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顾家倾全力送青梅竹马的萧明凌登上太子之位。
他却将我送到敌国做质子三年。
风餐露宿,受尽折磨。
只因为在马球宴上被设计伤了他从民间遇到的孤女。
昔日的太傅女儿从京城贵女学会了做小伏低。
归来时,太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准备履行婚约。
“书仪,你这副样子才温婉些,堪堪为东宫女主人。”
我柔弱地将手搭在太子手上。
自然,东宫女主人是我。
可太子可不一定是你的。
1
萧明凌虚虚扶住了我,面上尽是着急样子。
“书仪,小心,别磕着了。”
萧明凌将我扶到椅子上。
我状若无骨朝着太子一笑。
心里却不由得冷意四起。
他还是这么喜欢打一棍棒,给颗甜枣这一套。
萧明凌的心腹不由得打趣起来。
“太子妃和太子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一旁的柳青瑶怯怯地看着我,她拉了拉萧明凌的衣袖。
萧明凌宠溺看了看她,温声道。
“好了,书仪可不是当初跋扈的太傅小姐,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你在孤身边三年,怎还如此小家子气。”
听到萧明凌提到三年前,我手里的指甲不由得狠狠嵌入手心。
柳青瑶将药粉放到马厩里,才让我骑的马发了狂误伤了她。
即便事后查明并非我所为,柳青瑶却哭哭啼啼把过错推给丫鬟,萧明凌却还是要将我送往吴国以消解柳青瑶的气。
柳青瑶被萧明凌养得珠圆玉润,这三年我过却因冬日衣着单薄而生遍冻疮。
得了寒疾,终日咳嗽连绵。
萧明凌凑到我的耳边。
“书仪,我对你的情意日月可鉴。我对青瑶只是做救命恩人看待。”
我定定地看着萧明凌。
我被萧明凌处罚后,所有人都道柳青瑶在太子心中金贵。
可没想到她连一个通房都没捞着。
柳青瑶怯懦点了点头,摸了摸头上逾制的步摇,端起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
“吴国偏远,民风彪悍不讲礼节,姐姐此番能平安回来,真是不容易。”
此话一出,萧明凌变了眼色。
我立刻不卑不亢说道。
“妾在吴国之时,做的是公主陪读,素日里无外男接触。殿下的人也知晓吧?”
萧明凌掩了掩鼻子,原本的猜疑也退了下去。
“好了,书仪。孤信你。”
柳青瑶愤愤地看了我一眼。
到吴国的第二个月,我被素月公主折磨,寒冬腊月被一脚踢到池塘。
有人暗暗在房边放了药,甚至还有从京都来的蜜饯。
我喝药必吃南记蜜饯的习惯,只有萧明凌知道。
父亲朝宫里递了牌子,皇后娘娘念我得紧,我正要离开,柳青瑶却吃了痛声。
“太子哥哥,我的腿伤又犯了。”
听闻此,萧明凌稍霁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他心疼把柳青瑶扶起来。
“赶紧去温泉里将养着。”
“书仪,孤便不陪你了,母后还在宫中等着你呢。”
那温泉,是柳青瑶陷害我之后,太子强行征了太傅府的财物为柳青瑶而建。
若是以前,萧明凌的冷言冷语定会让我徒生委屈。
而如今,却让我能松口气,获得喘息机会。
入皇宫内,拜见皇后后,我却转了身,在勤政殿长跪不起。
皇帝看了我手上的布防图,久久不发一言。
一炷香后,我终于听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
“罢了,这事便依你所言。太子这些年屡遭弹劾,却不知悔改,早已失了储君之道。”
“十日后,朕会昭告天下,等五皇子萧明承从边关回来,便封为太子。”
“你,依旧是金贵的太子妃。”
回到太傅府,父亲老泪纵横急忙出来迎我。
三年未见,父亲从意气风发变得苍老不已。
“书仪,可总算回来了!”
和父亲互诉衷肠后,我支吾地切入了正事。
没想到父亲却拍了拍我的手安抚道。
“自从三年前不分青红皂白太子惩罚于你,为父与他的师生情谊便斩断于此。”
“书仪,你想做便去做吧,为父在朝中还有影响力,你便放手去做。”
一回到房中,丫鬟便喜上眉梢。
“姑娘,听闻你回来,太子殿下便送来这些,心里惦记姑娘得紧呢!”
转而,丫鬟又支支吾吾起来。
“不过,听说那柳姑娘也送了姑娘礼物……就是右面这些。”
2
我看着太子送来的淑芳斋的头面,陈记的水晶糕,均是我当年喜爱的。
可如今我早已不是那个只顾情爱的顾书仪。
尽管起了些许回忆,可看到柳青瑶送来的东西瞬间便让我清醒了过来。
光彩夺目的夜明珠,价值连城的沉香。
丫鬟小声说道。
“听闻如今柳姑娘在东宫说一不二,这些……”
我咳着嗽,皱了眉头让人引发寒疾的沉香送了出去。
我知晓这是她在示威。
入质三年,这些小女儿的东西已无法让我困住。
我只淡淡让人准备了回礼。
可次日,皇后娘娘再次召见了我,同时而来的,还有柳青瑶和萧明凌。
柳青瑶还是如当年般不顾礼仪在宫内挽着萧明凌的手。
而萧明凌也只是宠溺地放任。
两人倒如同民间恩爱夫妻一般。
皇后看到柳青瑶这副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可萧明凌也只是挡了回去。
“青瑶乃孤的救命恩人,有些任性也是能够理解的。母后何苦拘着她。”
“到时候等书仪入了东宫,便如姐姐般照料青瑶,两人年岁相近,想必青瑶也能听书仪的。”
皇后只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萧明凌。
我心下冷笑。
三年前我提醒萧明凌注意礼制,他也是这么回我,还怪我不懂感恩,为人善妒。
甚至罚我跪了祠堂一夜,起来时膝盖早已红肿。
而如今,萧明凌不顾礼节的名声甚至都传到了民间。
从皇后宫中出来,柳青瑶悄悄朝萧明凌使了个眼色,萧明凌心领神会,清了清嗓道。
“书仪,你刚刚回到上京,不如让青瑶陪你逛一逛,也算你向青瑶赔罪。”
萧明凌挡在我的马车前,势有不同意便不让我回府的架势,我只得忍着寒疾发作,陪着萧明凌和柳青瑶闲游。
柳青瑶便仿着我,在青城寺和主持求签,在宝镜坊听说书人谈着画本子,在白马书院写着对联,每一处,都和当初我和萧明凌定情时一样。
舟车劳顿,我寒疾渐重,屡次向萧明凌表达离去之意。
可柳青瑶只是委屈地蓄了眼泪。
“想必姐姐是看不起我从民间而来,罢了,青瑶还是速速从东宫离开,不碍姐姐的眼。”
我尚未言语。
萧明凌便蹙起了眉头。
“书仪,你这是何苦呢?青瑶有心和你交好,上京贵女多嫌她出身市井,你多陪一陪,给青瑶撑撑场面。”
即便早已对萧明凌失了心意,可这话还是让我心中升起了怒火。
上京贵女人人心如明镜,知晓马球宴前因后果,自然不肯与柳青瑶交好。
如今,萧明凌却让这始作俑者对我耀武扬威。
见我愣在原地,萧明凌也意识到不妥。
萧明凌再次执笔,将宣纸缓缓铺在我的面前。
“这都到了白马书院,想当初书仪便是在这和孤互诉衷肠,确定情意。书仪,今日可否为孤留下墨宝?”
可才缓和的气氛立刻被柳青瑶打破。
“白马书院?可是太傅所创?听闻太傅在朝堂即便三年前被圣上所斥,也依旧桃李满天下。”
此话一出。
萧明凌的手便愣在当场。
原本父亲就和萧明凌政见有所不和。
三年前事情发生后,昔日师徒变得未有私交。
而如今萧明凌愈发荒唐,任人唯亲。
和父亲在朝堂上更是剑拔弩张。
而父亲的门生大多都曾在白马书院求学。
萧明凌放下笔,拂了袖子。
“也是,朝廷里孤还得看着顾太傅的脸色,孤之言,顾太傅早已不放在眼里。”
涉及父亲和社稷,饶是早已对萧明凌已无情意。
此话一出,我立刻跪了下来。
“太子!父亲绝无此意,请太子明察!切莫被三言两语破了十年师生情谊。”
3
萧明凌抬起我的下巴冷声。
“那你的意思便是青瑶挑唆?顾书仪,庙堂之事,你将孤当作了什么?”
“既然喜欢跪,你便在这里跪上两个时辰。”
萧明凌扶着柳青瑶施施然离开白马书院。
顾府下人看我咳嗽连连,也无法上前帮忙。
我用尽全身气力撑了两个时辰,太子的人一离开,我便虚得躺在了地上。
当夜,便高烧不止。
太子遣来了宫中太医为我诊治。
上好的药和补品如流水般送到了顾府。
可第二日,便在朝堂弹劾了父亲。
父亲手下之人处理盐铁转运误了时辰,原本此人已受到处罚,可太子门下朝吏便借着此人曾于白马书院就读之事,找来昔日父亲门生做伪证,指责父亲结党营私。
这是皇帝的逆鳞,即便尚未实据,皇帝也将父亲关入了诏狱。
一时间,京中流言四起。
顾府即将失势,顾书仪太子妃之位不保。
我不顾寒疾发作,拖着病体冲到了东宫。
此时的萧明凌正在院中和柳青瑶吟诗作对。
见我来了,萧明凌面不改色。
“朝堂之事,妇人莫要参与。若书仪为此事而来莫要开口。”
“倒不如看看青瑶所作诗句。这三年,青瑶长进不少。”
我深深吸了口气。
“太子明知父亲不可能结党营私,何苦如此?况且太子和父亲……”
话音还未落,便被萧明凌厉声打断。
“够了!莫要拿所谓师生情谊来拿捏孤!顾太傅早已和孤面和心不和,哪有所谓师生情谊!”
“顾书仪,你还能站在这和孤说话,凭的是孤对你的情意,莫要失了分寸!”
我踉跄了几步,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再次印证萧明凌早已不是当年之人。
既如此,他日大位之争,我便不会再对萧明凌有任何怜悯。
心中恨意蔓延。
我正欲离开,柳青瑶却急忙冲了过来。
拉住我的衣袖。
“好了,姐姐,圣上也未处置太傅,等过段时日事情水落石出,也可给太傅一个清白。”
“太傅在狱中也未被亏待,姐姐不如与我们一道作诗,消遣心中烦闷。”
听闻此话,我死死盯着柳青瑶,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诏狱阴寒湿冷,纵使没被上刑,以父亲的年岁,免不了遭遇苦楚。
一旁的萧明凌却露出赞许之色。
“青瑶果真大度,当年你父亲三番五次劝诫圣上逼孤远离青瑶,如今还是倒是青瑶来宽慰你。”
我冷冷地看着两人,真是一丘之貉,恨不得生啖其肉。
柳青瑶和萧明凌对视一眼,萧明凌心领神会朝我施舍道。
“罢了,孤毕竟也曾受老师恩惠。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明日是母后所办马球宴。若书仪能和青瑶一队赢得头筹,此事或许能迎来转机。”
我看着把父亲安危作为博柳青瑶一笑的萧明凌。
闭了闭眼,压抑住喷涌而出的恨意。
只得应了声好。
4
次日出席马球宴时,柳青瑶和我寸步不离,端的真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旁的贵女朝我拧了眉,眼里全是不屑。
“顾书仪怎失了风骨!和柳青瑶交好,这可是害得顾家饱受折磨的罪魁祸首!”
“柳青瑶可真是好手段,不仅太子,如今连太子妃也,不过听闻太子妃好女风。”
“那顾书仪岂不是吴国在大雍的探子!如此,圣上怎的容许她还做太子妃!”
京中流言愈发甚嚣尘上。
吴国素月公主好女风,曾胁迫我妥协,我以簪表达死意,反倒堪堪捡回一条性命。
我与柳青瑶换上戎装。
我多了个心眼,提前检查了马厩,确定无误时才和柳青瑶上了马。
可我却没想到,柳青瑶真的玩故技重施这套。
没了下药机会,她竟直愣愣朝我冲了过来。
我躲避不堪,马球杆生生打在了柳青瑶的小腹上。顿时血流如注。
萧明凌见到此景,策马冲了过来,把我一脚踹到心窝。
把柳青瑶送到帐中后恶狠狠地把我拎了起来。
“顾书仪!孤以为你去吴国历练三载,早已改了那小女儿矫揉造作之态!”
“可没想到却故技重施,还又是马球宴,你真是太令孤失望了!”
“孤等了你三年,却换来这样的结果。既如此,孤便先请父皇册封青瑶为侧妃!”
他和柳青瑶苟合之事眼看瞒不住,倒借着我的手把祸水都引到我的身上。
此话一出,周遭宾客全都变了脸色。
太子妃未入门先娶正妃,这边是把太傅府的脸面全丢。
更何况此时父亲早已身陷囹圄,顾家摇摇欲坠。
我被萧明凌罚跪在帐前,直到柳青瑶悠悠转醒,萧明凌立刻逼我到柳青瑶面前认错。
柳青瑶招了招手,我被萧明凌按到柳青瑶榻前,她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如鬼魅般低语。
“我和太子早已有夫妻之时,只不过他碍于多年情意和脸面,始终无法让我入东宫。”
“可没想到你这么蠢,竟在同一个地方翻两次。”
“一个孩子而已,我和殿下还会有很多孩子!”
“你父亲入狱,也是当日从白马书院回来之时,我朝太子吹了吹枕头风而已。”
“顾书仪,你看一看,你拿什么和我斗!来日方长啊,我的太子妃。”
次日,我被萧明凌带着入宫。
在圣上面前,萧明凌逼迫我主动向圣上挑明心意,封柳青瑶为侧妃。
我忍着对萧明凌的恶心,朝圣上请了旨。
圣上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便封柳氏为二皇子侧妃。”
“但朕金口玉言,曾赐下顾氏和太子的婚事,既二皇子要驳了顾氏面子,这太子便换个人。”
萧明凌跌落在地,一旁的皇后也不可置信地追问了起来。
“陛下,储君之事怎可如此戏言?!况且,若废了凌儿,谁又能担得起这储君之位?!”
圣上笑了笑,示意一旁的太监,宣告早已准备好的旨意。
“兹命五皇子萧明承即日起封为皇太子,授以金宝,领东宫事务。”
“太子和顾氏的婚事十日后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