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祝余结婚的第七年,我们好像进入婚姻的冷淡期。
一场车祸之后,他不记得我们的纪念日,不记得我芒果过敏,甚至和别人一起嘲笑我当年为了救他留下的伤疤。
可是我不相信。
哪怕撞见他出轨数次,我依旧想挽回这段感情。
直到我又一次把他从一个女人身上拉起来,他无奈道:“我说实话吧,我根本不是祝余,我就是一po文穿过来的打工人,你就行行好,让我完成任务穿回去,行不行?”
我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那祝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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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祝余爆发了一次很严重的争吵。
因为我们的七周年结婚纪念日那天,我亲眼撞见他出轨。
我应该骂他的,可是比愤怒更先来的是泪水。
我蹲在冰冷的酒店走廊,哭得泣不成声。
祝余面色不虞,丢下一句话就弃我而去。
“你要是不愿意,咱们就离婚。”
他的出轨对象不忍地给我披上一件外套,上面全是祝余身上的香水味。
“不好意思哈,我不知道他结婚了。”
她走出酒店,又转回来:“不过我劝你,男人也就那么回事,没有不偷吃的,你还是趁早离婚的好。”
泪水糊了满脸,我无力反驳。
难道我不知道吗?
只是我相信祝余,我相信全世界只有他不会背叛我。
高中时,我爸查出癌症,家里到处凑钱。
我连书都快读不起。
祝余听说之后,每周都去兼职,工资一分不少地塞在我家窗户下。
那天我叫住他,捏着皱皱巴巴的纸币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挠了挠头,腼腆说:“大家都是同学,能帮就帮了,钱是我自己赚的,不是问爸妈要的,你放心吧。”
后来家里渡过难关,我也跟他考上同一所大学。
社团组织去爬山那次,他不慎摔了下去,我下意识抓住了他,荆棘在手臂上划出一道又深又长的痕迹,鲜血淋漓,我却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陪着我去医院缝针,眼泪掉了一条河。
我们没有谁向谁表白,在一起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我年少的自卑、怯懦和敏感只有他一个人看见。
他的温柔、包容和偏爱也只付出在我一个人身上。
当两个人灵魂都开始交融,身体的越轨就成了一个打脸的笑话。
我精疲力竭地走出酒店房间,却被前台拦住。
“不好意思女士,1106房用掉的计生用品等还未付款,还得请您结账。”
我的脸上火辣辣地疼,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为祝余的出轨买单的。
我当天就收拾行李,搬回了爸妈家。
谁知爸妈听说祝余出轨,反倒开始指责我。
“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你们都结婚七年了,还谈什么情啊爱的,钟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见我沉默,他试探问:“你不会要离婚吧?”
安静片刻,他拍案而起:“钟乐我告诉你,离婚我不同意!”
“我现在这么贵的医药费,全靠祝余,你们离婚,是不是想我死啊!”
我扭头看着一边沉默择菜的妈,问:“妈,你说呢?”
她闪躲视线:“小乐,妈能体谅你,但你已经二十八了,离了婚谁还会要你,还是忍忍吧。”
2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悲哀。
一家子,精明自私的爸,懦弱短视的妈,和一个明知丈夫出轨仍不愿离婚的女儿。
我不再问他们的意见,饭也没吃就回了房。
夜幕降临,祝余的助理元邢却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
“小乐姐,您劝劝老板吧,他自从车祸之后,根本就不管公司的事了,管也是乱管,前几天还亲手送了个项目给对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车祸其实并不严重,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叫他多休息就好了。
但他恢复地很快。
或许是病中被我管得太严,失去了自由,现在开始报复我,又是出轨又是当甩手掌柜。
我安慰了助理几句,挂断电话。
找到祝余的电话,深吸一口气,拨了过去。
那边很快被接通,传来祝余醉酒后的沙哑:“哪位?”
我平心静气道:“是我,祝余,我们需要谈谈。”
他无所谓地“哦”了一声,给我报了个会所的地址。
祝余以前从来不去这种地方。
我开车到那,由侍应生领着上去。
刚想开门,就顺着那道缝隙看见祝余压在一个明艳的女人身上,发出暧昧不清的喘息。
女人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声音甜腻:“圈子里都说,你跟钟乐感情好得不得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这种时候,别提那个女人行不行,一想到她手臂上那么难看的疤,我就想吐。”
我的脑海轰的一声,思绪炸开。
他骗人的,不是这样。
以前,他只要看到我手腕上的疤痕,都会留着愧疚的泪水一点点吻上来。
究竟是什么时候,愧疚和爱变成了嫌弃。
生怕里面继续下去,我敲了敲门,面无表情地看着衣冠不整的两位。
“祝余,我们谈谈。”
他有些不耐烦,亲昵地亲了亲那女人的嘴角安抚她,这才跟着我走进另一个包间。
侍应生送上两杯新鲜的芒果汁。
我冷冷望着他。
他有些不自在:“不好意思啊,她喜欢喝这个,我顺手点的,你能喝吧?”
闻着清甜的芒果香,我恶心得直反胃。
竟然扶着沙发吐了出来。
高三那年,他知道我讨厌芒果,从此我们家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芒果。
可是现在,他捂着鼻子走开,对着侍应生大吼:“赶紧打扫啊,干什么吃的!”
说完甩了一沓钞票在桌上。
我整理好自己,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人。
心里仍旧存着一丝希冀:“祝余,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否则,他怎么会突然巨变,或许种种都只为了推开我。
他眼神带着些怜悯:“你是不是看小说看多了?我能遇到什么事,你就当我是突然醒悟了吧,钟乐,我说了,你要是接受不了,咱们可以离婚。”
我彻底死心:“你知道,如果离婚,你要净身出户吗?”
这是当初结婚时他给我的承诺,他的一切,包括他白手起家的公司,哪怕是一条内裤,都得归我所有。
果然,闻言,他脸色骤变。
3
他讨好地坐到我身边:“小乐,那不然,咱们不离婚,凑合过吧,你玩你的,我玩我的,我绝不干涉你,怎么样?”
我留下两行清泪,望着他:“祝余,你真的很知道怎么侮辱我。”
他被我的眼泪吓到,手足无措。
“不是不是,你别哭啊,你到底要怎么做才满意?”
他弯腰轻拍我的背,被我甩开。
我站起,用尽力气给了他一巴掌。
“祝余,我们离婚。”
我像泪失禁般怎么也忍不住,转身就走。
祝余亦步亦趋跟在身后:“那财产……”
“我给你留三分之一。”
他如释重负,真诚道:“谢谢你啊。”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天,我蹲在路边,痛哭流涕。
我们七年的婚姻,走到最后,真心消耗殆尽,面目全非。
我和祝余捆绑得太深,财产分割并不容易。
公司就像我们俩的孩子,我们白手起家,从居民楼打拼到写字楼,然而祝余只是轻飘飘的一句:
“啊,我其实不喜欢管理公司,交给你吧,你只要给我留些钱就行了。”
全权接管公司之后,我才知道,那天在会所碰到的那个女人,就是祝余送出去的项目的负责人。
为此丢了今年最重要的一个单子。
我麻木地收拾祝余留下来的烂摊子。
爸妈听说我们离婚,气得冲到公司来不管不顾地大叫。
“你怎么能跟他离婚呢!当初你们要结婚,他身无分文,我就不答应,要你嫁给教育局副局长儿子,你不肯。非要跟着他吃苦,现在好不容易富贵了,你这又是闹得哪出?”
他闯进一间间办公室:“祝余呢?他在外面偷吃还有脸离婚!”
员工们议论纷纷,望向我的眼神或同情或看戏。
“爸妈!”
我大叫喝止,尴尬又愤怒:“你们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吗?”
爸冲过来,迎面就是一巴掌:“你离了婚,我治病的药钱怎么办!”
脸上泛着火辣辣的痛感,我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是净身出户的。”
一阵死寂,我妈赶紧拉着我爸,讪笑:“你早说不就得了,害得你爸发这么大的火。”
我爸尴尬地咳嗽一声:“还算你有点脑子,既然这样,待会儿打点生活费回来,我们就先回去了。”
两人扬长而去。
元彻在外安抚员工,我精疲力竭地瘫倒在沙发上。
双眼无神。
没多久,元彻敲门进来,递给我一个冰袋。
见我不接,他坐下,轻轻地将冰袋贴在我的脸侧。
“我送你回去吧。”
对视两秒,我冷淡道:“你越界了。”
他急忙收回手,冰袋也不小心掉在地上。
“对不起,我只是……”
我打断他:“用不着可怜我,我没那么脆弱。”
适时,门外又响起一阵吵闹声。
紧接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她把一份医院检查报告甩在桌上。
“我怀孕了。祝余找不到人,钟小姐,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4
祝余已经搬出去一个月了。
我给他连打了八通电话都无人接听。
一查行踪才知道他带着几个女孩去了冰岛旅行。
原本平静的内心在此刻爆发。
我像疯了一样给祝余打电话,叫元彻用一切办法联系上祝余。
他以为我是要找祝余解决周清青怀孕的事。
但深夜,电话接通,我却只问:“你为什么要去冰岛?”
“哪里都好,为什么偏偏是冰岛?”
冰岛是我们两个人的梦。
是我们许多年前挤在出租屋里最美好的期待。
但现在,他再次带人践踏了我们的过去。
他在凌辱我。
他似乎还没醒:“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来冰岛?”
月光寒凉,我坐在阳台,清晰地意识到,回忆的重量对两个人来说已经不再平等。
我彻底寒心,挂断电话。
周清青也终于借我联系上了祝余,但得到的回复却是矢口否认。
“怎么可能!我每次都做好了措施的。”
周清青痛骂他渣男,在庭院里哭了半晚。
清晨,我走出去,将一件大衣披在她身上。
“不管你想不想留下这个孩子,我都可以帮你。”
我当然是支持周清青打掉孩子。
因为祝余已经不配做一个父亲。
但望着周清青不舍的神情,和微微隆起的小腹,我有些恍神。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我和祝余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吧。
爸妈听说我留下了周清青,似乎还要让她生下孩子,气得不轻。
“你是被那个男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你还要不要脸!”
我妈也搭腔:“小乐啊,祝余这种男人,不值得你留恋的。”
我嗤笑了一声:“爸妈,最没资格说这些话的就是你们。”
“如果不是祝余失手杀了来讨高利贷的,坐了三年牢,你们以为,会有现在这么好的日子过吗?”
我爸怒斥:“你还揪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什么!是那些讨高利贷的推的你,害你终身不能怀孕,难道是我推的?难道也是我叫祝余杀人的?”
我气得呼吸艰难,泪水盈满眼眶。
刚要回嘴,元彻赶过来挡在我身前,不卑不亢道:“叔叔阿姨,钟小姐最近身体不好,要是晕过去了,你们的生活费恐怕也得落空了。”
爸妈咒骂几声,愤愤不平离去。
元彻关切地看着我:“你没事吧?”
我摇头。
“抱歉,我又自作主张了。”
我再次摇头。
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
元彻为难地看着我:“我来是想告诉你,周清青听说老板回来了,跑到老板会所,正大闹呢。”
我眼前一黑,恨不得晕过去。
赶到会所时,周清青正跪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
见到我就像见到了救星:“钟小姐,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失去这个孩子。”
几个保安站在一边,心虚地不敢看我。
元彻赶紧叫了救护车。
我则问清祝余位置,怒气冲冲闯进包厢。
两个人衣衫不整,祝余嘴角还残留着暧昧痕迹。
我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满眼失望:“我不明白,我真不明白,祝余,那个为我出头,善良正直的人到底哪去了?”
见我流泪,他又慌了。
“你怎么又哭了,我最怕女人的眼泪了,你别哭了。”
见局面控制不住,他把我拉到一边,破罐子破摔道:
“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根本不是祝余,我就是一po文穿过来的打工人,你就行行好,让我完成任务穿回去,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