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例会时，男友发来了一条流浪汉出现在我家的视频。
“宝宝，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他说他认识你，直接进咱们家了！”
我坐在会议室里，硬着头皮抛下了大老板，匆忙赶回了家。
打开门，却只收到了他嘲笑般的调侃。
“你是真老土，连ai生成都不知道吗？”
领导打来电话，质问我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会在这时离开公司。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觉得自己可笑。
看着对方那张挂着讽刺的笑脸，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来。
“我们分手吧。”
“这次，你真的过分了。”
1
收到徐耀发来的视频时，我正在打印会议所需要的文件。
一个季度即将结束，正是我们部门最忙碌的时候。
今天，总公司的领导也会来这里开例会，听部门汇报。
这次的汇报和季度奖金挂钩，我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最近几天，我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就连部门里的实习生也随时待命。
大家尽心竭力，全都是为了今天。
眼看着开会的时间越来越近，我不可避免地整颗心泛起了紧张感。
为了调整心态，我打开了已经静音的手机。
微信适时地弹出了消息。
【宝宝，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他说他认识你，直接进咱们家了！】
图片里，是一个蓬头垢面，浑身脏污的流浪汉，正站在我家的客厅里。
他眼神呆滞，看起来似乎有什么隐疾。
我的心猛地一沉。
手机还在持续震动。
徐耀的消息一条接一条。
【他身上太脏了，我根本不敢碰。】
【怎么办，他说他困了，非要在你的床上睡觉。】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掉这些消息，又一张图片跳了出来。
流浪汉侧躺在我的床上。
那是我为冬天准备的，特意刚换的四件套，就连我自己都没睡过几次。
我呼吸一滞，连忙按开了语音条。
【怎么回事？我不认识他，你快点让他出去！】
【我现在很忙，你能不能自己解决掉。】
【床上用品是我刚换好的，实在不行就报警让他走！】
徐耀根本没有回复我的诉求，而是又发来了一张照片。
流浪汉弯下腰，伸手轻抚着小猫的脑袋。
【宝宝，他说要把你养的小猫带走，怎么办啊！】
猫咪是我养了很多年的，喂饭铲屎永远都是我亲力亲为。
就连徐耀我也不肯让他触碰一下。
看到这张照片，我内心的火苗直接窜了起来。
【让他离猫远一点！】
【你一个大男人不敢动手把他拉出去吗？】
【我现在就赶回去，你快点报警！】
我撇了一眼手机左上角的时间，离开会时间已经很接近了。
但我实在不放心徐耀，生怕他解决不好这件事情。
我连忙通知了手下最得力的组员：“等会儿大老板来了，你先去汇报。”
对方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显然是很怕上台讲话。
“姐，我不行吧…”
“马上就开会了，你怎么现在才说啊。”
我有些抱歉地扯出一个笑：“实在不好意思，临时有急事。”
“你尽力而为就好，有事我兜着。”
眼看着她不情愿地点了头，我这才拎着包，火急火燎地冲下了楼。
路上，我恨不得将油门踩死，尽量保持在限速的最高速度行驶。
生怕我晚去一会儿，家里又出什么事情。
在这期间，我不停地给徐耀打电话。
他一个也没有接。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脚下的动作加快了不少。
还险些在十字路口和拐弯的车发生剐蹭。
身后的司机降下车窗骂了我一句，我却根本都没心思和他纠缠，只是一味地道歉。
好不容易到了楼下停好车。
现在是小区内部幼儿园上学的高峰期，两部电梯都停留在顶层。
来不及思考，我脱下高跟鞋就钻进了安全通道。
光着脚爬上了七楼。
等我喘着粗气走到家门口，打开门时，屋里的样子却直接把我惊呆了。
2
徐耀的电脑桌在客厅里，他正戴着耳机不停地对着电脑屏幕大呼小叫。
“这输出都跟不上吗？！”
“什么水平还好意思用这个皮肤！”
似乎根本都没听到我开门的声音。
小猫先闻到了我的味道，小跑到我身边，蹭了蹭我的腿。
我连忙跑进我的卧室。
床上整整齐齐，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和我走的时候别无二致。
家里也并没有流浪汉扔下的垃圾。
此刻的我，只觉得整个脑袋都要炸开了。
我两步走到徐耀身旁，一把扯下了他的耳机。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兴奋转变为迷茫，而后是愤怒。
“妈的，谁啊！”
但在看到我那张因为怒气而紧绷着的脸时，又瞬间安静了下来。
“你说的流浪汉呢。”
“去哪了？”
我的语气十分平静。
平静地让我自己都感觉有些害怕。
一丝心虚从徐耀的脸上划过，转变成了讽刺。
“哪里有什么流浪汉。”
他指了指手机。
“宝宝，你也太老土了吧。”
“居然连ai生成都不知道。”
我只觉得整个人都因为愤怒在不停地发抖。
徐耀的语气里没有谎言被戳破后的窘迫，只有成功骗到我的得意与兴奋。
他的头戴式耳机还在我手上握着，里面不时传来游戏的音效声。
大概是他在和好朋友组队打游戏，还能听到其他人调侃的声音。
“笑死我了，徐耀女朋友是真好骗啊。”
“理解万岁嘛，毕竟她年龄大了，和咱们不一样。”
“徐耀也算够狠的，开个玩笑玩玩就算了，怎么还故意不接电话。”
大概是刚刚被情绪冲昏了头脑，此刻站在客厅里，我才感觉到脚下生疼。
秋天已经很冷了，我光着脚爬了七层的水泥楼梯。
两只脚都被冻得没了知觉。
脚下不知什么时候踩进了一块玻璃碎渣，整个客厅的地面都有点滴血迹。
精心打理的头发被汗打湿，全都贴在额头和眼皮上。
脸上的妆也晕开了。
徐耀的脸上仍然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
他笑嘻嘻地伸手来拉我示好，却被我躲开了。
他的笑容僵硬了一瞬，还是低声下气地说着。
“别生气了姐姐，我只是想和你开个小玩笑嘛。”
“抖音上那么多人都发了，我没有恶意，不是故意的。”
“看到你这么紧张我，我真的很感动的。”
感动？
我差点被气笑了。
他的感动，用了我和我部门所有人半个月的心血。
用了我几乎稳操胜券的季度奖金。
他凭什么？
包包不停地震动着，我知道，那一定是领导打来的电话。
我没有理会他，径自走进了卧室接起电话。
“薛瑾，你怎么回事？”
“明明知道今天对咱们分公司有多么重要，居然擅自旷会！”
“替你发言的人应变能力实在是太差了，根本就不如你。”
“你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劈头盖脸的怒骂声让我握着手机都还在不停地鞠躬道歉。
“我错了，领导，这次真的是我的问题，我现在就赶回去。”
“道歉有什么用？奖金的事情你去和你们部门的员工讲！”
领导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我却已经听出来了他语气里的恨铁不成钢。
屋外，徐耀还在喊着。
“开团啊！输出能不能跟上！”
全然不顾我还在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蓄满的眼泪，走了出去。
“徐耀，我们分手吧。”
“这次，你真的过分了。”
3
我回到了公司，接受了领导的批评和处罚。
部门里不少人在看到我走进办公室时，开始窃窃私语。
他们一定也是心里有怨的。
我沉默着坐在工位上，开始处理善后工作。
真的很累。
可这本来就是我的问题，我该承担的。
各种情绪接踵而来，压的我喘不过气。
直到公司里的人几乎都走完后，我才收拾好东西下班。
车已经开到了小区楼下，我却迟迟不肯下车。
客厅的灯还亮着。
车窗外，一对情侣正牵着对方的手，两个人的眼神里都透出爱意。
隐隐约约能听到几句情话。
像极了曾经的我们。
思绪万千，又飘到我和徐耀刚认识时。
那时，我刚进公司，初入职场，常在工作上碰壁。
徐耀高中毕业，暑假期间送外卖勤工俭学。
我被领导训话，没有及时接到他打来的电话。
走出办公室时，饿着肚子，眼泪全都含在眼眶里。
却看到他一脸焦急地在和前台争吵。
“我一定要送到她手里的！”
“你们公司究竟怎么回事，难道她没接到电话就活该饿着肚子上班吗？”
只这一句话，像是刺破乌云的光，瞬间击中了我早已萎缩的内心。
大城市的工作节奏太繁忙，谁会注意一个刚进公司的小职员会不会饿肚子。
只有他会。
在某种方面来说，我们能够互相理解。
后来的事情顺理成章。
我们加了联系方式。
每次下班到家打开手机，我都能看到他在抖音里给我分享的视频。
发出奇怪声音的小猫，可爱的小动物，或者是抽象视频。
微信里也全都是他发的消息。
今天上了什么课，食堂的饭菜又换了，学校里的小猫缠着他撒娇。
像是让我回到了无拘无束没有烦恼的学生时代。
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他对我的好。
他说，姐姐，你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说，姐姐，你生理期，我给你点了红糖水，记得喝。
他说，姐姐，天冷了，记得添衣。
他说，姐姐，我也想像小猫一样在你面前撒娇。
我说，好。
于是，下班后的屋子里永远有一盏灯亮着等我。
换季时永远会有人把高处的柜子打开，将厚衣服一件一件洗干净挂在衣柜里。
偶尔下雨时，也会有人站在公司楼下等我，撑起的那把伞永远偏向我。
我体谅他的家庭，所以拼命工作，攒到的钱会第一时间付他的学费和生活费。
我明白他的痛苦，所以几乎没有社交，只把自己的时间和爱全都给他。
我以为等待我们的是他的毕业典礼，顺利入职，互相扶持，走进婚姻。
可我没想到，他已经习惯了这样被我宠着了。
实习工作屡屡碰壁，于是他选择了摆烂。
我替他找同专业的工作，特意叮嘱他去面试。
第二天却在网吧开业的直播间里，看到他在猛敲键盘。
奖学金发下来后，他立刻就买了一台新电脑，兴奋地请人组装。
滔滔不绝地和我讲述他的渴望。
他像是没有想过，房租水电物业，他的生活费学费，都是我一个人在付出。
我不要他的钱，我只要他的态度。
一个能看到我们俩共同未来的态度。
可现在，我对他所有的耐心，全都耗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