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网红闺蜜白心妍靠纪念我，一夜涨粉百万。
她发长文，配上我们P过的合照，说我是她生命里的光。
她开直播，声泪俱下地讲述我与病魔抗争的故事，顺便带货。
她甚至用我的名义发起募捐，说要完成我周游世界的遗愿。
网友们夸她“神仙闺蜜”，骂我前男友不该在我生病时离开。
可他们不知道，前男友是被她撬走的。
也不知道，我设置了一条定时微博，在我头七那天自动发布。
那是一条长图，里面全是截图。
有她骂我“病秧子怎么还不死”的聊天记录。
有她教唆男友和我分手的录音。
还有她发给朋友的炫耀：“孟扶萤终于快死了，我的人设文案都想好了，这次一定能火。”
最后一张截图，是她发给我的私信：“你死了吗？回个话，我好准备发通稿。”
1
我死了。
我的灵魂，或者说意识，却被困在了这个世界。
直播间里，白心妍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哭得梨花带雨。
“宝宝们，对不起，今天情绪有点不稳定。”
“萤萤她...刚走，我还没缓过来。”
她哽咽着，拿起桌上的一款精华液，熟练地展示商标。
“这是萤萤生前最喜欢用的，她说女孩子就算生病，也要漂漂亮亮的。”
“她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看我站在更大的舞台上。”
“所以，我不能让她失望。”
弹幕疯了。
【妍妍不哭，萤萤在天上看着你呢！】
【这是什么神仙闺蜜情，我爆哭！】
【已下单！支持妍妍！完成萤萤的遗愿！】
白心妍垂下眼，泪珠精准地滚落，她对着镜头挤出一个脆弱的笑。
“谢谢大家，我们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了。”
“今天这款精华，我给大家争取到了史无前例的骨折价，买三送...”
真恶心。
我看着她用我编造的故事，卖着我从没用过的产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哦，鬼没有胃。
这时，一个熟悉的ID在直播间刷了十个嘉年华。
是傅谨言，我的前男友。
白心妍立刻惊呼起来，声音又甜又软：
“谨言哥哥？你怎么来了？你不该在忙公司的...你这样我会很担心的。”
傅谨言没有打字，而是直接申请了连麦。
他的声音通过电流传过来，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沉痛。
“心妍，别太累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也要照顾好自己。”
“扶萤她...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白心妍哭得更凶了，柔弱得不堪一击。
“谨言哥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在萤萤生病的时候，还让你分心照顾我的情绪。如果我能更坚强一点。”
她的话说得颠三倒四，却成功把所有人的同情心都勾了起来。
傅谨言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深情。
“不怪你，心妍，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是我...是我配不上扶萤。她那么美好，我却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选择了逃避。”
“这份愧疚，我会用一生来偿还。”
说完，他又刷了五十个嘉年华。
直播间的热度彻底爆了。
#神仙闺蜜#
#欠孟扶萤的一句道歉#
#傅谨言忏悔#
三个热搜，瞬间冲上了榜单。
白心妍的粉丝数，一夜之间，突破了三百万。
直播结束后，她脸上的悲伤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贪婪和兴奋的笑容。
她点开后台数据，看着那飞速上涨的粉丝量和销售额，发出一阵狂笑。
然后，拨通了傅谨言的电话。
“傅总，今天表现不错啊，演技有进步。”
傅谨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心妍，别闹。我刚从孟叔叔家回来，他们状态很不好。”
“哦，那两个老的还没崩溃啊？命真硬。”
白心妍轻描淡写地说，一边卸妆一边挑着指甲。
“对了，你今天那几句话说得不错，一生偿还，啧啧，人设立得稳稳的。网友就吃这一套。”
电话那头沉默了。
白心...妍对着镜子，扯出一个恶毒的笑。
“怎么，心疼了？傅谨言，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求着我，让我帮你甩掉那个病秧子的？”
“现在她死了，你装什么情圣？”
2
白心妍又发了一条微博。
配图是一张我和她的合照，背景是大学城的涂鸦墙。
照片里，我笑得灿烂，而她依偎在我身边，眼神依赖又崇拜。
当然，是P过的。
原图里，她正不耐烦地催促摄影师，嘴角撇着，眼里全是算计。
文案写得是情真意切。
“我的光，回到天上去了。@孟扶萤”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那个大雨滂沱的下午，我没带伞，狼狈地躲在屋檐下。是你，像一道光，撑着伞走到我面前，对我说：同学，我送你回宿舍吧。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会是我一辈子的朋友。”
我的意识，随着她的文字，被拖回了那个雨天。
那天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裙子，抱着一本掉了皮的专业书，站在宿舍楼下，浑身湿透，看起来可怜极了。
我确实给她递了伞。
不是因为她像什么小白花，而是因为她挡住了我进宿舍楼的路。
我把伞给她，说了句不用还了，就准备上楼。
她拉住了我。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系的？我以后一定要报答你！”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我那时觉得，一个有生命力的女孩，总归是不坏的。
第二天，她就端着一碗自己做的银耳羹，敲开了我的宿舍门。
“扶萤，谢谢你昨天的伞。我叫白心妍，没什么能报答你的，这是我用自己兼职的钱买的材料，熬了一上午，你尝尝。”
我的室友都围过来看热闹。
“哇，扶萤，你人缘真好。”
“心妍，你手好巧啊。”
在一片赞美声中，白心妍羞涩地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从那天起，她就成了我的跟班。
所有人都说，孟扶萤身边有个叫白心妍的忠实小粉丝。
我不是傻子，我能感觉到她近乎谄媚的讨好背后，是精明的算计。
她会“不经意”地穿上我放在衣柜里忘了穿的新裙子，然后楚楚可怜地说：
“对不起啊扶萤，我看这条裙子你一直没穿，还以为你不喜欢了。我洗干净还给你。”
她会无意间在傅谨言面前，提起我为了考试熬夜，脸色不好，让他多关心我。
转身又对我说：“扶萤，谨言学长好像很担心你呢，他是不是你男朋友呀？”
她一步步地，渗透进我的生活，分享我的资源，结交我的人脉。
我那时想，或许她只是太缺爱，太没有安全感了。
我把我的光，分给了她一半。
却没想到，她嫌不够，她想把我的光，全部夺走。
记忆回到我被确诊的那一天。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诊断书，感觉天都塌了。
第一个电话，我打给了傅谨言，没人接。
第二个，我打给了白心妍。
电话接通了，她的声音很嘈杂。
我颤抖着说：“心妍，我生病了，很严重的病。”
电话那头她的声音愣住了一瞬。
然后，我听见她压低了声音，急切地问了第一句话。
“傅谨言知道吗？”
3
白心妍和傅谨言接受了一个深度访谈。
镜头前，白心妍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裙，未施粉黛的脸看起来憔悴又真诚。
傅谨言坐在她身边，一身黑色西装，神情肃穆。
主持人率先开口，声音温和：
“心妍，我们都知道你和扶萤的感情非常深厚。在她生病的后期，陪伴她一定很辛苦吧？”
白心妍的眼圈立刻就红了。
“不辛苦。能陪着萤萤走完最后一程，是我的福气。”
“只是...”她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无限的委屈和心疼，“只是我常常觉得很无力。尤其是在她...情绪崩溃的时候。”
“她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发脾气，会把药全都扔掉，会哭着骂我们所有人，骂我们为什么不能替她生病。”
“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疼了。”
她看向傅谨言，眼神里满是歉意。
“那段时间，最辛苦的其实是谨言哥哥。他要忙公司的事，还要每天来医院照顾萤萤，听她...说一些很伤人的话。”
我看着屏幕里她颠倒黑白的表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我情绪崩溃，是因为化疗的副作用让我生不如死。
我扔掉药，是因为那时候我的肝功能已经严重受损，医生建议暂停用药。
我哭着骂人？
我只记得，有一次，我疼得在床上打滚，求他们给我叫医生。
白心妍却按住我，温柔地说：
“萤萤，乖，医生说你这是正常的术后反应，忍一忍就过去了。谨言哥哥工作一天很累了，我们不要打扰他好不好？”
而傅谨言，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皱着眉看文件，从头到尾，没有抬头看我一眼。
现在，这些都成了我无理取闹的罪证。
主持人适时地将话筒递给傅谨言。
“谨言，我们看到网上有一些对你的误解。很多人说，你在扶萤生病时离开了她。你想对大家说些什么吗？”
傅谨言沉默了很久。
他抬起头，看向镜头，英俊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和挣扎。
“我承认，我是一个懦夫。”
“我爱扶萤，从见她第一眼就爱上了。我以为我们可以有很长的未来。”
“但是，当看着她被病痛折磨，一天天枯萎下去，而我无能为力时，我崩溃了。”
“她的每一次呻yín，每一次哭泣，都像刀子一样割在我的心上。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他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
“所以，我逃了。我把所有的重担都留给了心妍一个人。是她，在我缺席的时候，替我扛起了一切。她才是最爱扶萤的人。”
“我对不起扶萤，也对不起心妍。”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弹幕又是一片心疼。
看，多完美的逻辑闭环。
他的离开，不是背叛，而是深爱。
她的介入，不是撬墙脚，而是伟大。
而我，孟扶萤，是那个让所有人都痛苦的源头。
我的病，我的痛，都成了他们爱情故事里，最完美的垫脚石。
访谈的最后，主持人问傅谨言：
“如果能对天上的扶萤说一句话，你会说什么？”
傅谨言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对着镜头，一字一句地说。
“扶萤，希望你现在安息了。”
“你终于，不用再痛苦了。”
我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我的存在，就是痛苦本身。
现在我死了，他们，也终于解脱了。
4
白心妍的事业如日中天。
她用我的名义，发起了一个名为萤火的募捐计划。
她说，要募集一笔善款，成立一个基金会，用来完成我周游世界的遗愿，并将剩下的钱捐给和我一样饱受病痛折磨的年轻人。
这个计划一经公布，立刻引爆了全网。
无数被他们那段感人访谈打动的网友，纷纷慷慨解囊。
善款的数额，像滚雪球一样，飞速增长。
白心妍甚至说服了我悲痛中的父母。
她在我家，握着我妈妈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阿姨，这是萤萤最后的愿望。她说，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她说，如果她走了，希望我能代替她的眼睛，去看看那些她没来得及去看的风景。”
“我们成立这个基金会，不仅是为了她，也是为了更多像她一样的孩子。阿姨，你和叔叔，就是这个基金会永远的监护人。”
我妈妈早已哭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我爸爸坐在沙发上，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他看着白心妍，眼里带着一丝审视。
“心妍，这件事，需要我们签署什么文件吗？”
“需要的，叔叔。”
白心妍立刻从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
“这是基金会的授权委托书。因为我和谨言哥哥有一些社会资源，方便处理后续的款项和行程。需要您和阿姨在这里签个字，把基金会的执行权暂时委托给我们。”
“您放心，所有账目都会公开透明，随时接受您和阿姨的监督。”
她话说得滴水不漏。
傅谨言也站在一旁，适时地开口。
“叔叔，阿姨，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会亲自盯着。绝不会让扶萤的名字，蒙上任何尘埃。”
他看着我爸妈，眼神诚恳，姿态谦卑。
“就当是...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我爸叹了口气，似乎被说动了。
他拿起笔，正准备签字。
我漂浮在半空中，急得想呐喊，想冲过去打掉他手里的笔。
可我只是个鬼魂，什么也做不了。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笔的笔尖，落到纸上。
就在这时，白心妍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变了变，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她以为阳台隔音很好，却不知道，我的意识可以穿透一切。
我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轻佻的声音：
“心肝，基金会的钱什么时候到账啊？我新看上了一辆跑车。”
白心妍不耐烦地说：
“催什么催！那两个老的正要签字呢，等钱到手，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可说好了啊。对了，孟扶萤那个病秧子，真的死透了吧？别到时候又出什么幺蛾子。”
“死透了，骨灰都凉了。”白心妍的声音里满是嫌恶，“放心吧，这次万无一失。”
挂了电话，她走回客厅，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悲伤又懂事的表情。
我爸爸已经拿起了笔。
白心妍走过去，体贴地帮他把文件铺平。
“叔叔，您签这里。”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白心妍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可就在这时，我妈妈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叮”地亮了一下。
那是我生前用的手机。
屏幕上弹出一条云端同步的通知。
【文件预约上传成功，预计上传时间六天后】
那天正是我的头七。
白心妍的目光扫过那行字，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