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死后,我那早就断绝关系的养兄将我收养。
他年纪轻轻却是个封建大家长,不让染上恶习不让不听话,做错事便用戒尺训诫,
敢反抗就滚回那个无人居住的老宅。
所以我喜欢了他六年也不敢透露半点心意,只能偷偷赶走他一个又一个未婚妻人选。
后来得知我给自己找了一个更好的哥哥,他甚至面无表情答应,“好,既然你已经决定断绝关系,那我只能同意。”
可谁知我刚打开包厢门,就被身后那双大手强行捂住口鼻拖了回去,
裴斯泽冰冷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说同意你跟我断绝关系,可没说同意你走出这间屋子。”
“不知感恩的东西,该怎么教训呢?”
1
“还不知道错?” 黑漆漆的书房里头,男人穿着黑色衬衫斜靠在桌沿,面容冷峻。
我毕恭毕敬跪在他腿边,肩膀抖得不成样子,“我,我怎么会错呢哥哥,我只是不小心撞见了准嫂嫂的偷吃现场,然后不小心大喊出声让大家上楼看到了,真的是不小心的。”
“好一个不小心。”裴斯泽隔着金丝镜框瞥了我一眼,“手机拿出来。”
我抿唇低头,不敢说话了。
赶走裴斯泽结婚对象又不留痕的事,我早就熟能生巧。
原本,我是不打算这么折腾沈绮书的。
可偏偏她父亲是我亡母早就断绝关系的堂哥,而她本人在和裴斯泽有婚约前便和我不对付,把自己朝三暮四的事全都安我头上。
所以我一气之下,就想拍下那些照片作为把柄。
就是没想到,又被裴斯泽发现了。
“还要我再重复一遍?”裴斯泽敛着怒意的嗓音再次传来。
我尴尬动了动身子,把包包夹在屁股和小腿中间坐着,“……不要。”
“跪没跪相。”靠在书桌前的男人小臂一紧,脱下手中的皮手套,朝我走来。
瞬间就把我从地上当盆栽似的端了起来,拿了手机,把那些我辛辛苦苦拍的照片全删了。
“手伸出来。”
我沉默半晌,支支吾吾道,“为什么?是她出轨犯了错,我只是让你看清了而已。”
“你是让我看清了,你还让你舅舅家,在所有人面前丢了面子。”
“他不是我舅舅!”刚还在心虚的我一嗓子就嗷了出来,“我妈妈早就跟他们断绝来往了!”
“早知道你那么喜欢戴绿帽子,我就不管你了!”
——啪
一戒尺拍在我掌心,我“唔”得叫出声,对上那张敛着怒气阴沉着的脸,硬是憋了回去。
“对不起……哥哥……”
他叹了口气,把戒尺丢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巨响。
男人拧了拧眉心,一把挪过身旁的椅子坐了上去,疲惫地靠到椅背上,“你以为,什么叫联姻?”
“只是为了利益的事,她沈绮书是男是女喜欢张三李四跟我都没半点关系。”
“而你。”他突然掀起眼皮,掐住我的下巴,“哥哥把你带回这儿养大,不是为了让你给我惹是生非的。若是因为我对你的纵容而无法无天,就给我滚回那栋老房子里。”
“不,不要!”
脑海中闪过一瞬的画面,让我背后冒起一股凉意。
裴斯泽眉眼一沉,缓缓卸了力,“那就让我少操点心。”
“知道了。”我作势应声,目光却停留在他的脖颈上。
忍得牙痒痒。
要不是打不过他,我真想在上面套上根链子,
让他没办法再出门去,只做我一个人的哥哥,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2
母亲是在一场意外里去世的,
她死了,养兄裴斯泽也离开了这个家,和父亲反目成仇,再次归来俩人在商场上斗得不可开交。
而我唯一的亲人父亲,也跟丢了魂儿似的,每天回到家就是对着偌大的宅子发呆,把我透明人。
为了让他能够注意到我,小小我会百般讨好。
可或许是我的技巧不够,那晚我因为雷声过大抱着枕头去卧室找他,他正从栏杆上一跃而下。
闪电劈开天际的那一刻,入目的是草地上那张空洞惨白的人脸和扭曲的肢体。
16岁的我当场跪坐在地上差点晕过去,只能拨通手机里那个存了六年也不敢拨通的电话。
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给我打电话,找死是么?”
我知道找他也没用,便把多年的苦楚都吐了出来,骂他混蛋骂不是人,居然敢抛下我害我一个人面对。
现在我真成了孤儿,要是真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没想到那头挂了电话,半个小时之后,真的出现了。
西装革履的男人比从前高大太多,无论穿着长相,全都带着熟男独有的味道。
料理了后事,裴斯泽替我找了阿姨,却不知我躲进他的后座跟着回了家。
“我没工夫照顾小孩,尤其是顾询不要的孩子。”
可我没走,蹲在他家大门口,花坛,秋千上,
他赶走一次,我跑回来一次。
直至那次他三日未回家,发现我差点晕死,他终于心软。
明明就比我大了六岁的男人此后成了个封建大家长,不让染上恶习不让不听话,却又会在我做错事事用戒指训诫。
不愿意,就滚回老宅。
没办法,我只能偷偷叛逆着玩,在他面前装成个窝囊受气包。
可直到我对别的男人没有半点感觉只对他有感觉,还受不了他和别人有亲密接触。我才意识到以为自己早就越界了。
却也只能憋在心里。
手上挨了一鞭子疼的要命,但不妨碍我趴在那看手机,搜罗新看上的小玩意。
马上就要过生日了,每年都会办两场,一场大办,来的人也多是为了攀附裴斯泽,
一场稍晚些,是和他单独的,说是为了弥补我。
宴会那天,我应付完那群富二代,就去二楼泳池找我最好的朋友许茉。
“辣辣辣辣死我了。”
我穿着小黑裙子翘着高跟鞋死死盯着一楼院子里被千金小姐们围着哥哥,懒懒道,“辣你就去泳池里喝点水。”
“我说你。”许茉轻轻拍了我一掌,“找机会就刺激你那共处一室没血缘关系的好哥哥,就不怕他真发现了不好收场?”
“他当然不会发现,怕是连我在看着他都不知道。”我一转身,对上裴斯泽前未婚妻沈绮书那张脸,下意识一抖,“你怎么在这?”
“怎么,你处心积虑让我被退婚,可我是你表姐,怎么不能来?”前几天沈绮书被我搞得退了婚,现在怨气很大,“还是说,怕我告诉你哥,其实你一直都喜欢他?”
“你说什么呢?”许茉看着就要炸。
我把她拦在身后,“你有什么证据?”
“谁不知道你们两个并无血脉关系,你身后那么多追求者,一个都没看上,又三番五次阻拦你哥结婚,还能是为什么?”
“原来你也知道,我没和别的男生有别的事。”我冷笑道
周边人也都听到了些,纷纷打量刚被退婚的沈绮书。
她脸上有些挂不住,闹大了声响,“那又怎样!”
“顾柠,你对养大你的哥哥有龌龊心思,要不然为什么要在私密位置上纹他的名字?”
“什么私密,是大——”腿。
“纹身?”
我想纠正来着,谁知裴斯泽突然站到我身后,胸腔抵了上来,
他低头,用那双幽深的眸子看着我,“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3
“哥哥其实,现在很多人都搞这种的,一点都不危险。”
“你之所以不喜欢,其实是因为你可能忙于工作不知道这是新式的产业。”
“所以呢。”他站在书房外突然定住身,害的我一头撞了上去。
“所以。”我心虚抬头,“我觉得今天不用被惩罚。”
“既然不用,那为什么还屁颠屁颠跟过来?”
“……”因为这么多年的肌肉记忆,我已经习惯在看到他脸色沉下的时候跟过去受罚了。
“那我走了?”我慢悠悠往后退去,却被那带着薄茧的手捏住了后颈,丢到沙发上,
“我刚刚没听错,是纹在什么位置来着?”裴斯泽将衬衫卷到小臂上,“顾柠,你哪儿来的胆子。”
“没有纹在那儿,是在别的地方。”我缩在沙发一角,语无伦次。
“你10岁前,我也算是带过一阵子,没什么看不看的。”
“哥哥,你不是说我已经长大了,男女有别唔——”
“男女有别?”裴斯泽后槽牙都嘎吱作响,“纹身师可以看,我就不能看了?”
“纹身师是女……”的
我红着脸,低头看着腿上掐着的那双大手,和明晃晃的三个大写字母。
甚至庆幸,那重要的表白在更隐秘的位置,他没看到。
手上的力道不断加大,裴斯泽气得胸腔都在颤抖,“为什么我名字的缩写,会在你腿上。”
原本,我是想现编一个的。
但我真怕这疯子把G市掀翻天真找着个同名同姓的无辜人给绑了暴打一顿,
“哥……哥哥,爸爸死后是你把我养大的。我对你感恩,所以纹在身上,这很正常。”
“正常。”他半眯着那双染上红晕的眼睛,嗓音沙哑,“那以后你结了婚,和丈夫躺在一张床上,也跟他说,这是你哥哥?”
“哥哥!”
“我要听实话,你对我,是不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怎怎怎么可能呢?”我猛地从裴斯泽怀里跳起,笔直地站到沙发另一头,
“哥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霸道总裁啊?其实我根本不喜欢你这款年纪大的老古板,毕竟被你管着就已经够烦人了,要是跟你过一辈子,那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况且。”我抬手指了指,裴斯泽那被肌肉撑得紧绷绷的胸膛,“哥哥难道没人说你像牛蛙吗?肌肉都快拉丝了炒菜我都嫌卡牙缝。”
逼他答应养我,就吃了那么多苦头。
要是还让他知道养了那么久的妹妹胆敢对他这样那样,不得直接把我丢回老宅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我灵机一动,话也说得决绝了点。
于是一分钟后,我亲眼看着盛怒的裴斯泽一点一点朝我凑近,把我连人带包丢出了早就散了宴会的自家大门。
“哥哥,你居然真的敢把我丢出去!!”
“我有什么不敢,我年纪又大又霸道,还是……”裴斯泽下颚线紧绷,气得转身走了。
哎,早知道,就点到为止了。
我坐在门口的坎子上生了会儿闷气,眼见着那辆豪车在我面前停下。
“哟,妹妹~又被你哥赶出来了?”说话的,是我两年前在会所意外帮过忙的富二代洛瑜。
今天生日宴会他说会迟到,没想到散场了才来。
“上车,去我家。”
我杵着下巴拍了拍手机上裴斯泽的头像,“男女授受不亲。”
“gay也不行?那次会所你救了我,我还正愁没机会给你帮忙呢。”
“……你小点声。”我急得捂住他的嘴,“要是让我哥知道我去过那种地方,我恐怕真回不去家了。”
他却眉梢轻挑,突然搂住我的腰,“柠柠~你就给我机会吧。”
“你吃错药了?”
“你是不知道,你哥现在在阳台上是什么表情。”他小声道,“有些人不逼他一把,永远都装。”
我抬起头,对上阳台上那道恶狠狠的视线。
却眼睁睁看见他回头走进屋子。
直觉他生气了,我下意识想打电话解释。
才发现,自己裴斯泽被全方位拉黑。
4
让洛瑜送我去酒店过度的路上,他握着方向盘有一下没一下地从鼻腔里冒着冷气。
“我不是笑你。我是觉得你家裴总真是够小心眼,明知道我是gay还把我当拐走妹妹的小黄毛。”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不说为了不被扫地出门,整个G市都没几个人知道吗。”
“我男朋友萧琛在他不是裴总的时候就认识了。”洛瑜嘴角带笑,“再说了,你哥要是没个手段,怎么白手起家,还帮你守住你爸妈给你留下的家业?你那个早就断绝关系的舅舅,不就是因为这样才硬把他女儿塞过来的。”
“不过你哥也真是奇怪的,他明明知道是你捣乱他的婚事……”洛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我也是偷听到他们谈话,还以为这是你们之间某种游戏。”
“这算哪门子游戏?”我靠回座椅上,“算了,明天再说。”
可明天后天大后天,他都没有接通我的电话,拒绝和我见面。
裴斯泽应该为他赶走我的事情而后悔。
我故意连着好几天没再去打扰裴斯泽,看着时间差不多,求洛瑜偷偷拿他男朋友萧琛的手机把裴斯泽约了出来。
“我倒是没想到,为了约我出来,你还能把手伸到萧琛那去。”
“哥哥你忘了?这是你欠我的生日饭啊。”
“礼物在家,今晚正好回去。”裴斯泽抬顺手夹了一块虾仁放进我碗里。
“那就不用了。哥……裴斯泽,我不会跟你回去。”
“你叫我什么?”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裴斯泽猛地将那道阴冷的目光挪到我身上。
我下意识双腿一软,“你没听错,以后也不会叫你哥哥了,既然你把我赶出去这么久,那我们索性就断绝关系好了,反正,本来也没什么关系。”
为了让他信服,我甚至给他看了洛瑜给我“准备”的房子和这些天玩的合照。
“他就是我的新哥哥,你应该也认识。他比你跟我合得来,脾气好长得也比你温柔多了,也不会动不动就凶我。反正你当初也是被逼得才养的我,现在就当给你自由了。”
“你想好了?“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周身气压却低到离谱。“
我点点头,下意识起身往门口挪去,“对,想好了。”
我都这么说了,他也该知道我是在不满什么吧?
可我没想到,裴斯泽只是从鼻腔哼出一口气,冷冷道,“出了这扇门,你将再也不是我的妹妹,没了这层身份,你现在受到的优待,都将不复存在。”
“那种东西,我可以靠自己去打拼去争,我马上就毕业,会有自己的事业。你对我是锦上添花,但并不是必要的!”
我承认,这句气话里多少掺杂了我的个人情感。
我喜欢裴斯泽,愿意享受他给我的一切,并不代表他可以拿这个威胁我。
“所以,你也要放弃,自己在我这儿作为妹妹所受到的所有的特殊对待?”
我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
垂着的眸子仿佛要将我吞噬,那张薄唇微微开口,“好,既然你已经决定断绝关系,那我只能同意。”
他起身整理西装,却摘下了腕表。
“好吧,那就再也不见咯。”
我转身握住把手,确认他丝毫没有追出来后悔的意思,
才真的打开门。
可外头站着的,却是一走廊的黑衣人。
耳边嗡得一声响起警报声。
原来这是道送命题。
“拦住她。”裴斯泽的声音从屋子里响起,将我拉回现实。
下一秒,那双带着薄茧的手死死捂住我的脸,
奇怪的味道进入鼻腔,我往后一仰,对上裴斯泽那双恨不得把我活剥了的眼睛,
“我说同意你跟我断绝关系,可没说同意你走出这间屋子。”
“不知感恩的东西,该怎么教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