
“表小姐是世子的表妹,善丹青。”
“那日少爷出门,那位表妹同世子起了争执,一时情急指着少爷说要嫁给他。”
“世子暴怒,骑马从少爷身上踏过。这才让少爷......”
话没说完,春燕和我都红了眼眶。
阿弟本应有大好前程,却因他当街纵马而毁。
我自幼看着他长大,知道他志存高远,更是有了心爱的女郎。
可如今残疾者不能参加科举,女郎也另嫁他人。
魏沉风,表小姐,你们欠我家的,该拿什么换?!
2
我本是讨债鬼命格,幼年时便被送去庄子上修行。
爹娘疼我,不忍将我一个人孤零零丢在庄子上,抽空便带着阿弟前来看我。
师傅说,我的命会加害周围人,我不想害阿爹阿娘,便听师傅的话每日吃斋念佛,修身养性。
待我及笄,他们以为我的命格中的煞气已经被压制,便将我接了回来。
后来家中总出现牲畜惨死,阿娘将事情全都瞒了下来,没有透露分毫。
我太期盼一家团聚,也就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直到阿弟因我姻缘断腿。
我终于顿悟,诅咒如影随形,我一日不走,家中就一日不得安宁。
所以我不顾劝阻毅然决然嫁进了候府。
成婚次日,魏沉风接了南下治理水患的担子,匆匆离去。
婆婆高坐明堂,雍容华贵,厉声呵斥:
“新婚之夜,沉风不在你房中,成何体统?”
“身为长媳,却连服侍丈夫都做不好,此后,你也不必管家了。”
表小姐唐婉坐在一旁,对我盈盈一拜,脖颈间不经意露出点点薄红。
婆婆却像看不见一样,只一个劲揪着我的错处。
我不辩驳,只是微微福身。
“儿媳蠢钝,一切但由母亲做主。”
“哼,还算识相......”
婆婆夺了我的管家权,让我不许踏出房门半步,免得出去给她丢人。
但作为刚进门的媳妇,她也不得不领着我出去参加宴会。
赏花宴上,男女分席,觥筹交错间,我挨着唐婉,视线却瞟到对面六皇子身上。
当今朝堂分为大皇子党,六皇子党和保皇党。
远山侯府便是保皇党,得圣上荣宠,世子当街踏马也无人敢追责。
而大皇子党和六皇子党争得不相上下,朝堂上你方唱罢我登场,此消彼长,好不精彩。
圣上如今垂暮,对夺嫡之事更是忌惮。
逼远山侯府站队,想来也能削弱其荣光。
思及此,我拉起唐婉的手长吁短叹,说自己爱慕世子已久,如今得偿所愿。
虽然世子一时待我冷淡,但心中定然是有我的,否则,当时为何求圣上赐婚?
唐婉面色微变,牵强笑了笑,没有说话。
看起来她和世子的关系也并不稳定啊。
“婉儿,我对你一见如故。你放心,等世子回来,我一定为你求个贵妾的身份。”
说完,我假装没看见她嫉恨的脸色,借口体力不支,先行告退。
行至厢房,果然我不出所料,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便有两个马夫进来。
春燕上前毫不犹豫将两人打晕,在我吩咐下扔进池塘。
水波潋滟,很快就无声无息吞没了两条人命。
又过了一炷香,唐婉的贴身侍女前来查看情况,刚进门就被打晕。
贴身侍女久久未回,唐婉按捺不住内心焦急莽撞的跑去了厢房。
她脚步轻巧,小心翼翼趴在门缝偷看。
而春燕,正在她后方。
“小姐,接下来怎么做?”
我看了一眼被打晕的唐婉,扯下她腰间香囊,确定里面有她一幅亲笔丹青,才让春燕将她丢进屋内。
六皇子席间被丫鬟灌酒,不过多时就会来此。
和如今势头正盛的远山候府家表小姐来一段露水情缘,想必也是十分愿意。
3
唐婉神色惶恐的回来了。
我并未叫人去捉奸,一是盛势浩大,对远山候府的名声不利。
二是太过刻意,瞒不过精明的远山候夫人。
我要唐婉时时刻刻处在恐慌里。
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若无其事随着远山候夫人回了侯府。
半月后,七公主邀我和唐婉共赴诗词大会。
七公主言笑晏晏:
“说是诗词大会,实则丹青,舞技也是可以呈上来的。”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世子妃了吧?不知世子妃擅不擅丹青呢?”
我装似羞涩:
“不敢欺瞒七公主殿下,妾从小在庄子里养病,及笄才被接回府中,不擅丹青,也不会舞艺。”
“不过,妾身家的妹妹倒是极擅丹青。”
我将唐婉拉起来。
上次赏花宴后,唐婉和我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但她不敢宣扬,只能暗地里给我使些绊子。
这次,七公主对唐婉好似很感兴趣,让她当众做一幅画。
众目睽睽下,唐婉手中笔轻动,不一会便画出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出来。
“好!”
七公主鼓起掌,看向唐婉笑意不达眼底。
“这样有才情的女子,当是我的人才是,世子妃夫人,我今日便向你讨个唐小姐进宫陪我,如何?”
我状似惶恐,下跪磕头。
“妾身不敢做主,府中仍是母亲当家,不若让妾身赶回去问问母亲?”
席间响起嬉笑。
“世子妃夫人说笑了吧,谁家新媳妇进门不给掌家权的?莫不是不想让唐小姐进宫,故意为之?”
七公主面色渐冷。
唐婉不知大祸临头,以为我要拦她的富贵路,连声道:
“民女愿随公主回宫。”
唐婉被七公主带走了,走时看我的眼神带着挑衅。
我因触怒公主,被罚跪一个时辰。
众人讥笑我一个世子妃连管家权都拿不到。
她们不知,我是故意如此。
正是阻拦了,唐婉在宫中出了什么事才赖不到我身上。
皇家秘辛,七公主和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六皇子有苟且之事。
阴差阳错失身给六皇子的唐婉,碰上善妒跋扈的七公主,不知会被怎样磋磨呢?
4
一月后,唐婉在宫中小产。
消息传到远山候府,远山候夫人当场气晕了过去。
她当初因为我阻拦唐婉入宫将我狠狠责罚一顿,事毕又碍于京中说她磋磨新妇的留言,拨了管家权给我。
如今唐婉腹中胎儿没了,她也不好怪在我头上,只能急吼吼将人接了回来。
不过一月,唐婉瘦骨嶙峋,双手粗糙如老妪。
她哭得凄惨,说公主殿下让她日夜作画,画不好便让下人拿竹板夹她的手。
现在外界都在谣传,唐婉腹中的胎儿是远山候世子的。
夫人也这么以为。
不过,孩子是谁的其实不打紧。
重要的是,唐婉未婚有孕,名声尽毁。七公主也得了苛待民女的名声。
唐婉泪流不止,说自己没有保护好远山候府的血脉,给远山侯夫人看得揪心。
她当即把我叫来,说要抬唐婉做平妻。
“当年若不是婉儿同远山闹矛盾,这世子妃的位置也不该由你来坐。”
“如今,婉儿吃了这么多苦,还没了个孩子。我便做主,抬她做平妻。你可有异议?”
我皱眉,夫人看见我难言的模样,当即大怒。
“怎么?你竟如此善妒?还不孝长辈,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我连声请罪:“母亲,并非我不愿。只是......这孩子确是世子的吗?”
夫人:“你这是什么话?莫不是嫉恨婉儿,这样的谣言也说的出口!”
唐婉眼中有慌乱闪过,“姨母,或许真是我无福,表嫂不是有意的。”
她这招以退为进用得极妙,夫人当即扇了我一巴掌。
“如此善妒,我儿怎么会娶你这样的女人进门!我今天就要叫列祖列宗看看怎么惩戒你这个妒妇!欢雀,去请族长长老出来!”
话刚说完,身旁的丫鬟已经冲出去把远山侯府的长老请过来了。
我捂着脸等了一会,确定人都到齐,才开始唱这场大戏。
众目睽睽下,我泪眼婆娑。
族中长老都是些迂腐之辈,本就对我与娘家断绝关系颇有微词,如今见我还不肯为他们口中高贵的世子爷纳平妻,更是吹胡子瞪眼。
“无知妒妇,该请家法好好管教才是!”
唐婉期期艾艾:“各位长老大人,若表嫂实在不愿,那就算了吧。许是表嫂有什么苦衷......”
或许她也知道这话说得牵强,很快低声哭泣起来。
远山侯夫人连声冷笑:“苦衷,好啊,你便说说你有何苦衷!”
我欲语泪先流,端的一副为这个家操碎心的模样:“母亲,并非我不愿......是,是六皇子派人来求娶表小姐了呀!”
唐婉一个未婚有孕的女子,竟得皇子求娶,只有一个缘由。
唐婉那流了的孩子,是六皇子的。
满室寂静,夫人指着我,声音颤抖。
“你,莫要信口雌黄......”
我于是喊得更大声了。
“六皇子派来的人现在还在前厅,母亲明鉴,儿媳万万不敢欺瞒!”
一旁长老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在前厅原本带着笑意来求娶的婆子不知何时进了屋子,看了这一出好戏,已是皮笑肉不笑。
“没想到这就是远山候府家教养出来的小姐,老奴回去定会如实向六皇子禀报。”
“既已不是处子之身,这侧妃怕还是给高了位分。依老奴看,不如做个贱妾吧。”
婆子是六皇子的乳娘,众人不敢斥骂反驳,陪着笑将人送出府去。
次日,唐婉被一顶粉红小轿抬进了六皇子府。
这位往日在远山侯府风光无限的表小姐,此后余生都要在妻妾成群的六皇子府里度过了。
府中沉寂了一些日子,又很快活络起来。
世子南下治理水患差事完成的漂亮,不日便要回京领赏。
而我,终于也将开始下一步谋划。
5
魏沉风打马回京那日,我坐在包厢里,忽听的下面一阵喧哗。
“你那便宜夫君回来了。”
大皇子笑道,将信物放置木桌上。
我淡然一笑:“棋局已备好,且等棋子入局吧。”
魏沉风回来得知唐婉被送去六皇子府做妾大怒,斥责我这个做主母的言行无状,才让他心尖尖上的人被送进七公主宫里磋磨。
我泪眼婆娑看着他:
“既然夫君如此深爱表小姐,当时何苦朝圣上求下和我的姻缘?”
魏沉风怒极反笑:
“我不过是和婉儿闹了些变扭,一时为了激她才求得,你若是有自知之明就该自己找上门来退亲!”
“妒妇!你让婉儿进六皇子府,我便也让你试试亲人离去的滋味!”
圣上大赏魏沉风,一时远山候府风光无两。
就在这鼎盛时,魏沉风检举我爹以权谋私。
尚书府被彻查,我爹清廉半辈子,最后栽在了自己学生送来的食盒里。
食盒夹层中藏着黄金房契,就连我爹都不知晓。
圣上悯尚书多年来兢兢业业,只是所有财产充公,贬为庶人,未经传召永世不能进京。
我爹带着娘和阿弟走的那日,魏沉风给我设了禁足。
我哭着求他让我去见爹娘最后一面。
他说我活该,我当时和我爹击掌为盟,冷眼旁观唐婉嫁入六皇子府就该想到这天。
他走了,我的泪转瞬消失。
我要做一个软弱好拿捏的世子妃,再用这副软弱之相,毁灭整个远山候府。
魏沉风和六皇子越走越近,远山候府逐渐成为了六皇子党。
当今陛下未设太子,朝堂上呼吁六皇子的声音比大皇子要多。
秋猎时节,圣上召集群臣来了一场围猎。
臣子可携带一名家眷,魏沉风带了我。
六皇子则带了唐婉。
看样子唐婉枕边风吹得很不错,六皇子对她竟也有些柔情蜜意。
围猎开始,六皇子骁勇,顷刻间就射中几只小兔。
圣上点头,指着六皇子笑道:“此子类我。”
六皇子更加得意,往丛林深处策马而去。
圣上也起了兴致,在大皇子陪同下一起围猎。
魏沉风捕了只小鹿回来,借口自己脚崴,去了帐篷。
我看见唐婉也起身离席,浅抿一口茶水,朝春燕递了个眼色。
好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