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不起学费要被开除的那年，林霄霄的母亲资助了我。
她们母女同样的善良，温婉，但可惜好人不好命，林母在一次春游的时候意外坠山，林夫人的位子空了下来。
我近水楼台，爬了林啸升的床。
林霄霄哭着质问我：“陈婧，你能有今天全靠我妈，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妈吗？”
我点了支烟，笑着看她：
“所以我要代替她。”
“她那么爱你爹，我得替她把没完成的事情做完呢。”
1.
我穿着林啸升松垮垮的睡衣，刚从他的卧室出来，脖子上还有他留下的吻痕。
林霄宵提前回家撞见这一幕，什么都知道了。
她爹反锁卧室的门装死，只能我来应付。
“行了，以后咱俩各论各的，我管你——”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打断我的话。
林霄霄激动地瞪着我：“你给我滚，滚出我家！”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我再也不会认你这个朋友了！”
说完，她崩溃地跑到卫生间。
半个小时过去了，她的哭声还没有停。
“霄霄生气了？”
“不怕，给她点时间，她能走出来的。”
正恍惚，林啸升过来给我披了件外套，搂着我又要带我回卧室。
我这才发觉手中的香烟早已经燃尽，愣了愣，软着身子回头吻上了林啸升的唇。
正巧林霄霄走出来，红肿的眼已经流不出泪了。
“不要脸！”
“陈婧，你真的好不要脸！”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妈妈死了。
尸骨未寒，最好的朋友就爬上了爸爸的床。
即便如此，林霄霄只是打了我一巴掌，说的最难听的话仅仅是“不要脸”。
她真的好天真，好温柔。
和她妈一样，如天使般美好得不那么真实。
所以太多事，就不用让她知道了。
折腾到深夜，我从林啸升的房间出来，背着人换身衣服去了林家公司附近的一栋公寓。
我按响302的门铃，走出来一个睡眼惺忪的年轻女人。
“离开林啸升。”
她愣了愣，随即笑了：“啸升的正妻已经死了，你算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种话？”
“该不会啸升除了我，还包yǎng了其他小三？”
她脸上逐渐出现窘迫，愤怒。
而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我说，离开林啸升。”
然后在她激动地回应之前，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推入房间，反锁房门。
她太瘦了，根本没有挣脱我的力气。
她窒息濒死之际我暂时松手，等她恢复过来后再次掐紧，如此几个反复，她吓得尿了裤子，慌乱求饶。
“我是贱小三，我该死！”
“我以后再也不见林啸升了，我根本不爱他，我只是看重了他的钱，求求你饶了我吧。”
我这才放了她。
“滚得远一点。”
“还有你和林啸升合谋害死乔娟的事，嘴巴严一点，不要透露出半点风声。”
小三惊恐地瞪大眼睛，不停打摆子：“什么意思？乔娟不是意外坠山的吗？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
我买了菜，煮了林啸升最喜欢的海鲜粥。
端出来的时候，看见林啸升皱眉坐在沙发上，嘴里不停念叨：“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联系不上了？”
我把粥端过去，他才放下手机露出笑颜。
“靖儿，还好有你在。”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多忍一忍，跟霄霄和睦相处好不好？”
我乖巧地笑了：
“好啊。”
“林霄霄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呢。”
2.
只是她不再跟我说话。
大学毕业典礼上，她拒绝跟我同框合影。
同学们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什么情况？”
“她们不是一直形影不离，比亲姐妹都亲吗？怎么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我不想让林霄霄在这个重要日子一直苦着脸，说笑话逗她。
却被她狠狠推倒在地上。
后脑磕到台阶，低血糖同时发作，一阵眩晕。
她本能地跪下来扶我：
“婧婧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她慌得眼泪落下来。
我抬手想去擦拭，恍惚间她似乎清醒了过来，又一把将我扔在地上：“你去死啊！你死了也和我无关！”
她转身跑开，她的毕业典礼结束在狼狈离去这一幕。
周围同学围住我，纷纷给我递吃的，缓解低血糖，问我和林霄霄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没说，但他们很快就知道了。
晚上有个关系挺好的室友打电话骂我：“陈婧你还是不是人？你眼里除了钱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林霄霄的妈妈才去世多久，你怎么能跟她爸爸在一起？”
我心中一阵紧张。
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我从电话里听到了林霄霄的哭声。
“林霄霄告诉你的？”
“她在干什么，她没事吧？”
室友冷笑一声：“别假惺惺了，你要是真的在乎她，怎么能做出这种贱事？”
我自动忽略了她的话，耳中只有林霄霄越拉越清晰的哭声。
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脱掉性感睡衣，从林啸升的床上爬了下来。
事关他女儿，他也没有阻拦我。
我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看见林霄霄喝得大醉，倒在地上呜呜地哭。
我过去扶起她，想将她带回家。
被林霄霄一把推倒。
她骑在我身上，捧着我的脸，又哭又笑：“为什么啊陈婧，我真的不明白！”
“你不是说我和妈妈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保护我们，报答我们的吗？为什么你要背叛我们和我爸爸在一起？”
“陈婧，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比死还难受？”
她的泪落到我脸上，几乎要将我的心烧穿。
可我什么也不能说。
只能推开她，爬起来，抱着醉醺醺的她回家。
“滚啊，别碰我，你松开我！”
她剧烈挣扎，牙齿深深咬入我的手臂。
鲜血流出来，我浑然觉不到疼，抱着她继续走。
“你最难那一年，被迫辍学那一年，是我妈可怜你资助了你，才有了你的今天。”
“要不然你会回到山里割草喂猪，大一点了随便嫁给谁，一辈子走不出来。”
“这些你都忘了吗？”
“陈婧，你还没有心？”
吼了一会儿，陈婧在我怀里，流着泪睡着了。
我终于不用再忍，泪也流了下来，看着她充满破碎感的睡颜喃喃道：
“我怎么会忘呢？”
“霄霄，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3.
小学六年级的下学期，村镇因为人口少，小学都合并到了县城，我家里离得远，被迫住校。
奶奶说，我娘不是东西，我爹命不好，留我一个人不是上学命。
她供不起，让我最后念一个学期，多认识几个字。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很伤心，但我没办法。
大雪天，我抱着一个单薄的被单，一个人去了县城的学校。
宿舍里，室友都有妈妈来帮忙铺床。
她们的被褥看上去又软又好看，松松蓬蓬的，上面还有卡通人物的可爱图案。
我愣了好久，才展开那张深蓝色的被单铺上去。
薄薄的一层，连床板都遮不完。
林霄霄的妈妈看见，蹲在我身前小心翼翼地问：“小朋友，你只带了一个被单吗？”
我窘迫地点了点头，低下的头没有抬起来。
“你妈妈呢，没有跟你一起过来吗？”
我摇了摇头：“我没有妈妈。”
阿姨的眼红了：“这么冷的天，你盖什么？”
我指了指身上的衣裳，很单薄，不抗冻，但大半个冬天我都是这么过来的。
突然。
我生满了冻疮的手被一团温暖包裹。
噢，是阿姨的手啊。
她的手真好看，又细又长，还有一个漂亮的大镯子。
她又摸了摸我的头发：“你等阿姨一会儿好不好？阿姨买一床被褥给你送过来.........”
晚上，她不仅带来了被褥，还有好几件棉袄。
她让林霄霄照顾我。
此后林霄霄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林家项目结束，她们搬离县城的时候，也将我带走了。
这些年我什么都不缺，再也没受过委屈........
眼前怀中熟睡的林霄霄，真的和阿姨好像。
咸湿的眼泪淌过嘴角，我突然扬起来，痴痴念着：
“妈........”
“妈妈.........”
之前来不及说。
现在，她永远听不到了.......
“怎么醉得这么厉害？”
“和她妈一样，胡闹起来没有一点分寸！”
林啸升闻见林霄霄身上的酒气，沉着脸就转身回了房间。
我给林霄霄洗漱一番安顿好，带着一杯热牛奶去了林啸升的卧室。
“你不要生气，霄霄其实挺乖的，和乔阿姨很像。”
“如果不是太伤心，她肯定不会喝这么多酒的。”
林啸升接过牛奶，紧皱的眉头舒展一点。
“还是你最乖，她们都不让人省心。”
我依偎在他怀里：“乔阿姨那么温柔贤惠的人，也不让你省心吗？”
林啸升闷闷地说：
“那是你不知道她都做过什么事，但凡有点不顺心，就成天发疯作妖。”
“她也不想想她有什么资格？就生了一个女儿子宫就坏了，连个男孩都.......”
“算了，不提她了！”
话落，林啸升发泄般将我扑倒。
云雨升腾时，我机械麻木地迎合，思绪远远地飘走，飘到了乔娟坠亡的那座山上。
这些天，我跑过无数遍，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但我仍愈加确信，她的死不是意外。
我没有从林啸升这里感到一丝悲伤。
我觉得但凡是个认识乔娟的人，都不该对她的离去无动于衷。
除非。
有些人不配当人。
4.
乔娟一周年忌日那天，也是林霄霄办好签证，准备出国留学那一天。
始终不愿正眼看我，同一屋檐却形同陌路的林霄霄，难得跟我同时出现在乔娟的墓碑前。
我跪下祭奠的时候，林霄霄一脚将我踹开，冷冷看着我：
“陈婧，你不配。”
林啸升也在，扶起我批评林霄霄：“你怎么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对靖儿尊敬一点！”
“对她？”
“一个满心只有利益，贱到骨子里的东西？只有你才会看上这种垃圾！”
过去和我无话不谈，自己吃不饱也要分给我一半饭的林霄霄，此时眸间只有冰冷和厌恶。
时间没有让她接受我和林啸升在一起的事实。
反而让她放下了和我的感情和友谊。
这样也好。
至少不用心痛了。
“靖儿你别着急，等我忙完这段时间，给你一个名份，她再不愿意也得认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说不开的？”
林啸升抚摸着我微微隆起的小腹，笑得宠溺。
过去一年我将他伺候得很好，温柔大度，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妻子。
再加上孕检出来我怀了男孩儿，他更加宠爱，允诺会娶我为妻。
我缩在他怀里撒娇：
“不是说霄霄留学前就办，为什么还要等？”
他眉头皱了皱：“靖儿你别多想。你也知道我公司最近情况不好，也不知道得罪了谁，事事被针对.......”
我垫脚吻了下他的唇：“好，都依你。”
“我等你。”
可他的公司没有丝毫好转，反而越来越差。
他回家得越来越晚，应酬也越来越多，每次都喝得醉醺醺。
我开车去接他，酒店外等他的时候，我在车里喷了一些致幻药剂。
他想休息会儿，可怎么都睡不着：
“奇怪，明明吃了醒酒药，为什么头越来越疼？”
我觉得时候差不多了，问：“啸升，你为什么害我？”
林啸升突然抖了抖，用力按揉太阳穴：“你......你是谁？”
“我是乔娟啊。”
“林啸升，我好想你，我来带你一起走了。”
林啸升突然慌乱地厉害，紧张地要拉开车门：“别........别找我！你的死不怨我，我不过是想找人生个男孩儿，你却查我出轨的证据，要和我离婚分我的钱，是你先逼我的！”
“你快滚啊，我不会跟你走！”
他继续疯狂地拉拽车门。
可车门，怎么都拉不开了。
这一刻我扬起嘴角，泪不知觉地流了下来。
虽然早有预感，乔娟的死不是意外，但此时听到真相还是一阵窒息，为乔娟觉得不值。
汽车一路开到乔娟出事的山上，林啸升体内的药效减退，已经清醒了一些。
“靖儿？”
“我刚才是不是做了个梦，有没有说什么梦话？”
不等我回应，他又尖声吼了出来：
“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