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陆淮恋爱五年,他穷得叮当响。
为了给他病重的“母亲”凑医药费,我一天打三份工,累到胃出血。
直到那天,我冒着暴雨去送一份紧急外卖,却在顶级别墅区看到了我的男友。
他开着千万豪车,怀里抱着一个漂亮女孩,温柔地为她撑着伞。
而那个女孩,正是五年前撞死我父母后逃逸的肇事司机。
雨水明明是温的,打在我脸上,却像冰碴子。
“你送外卖怎么送到这里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我看着面前西装革履的男人,和他身后安然无恙的“母亲”。
没吵也没闹,我只是捏紧了手里的外卖:“陆淮,我们分手吧。”
陆淮皱起了眉,将一张黑卡扔在我脚下。
“又想玩欲擒故纵?拿去花,别再来烦我。”
说完,他揽着女孩转身就走,没有再看我一眼。
而我也只是平静地捡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喂,交警队吗?我找到五年前那场车祸的肇事者了。”
1
“苏念,你疯了?”
陆淮冲过来,想抢我的手机,眼神里是惊恐和暴怒。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
白薇薇尖叫一声,躲进陆淮怀里,梨花带雨地看着赶来的警察。
“警察叔叔,她是神经病,是我男朋友的前女友,她嫉妒我,在这里胡说八道!”
陆淮的母亲也反应过来,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个扫把星!纠缠我儿子五年还不够,现在还想诬陷好人!滚!”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嚣,只是冷静地对为首的警察说。
“警察同志,五年前,6月4日晚,在长青路路口,一辆白色的定制款跑车撞死了我的父母后逃逸。”
“我这里有当时从肇事车辆上掉落的一块碎片,上面有独特的珠光漆。”
我从随身背着的布包里,掏出一个用塑料袋层层包裹的小盒子。
那是我唯一的念想,也是我追凶五年的唯一希望。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指甲盖大小,边缘锋利的白色车漆碎片。
五年了,我每天都会拿出来看一遍,上面的纹路和光泽,早已刻进了我的骨子里。
“我记得部分车牌号,是京A8888。”
我的目光,缓缓落在一旁车库里停着的那辆,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跑车上。
车头的位置,有一块不自然的、修补过的痕迹。
虽然工艺很好,但在特定的光线下,依旧能看出色差。
车牌号赫然是京A8888。
白薇薇的脸,一瞬间血色尽失。
陆淮的脸色也变得铁青。
警察的表情严肃起来,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取走了碎片。
他走到跑车前,拿出专业的手电筒,仔细比对着车头那块修补过的地方。
然后转身,目光锐利地盯着白薇薇。
“这位小姐,这辆车是你的吗?”
“不……不是我的,是我借的……”
白薇薇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不管车是谁的,肇事逃逸是非常严重的刑事案件。现在请你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那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夜晚。
同样的暴雨,同样的绝望。
我抱着浑身是血的父母,眼睁睁看着那辆白色跑车消失在雨幕中。
那张透过后视镜一闪而过的、惊慌失措的脸,成了我五年里挥之不去的噩梦。
“不……不是我!我没有!”
白薇薇崩溃地尖叫着,死死抓着陆淮的胳膊,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陆淮!救我!我不想去警局!”
陆淮的眼神阴鸷得可怕,他死死地盯着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苏念,你会后悔的。”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眼泪混着雨水一起滑落,分不清是冷是热。
“后悔?”
“我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你。”
2
“苏念,开个价吧。”
警局里,惨白的灯光照得人发晕。
我做完笔录,浑身已经没有一丝力气。
刚走出询问室,就看到了带着律师匆匆赶来的陆淮。
他不再是那个对我颐指气使的富家少爷,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压抑的怒火。
他的声音又冷又硬,像一块石头。
“要多少钱,你才肯撤销指控?”
我看着他这副理所当然的嘴脸,短促地笑了一声。
“陆淮,你觉得我父母的命,值多少钱?”
“或者说,你觉得你光明的未来,值多少钱?”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眉头紧锁。
“苏念,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把事情做绝了。”
“做绝?”我直视着他,“五年前,白薇薇开车撞死我父母逃逸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做绝了!”
“我告诉你,”我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像是在宣判,“我不要钱,我只要她坐牢。”
陆淮身后的母亲终于忍不住了,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冲上来扬手就要打我。
“你这个贱人!给你脸了是吧!你害了薇薇,还想害我儿子!”
我侧身躲过,目光冷冷地看着她。
“你不是病得快死了吗?”
“我看你现在中气十足,还能再活五十年。”
妇人被我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着我的手都在发抖。
陆淮一把拉住他母亲,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竟然换上了一副怀柔的语气。
“念念,别这样。我们在一起五年,就算没有感情,也有情分。”
他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带着一种熟悉的、我曾无比迷恋的温柔。
“你忘了吗?你胃出血住院,是我在旁边没日没夜地照顾你。你被人欺负,是我帮你出头。”
“你说你喜欢看日出,我就通宵排队,带你去山顶最好的位置。”
“为了我,你连命都不要。现在为了一个误会,要把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毁掉吗?”
“那些都是假的,”我打断他,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你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我觉得恶心。”
就在这时,陆淮的母亲发出一声嗤笑,满脸鄙夷地开了口。
“情分?陆淮,你跟她废话什么?”
“苏念,你不会真以为我儿子爱你吧?”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眼神像在看一个垃圾。
“告诉你吧,他跟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你长得有几分像我们家薇薇。”
“还有,你那个可怜兮兮、拼死拼活的样子,能让薇薇开心。”
“这五年来,薇薇因为那场车祸一直心里不安,精神都不好了。每次陆淮把你打三份工累到吐血、被客人骂得狗血淋头的事情当笑话讲给她听,她才能笑出来,睡个好觉。”
“你的痛苦,就是薇薇的解药。懂了吗?”
我死死掐住掌心,尖锐的刺痛才让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稍稍压下。
原来,我五年来的深情和付出,我所有的苦难和挣扎,都只是他们取乐的工具。
我不是替身。
我是他们豢养的,用来安抚杀人凶手良心的,一个小丑。
极致的愤怒过后,是铺天盖地的寒意。
我看着陆淮,看着他脸上来不及掩饰的默认,突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转向旁边一直默默听着的警察,声音因为颤抖而有些变形。
“警察同志,我还要报案。”
“他,陆淮,以欺诈手段,骗取我五年来的血汗钱,总计三十七万八千六百元。我有人证,有物证。”
“我要求,立案调查。”
3
我回到那个我们共同住了五年的,不足三十平米的出租屋。
墙上,陆淮亲手写下的那句“莫欺少年穷”,红墨水已经褪色,像一道干涸的血痕,可笑至极。
我冷静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箱子。
里面是我这五年的账本。
我摊开在地上,每一笔给陆淮的转账,我都用红笔记下,后面清清楚楚地备注着“给阿姨的医药费”。
还有我历次胃出血、累到晕倒的医院诊断证明。
那些他发来的,声泪俱下求我借钱的短信。
“念念,妈的病又重了,手术费还差三万,你再帮我想想办法,我以后加倍还你。”
“念念,医生说再不动手术就来不及了,求求你。”
每一条,都是他犯罪的证据。
门被敲响了。
是赵阳,陆淮最好的兄弟。
也是这五年里,总在我耳边说“念念你要体谅陆淮,他压力很大”的人。
他看着一地的“证据”,脸色变了。
“念念,你这是要……把他送进去。”
我头也没抬,继续整理。
“念念,你听我一句劝,”赵阳叹了口气,蹲下来看着我,“陆淮家里的势力不是你能想象的,你斗不过他们的。拿钱走人,别再闹了。你这样是拿鸡蛋碰石头。”
我没理他,将一沓沓转账记录和医院病历分门别类放好。
赵阳看着我血红的眼睛,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他掏出手机,似乎想说什么,手机却突然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走到阳台去接。
“喂,陆叔……您放心,念念这边我稳住了,她就是一时冲动……对对,她一个孤女能翻起什么浪?……您先想办法把淮哥捞出来……我?我当然是站在你们这边的!我们两家什么关系……”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我听得一清二楚。
我整理账本的手,停住了。
挂了电话,赵阳走回来,脸上又恢复了那副为我担忧的表情。“念念,你别怕,有我呢。陆淮做错了事,我帮你骂他。但是咱们不能做得太绝,对不对?”
他不知道,他的话,我一句都没听进去。我脑子里只有他刚刚那句“我们两家什么关系”。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一年前,我帮陆淮搬家时,曾在他一件旧外套的口袋里发现过一个U盘。当时我问他是什么,他神色慌张地抢过去,说是公司重要的文件。
后来,那件外套被我洗干净后,他却忘了拿走,一直留在了我的出租屋里。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闪过。
送走惺惺作态的赵阳,我像疯了一样翻箱倒柜,终于在衣柜最底层找到了那件旧外套。
U盘,还在口袋里。
我颤抖着手,将U盘插进电脑。
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
嘈杂的电流声后,是陆淮和他父亲清晰的对话。
是赵阳放在陆淮车里的窃听器录下的。
陆淮年轻又冷酷的声音响起:“爸,事情搞定了,人撞死了。”
一个更苍老的声音问:“哪个路口的监控?”
“长青路,我已经让白薇薇开走了。爸,这次你那个老同学,总不能再挡我们的路了吧?”
录音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