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71小时59分就要死了。
这三年,我的身体早已被系统惩罚掏空。
我的攻略对象历承决,他亲手将我炖了一整晚的汤倒掉,却把温吟随手买的凉咖啡当成宝贝。
他把我送的袖扣扔在地上,转头却夸温吟送的领带夹有品位。
他能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拥抱温吟,却在我被别的男人不小心碰到衣角时,用最恶毒的话骂我。
而每当我因此表露出一丝难过,他都会皱着眉说:
“岑雾,你就不能学学温吟的大度?”
直到系统惩罚的电流穿透我四肢百骸,痛到我失声时。
那个把我十年爱意当成一场骗局,视我为尘埃的男人,疯了似的踹开我的门。
跪在我面前,眼眶血红,嘶哑着嗓子求我别死。
1
“雾雾!你快看热搜!厉承决那个混蛋!”
闺蜜苏悦的电话打了进来,我刚接通,喉头涌上一股熟悉的腥甜。
噗——
鲜红的血喷溅在手机上,触目惊心。
手机屏幕上,微博热榜第一的爆赫然写着:
#厉承决温吟圣托里尼#
视频背景是圣托里尼,我们曾约定好十周年要去的地方。
碧海蓝天,白色教堂,美得不真实。
厉承决用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将温吟簇拥在中央。
他单膝跪地,眼里的深情,我曾以为这辈子只会投向我。
温吟笑得天真烂漫,脸上带着娇羞。
厉承决执起她的手,将钻戒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那枚钻戒,叫“唯一”。
是我陪着他从一块原石开始,画了上百张设计稿才定下的。
他说,那是为我准备的十周年礼物。
现在,它戴在了另一个女人的手上。
我面无表情地划着下方的评论区。
【啊啊啊!温厉CP是真的!太甜了!】
【这才是神仙爱情!那个姓岑的原配姐还在死缠烂打吗?真下头。】
【听说厉总早就想甩了她,是她用手段赖了十年,现在正主回来了,她也该滚了。】
【温吟好美,笑得好干净,不像有些人,心都脏透了。】
我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十年的陪伴,只是手段和死缠烂打。
算了。
十年了,攻略他太累了。
我打开和厉承决的对话框。
“厉承决,祝你们幸福。”
“我们两清了。”
发送。
删除,拉黑。
所有联系方式,一键清空。
情绪的剧烈波动引来了系统更猛烈的惩罚。
【警告!攻略对象心动值即将清零!】
强烈的电流瞬间贯穿全身,钻进我的骨髓深处,疯狂啃噬着我的神经。
我疼得蜷缩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
眼前一黑,又一口血呕了出来,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
深夜,万盛集团的庆功宴上。
厉承决被众人簇拥着,却心不在焉地一遍遍解锁手机。
都这个点了,岑雾那个女人,怎么还没打电话来吃醋?
她不是最擅长用这招来博取他的注意吗?
今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竟然能忍住?
一股无名的烦躁窜上心头。
他丢下满堂宾客,带着一身酒气和怒火,驱车直奔我的公寓。
很好,灯是黑的。
连等他回家这出戏都懒得演了?
2
巨响将我从昏沉中拽回现实。
摇摇欲坠的公寓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我还没看清来人,一个酒瓶就擦着我的脸颊飞过。
砰!
瓶身在墙上炸开,玻璃碎片划破我的额头。
血,混着冰冷的酒液,黏腻地滑落下来。
酒气与戾气扑面而来。
厉承决扼住我的下巴,手指收紧,我感觉下颌骨快要碎了。
“岑雾,谁给你的胆子玩失踪?”
“又在用什么新招数吸引我注意?”
他的视线落在我手机里圣托里尼的视频上,他扯出一个冷笑,眼底的厌恶与嘲讽再无遮掩。
“怎么,吃醋了?”
“你就不能学学吟吟的大度?她比你懂事多了。”
大度。
懂事。
这两个字在我脑中轰鸣。
记忆深处,也曾有人在我耳边低语。
那是我们交往的第二年,厉承决的一个女合伙人深夜给他发暧昧短信。
我气得把他关在卧室门外。
半夜,他撬开门锁,从背后紧紧抱着我,下巴蹭着我的颈窝,带着笑意哄我。
“我就喜欢你为我吃醋的样子,小气又霸道。”
“这证明你心里只有我一个。”
“那些所谓的大度懂事,不过是因为不够在乎罢了。”
看,他明明什么都懂。
可现在,他又要我大度懂事。
我张了张嘴,满是血腥味的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我没有……”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放弃了。”
听到这话,厉承决眼里的怒火烧得更旺。
“放弃?你的爱就这么廉价?”
他猛地凑近,灼热的呼吸喷在我脸上,一字一句地逼问。
“还是说,你的系统又给你发布新任务了?”
这句话,让我浑身僵住,无法思考。
他竟然……知道!
难怪!
我终于明白了!
那毫不掩饰的厌恶,那刻薄的羞辱,原来根源在这里!
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他突然性情大变。
我想过他是七年之痒,想过他是厌倦了。
从没想过他是发现了系统的存在。
他觉得我,还有我那十年的爱,全是虚情假意。
我为他煲汤暖胃,是任务要求。
我为他应酬挡酒,是攻略手段。
我为他放弃蒸蒸日上的事业,是我攻略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眼里的我,我们十年的感情,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收起你这副要死的样子,你的表演,真让我恶心。”
他用一句话,给我的十年青春,判了死刑。
3
我抬起头,看着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
额头的血流进眼睛里,他暴怒的脸孔被染上了一层红色。
“厉承决。”
我的喉咙里全是血腥气。
“在你发现系统之前,我为了和你留在同一座城市,放弃保送名额,那不是任务。”
“在你为了拉第一笔投资,我替你挡酒喝到胃出血的时候,那也不是任务。”
“在你被债主堵在门口,我抄起木棍挡在你身前,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那更不是任务。”
“我……”
我想告诉他,我早就爱上他了,在系统发布攻略任务之前。
“演,你接着演。”
“岑雾,你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
厉承决粗暴地打断我,满眼都是对我的不信任。
“差点又让我信了。”
“你的爱?你的付出?不都是系统设定好的剧本吗?”
“每一步都算得清清楚楚,就为了那该死的爱意值!”
他把我最后一点试图证明自己的努力,踩进了泥里。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接通电话,那头传来温吟甜腻的声音。
“姐姐,你还好吗?我听说承决哥去找你了,你们没吵架吧?”
“都怪我,承决哥送我这枚‘唯一’戒指,是不是让你误会了?你千万别多想,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她的每一个字,都猛猛地往我的伤口上撒盐。
还没等我开口,手机就被厉承决夺了过去,直接按下免提。
甜腻的嗓音变得委屈巴巴的:
“姐姐,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针对我的,你只是太爱承决哥了。你别怪他,好不好?”
啪。
厉承决挂断电话。
他把手机扔回我身上,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单纯善良,根本不懂你这些肮脏的算计!”
他看着我麻木的脸,似乎觉得这还不够,又补上了最后一刀。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吟吟吗?”
他嘴角勾起,那个我曾最迷恋的笑容,此刻只剩下残忍。
“她笑起来的样子,和你十年前刚开始攻略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干净。”
“不像你现在,这么肮脏。”
我这十年掏心掏肺的爱,最后只换来一句肮脏。
我心里支撑着我的最后一根弦,彻底断了。
见我还是不说话,厉承决终于拿出他的杀手锏。
这是他每次逼我就范,最有用的武器。
“现在,立刻滚去给吟吟道歉!”
他居高临下地命令我。
“否则,我们就离婚!”
我看着他那张势在必得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这一刻,我第一次没有哭闹,没有妥协。
我迎着他错愕的目光,笑着说:
“好啊。”
“厉承决,我们离婚吧。”
厉承决脸上暴怒和笃定的表情,刹那间凝固了。
他愣住了。
他眼里的怒火像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熄灭,只剩下茫然的灰烬。
他大概没想过,那个爱他爱到愿意去死的岑雾,会这么轻易地答应离婚。
他所有的掌控感,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我说,我们离婚。”我重复了一遍,平静地看着他。
而我的脑中,响起了那道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攻略对象心动值已清零。】
【任务失败,启动最终销毁程序……】
强烈的电流毫无预兆地贯穿我的身体。
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了下去。
我闭上眼,反而感到了一阵从未有过的解脱。
真好。
终于要结束了。
厉承决看着我倒下去,下意识想上前扶,脚步却像被钉在原地。
他看着我嘴角那抹解脱的笑意,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攥住了他的心脏。
不,这又是她的新把戏!
她又在演!
这个念头让他找回了一点力气。
他转身,踉跄地冲向门口,狠狠摔门而去。
巨大的声响,震得整个公寓都在嗡鸣。
4
迈巴赫在午夜的街头狂飙。
厉承决死死攥着方向盘,手背的青筋虬结凸起。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画面,我最后的那个笑容。
平静,坦然,甚至带着一丝愉悦。
巨大的空虚和烦躁吞没了他。
他回到为温吟准备的半山别墅,里面一片漆黑。
没有灯,也没有醒酒汤。
他烦躁地拨通温吟的电话。
“承决哥?你怎么才……”
“闭嘴。”
他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在副驾。
温吟的声音,让他感到刺耳。
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尖锐的长鸣。
他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猛地调转车头,用不要命的速度,开回我的公寓。
那扇被他踹烂的门,门板扭曲地倒在一旁。
他冲了进来。
然后,他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我。
整个客厅的地面,都是刺眼的红。
他的世界,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声音。
……
“医生!医生!”
厉承决抱着我,疯了一样冲进急诊大厅。
他的定制西装沾满了我的血,狼狈不堪。
护士和医生推着病床冲过来,试图从他怀里接过我。
他却死死抱着,不肯放手。
“让开!”
他眼睛猩红,对着医护人员低吼。
一个年长的医生直接上前,语气严厉。
“先生!你这样会害死她!”
“立刻把病人放到病床上!”
厉承决的身体僵住。
我被人从他怀中强行接走,放上了冰冷的移动病床。
他下意识想跟上去,抓着病床的栏杆不放。
“家属在外面等着!”
一个护士用力推开他的手。
砰的一声。
抢救室的大门在他面前关上,门顶刺眼的红色抢救灯亮了起来。
整个世界,只剩下那片死寂的红光,和走廊里的消毒水味。
护士拿着记录板走出来,匆匆问他。
“你是病人的丈夫?”
厉承决喉咙发干,艰难地点头。
“病人有特殊病史吗?心脏病,或者血液方面的疾病?”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病史?
他只知道她会演戏,会用各种手段博取他的注意。
护士看他答不上来,眉头皱得更紧。
“那她为什么会突然大出血?之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用最恶毒的语言羞辱她,看她痛苦的样子来满足自己病态的报复心。
护士看他一问三不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转身进了抢救室。
走廊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厉承决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手。
全是她的血。
温热的,黏腻的。
心脏猛地一缩,疼得他无法呼吸。
不,这不可能。
这又是她的新把戏。
她怎么可能会死……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抢救室门上的红灯击得粉碎。
他再也撑不住,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下去。
他把脸埋进自己的双臂,肩膀开始剧烈颤抖。
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
……
再次睁开眼,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还有厉承决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见我醒了,整个人都扑了过来,动作大得撞翻了床头的仪器。
“雾雾!”
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盒,是我以前最爱吃的老字号桂花糖藕。
他笨拙地打开,语气里是我从未听过的轻柔,甚至带着讨好。
“雾雾,吃一点,好不好?”
我视线没有移动,直直地看着天花板。
“厉承决,你不嫌晦气吗?”
我的声音很轻,已经没有情绪波动了。
“拿去给你的温吟吧。”
“别脏了我的轮回路。”
厉承决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眼里的温柔和惊惶消失了,只剩下我常见的暴戾。
“岑雾,你别给脸不要脸!”
他攥紧保温盒,手背青筋虬结,看样子是想直接砸过来。
叩叩叩。
病房门被敲响。
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生走了进来,表情严肃。
他手里拿着检查报告,径直走向厉承决。
“厉先生,您是岑雾小姐的丈夫吧?”
“关于她的病情,有份最终诊断报告,您需要看一下。”
医生将报告递到他面前。
“病人的情况……远比您想象的要严重。”
“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