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跟裴时五周年纪念日,他突然送给我一支口红。
当下最热门的款式,最新的色号。
我准备抬手接过来时,他突然说:“帮我试试色,明天是宛若的生日,听说这个你们女孩都喜欢。”
许是看我脸色不对,他干巴巴解释。
“反正你在洗衣服做饭,应该也用不上这些。”
我了然,原来他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他心尖上的从来都是那个早年出国求学的白月光。
回家后,我重新化了妆,打扮精致向裴时提了离婚。
收到离婚协议时,他眼神嘲讽。
“这点事也值得你闹离婚?”
得知我来的目的后,裴时向来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情绪。
“最近公司很忙,这个时候提离婚你觉得合适?”
“说话办事不过脑子。”
他头也不抬继续翻看着文件,离婚协议被孤零零放在一旁。
见我不说话,裴时终于停下手中的事务看我。
我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还搭配了一条修身的包臀裙。
到裴时公司时,他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淡淡的。
“我知道你因为宛若的事情吃醋,闹脾气可以,别拿离婚来试探我的底线。”
他言语冷淡,压得我喘不过气。
对他来说我的情绪不重要,我这个人也不重要。
这样的情况,从白宛若回国之后,每天都在上演。
他们当年因家族对立被迫分开,裴时无奈必须联姻,从众多世家选中了我,我喜欢裴时多年,自然同意。
原本五年相敬如宾,我们也还算恩爱。
可现在她回来了,裴家由裴时掌权。
我的存在就变得越发碍眼。
门外响起高跟鞋声,白宛若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连我这个裴太太都需要他的助理通知,经过允许才能站在他的办公室。
她眨巴着双眼,无辜又可怜:“我这是打扰你们了?”
裴时合起手中的文件,神色温柔了许多。
“怎么又穿了高跟鞋,昨天不是还抱怨磨脚吗?”
“那也不能穿拖鞋啊,球鞋也不行,一点也不正式,主要是站在你身边显得矮嘛,这样跟你更搭一点。”
我喉头哽咽,这样娇嗔的语气大概也是被裴时宠出来的。
心口密密麻麻的刺痛,让我红了眼。
“许研姐,我们等会去吃饭,一起吗?”
她顿了顿,拉长音调:“哎呀,我忘了我定的情侣餐厅,怎么办,好像不可以三个人耶。”
裴时拉过她的手,柔声安慰:“不用管她,她识趣就知道不该跟。”
白宛若一脸愧疚看向我,还想说什么。
裴时已经让助理上前。
“带她去员工餐厅吧,比她点外卖干净。”
我眼眶又酸又涨,拦在他身前。
“裴时,我才是你的妻子。”
五年的相处,哪怕没有爱,也有情分在。
他一边说离婚怕影响公司,一边光明正大带着白宛若出席各种场合。
把我放在哪里!
裴时放开白宛若的手,走到我面前。
他盯着我的脸,难得有些温柔。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我的妻子,就应该安分一点乖乖听话,不要给裴家丢脸。”
“今天的妆不适合你,以后别化了,即使你跟宛若学得再像,你也不是她,做自己不好吗?”
字字句句,像棉花似的将我所有的出口堵得死死的。
我的眼泪哭花了妆,发疯似的一口狠狠咬在他的手上。
随即,将离婚协议重重甩在他脸上。
“签字!”
“许研!”裴时第一次见我如此失态,眼中不可置信的同时,又失望。
“我当初就不应该娶你!”
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听到了他的心里话。
大概这五六年间,他时时刻刻都这么想!
我突然不再执着,有些人的心是捂不热的。
2
我拿着文件狼狈转身,许研被裴时牢牢护在身后。
我觉得有些可笑。
或许,我早该这样。
何必在这不干不净不冷不热的婚姻里,活得狼狈又恶心。
裴时突然开口叫住我。
“你就这样出去?”
“你要不要拿个镜子照照你现在这副样子!”
“公司最近有个大项目要谈,你这么出去被记者看到会怎么写,许研,你真的为我考虑过吗?”
助理连忙上前,拿了卸妆湿巾,低声在我耳边说道:“姐,你脸上的妆全花了,不然先去洗洗脸吧。”
许研挽了挽头发,拉着我的手解释:
“裴哥哥也是看我形象好,所以最近才带我出席场合,提高公司知名度,打噱头而已,姐姐快别置气了。”
“家和万事兴对不对?”
“我一个外人怎么配跟姐姐争呢,你们都结婚那么多年了,难不成我还能……我还能当小三吗?!”
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疼。
短短几句话,这场闹剧当真成了我的错。
我不识大体,我不懂事。
我甩开她的手,将离婚协议贴她脸上。
“看见了吗?”
“字签了,没有回头路。”
明明正合他们的意,却装得一个个不情愿。
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白宛若回国初期,他们两个人还算安分。
自从她病了一场过后,裴时跳过所有高层筛选,直接把白宛若空降到公司当高管。
美其名曰。
“到底是曾经相识的情分,她现在有困难,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我倒是从不知道向来清冷的他,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善心。
人在心虚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有借口。
我多问一句,就成了我敏感多疑,嫉妒小气。
甚至被他警告过,不许找白宛若麻烦。
出席任何场合再也没有我的份,我这个裴太太有名无实。
为了得到裴时多一点点爱,我听话,顺从等在家里等他回来。
结果,是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对我越发厌烦。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忍。
3
回家后,我连夜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叫来搬家公司时,正好碰见裴时回家。
他喝了酒,一进门便躺在沙发上盯着我看。
“许研,打你电话为什么没接!”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以往他应酬喝酒,都是我去接他回家。
哪怕下雨积水,风雨无阻。
甚至有一次我到了目的地,等了他一整夜却不见人影。
我又着急又担心,找遍了整个a市。
回家后,却发现他已经在家里睡着了,我想问些什么,他轻飘飘说自己睡着了忘了。
那时,我也打了他一整晚的电话。
我扫了他一眼,没有吭声,手上继续收拾东西。
“我喝酒了,喝多了!”
他实在不耐烦,将我拽起来,执着地重复道:“我说我喝醉了,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所以呢!”
他见我这副倔强的样子,更是生气,却还是耐着性子:“去给我煮解酒汤,我头疼。”
我曾经觉得被裴时需要,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现在却觉得他可真够不要脸的。
“我等会就搬走,解酒汤啊,找你的白宛若来煮。”
“许研,你真是油盐不进!”
裴时彻底没了耐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给助理发了信息。
助理很快就送来了解酒药。
“老板,白小姐也来了。”
他看见外面搬家公司一箱一箱东西往外搬,赶紧闭上了嘴。
白宛若跟在他身后,眼睛红红地往裴时身边凑。
“都怪我,要不是替我挡酒你也不会喝这么多。”
“难不难受啊,裴哥哥。”
裴时摇了摇头,抬手想替她擦眼泪,又下意识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真装。
这种场面我见过无数次。
以前我都吃醋较劲,暗戳戳守在裴时身边。
做足了裴太太的派头,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我只觉得没劲透了。
东西搬得差不多了,我将钥匙放在桌上准备离开。
裴时不死心地起身叫住我。
“许研,谁准你走了!”
我转过身冷漠撇过脸,将离婚协议放在桌上。
“一式两份,约个日子去民政局拿离婚证就行。”
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原则。
可这件事我却意外地坚定。
裴时都觉得意外,他顿了顿继续道:“你真是犟。”
随后叹气,似是终于被我逼得妥协:“宛若的事情我跟你道歉,是我考虑不周让你难堪。”
“那天,纪念日我是真的忘了,礼物,我会补给你。”
“别闹了。”
我没有理会,穿上高跟鞋后依旧要离开。
裴时见我没有软下来的意思,这才站起来。
许研将他扶起,慢慢开口:“裴哥哥,你们别吵架,都是我的错,我从公司辞职,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许研姐,你们别因为我吵架!我走还不行吗?虽然我爸妈都去世了,但我一个人也能好好生活的。”
“只要你们好好地,我吃再多苦都没关系。”
她说着说着开始掉眼泪,白色连衣裙随风摇曳,像是随时会晕倒的样子。
我嗤笑出声:“好啊。”
我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她脸色变得苍白,哑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裴时看不过眼,开口道:“许研,你非要这样逼她吗?”
4
“我都跟你道歉了。”
“出席场合的事情我也跟你解释了!”
“周年礼物我也答应补给你,你还要怎么样?”
我站在原地没有丝毫波澜,心也出奇的平静。
“裴时,当初我可真是瞎了眼。”
裴时的助理都出来打抱不平,看我眼神越发鄙夷。
“许研姐,差不多就行了别再做了,裴总已经够让步了。”
一个助理都能如此对我说话。
这么多年,我究竟爱得多卑微,才会给他们错觉,我是一个软柿子。
作为世家大族出来的女儿,一直都不是好惹的。
“快给裴总跟白小姐道歉吧,这样他们还会给你一个机会,真要离婚你也讨不好任何好处的!”
我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这样跟我说话。”
助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捂着脸张大嘴。
“你!你怎么打人呢!活该裴总不要你!”
我笑了,转身往外走。
身后传来裴氏威胁的话。
“许研!你想清楚了,你今天走出这扇门,再想进裴家的门可就难了。”
我看着手中的婚戒,过去五年的记忆涌入脑海。
那些卑微的时刻,那些委屈的情绪,那些小心翼翼的爱。
我过得太累了。
应该放下的。
我摘下戒指放在玄关,我是彻底清醒了。
“我许研,绝不后悔。”
我走得决绝,白宛若却冲上来抱着我的大腿,她死抓着不放,指甲钳进我的肉里,抓得我生疼。
“姐姐,别走好不好,你要是不高兴你就打我吧!”
“只要你能消气,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我只觉得恶心,她的皮肤贴着我像极了毒蛇。
“滚开。”
“我不吃你这一套!”
我刚挪动脚步,她就顺着后面摔了下去。
动作太大撞到书柜,上面的花瓶应声倒地,碎片四溅。
锋利的划伤了我的大腿,她的手臂破了一点皮。
“啊啊啊啊,好痛啊,裴哥哥救我!”
“我只是想把你留下而已,你为什么要推我!”
许研指着我控诉,捂着她的手臂往裴时怀里钻。
这副样子可怜极了,成功激起了裴时的保护欲。
他怒不可遏,让门口保安把大门关上!
“许研,你怎么这么恶毒!”
“你不知道她身体不好,会流血不止吗!你嫉妒也要有个限度,你想杀人不成!”
话落,保安将我死死按住。
他们根据裴时的指示,给我一点颜色看看。
我被关进地下室里。
铁链将我死死锁住,他们害怕裴时发现伤口,往我指缝里插针,随即电棍轮流招呼,再浇上冰冷的盐水。
一天一夜。
再次出来时,我差点断了气。
“知道错了吗?”
裴时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永远都是高位者的俯视。
“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动宛若。”
因为这是他的底线,他的逆鳞。
而我却不知死活触碰了。
我蜷缩着身子下意识后退,闷着声垂眸。
“你倒是比她还娇气,不就是关了你一天而已就这样虚弱?”
“起来,跟我去医院向宛若道歉。”
我抖着手,指间密密麻麻传来刺骨的疼,声音哑地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拉着我手,冰冷刺骨的寒意传入他的掌心。
裴时顿了一瞬,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这么凉?”
“自讨苦吃!”
他蹲下身子,将我从打横抱起。
我的沉默激起了他的少许愧疚,他难得温情:“算了,只要你乖乖听话,做好裴太太,我可以当你没提过离婚。”
“你伤害宛若的事情,我也可以既往不咎。”
我们离婚的事情,惊动了裴母。
她向来最注重颜面,这次我闹得动静不小,她对我也没了好脸色。
“当初娶你进门,就是看中你世家出身!是个体面的孩子,好让裴时安心继承家业,没想到你也是个不安分的东西!”
她冷脸将财产协议扔在我面前,勾了勾唇。
“想离婚,你只能净身出户!”
我捏着那份协议,浑身疼得厉害,十根手指抖个不停。
“签了这个,我能走了是吗?”
早在嫁给裴时的时候,我做了婚前体检,财产公证。
他们的家训是,进门的儿媳要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我被允许进入裴家时,那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我告诉裴时:“我们从此就是家人了。”
“阿时你放心,我会一直一直对你好,一直爱你。”
裴时不善言语,却也承诺。
“你不负我,我也不会负你。”
裴时抿着唇,死死盯着我手中的协议。
像是怕我不签,又更像是怕我签了。
“许研,你想清楚,我刚刚说的话对你都算数!”
我扯开笑容,将协议撕了个一干二净,我明显看见裴时松了口气,在他露出笑容那一刻。
我道:“你们这仨瓜俩枣我看不上。”
“但,我也绝不会让你们裴家好过!”
窗外的直升机发出巨大轰鸣,那是许家的标致。
哥哥来了!
早在我下定决心离婚的那一刻,就通知了哥哥。
“你们裴家活腻歪了,敢欺负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