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巧,在恐怖游戏里上班,职业是维修工。
我的工具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规则级道具,我本人却是战斗力为0的弱鸡。
鬼怪们都尊称我一声“林师傅”,因为只有我能修好他们杀人的凶器。
玩家们却把我当成了移动宝库,他们打碎了我的骨头,瓜分了我所有的工具。
他们发现,杀死我,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然而,他们不知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我那群没了“售后服务”的VIP客户们,会挨个上门催收。
1
我,一个在恐怖游戏里拧螺丝的维修工。
我的客户,没一个是人。
就比如现在,我正蹲在幽灵地铁的轨道边上,给一截生了锈的铁轨做除锈保养。
旁边,地铁长裂口女正用她那张咧到耳根的嘴,关切地问我:“小林师傅,风大,要不咱先歇会儿,喝口热茶?”
我头也不抬,一边用钢刷猛擦铁锈,一边回她:“不行啊姐,这轨道再不弄好,您这地铁一发车就得颠簸,影响乘客的乘坐体验。”
乘客指的是那些被她追得屁滚尿流的玩家。
裂口女听了,感动得眼泪汪汪,从风衣里掏出一把崭新的,还带着寒气的手术刀递给我:“那……那这个给你防身?我刚磨的,锋利得很!”
我摆摆手,哭笑不得:“心领了姐,我这就是个力气活,用不上这玩意儿。”
这就是我的日常。
给血腥玛丽的镜子贴防刮膜,帮鬼来电换个信号好点的听筒,再给无头骑士那辆帅得掉渣的幽灵哈雷做个四轮定位。
活儿不难,就是客户们太热情,让我有点遭不住。
为此,我专门拉了个“VIP客户售后服务群”,方便统一派单和做技术支持。
我刚拧紧最后一颗螺丝,擦了擦手上的机油,掏出手机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金牌维修工-林巧】:@全体成员,今日份《维修保养小贴士》已发,主题是《如何防止怨气过重导致电子元件短路》,有需要的自取。
消息一发,群里瞬间炸了锅,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血腥玛丽】:「小林师傅技术绝了!自从你给我换了镜面,我现在吓人都是4K超高清的!拉近看毛孔都一清二楚!」
【鬼来电】:「顶楼上!我那破电话以前串线得厉害,昨天差点把‘我在你背后’说成‘我爱你别走’,多亏了林师傅给我换了根光纤!五星好评!必须五星!」
【无头骑士】:「我的幽灵哈雷现在马力足得很!昨晚飙到一百八,那帮玩家的鬼叫声都被我甩在屁股后面!@林巧,小林,下次保养给你带两个刚拧下来的头盖骨当烟灰缸,别嫌弃!」
看着群里的彩虹屁,我乐得合不拢嘴。
在这个世界,我只是个长相普通,性格也普通,没半点杀伤力的NPC。
可我爱死我这份工作了。
能帮到这帮可爱的客户,让我有种该死的成就感。
我嘿嘿一笑,正准备回个“大家满意就好”,一抬头,却看见远处隧道口,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几个穿着现代衣服,满脸惊恐的人。
哦,新一批玩家到货了。
他们看着我和裂口女和谐共处的样子,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仿佛见了鬼。
嗯,确实是见了鬼。
还不止一个呢,嘿嘿。
我叹了口气,收起工具箱准备下班。
希望这批玩家,能稍微懂点规矩吧。
2
可惜了,新来的这批玩家质量不怎么样。
他们被投放在我负责的寂静疯人院区域,这里的生存法则简单粗暴:天黑以后,走廊里的一切声音都别理,谁敲门都别开,谁喊你都别应。
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更是会作死的。
我正提着工具箱,准备去三楼给电击狂人的治疗椅换个新保险丝,就看见这帮玩家跟无头苍蝇一样在走廊里乱窜。
“砰砰砰……”
一阵诡异的敲门声从一间禁闭室里传来,一个穿着病号服,眼睛流着黑血的狂躁症鬼魂,正在用头撞门,邀请玩家进去做客。
一个留着黄毛的玩家吓得腿都软了,裤裆里隐隐传来一股骚味。
他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刀疤脸,死死捂住他的嘴,拖着他躲进楼梯拐角。
我摇摇头,对这种场景早就习以为常,径直走了过去。
那狂躁症鬼魂看见我,立马停下了撞门的动作,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给我让出路,咧着一张血盆大口,像是在对我笑。
我从工具箱里摸出一卷特制的胶带,撕下一段贴在他脑袋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公事公办地说:“哥们,悠着点,你这颅骨上次我才给你粘好,再撞就真碎了,到时候报废处理,我可救不了你。按时保养,懂吗?”
狂躁症鬼魂呜呜两声,点了点头,乖乖地飘回了禁闭室。
整个过程,被躲在拐角的刀疤脸和黄毛尽收眼底。
他们看我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从恐惧,变成了极度的贪婪,像是饿狼看见了一块肥肉。
刀疤脸压低声音,语气里全是藏不住的兴奋:“看见没?那些鬼都怕她!她身上肯定有宝贝,绝对是安全区之类的神器!”
黄毛也两眼放光,死死盯着我手里的工具箱:“老大,肯定是那个箱子!那绝对是个万能钥匙!有了它,咱们在这儿就能横着走!”
我没理会他们的窃窃私语,继续往三楼走。
就在这时,一个被电锯声追得魂飞魄散的男人,连滚带爬地想往我身后躲。
我侧身一步,直接让他扑了个空,摔了个狗吃屎。
开什么玩笑,我的工作区域,闲人免入。
溅我一身血,算工伤吗?
电锯狂魔追到跟前,看见我,轰鸣的电锯声戛然而止。
他那张缝合起来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我摆了摆手,然后拖着那个还在地上哀嚎的玩家,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我甚至都没多看一眼,继续我的工作。
可我这番冷漠的举动,在刀疤脸他们看来,是另一个意思。
“她果然只是个NPC,没有感情,只按程序办事!”刀疤脸更加笃定了自己的判断,“而且她真的没有攻击力,连自保都不会!那些鬼不碰她,纯粹是游戏规则限制!”
黄毛兴奋地搓着手:“老大,这简直是送上门的肥肉啊!一个不会反抗的宝物持有者!”
他们不知道,鬼不碰我,不是因为规则,而是因为我是他们的金牌售后。
动了我,等于断了他们的三包服务。
我心里冷笑一声,已经能预见到这帮蠢货的下场了。
麻烦,终究是找上门了。
3
我正在鬼院长的办公室里,给他那台宝贝得不行的留声机更换唱针。
那玩意儿一响,整个疯人院的鬼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是维持恐怖氛围的重要道具。
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声巨响踹开了。
木屑横飞,刀疤脸和黄毛带着七八个亡命徒玩家,堵在了门口,一个个面目狰狞,眼神里冒着绿光。
“小妞,把你那破箱子交出来!”刀疤脸开门见山,声音粗暴。
鬼院长飘在半空中,正要发作,我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动。
这是我和玩家之间的事,我的客户没必要掺和进来。
我站起身,把工具箱护在身后,语气冷得像冰:“滚出去。这里是私人工作区域。”
“私人?”黄毛第一个笑出了声,笑得前俯后仰,“你他妈一个NPC,跟老子谈私人领地?在这个鬼地方,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规矩!”
他话音刚落,一个箭步冲上来,伸手就来抢我的工具箱。
我下意识地一躲,他抓了个空,恼羞成怒,反手一巴掌就朝我脸上扇了过来。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啪!”
一声脆响,我的脸火辣辣地疼,半边身子都被打得麻了。
我一个踉跄,撞翻了身后的工作台,各种零件叮叮当当地滚了一地。
鬼院长瞬间暴怒,办公室里阴风大作,墙壁上渗出黑色的血迹。
“别!”我冲他喊了一声,死死咬住嘴唇。
我不想因为我的事,让客户们随意违反游戏规则。
它们是我的客户,不是我的保镖。
看到鬼院长被我喝住,刀疤脸他们更加肆无忌惮了。
“看见没?这娘们儿就是个废物!她背后的鬼也不敢动手!”刀疤脸狞笑着,一脚踩在我散落的零件上,狠狠地碾了碾,“老子今天不但要你的箱子,还要把你这身皮给扒了!”
他们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拥而上。
我死死地抱着我的工具箱,那是我的饭碗,里面还有给无头骑士预定的最新款火花塞,和给血腥玛丽定制的镜面抛光剂。
“这是客户预定的东西!你们不能拿!”我大吼一声,声音都变了调。
可我的反抗,在这些畜生眼里,脆弱得就像一张纸。
黄毛揪住我的头发,把我从地上薅起来,狠狠地往墙上撞。
我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手一松,工具箱脱手而出。
刀疤脸一把抢过箱子,兴奋地打开,像土匪分赃一样,把里面的东西倒了一地。
“妈的,发财了!这都是好东西!”
“这个归我!”一个玩家抢走了标着“血腥玛丽专用”的抛光剂。
“这个是我的!”刀疤脸把装着火花塞的盒子揣进了自己怀里。
我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脸,看着我吃饭的家伙被他们肆意瓜分,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以为他们只是贪婪,现在我才明白,他们是纯粹的恶。
没有任何理由,就是想看你痛苦,想把你拥有的一切都踩在脚下。
这种恶意,比我任何一个鬼客户身上的怨气,都来得更加纯粹,更加令人作呕。
4
黄毛对刀疤脸说:“老大,这女的太碍事了,万一她去跟那些鬼告密怎么办?”
刀疤脸吐了口唾沫,眼神阴狠地上下打量着我:“一个NPC,能告什么密?不过留着确实是个麻烦。”
另一个玩家阴恻恻地提议:“我听说,这种功能性的NPC杀了能刷新,跟新的一样。咱们把她弄死,明天她就又带着一箱子好东西出现了!咱们就有用不完的宝贝了!”
这个提议让所有玩家的眼睛都亮了,呼吸变得粗重,脸上露出了贪婪又残忍的笑容。
我浑身冰冷,我以为我只是个维修工,只要做好我的本职工作,就能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
我以为我的客户们很强,就能震慑住宵小。
可我忘了,当一群疯狗决定咬人的时候,它们是不会去管你身后站着的是不是老虎的。
“动手!”
刀疤脸一声令下,他们一拥而上。
我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冰冷的刀锋,沉重的钝器,就像雨点一样落在我身上。
我感觉我的胳膊被硬生生拽了下来,腿骨被一脚踹断,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他们没有一击致命,像是一群残忍的孩子在拆解一个不听话的玩具,享受着这个过程。
我感觉不到疼痛,作为NPC,我的痛觉早就被系统屏蔽了。
但我能感觉到极致的冰冷和羞辱。
我的身体被他们撕扯,拆解,胳膊,手,身体被扔得到处都是,散落一地。
我死死地盯着他们,想把每一张丑陋的嘴脸都记到脑子里。
刀疤脸、黄毛、还有那些分不清面孔的玩家……一个都别想跑。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灵魂马上要从这具破烂不堪的躯壳里飘出去。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张了张嘴,发出了微弱但清晰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
笑声癫狂,充满了怨毒。
他们不知道,我虽然是个弱鸡,但我的客户们,脾气可都不怎么好。
尤其是,当他们发现自己的“金牌售后”被人拆成了零件,还没办法享受“三包服务”的时候。
我的灵魂飘到了天花板上,冷眼看着他们围着我残破的尸体庆祝。
黄毛一脚踩在我的头颅上,得意地大笑:“妈的,真不禁打!跟个破娃娃似的!”
刀疤脸擦了擦手上的血,对着其他人说:“行了,别玩了,都回去睡觉!等着明天这个小娘们刷新,再来收一波装备!”
他们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留下一地狼藉。
我飘在空中,静静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