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侯府嫡女顾清苑。上一世错爱渣男,被庶妹与夫君联手虐杀。
他们剜我心,剔我骨,将我抛尸乱葬岗。
再次醒来,我披上嫁衣,求着帝后给已亡废太子,配阴婚。
满朝文武都笑我疯魔,甘愿为死人殉葬。
他们不知,前世,正是我眼前这具“尸体”,是他拖着病残之躯,拼死为我收敛了骸骨。
新婚夜,珩王府哀乐阵阵,满堂缟素。
我立于堂中,无视众人诧异的目光,亲手褪下凤冠,手持利刃,一步步走向那具冰冷的水晶棺。
前世,你为我敛骨。
这一世,换我来做你的执刀人。
1
“放肆!”
一声暴喝炸响,宗室老王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怒骂,“顾清苑,你疯了不成?珩王尸骨未寒,你竟敢当众开棺,行此亵渎皇室血脉之举!”
周围的宫人和宗室面面相觑,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面露惊恐。
“这新王妃怕是真的疯了,新婚夜不守灵,反倒要在灵堂里动刀子?“
“她想干什么?剖尸吗?真是闻所未闻!”
“来人,将这个疯妇拿下!”有人高喝。
几个内侍交换了眼色,壮着胆子朝我围拢过来。
我从袖中取出金牌和诏书,高举过头。
“奉旨冲喜,谁敢妄动!”
清冷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狠劲,瞬间压住了所有的嘈杂。
“珩王是我夫君,本妃要如何‘照料’,岂容他人置喙!”
满堂皆静。
那些最嚣张的宗室老辈,此刻也白了脸,不敢再放肆。
这可是帝后亲赐的懿旨,违抗者,等同谋逆。
我无视众人惊愕的目光,从早已备好的医箱中取出一应器物。
“你们,退开。”我冷冷说道。
内侍们战战兢兢地后退,却又不敢走远。
我走到水晶棺前,透过冰冷的棺盖,萧景珩的容颜依旧俊美如昔,只是毫无生气。
“王爷,我来救你了。”我轻声呢喃,用短刃撬开棺盖的锁扣,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出。
紧接着,我捻起一根银针,刺入他的手腕脉门。
一息,两息,三息……
银针的末端,毫无动静。
我的心,猛地一沉,如坠冰窟。
怎么会?前世,他明明……
“够了!”老王爷见我神色变幻,终于不耐烦地打断,“顾清苑!珩王乃心疾猝死,由太医院与宗正寺共同勘验,断无差错!你还要胡闹到几时!”
我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滔天的失望和不甘。
我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一股偏执的疯狂涌上心头:“就算王爷真的死了,我也要查出他的死因!绝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我没有理会任何人的叫嚣,继续用银针,一寸一寸地在他胸口处的要穴探查。
忽然,在他心口附近,我发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血点,小得几乎肉眼难辨!
我眼中迸发出惊人的亮光,小心翼翼地用刀拨开那处皮肉。
血肉之下,我看到了一根细如牛毛、形似针状的东西!
就在我沉思之际,前世被萧景曜囚禁时的一段画面从脑中闪过。
他曾对顾婉儿提过一种名叫隐针草的西域奇毒。
中毒者脉搏全无,状如死尸,七日后才会真正断绝生机。
我立刻将手指搭上他的心脉,这一次,在我凝神细探之下,终于捕捉到了那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跳动!
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绝望,我直起身,环视四周,声音激动的有些颤抖。
“珩王并不是心疾,而是中毒!他还有救!”
老王爷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派胡言!人都死了三天了,还能救回来不成!你这妖女,到底安的什么心!”
不到半个时辰,“珩王未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城。
正在品茶的太子萧景曜,听到心腹密报,手中的青瓷茶盏“啪”地一声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溅了一手,却恍若未觉。
他俊雅的面容瞬间阴沉如水,眼中的慌乱,很快被浓烈的杀意所取代。
“殿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心腹战战兢兢地询问。
萧景曜缓缓起身,用锦帕擦拭着手上的水渍,恢复了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眼底的阴鸷挥之不去。
“去请顾家二小姐。”
“告诉她,她那位好姐姐大闹灵堂,于情于理,做妹妹的都该去‘探望’一下。”
2
‘哐当’一声,镶嵌着红宝石的铜镜摔在地上。
“小姐,太子殿下的人还在府外候着。”丫鬟小心翼翼地禀报。
顾婉儿盯着地上的铜镜,倒影中是她嘴角淬毒般的笑容。
她扶正发间的金钗,瞬间换上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起身向外走去。
珩王府白幡飘荡,太子萧景曜与顾婉儿一前一后,踏入灵堂。
看着他们走来,前世的画面在我脑中轰然炸开。
就是这两个人,一个伪善,一个恶毒。他们的每一寸肌肤,都沾满了我的血。
“清苑,”萧景曜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本宫听说……珩王他还活着?”
不等我回答,他话锋猛地一转,眼神变得冰冷而具有压迫感:“但人死不能复生,你切莫哀思过度,做出些荒唐事来,伤人伤己。”
这哪里是安慰,分明是警告!
顾婉儿立刻会意,扑到了我面前,声泪俱下:“姐姐!死者已矣,生者如斯啊!您就让珩王殿下安心地去吧,别再心存幻想,去亵渎他的遗体了!”
看着眼前这对一唱一和的狗男女,我心中只觉得恶心。
”妹妹说笑了。我是在救我的夫君,何来亵渎?”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还是说……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让他快点‘安息’?”
顾婉儿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煞白,她下意识往萧景曜的的方向看去。
萧景曜瞳孔微缩,随即用更大的声音呵斥道:“顾清苑!圣上亲派御医下的论断,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扰乱灵堂!”
“胡言乱语?”我不退反进,向前逼近一步,直视他瞬间闪过慌乱的眼睛,“太子殿下,既然你如此笃定,敢不敢与我对赌?”
萧景曜心中一凛,拂袖冷哼:“荒唐!死者为大,岂容你在此赌咒发誓!”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灵堂外传来一阵环佩叮当与急促的脚步声。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携着雷霆之势闯了进来,正是皇后!
“珩王妃!”皇后一把甩开上前行礼的太子,那双雍容的丹凤眼此刻满是血丝。
她死死攥住我的手,“你说珩儿还有救,此话当真?!”
萧景曜脸色一变:“母后,您别听她……”
“闭嘴!”皇后厉声呵斥,凤目含威,“本宫在问珩儿的王妃,有你说话的份吗?!”
见状,我当即跪倒,字字泣血,句句铿锵:“母后!儿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珩王只是被人所害,尚有一线生机!恳请母后给儿臣三日时间,若救不回王爷,儿臣愿提头来见,为他殉葬!”
皇后死寂的眼中终于燃起一簇疯狂的火苗,她盯着我,“好!本宫就赌上这最后一次!王府内,你可代拆代行!三日后,本宫要看到一个活生生的珩王!”
萧景曜脸色铁青,他没想到,一向看重规矩的皇后,竟会陪着顾清苑一起疯。
顾婉儿还想挣扎,膝行上前:“皇后娘娘,姐姐她疯了,您不能……”
“再多说一个字,就给本宫滚出去。”皇后冰冷的眼神,让顾婉儿如坠冰窟,瞬间噤声。
萧景曜见大势已去,只能愤恨地拂袖而去。
临走时,他回头,用淬毒的眼神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3
深夜,珩王府烛火通明。
我坐在书案前,仔细端详着从珩王体内取出的隐针草,陷入沉思。
这一场豪赌的筹码都源于前世听到的只字片语,可这毒究竟该怎么解?
“小姐,您有把握吗?”
春桃在一旁忧心忡忡地问道,“奴婢听说,为珩王诊断的刘太医,可是太子的人。”
我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茫然。
三日……只剩三日时间,或许他会是唯一的突破口。
次日一早,珩王府传出消息。
王妃要亲自检验珩王生前的所有饮食起居,甚至烧过的香料、用过的笔墨纸砚,都要一一查验。
太医院中,刘太医正在整理药材,听到这个消息时,手中的药罐“哐”的摔在地上,碎成一片。
“你说,王妃要查所有东西?”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传话的小太监点点头:“是啊,听说连珩王殿下寝宫里的灰尘都要刮下来验呢。”
刘太医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没多久便行色匆匆地告假离开。
入夜,一个鬼祟的身影避开巡逻的侍卫,偷摸潜入了珩王府的正殿。
殿内一片漆黑,只有灵堂上的一盏长明灯幽幽地亮着。
就在黑影即将伸手入棺时,一道清冷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深夜造访,是来给我夫君上香的么?”
黑影浑身一颤,僵硬地转过身。
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到顾清苑一身素缟,正端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
“王、王妃……”刘太医声音打颤,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微臣……微臣听闻您要查验珩王遗物,恐有疏漏,特、特来协助……”
“协助?”我轻笑出声,笑意却未达眼底,反添几分森然,“只怕是来销毁证据的吧。”
刘太医脸色大变:“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微臣不明白。”
我慢悠悠地起身,踱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夜风从殿外灌入,吹得长明灯的火光一阵摇曳。
我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然后将它展开。
在看清帕子地一瞬间,刘太医神色骤变,眸中尽是惊恐。
“隐针草,西域奇毒。入体无痕,七日毙命。”
”若非我恰好识得此物,只怕所有人都以为,王爷是心疾复发,暴病而亡。”
我每说一个字,他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刘太医,你好大的胆子。”
“扑通”一声,他腿一软,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不……不是我!王妃饶命!不是我!”
我蹲下身,与他平视,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别急着否认。我倒是有些好奇,太子殿下会怎么对待一个……失了手的棋子?”
这番话语如冰水灌顶,他浑身战栗却仍在挣扎:“微臣……微臣听不懂王妃在说什么……”
“是吗?”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也更冷了。
“那你远在沧州的妻儿,最近可好?听说你儿子最爱吃城东那家的糖葫芦……”
“我说……我全都说!是太子……”
话音未落,一支淬着寒光的冷箭从殿外窗棂射入!
春桃飞身而起,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鲜血溅上了我的裙摆,温热而黏腻。
刘太医双目圆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我攥紧拳头,心底的愤怒与绝望几乎将我吞噬。
到手的线索,断了。
我缓缓走上前,在春桃惊恐的目光中,一把将箭矢从他喉间拔出。
月光透过窗棂,照亮了箭头。
那上面泛着诡异的幽蓝光芒。
“淬了‘见血封喉’,下手果然够狠。”我喃喃自语,眸如寒霜。
不经意间,指尖触碰到一个微小凸起。
我眯眼细看,竟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徽记。
我感到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凝结了……
4
三日后,我身着一袭素衣,静立于百官队列之前。
证人刘太医,昨夜暴毙于珩王府。
致命的箭矢,成了指向我娘家的铁证。
一夜之间,我从状告东宫的原告,变成了谋害皇嗣的被告。
大殿上,气氛凝重,文武百官噤若寒蝉。
顾婉儿跪在殿下,哭得梨花带雨,“陛下……姐姐她……自从与太子殿下退婚后,心中一直郁结。臣女曾多次劝解,可没想到她为了报复太子殿下,竟……竟真的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太子萧景曜则是一脸痛心疾首,上前一步,对着高坐的龙椅深深一拜:“父皇,儿臣有罪。”
他深吸一口气,俊朗的眉眼间满是挣扎与痛苦,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退婚之事,本是儿臣对不住清苑在先。儿臣以为,纵使缘分已尽,情分尚在。是儿臣没有顾及她的感受,才将她逼至如此境地。”
这番话,说得何其情深义重,实则句句诛心。
不仅将我牢牢钉在“因爱生恨、蓄意报复”的罪名上,还将他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逼无奈、心怀愧疚却深明大义的完美储君。
他身后的文武百官,看我的眼神已经从审视变成了鄙夷和厌恶。
我站在殿中,听着他们这番唱作俱佳的指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就在这时,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从百官队列中走出。
我心头一跳,猛地抬头。
是忠勇侯顾威,我的父亲。
他没有看我,甚至连一个余光都未曾给我。
“陛下!”
他重重叩首,声如洪钟:“逆女顾清苑,私盗臣的兵符,意图构陷太子,犯下此等滔天大罪!是臣教女不严,有负圣恩!”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仿佛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终于缓缓侧过头。
那双眼睛里,此刻没有半分温情,只有冰冷、决绝的切割。
“为保全顾氏一门清白。”
“臣,顾威,今日当着满朝文武与陛下的面,与此逆女——”他重重叩首,发出沉闷的巨响。
“断绝父女关系!”
“从此,她的所作所为,是生是死,都与我顾家,再无半分干系!”
话音落下,满朝文武瞬间哗然。
我的世界仿佛被抽离了声音,只有父亲冰冷的话语在耳边反复回响。
原来,这就是众叛亲离的滋味。
麻木的心底,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带着彻骨的寒意。
我缓缓抬起头,迎上御座之上那双探究的、威严的眼眸。
“父皇。”我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
“儿臣觉得,既然是为‘已亡’的珩王殿下平冤昭雪,何不……问问当事人自己的意见?”
“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妖言惑众吗?!”萧景曜厉声呵斥,试图掌控局面。
我充耳不闻,只是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空无一人的殿门,高声喊道:
“将珩王殿下的灵柩,抬上大殿!”
“大胆!”立刻有言官跳出来怒喝,“死者为大,岂能让逝者尸骨不宁!顾清苑,你疯了不成!”
“住口!”我冷眼扫过那人,气势陡然攀升。
“我是陛下亲封的珩王正妃!处置夫君的遗体,何时轮得到你们这些外人来指手画脚?”
我的气势,竟压过了满朝文武的议论。
众人一时噤声,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在皇帝默许的眼神下,八名王府侍卫抬着一具晶莹剔透的水晶棺,沉重地步入大殿,停在正中央。
寒气,从棺中丝丝缕缕地溢出。
我走到棺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叩了叩冰冷的棺盖。
三声后,我俯下身,对着棺中那张俊美却毫无生气的脸,轻声说:“王爷,这出戏,您躺着看了这么久,也该看够了吧?”
大殿内,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萧景曜脸色煞白,却仍强作镇定地嘶吼:“顾清苑,你……你当真是疯了!竟然对着一具尸体……”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只听“咯”的一声轻响。
那沉重的水晶棺盖,竟从内部,被一股力量缓缓地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