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缘分已尽

作者:虎皮不乖|发布时间:2025-09-23 13:26:19|字数:4972

至阴至诡之人向我祈愿,以肉身及寿元为祭,求我为她报灭门血仇。

我食其愿,了其仇后,新肉身尚余十年寿数。

我遍享红尘事,通男女情,嫁了个书生。

十年来,夫妻和睦,恩爱至深。

孰料,夫君裴珩为了女国师,灌我堕胎药。

害我被黑狗血淋身,逼我饮五毒汤、赤脚过十丈火炭路、跪上九万石阶救女儿。

“娘子,你被邪祟所侵,邪胎断不可留,国师在帮你,你不可以有怨言。”

我心如死灰:“你我缘分已尽,往后再不相干。”

吾乃文昌御笔,偶开灵智。

历九世劫难,方可位列仙班。

我死后,所有害过我的人,都会遭天谴。

1

世人皆赞我夫君裴珩才华横溢、妙笔生花,乃文昌帝君的转世。

却不知,他也是暗榜第一的杀手。

“娘子,趁热把落胎药喝了。”

裴珩掐着我的脖子,语调温柔,眼底却是一片残忍。

“裴珩,我最后问你一遍,阿慈在哪儿?”

我的养女沈慕慈年方8岁,聪颖可爱。

由我悉心教导文心已开,出口成章、落笔成诗。

来日必成为本朝第一才女!

引领天下女子诵诗读史,早脱蒙昧。

可今日我来寻她,却只见满地狼藉,就连她最爱的玛瑙镇纸也被摔碎了。

裴珩揉了揉我的唇,指腹上的茧像一把钝刀。

不见血,但疼。

“你听话,我就告诉你。”

浓郁的药味熏得我反胃。

眼眶发酸,无数的委屈凝成一颗泪,我接过药碗,只觉得无比讽刺。

“成婚十年,为了让我怀孕,你带我遍寻名医、遇神便拜。好不容易怀上,你真要亲手杀了他?”

裴珩眼眸幽暗:“我已有血脉继承香火。”

也对。

那日我带着怀孕的喜讯去寻裴珩,却撞破他和新封的女国师颠鸾倒凤。

裴珩许诺,娶韩苏苏做正妻。

那时我便提出和离。

裴珩不允。

我屏住呼吸,一口喝干了堕胎药。

好苦!

裴珩替我擦掉嘴角的药汁,还要给我塞蜜饯。

我转过脸,不肯吃。

裴珩缓声轻哄:“我虽得了状元,却尚未封官。苏苏是御前红人,于我仕途有益,你别太计较。”

“阿慈在哪儿?”

裴珩冷下脸:“你眼里就只有那个野种?”

啪!

我打了他一巴掌:“阿慈两岁到我身边,她跟我姓、喊我娘、受我教导,她是我的孩子!”

哐当!

裴珩丢下一把断掉的匕首,冷冷地道:“你寄予厚望的养女,不仅偷了你的兵器,还胆大包天要杀人。我手心这道血痕,就是她留下的!”

那是裴珩亲手为我打的防身兵器。

裴珩说,若他不在我身边,便由这把匕首,替他保护我。

可如今,匕首已断。

“你写的诗词,能让愚笨痴儿变成过目不忘的神童、能给落魄书香之家续文脉。

我问你要一篇,做仕途敲门砖,你却宁可将它浪费在养女身上,也不给我!”

“结果你看看,你教出来一个什么东西?”

我本是文昌帝君的御笔,来人间历九世劫难方可重返仙界。

我的笔墨自然是开启文心的至宝。

可若被权贵垄断,底层百姓又如何鱼跃龙门?

我心急如焚:“阿慈一定受了莫大的委屈,否则不会连你也伤!你到底把她藏哪儿去了?”

裴珩满眼失望:“文昌书院。”

我推开裴珩便要去马厩,却被裴珩强行拉到了我的书房外。

仆人们已经将我的藏书、文稿、画轴、游记、教案……乱糟糟堆在院中。

“沈折枝,你昨日大庭广众揭穿苏苏怀孕,坏了她的名声,我把你这些宝贝都烧了,算是给苏苏一个交代。”

他又放缓了语气哄道:“你永远是我的妻子,别和她争风吃醋。”

腹部突然一阵绞痛。

我有仙魂护佑,人间的堕胎药对我无用,可如今,却隐隐有撕裂魂魄之痛。

“你在堕胎药里加了什么?”

“冤死之人的骨灰。”

我咬牙冷笑:“韩苏苏,有点道行!”

夺过仆人手中的火把,我亲自点燃了藏书。

火舌很快烧穿了书页,也烧毁了那页《为裴郎赋》的手稿。

我字斟句酌写了三个月,只要裴珩读完,便可更进一步。

天下文坛,无人再能与裴珩比肩。

可裴珩,不配。

2

文昌书院是我建的,专为贫苦人家幼童启蒙的学堂。

今日休沐闭馆,却反常地围了许多人。

“阿慈!阿慈你在哪儿?娘来了,你别怕!”

哗!

头顶猛地泼下来一大盆血水。

碎掉的长命锁铿一声落在我脚下。

腹中绞痛越来越严重,我强撑着站起来,望向手持拂尘、头戴莲花冠的韩苏苏:“我女儿在哪儿?”

韩苏苏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

身后的围观者却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普通人淋了黑狗血没事,她却痛得浑身发颤,国师说得没错,状元夫人果然被邪祟附身了!”

“她办书院却不收束脩,不会是想吸小孩的精气吧?

我家大妞借口练字,都不给弟弟洗尿片了,必定是沾了她身上的邪气!沈氏就是个祸害,状元郎就该立刻休了她!”

“这里哪里是书院?分明就是火坑啊!大家伙还不砸了它?”

轰!

书院的匾额被扯下来,用斧头劈成了碎片。

围墙也被推倒,遍地烟尘。

他们闹哄哄挤在四周,堵住了所有的出路。

裴珩故意诱我来此,便是为了给韩苏苏当众羞辱吗?

一名壮汉用竹编抽着哭泣的女童:“贱蹄子,你那女夫子是妖精,你敢替妖精求情?”

壮汉把石块塞到女童手中,威胁道:“去,砸那邪祟的脑袋!不敢?好,明儿我就把你卖给山里的熊瞎子做老婆!”

女童哭得撕心裂肺,却还是走到我面前,用力一丢。

“老师,对不起。”

石头砸中了我的肚子,我痛得跪倒下去。

而女童的文心关闭,他们家好不容易生出一点点的文脉,彻底葬送,此后再出不了读书人了。

阿慈不在这里。

我得去别的地方找。

韩苏苏却命人将我拦住。

一张慈悲观音面,眼底却满是阴狠算计。

韩苏苏俯视着我,像在看一只能轻易蹍死的蝼蚁:“你早就认出我了吧?沈折枝,你灭我韩家满门,如今该我复仇了。”

韩苏苏自小被送去道观修行,我替原主复仇时,并未把她算在其中。

“你的命我要,你的夫君,我也要了。”

“先剁了她的手!”

我拼命挣扎:“韩苏苏,你家做惯了破家灭门之事,还故意将那些遗孤养大,培养成杀手,让他们终生为自己的仇人效命。

裴珩早晚会知道真相,杀了你!”

韩苏苏气得捏皱了拂尘,怒喝:“还不动手?”

损我仙魂,这些人早已印堂发黑,厄运将临。

我闭上眼,斧头却没有劈下来。

咔嚓!

我蓦地转头,裴珩不知何时挤入人群,生生折断了那人的手臂。

碎骨刺穿皮肉,裴珩眼底是久违的兴奋。

裴珩从小便遭受非人的训练,在鲜血中长大,也便习惯在鲜血中寻找愉悦感。

韩苏苏吓得双腿发软。

我抓着裴珩的衣袖,问:“我刚才的话你可听见了?”

裴珩深吸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擦掉手上的血迹,解下外衣披在我身上,冷冷地扫了韩苏苏一眼。

“韩家,的确害得我家破人亡。”

3

他捧着我的脸,掌心尚有残余的血腥味。

“可韩苏苏是我亲自选的,是我孩子的母亲。”

“她今日是在帮你驱除邪祟,你不可以有怨言。”

“娘子,听话。”

韩苏苏得意地笑起来,三言两语让围观者相信,状元郎裴珩折人手臂,是受了邪祟操控。

围观者纷纷要求韩苏苏做法。

韩苏苏便端来一碗五毒汤:“这是驱邪的符水,喝了它。”

毒蛇、蜈蚣、壁虎、蟾蜍、毒蝎。

若是普通人,只一口便要七窍流血,药石无医。

我强忍着腹痛警告道:“韩苏苏,你敢杀我,必遭天谴!”

韩苏苏轻蔑地挑眉:“我乃本朝国师,手握陛下亲赐的斩魔御剑,斩你身上的邪祟,便是代天执法!”

裴珩死死箍着我的腰,端起五毒汤便要朝我嘴里灌。

我瞪着他,质问:“你明知这是毒药,你也要我死?”

裴珩皱了皱眉:“我只想让你恢复正常。”

“我哪里不正常?”

“十年不孕,在帝君庙跪了一夜就能怀上,必是妖邪作祟。”

那日,裴珩与我一起跪在帝君神像下,乞求以十年阳寿,换我俩孕育子嗣,享天伦之乐。

我自知寿数将近,不忍留裴珩独自在人间,便以仙骨融合裴珩的十年阳寿,孕出此胎。

若此胎由裴珩亲手葬送,他必遭反噬,再损失二十年阳寿。

“你若强灌,我就告诉所有人,你其实是朝廷通缉了十年的暗榜第一杀手!”

裴珩轻轻笑了笑,仿佛在笑我愚蠢:“你若不喝,阿慈就死了。”

恍惚间,我想起了成亲那日,裴珩说过的话。

“沈折枝,你既然已经嫁了我,往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你走。”

“能让我失去你的,只有死亡。”

韩苏苏快显怀了,裴珩允诺过要娶她进门。

可裴珩又不肯与我和离。

他想要的,是我一尸两命!

我闭了闭眼,松了手。

恶臭的五毒汤入喉,耳畔是裴珩轻柔的哄声:“娘子,很快就过去了,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久,我呕出大片的黑血,韩苏苏宣称那是邪祟的血。

想要彻底驱邪,还需赤脚踏过火炭路。

十丈烧红的火炭,直直铺到了山脚下。

我遥遥望着九万石阶,望着葱茏绿树中帝君庙的金瓦,突然明白了。

“阿慈在帝君庙,是吗?”

裴珩蹲下,轻轻脱掉了我的鞋:“沈慕慈不是我的血脉,我对她绝不会手软。去吧,哪怕双足残废,为夫也会养你一辈子。”

我苍凉的笑声被风撕碎。

泪水落在火炭上,激出幽魂一般的白烟。

下腹的坠痛越来越强烈,踏上火炭的一瞬间,身下流出一滩漆黑的液体。

那是我的孩子。

是我的仙骨,和裴珩的十年阳寿。

一步一步,替我浇灭了炭火。

也耗尽了这具肉身最后的生机。

“她的头发全白了,果然是妖怪!”

“杀了她!杀了她!”

最后一步,裴珩想要扶我,却突然心悸,身体酸软半跪了下去。

韩苏苏说那是邪祟在攻击裴珩。

事实上,是裴珩遭到反噬,又失去了二十年寿元而已。

跪拜帝君求子那夜,他早就感受过了。

韩苏苏挥了挥拂尘,冷声道:“沈折枝,既然民意要你死,本国师便用天子赐的剑,送你下地狱!”

下属捧来御赐宝剑。

出鞘的一瞬间,宝华灿烂。

竟蕴藏着几分帝君的仙气。

“邪祟已除,国师就不要赶尽杀绝了。”

4

裴珩挡在我面前。

韩苏苏不甘地将御剑归鞘,她捂着小腹委屈道:“裴郎还是心疼她?却将我们母子,置于何处?”

“你安心生下孩子,无论男女,都将继承我的全部家业。”

韩苏苏意识到了什么,急切追问:“你只要孩子,不要我?”

裴珩的嗓音格外凉薄:“我已有妻子,要你做什么?”

韩苏苏倒退了两步,头上的莲花冠都歪了,她咬牙吩咐:“来人,沈折枝乃邪祟所化,当……”

嗖!

一颗毒丸弹入韩苏苏喉中,她来不及吐出便已本能地吞咽了下去。

裴珩有些不高兴了:“苏苏,你也要听话,否则,肠穿肚烂就不好看了。”

见韩苏苏吃瘪,我并不觉得痛快,反而更加担忧阿慈。

我强撑爬起来,踏上冰凉的石阶。

流产的黑水浇灭了火炭,却没能浇透上面的余温。

我的双足未废,却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

“你走得太慢了,我先上去看看小邪祟在哪儿!若见到她,就拿这根荆条,把她身上的邪祟抽死!”

我急忙去抓那人的腿,却不慎跌在石阶上。

眼睁睁看着那人越跑越远。

我回头,抓住了来扶我的裴珩:“我求你,救救阿慈!”

裴珩却满脸冷漠:“自从你收养沈慕慈,对我的关心都变少了,她的生死与我无关。”

他替我拢了拢白发,眼神幽暗:“我本可以现在就带你回家,允许你上山去找她,已经很宽容了,你却还要怪我,实在令我伤心。”

我推开他,不顾疼痛往上爬。

天边乌云密布,隐隐有雷鸣。

及至帝君庙前,方才说要鞭笞阿慈的人慌忙下山。

我一把将他拦住,他欲推我,却被裴珩撂倒,一脚踩断了腰椎。

“不是我,真不是我,我来的时候小邪祟就死了,不信你去摸,人都硬了!”

天空骤然闪过一道白光,将帝君大殿外破破烂烂的小孩,照得格外分明。

雷霆响彻天地,仿佛地动山摇。

我崩溃地爬过去,将女儿搂在怀里。

耳畔是韩苏苏不甘地嘲讽。

“你养了一条好狗,她知道我要害你,便想刺杀我。我原本要策反她,谁知她不识抬举。”

“我只好让她见识见识人间险恶。”

“还记得你入京第一天,亲手端掉的千金楼吧?他们换了个招牌又开业了,老顾客们得知你的女儿挂了牌,都迫不及待来品尝小才女的滋味呢!”

我怒到极致,夺了那柄御赐之剑,便朝韩苏苏杀去。

剑上,帝君残存的仙气助我恢复了一些力气。

一剑、两剑……

避开要害,招招见血。

韩苏苏求救:“裴郎,救我!”

裴珩无动于衷:“这都是你该受的。”

他说罢,对我露出欣赏的目光:“娘子,你终于和我是一样的人了!”

而我一回头,利剑狠狠刺入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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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1 18:3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