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铉有个宠到骨子里的小妾,为了她把正妻逼得跳井自尽。
我入崔府成了续弦,新婚夜小妾让继子泼了我一身马尿。
我丝毫不恼,发誓要做一个大度的后娘。
继子惹事,我上赶着擦屁股。
小妾争宠,我双手奉承财政大权。
人人都说我疯了。
直到崔景铉谋权失败,想要拿钱买命,却发觉家底早被小妾挥霍空了。
他气得活活掐死小妾,继子上前阻拦也被失手砸死。
他偷了我的嫁妆要跑,我笑吟吟带兵堵死他的路:“崔景铉,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1
我长姐蕙质兰心,玉貌绛唇,不管是才情还是姿色,都是官家小姐中数一数二的。
却被我爹当成攀权附贵的棋子,草率嫁给大理寺卿崔景铉。
此人早有心仪女子,是从风月场所出来的,还未过门就给他生下儿子。
崔老夫人厌恶女子出身,一直不同意这门婚事,让她做了十多年外室。
我长姐嫁过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女子过门,成全这对苦命鸳鸯,也把她的儿子过继到名下,视为己出。
可那女子非但不感激,还仗着崔景铉的宠爱,处处打压我长姐。
崔景铉对我长姐也是冷淡至极,成婚两年从未踏足她房中。
长姐守了两年活寡,被下人取笑是下不出蛋的母鸡,崔老夫人也对她冷嘲热讽。
长久的压抑和委屈,让长姐精神恍惚,在一个雪夜投井自尽了。
得知这个消息,我被绣针刺破指尖,想去崔府给长姐收尸,却被我爹一巴掌扇倒。
他说教出这样的女儿有辱门楣,不许我去。
于是崔家人草席一裹,长姐成了一座无名荒坟,崔景铉连个碑不舍得给她刻。
他的小妾以为逼死阿姐就能顺利成为主母,却不曾想我一顶小轿入崔府,成了崔景铉的续弦。
成婚当日,崔景铉冷着脸和我拜了堂,之后就不见踪影。
他的儿子崔明允,被一帮公子哥儿簇拥着来闹洞房。
将一整壶腥臭马尿浇在我的盖头上,使我不得不在新郎官赶来前,拿下盖头。
他已经十二岁,狭长眼底尽是嘲弄与讥讽,要是没人授意,断不会做出这么没教养的事。
丫鬟要去找老夫人告状,我拽住她的手,凝眸看向崔明允。
只片刻,缓缓笑开。
崔明允没在我脸上看到想要的怒意,微微愣住。
我让丫鬟拿出事先备好的喜糖和点心,分给崔明允和那些公子哥儿。
他们接过,显得愧疚且无地自容,神色讪讪离开了。
丫鬟打来清水,我擦去溅在身上的马尿,补了妆容点上熏香,从容等崔景铉。
香快燃尽,他姗姗而来。
俊朗的脸上都是冷漠:“我心里只有怜玉,容不下旁人,以后与你只能当表面夫妻,你最好安分守己,别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
说完,他甩袖离去。
丫鬟一脸愁容,叹我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我面容平静,褪去刺目嫁衣,露出里面的丧衣。
我来崔府,从来都不是争宠的。
2
隔日,不到未时我就起床梳洗,换了身淡雅不显张扬的衣裳去给婆母敬茶。
婆母刘氏手持佛珠端坐主位,并不正眼看我。
她三十岁就死了丈夫,一个人拉扯半大的崔景铉,坊间有她克夫的流言,今日看来一张老脸倒是尽显刻薄。
“母亲,请用茶。”我低眉顺眼奉茶。
刘氏鼻腔发出一声冷哼,晾了我片刻才接茶。
我爹只是个振威校尉,崔家代代出文臣看不上武将,若不是崔景铉宠妾宠得太过离谱,正妻和续弦都是轮不到长姐和我的。
但我毕竟出身干净,刘氏喝过茶,把崔明允喊过来。
让他给我敬茶,认我当母亲。
他是崔景铉独子,被宠得过于骄纵,敬茶时手一歪,不算凉的茶水溅了我一身。
“儿子没拿稳,母亲应该不会生气吧?”
他“母亲”二字咬得很重,眼底带着明晃晃的挑衅。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崔明允一直在试图激怒我,我一旦发脾气,跋扈恶毒的名声就会传出去。
我从容拂去裙摆水珠,主动握住崔明允的手:“你既唤我一声母亲,我怎会因这点小事就生气?快让母亲看看烫没烫着。”
崔明允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恶狠狠瞪了我一眼,甩开我的手跑走。
刘氏冷脸道:“他分明就是在和你示威,瞧瞧你那好欺负的样,刚进门就立不住脚,以后怎么管教儿女?”
我要是真把崔明允怎么样,她可就不是现在这副嘴脸了。
我心中冷笑,面上示弱:“婆母教训的是,我只是觉得允儿有生母,他要是不愿认我,就不必勉强……”
“别跟我提那个女人。”刘氏厉声打断我的话,“你既嫁进崔府,成了景铉的续弦,就该做好你的分内事,尽心尽力教导允儿,早日给他添些弟妹,别像上一个晦气的,一直当不下蛋的母鸡。”
“是。”我垂眼答应,掌心攥得发白。
退下时碰见崔景铉,他一身藏蓝官服身形笔直,漆黑的眼沉默望我,不知在想什么。
“夫君可是刚下朝?”我柔柔地出声。
崔景铉面容覆上冷漠,无视我进屋。
这一幕恰好被下人瞧见,转头送到我房中的饭菜。就少了不少油水。
夫君不爱,婆母不喜,下人也见风使舵。
丫鬟哭诉以后的日子没法过。
我只微笑,何必急着过早崭露锋芒,只有他们都轻视我,我才能出其不意,挥出最狠的一刀。
崔景铉的妾室叫苏怜玉,扬州人士,家里也显赫过,但终究没落,被迫进了风月场所。
接的第一个恩客就是崔景铉。
两人一见钟情,互定终身。
苏怜玉跟了崔景铉十二年,只生下崔明允一个孩子,便铁了心要儿子光宗耀祖,挣回她的脸面。
她望子成龙,对崔明允管教极严。
我在集市上淘了一只会说话的漂亮鸟,没事就在院子里逗它解闷。
很快崔明允就装不经意地路过,问我:“听说你的鸟会背诗?”
“岂止是背诗,还会唱曲呢?你要不要进屋看看?”
崔明允架不住好奇,跟着我进屋,逗了一下午的鸟。
我在屋里点了安神香,他不停揉搓眼睛。
我让丫鬟铺好柔软小榻:“困了就睡一会儿,不碍事。”
崔明允扛不住困意:“那我就睡一小会儿,申时还要练功课,你别让我睡过头了。”
崔明允这一觉睡到戌正二刻,苏怜玉没等到他去练功课,打听之下得知他来了我这里,立刻带着崔景铉找上门。
“也不知妹妹是什么意思,刚进门就扣下明允,我到处都找不到他,急得心病都要犯了。”苏怜玉捂着心口,柔弱靠在崔景铉怀里。
崔景铉神色愠怒:“朱瑶雪,你故意扣下明允,不就是想让怜玉着急吗?果然朱家女心思都一般恶毒,你比你姐姐强不了多少,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肖想不该肖想的,你耳朵聋了?”
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看来也没少冤枉我姐姐。
3
我脸色苍白,用帕子掩唇,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你难道还想狡辩吗?”苏怜玉径直冲进我房里,把崔明允从榻上揪起来,“儿子,你怎么会睡在这里?是她给你下药了吗?”
崔明允摇头,不停揉搓眼睛:“娘,我好困,你能让我再睡一会儿吗?我真的写不动功课了。”
我垂头拭泪:“允儿来我这里看鸟,我看他太累了,就留他歇息一会儿,那李员外家的儿子,和允儿一般年纪,听说一天练十二个时辰功课,前些天猝死了,孩子不能逼得太紧。”
崔明允一天至少要练十四个时辰。
崔景铉听到这里,脸色一下变了。
苏怜玉扇了崔明允一耳光,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拽出屋:“你认不清自己娘是谁吗?困了不知回家睡?给我回去练功课,少一个时辰都不行!”
崔明允哭声不断,苏怜玉厉声训斥,没走多远又给了他一耳光。
崔景铉看在眼里,脸色沉了又沉。
从我这里回去,他就和苏怜玉吵了一架。
第二天过来,让我教导崔明允的功课。
崔明允恶狠狠瞪我:“这根本就是你设的圈套,你这个心肠肮脏的贱女人!”
面对他的辱骂,我丝毫不恼,把一堆好吃好玩的推到他面前:“以后你在我这里只管吃喝玩乐,累了就睡。”
崔明允神色诧异:“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我笑着回他:“你轻松我也轻松,不是两全其美吗?”
在我的“管教”下,崔明允很快懒散起来,精神气好了不少。
夫子抽查课业,我只教了一次作弊,他就得心应手,门门课考满分。
崔景铉很满意,苏怜玉却心存怀疑,质问崔明允是不是用了旁门左道。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堪吗?你真想把我逼死?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儿子,我只是你争脸面的工具,我不要你这个娘了!我要认朱瑶雪当母亲!”
崔明允躲在我身后,爆发式地控诉。
苏怜玉脸色惨白,直接气病了。
我提着东西去探望,她装都不装了,全都扔到院子里,然后两眼一翻晕过去。
“朱瑶雪,谁让你来气怜玉的?给我滚!”
崔景铉心急赶来,看见我和丫鬟在捡被苏怜玉扔出来的东西,将怒火都发在我身上。
“夫人听闻姨娘一直想要流光浮云锦,正好嫁妆里有一匹,特意拿来送给姨娘,姨娘却把我们带的东西全部扔出来,夫人心疼才在这里捡,还被打伤了手……”丫鬟不忿替我辩解。
我轻声制止,捡起一匹上好的流光浮云锦,恰到好处露出手背淤青。
崔景铉的怒火停在脸上,愣了片刻转开视线,让我先回去。
屋里,苏怜玉脸上扑了白粉,丫鬟在她耳边道:“姨娘,我看新来的这位手段高得很,您再不争点实权,早晚被她踩在脚底下。”
“一会儿老爷进来,您只管作只管闹,老爷心里有您,您越哭他心越软,才好要东西。”
苏怜玉认同点头,等崔景铉端着药进屋,立刻背过身不理他。
崔景铉放软声音哄:“闹脾气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瞧你小脸白的,快把药喝了。”
苏怜玉回头,打翻他手里药碗:“你答应过朱熹月死了就扶我当正妻,现在又来个朱瑶雪,她分明就是来给我添堵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兑现诺言?”
药汁溅了崔景铉一身,他脸上隐有不悦,耐着脾气让丫鬟再去盛一碗。
“这事是娘做主,我也没有办法,你再耐心等等。”
“等到你娘下九泉的那日吗?那时我已人老珠黄,等得起吗?”
4
丫鬟端来药,又被苏怜玉打翻,迸起的碎片划伤崔景铉眼角。
他再也忍不住,对苏怜玉低吼:“那你要我怎么办?你不清楚自己的出身吗?一个风月女子,还想要什么?”
这些年他夹在刘氏和苏怜玉之间,已经够累了,并且数十年如一日,只爱她一个女人。
她还这么蛮横无理,真是无法无天了!
苏怜玉眼眶泛红:“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你也跟你娘一样看不起我的出身,你给我走!走!”
“走就走,我今日离开,就不会再踏足你这里半步!”崔景铉甩袖离开。
没多久他就纳了一个小妾,夜夜流连笙歌,仿佛真忘了苏怜玉这号人。
无人知晓处,我塞给苏怜玉的贴身丫鬟一沓银票:“你做得很好,崔景铉这几日的动向,你记得如实禀报给苏怜玉。”
丫鬟欣喜道谢,回去就将崔景铉和新妾腻歪的动向添油加醋告诉苏怜玉。
苏怜玉肝火郁结,整日砸东西发泄。
几天后,我再次去看她。
她眼眶红肿精神萎靡,用扇子挡住脸不让我看她:“谁让你来的?滚出去!”
我叹了口气:“苏怜玉,你真以为我是自愿嫁进崔府的吗?”
苏怜玉露出眼睛,神色不明看了我一眼。
我再次叹气:“我知道你跟了崔景铉十二年,你们之间根本没有我插足的余地,我也没想要和你争这主母之位,是刘氏主动促成了这段婚姻,崔景铉也知道,但他没有忤逆。”
“所以你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我。”
苏怜玉与我暂时停火,和崔景铉还是僵着。
崔景铉的新妾是朝中同僚送他的,真正以色事人的主,行为放dàng大胆,才几日就把崔景铉勾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某日,我的鸟儿飞到新妾院中停了片刻,回来就唱了一首醉春风
“前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合情,痛痛痛,轻把郎推,见闻声颤,微惊红涌,试与更番纵……”
崔明允听入耳中,微微愣住。
他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男女之事十分向往,偷偷把这首曲子记下,无意哼了出来。
被苏怜玉听见,狠狠抽了他两戒尺。
“告诉我,哪个贱人教你这些淫词艳曲的?”
崔明允脸颊臊红,支吾说是听那新妾唱的。
苏怜玉正愁找不到机会收拾她,愤怒与妒火齐涌,竟越过我和刘氏把新妾抓起来用了私刑。
只是她不知道,那女子身份不光是侍妾那么简单。
崔景铉看似两袖清风公正廉洁,实则早就归顺三皇子一派,这女子就是他和三皇子党羽互通情报用的。
等他从外面归来,新妾已经脱了层皮,被打得气若游丝。
崔景铉盛怒之下,打了苏怜玉一耳光。
苏怜玉不可置信捂着脸颊,眼中泪光闪动:“崔景铉,你为了一个狐媚子打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