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卡摩岛少量存世的原住民后裔之一。
我被当地政府重金邀请担任新开辟旅游项目的景区导游兼领队。
我的故乡虽美,却危险重重。
年少离开时我曾发誓,永生永世绝不再踏足此地。
但为了给天生体弱的丈夫购买奇药治病。
我还是义无反顾回到了那里。
却没想到,我接待的第一批游客。
整整十八名美艳女子。
无一例外,都是我丈夫的情人。
1.
大巴车开进雨林入口。
剩下的路曲折蔓延,只能靠徒步。
车厢里喧闹一片。
我却一直呆呆地站着,目光空洞。
仿佛灵魂被抽空,只剩一副躯壳。
五分钟前,我正要领着车里的十八个美得各有千秋的女人进入雨林。
一架直升机突然轰鸣着停在空地上。
下来一个身穿黑色冲锋衣的高大男人。
此刻他走上车来,被欢呼雀跃的女孩围在中间。
我看得分明。
这分明就是我那患有天生体弱症,陪我散散步都会流汗喘气。
几个月前留下一封信说“再也不忍心拖累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丈夫陆景深。
可是。
政府的人清清楚楚告诉我。
这次我接待的第一批游客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丹尔王室继承人的……
情fù们。
传闻中这位继承人不仅血统尊贵,权势滔天。
而且四处留情,在庄园和城堡里养了不少各国美女。
她们不仅相处融洽,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甜心联盟”……
“伊桑,不是说这次有事要忙就不陪我们了吗?怎么又来了?”
男人摘下眼镜,露出琥珀色的瞳孔,唇角勾起一抹坏笑。
看向车里十八个专属于他。
眼里填满无限讨好和顺从的女人:
“生意上的事哪有我的小美人们重要?”
“听说那种荒蛮地方里有些树藤缠得很紧,在上面做肯定别有一番风味,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来体验一下……”
他调笑的目光漫不经心落在我脸上。
瞳孔骤然一缩。
一丝微不可查的慌乱急速掠过眼底。
下一秒,他向我礼貌点头:
“你就是我们这次的领队佩利小姐吧?你好。”
揪心的疼迟滞地蔓延开。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身材最高挑的俄国女人冷哼一声,抱住男人手臂不屑道:
“伊桑,咱们的领队小姐从刚才就一直盯着你看哎,估计是被你魅力折服了,我看她也挺迷人的,不如你也把她收进我们甜心联盟算了……”
男人看向那张气鼓鼓的脸,轻笑一声,手毫无顾忌探进了她裙底:
“阿芙,你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吃醋?一个下等人而已,哪里比得上你……”
刹那间,惊诧,痛楚,愤怒,屈辱等等情绪汇聚成一个响亮的巴掌。
将我抽得浑身冰凉。
我脱口而出:
“是啊,伊桑王子身份高贵,又何需我这种下等人带队?另请高明吧!”
我拿起掉在地上的包,红着眼径直冲下车。
原来,他的身份,他的誓言,他的一切都是假的!
埋头跑了几百米。
颤抖的手臂忽被人一把拽住,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洛芷,我也没想过领队会是你,你先停一停,听我说完行吗?”
一口流利的中文。
念着我的中文名字。
让我更加确定,这不是一场噩梦!
胸腔中翻涌的痛楚和愤怒让我毫不犹豫拔下发簪狠狠扎向男人。
却被他灵巧地躲开。
愕然过后,我反应过来。
三年的虚弱憔悴,都是虚假。
这位王室继承人从小接受最严苛的体能训练,又怎会被我轻易得手!
可笑的是。
我是为了给他买那种专门治疗体弱症,贵得吓死人的药剂才会来到这里……
“洛芷,你别激动,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勇敢面对。”
男人牢牢扣着我的手腕,眉梢微挑,眼神凝重。
语气不像是谎言被拆穿的背叛者。
倒像是一位老师在苦苦教导自己的学生:
“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丹尔家族的继承人必须在三十五岁之前完成一项冒险,才会获得完整的继承权,否则就会被收回一切。”
“这次我的冒险就是……穿越这片雨林并抵达所有奇幻景点,才能证明我拥有足够的勇气,毅力和领导力。”
“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撕碎了我,但既然你是政府亲派的领队,想必只有你熟知雨林里的一切,所以我希望你完成自己的任务。”
“否则……”
他点开一个视频放在我眼前,声音也变得阴冷窒息:
“我知道你外婆一直在澳国的疗养院,如果你不想有人拔了她的呼吸机让她老人家早登极乐的话,就帮帮我吧。”
一句话,让我如遭雷击。
想过他追上来是解释,是求饶,是痛哭流涕,是百般借口。
却万万没想到,他是来威胁我的。
短短几分钟。
他已经想出了这么恶毒的法子逼我就范。
老天。
这三年,我到底和一个什么样的人生活在一起?
“走吧洛芷,你没得选,不是吗?”
男人笑着看了一眼视频中昏睡的外婆。
托起我的手,吻了吻我冰凉的指尖。
仿佛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要将我一点点吞噬干净。
我蜷起微颤的手指。
心底突然一片平静:
“好,我帮你。”
2.
卡摩岛经历过几轮内战。
状况越来越糟,穷得叮当响。
新上任的领导人想到岛屿最东边那座热带雨林虽然危机四伏。
风光却实在美丽。
就决定把那地方开发成旅游金矿。
其实就是赌一把。
指望那些追求刺激的有钱人来送消费。
而我,就是那个能让所有人欣赏完风景还能活着出来的唯一保证。
唯一,保证。
回到车上,女人们看我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般友善。
充满了鄙夷和嫉恨,恨不得在我身上戳出个洞来。
我装作一无所知,拿起喇叭扬声道:
“刚才在雨林里的注意事项已经给大家强调过了,现在请各位带好之前统一分发给你们的装备,排队下车。”
当然,没有人在意我说了什么。
我也没再多话,背起包下了车。
雨林特有的湿闷空气里,虫鸣声被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撕裂。
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落叶和苔藓。
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一不小心还会滑倒。
仅仅二十分钟,女人们就开始叫苦连天。
我装作没听见,拿出水壶补充体力。
却被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旁的陆景深一把抢过。
“你看不见她们都渴了吗?怎么好意思自己先喝的?”
“洛芷,既然当了领队,就该拿出点责任心来,不能那么自私。”
明明就是她们作死自己不带装备,却要来怪我。
不待我开口,他已经拿着水壶走向撒娇抱怨的情人们。
我冷冷一笑。
要在雨林里待整整三天。
我没了水,能找到各种用来解渴的野果和可饮用的水源。
至于他们……
最后到底是谁求谁呢?
拭目以待。
很快来到旅程的第一站,水晶瀑布。
那是一道十分宽阔的水流。
从数百米高的崖顶垂直坠下。
水流冲刷着岩壁上大量的水晶矿石。
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再向北走几百米,就是旅程的第二站。
巨木园。
因为特殊土壤的原因。
那里的望天树长得高耸入云。
结实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在树木之间。
算是一桩奇观。
两处风景各有特色,很快吸引了女人们的目光。
有几个扯着陆景深向深处走去。
边走边说:
“伊桑不是说想要试一下不一样的感受吗,刚好尝试一下,我今天虽然穿了登山服,但里面可是你最喜欢的小黑丝哦……”
陆景深刚好侧目过来,与我四目相对。
几秒后,他唇角笑意蔓延,眼中多了几分戏谑:
“没错,我的甜心们自然能让我体会无与伦比的感觉。”
“不像某些古板的女人,看上去就毫无兴趣……”
胃里猛地一阵翻搅,比吞了苍蝇还恶心。
他自然知道他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车追我。
引起了情人们的警觉。
所以,这是在通过贬低我的方式趁机表忠心吗?
倒还真是花心又深情啊。
我转开头,默默走向一旁。
没一会。
就听到陆景深混杂着粗重喘息的笑声和女人们一阵高过一阵的浪叫从巨木园深处传来。
足足一小时后。
他才心满意足系着皮带出来,径直走到我身旁。
抿唇轻笑:
“佩利小姐,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呢?”
对上那双带着审判和玩味的眼睛。
我清楚地闻到了他身上混着不同的香水味。
胃里又翻起一阵恶心。
忙站起身躲开几步:
“下一站,音乐泉。”
通往音乐泉的路有一截非常湿滑泥泞的小路。
我刚跨出几步。
就被年纪最小的丹麦女孩玛丽一把扯住:
“喂!这种路让我们怎么走?”
我回头望去。
她们每个人都穿着精致的靴子。
正面露难色,对着陆景深嘤嘤抱怨。
我用开山刀劈开纠缠的藤蔓,淡淡开口:
“你们每个人的装备里都有一截绳索,如果不想走我可以用绳索拉你们过去,但你们不是嫌重不想带吗?”
“我也没其他办法。”
玛丽愣了愣,眼中划过一抹愠色:
“伊桑!你看她啊!根本不会照顾我们这种尊贵的客人,还跟我顶嘴,真不知道政府怎么选的领队!”
陆景深走过来,望着那截小路淡淡开口:
“倒也容易。”
“佩利,麻烦你趴在地上,让她们踩着你过去。”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呼吸宛如刀割:
“什么?”
他陡然沉下脸:
“佩利小姐突然听不懂人话了吗?”
心底的厌恶和憎恨如同熊熊烈火般几乎冲出胸膛。
泪水不知不觉夺眶而出。
“伊桑王子,请你不要白日做梦。”
3.
我艰难地挤出一句中文。
却被他粗暴地按住了肩:
“快点,这里蚊虫很多,咬着她们怎么办?不要耽误时间!”
他力气大得惊人。
我根本挣脱不得。
被他一把按在冰冷的泥水里。
带着腐臭味的湿气扑面而来。
屈辱感如同滚烫的岩浆灌入我被强行抓住的四肢。
烧得我指尖都在发抖。
只觉一双双脚,隔着湿透的衣服重重地踩过我的背,我的骨头。
钻心的痛……
那一刻。
我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暴雨夜。
他淋得浑身湿透,面色惨白,虚弱地倒在我家门前。
湿漉漉的眼里都是恐惧和茫然。
像一只被遗弃在路边,奄奄一息的小猫。
就在那一瞬间,我不可救药地心动不已……
我相信了他出身于坦亚小国穷苦人家的身世。
同情他因不慎卷入国家边际战乱而逃亡至华国的艰苦经历。
将他留在了家里。
又在知道他有天生体弱症后,悉心调养他的身体。
我给他起中文名字,教他说中文。
三个月后的一天清晨,他突然抓住我的手。
一边磕磕巴巴地念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一边用柔情脉脉的目光注视着我……
“好了佩利,你可以起来了。”
陆景深站在小路的另一边。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原来记忆里的人,已经彻底烂掉了。
我麻木地站起身。
泥水混着眼泪爬了满脸。
呆立片刻,我清醒过来。
许洛芷,不要急。
还没到时候。
从包里掏出一件新的冲锋衣换上。
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追上了她们。
自从女人们看出陆景深对我毫不在意后。
后来的行程,一路上。
她们看我的眼神越发得意挑衅,一路上冷嘲热讽就没停过。
我装备里的食物和水也都被陆景深以“洛芷,你不该那么娇气,要让着她们”的理由。
慷慨地分了出去。
我一个争辩的字都没说。
直到夜色漆黑,我们从仿佛铺满无数月光石,银光闪闪的夜影湖畔走进不远处的营地。
听说这里是政府向别国借贷修建而成,耗资巨大。
如今一看,果然富丽堂皇,现代化设施一应俱全。
各种食物和罐头也是准备得满满当当。
只是……房间只有十八个。
陆景深对着我随意挥了挥手,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你,今晚就在外面凑合一夜吧。”
我还是没说话,转身向外走去。
身后的锁门声在意料之中。
却还是让我的心狠狠震了一下。
在一片干燥的空地上支起帐篷。
刚啃了一口仅剩的压缩饼干。
就听见外面下起了雨。
雨水淅淅沥沥地敲打在防水布上。
屋内的欢声笑语却依然清晰可辨。
我麻木地重复着吞咽的动作。
寒气像细针扎进皮肤,直透骨髓……
第二天,狂欢一夜的他们睡到中午才起床。
我沉默地等着他们梳洗完,吃过午饭。
才来到了传闻中的“发光菌群”。
一大片发着幽幽蓝光的菌菇。
像一个个柔和的小伞。
密密麻麻地覆盖在黑色的土壤上。
远远望去,如坠星河,美得不像话。
女人们立刻娇笑着拿起手机,对准菌群拍起照来。
我揉揉酸痛的肩膀,刚要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耳畔突然响起女人惊恐的尖叫:
“天啊!”
“伊桑救命!”
我定睛一瞧。
一头野猪正刨着蹄子,睁着猩红的眼睛。
如同一颗炮弹般猛冲过来!
糟糕!
这种成年野猪,无论是咬合力还是冲击力。
都相当惊人……
“伊桑!怎么办!”
女人们吓破了胆子。
浑身抖个不停,满面惊恐。
连跑都不会跑了。
“佩利!快啊!你还愣着干什么!”
面色煞白的陆景深突然冲过来拽住正在翻找开山刀的我。
狠狠往前一推:
“你是领队!有义务保护我们的安全!”
“我告诉你,绝不能让她们受到一点伤害!”
我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直接和咆哮低吼着的野猪来了个面对面。
我震惊地回头,只看到他护着那些女人们快速后退……
原来。
我的命,在他眼里,真的什么都不是。
眼看那只留着口水的畜生已经抬起粗重的半个身子。
向我猛扑过来。
求生的本能让我压下所有心寒。
我转过身,向旁边一棵粗壮的树干后跑去。
脚踝被尖锐的石片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火辣辣的疼。
我却丝毫不敢停留。
趁着它扑了个空一头撞在树上停在原地用力甩头的空隙。
狂奔到我的背包前。
抽出那把开山刀。
在野猪再一次疯狂嘶吼着扑上来的时候。
咬着牙,铆足劲儿向前刺去……
野猪缓缓倒在了地上。
陆景深的脸色恢复正常。
随手搂住身边的几个女人,轻快地说道:
“好了宝贝们,没事啦,野猪死掉啦!”
“我们走吧。”
我低头看看自己。
浑身狼藉,衣衫破烂。
脚踝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手腕也几乎要断掉了。
还真是……狼狈啊。
可陆景深却视而不见般喊道:
“佩利,想什么呢?快带我们去下一站啊。”
去往彩虹仙境的路途更加难走,遍布泥坑和湿滑的苔藓。
女人们又在向陆景深抱怨和告状。
说我带的路太难走,八成是故意的……
浑身痛到快要散架的我唇角忽然勾起一丝讥讽的弧度。
这早已在我的预料之内。
“佩利小姐,你不会真是故意选了这么难走的一条路吧?不长记性是吗?”
我转过身,对面色不耐的陆景深微微一笑:
“我知道还有一条路,路面平整,大家跟我来。”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林间的一草一木和安全与危险的界限。
我的计划,也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