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的乞丐是丞相流落在外的千金。
我对她倾尽所有,她说我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可她被丞相认亲后却派人毒哑我的嗓子,扔在马厩里活活冻死。。
重生后,我成了她的亲姐姐,丞相府嫡长女。
她依旧挽着我的胳膊,甜甜笑道:“姐姐,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婉拒了哈。
我跑到父亲前控诉:“父亲!文锦才是沈家女儿!那个文曦是假的!”
1
意识尚未回笼,我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太冷了,我满身的冻疮,周围是浓重的血腥气和马粪味儿。
“姐姐,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文曦小跑过来,亲昵抱着我的胳膊,甜甜笑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重生到了文曦的亲姐姐,相府嫡长女沈明昭身上!
而属于沈明昭的记忆也停留在了我的脑海中。
我重生回了“我”还活着的时候。
还有十日,“我”就要死在马厩中。
这会儿正是文曦认祖归宗不久,觉得自己住的房间不够大,于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就把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大房间收拾出来让给她。
“姐姐对我可真好,我好喜欢姐姐。”
文曦此刻的笑容有多天真无害,她的心就有多黑多残忍。
我佯作欢喜拍拍她的脑袋,温声道:“文曦妹妹开心就好。”
她这声姐姐我可不敢当。
“我就知道姐姐最疼我,姐姐不知道,我之前流落民间时,那个贱民文锦把我捡回去,对我rì日打骂,不给饭吃不给衣穿,甚至还扬言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去。”
文锦,就是重生前的我。
“幸好父亲及时找到我,把我带回相府,否则我绝不会再见到姐姐和母亲。”
文曦哭得情真意切,她不过十五的年纪,撒起谎演起戏来简直是炉火纯青。
要不是我早见识过她的手段,怕这就要被她给骗过去。
听她讲自己的遭遇,我挤出两颗眼泪,还抬手帮她拭泪:“文曦妹妹受苦了,往后有姐姐在,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等着吧你个杀人凶手!
“多谢姐姐,姐姐疼我。”
文曦哭完,又在我院子里赖了会儿,讲她在外面是如何漂泊、如何被人欺负、如何险些丧命……
和之前那个小乞丐在我面前的说辞毫无干系。
一番坎坷经历听得我痛哭流涕,我怀疑她当乞丐之前在戏班子里是个角儿。
能把白的演成黑的,黑色讲成红的,红的说成白的。
总之,一个字,假。
我初见她时,她十三岁。
那时我是明月坊的清倌名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歌喉舞蹈更是一绝。
而她则是被人打断双腿丢在巷子里无人问津的小乞丐。
我怜她年幼遭难,将她带回明月坊照料。
她唤我一声姐姐,我就拿半生积蓄给她治病。
如此还不够,我只好每日多登台多弹曲唱歌赚银子。
给她用的药都是好药,吃的膳食也是由着她的口味来,穿的衣裳戴的头饰都先紧着她。
她只需要每日叫我几声姐姐,说几句好听的漂亮话,就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我养大黄三年,大黄给我看家护院三年。
我养她两年,她要把我和我的狗都给弄死。
只因为她原本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千金,而我这个下三流的乐伶竟妄想做她姐姐。
丞相无意间找到她时,她不承认我的存在,她怕我这个抛头露面不清白的人拖累她的名声。
她回相府半月,我们还相安无事。
可那日我只是带着大黄偶然路过相府,她却认为我对她产生了威胁。
直接让人绑了我和大黄,给我灌下哑药。
这样便不会再说出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
但我识字,她就让人砍了我的双手,如此,她也该放心了。
那时,她不唤我姐姐,唤我“贱奴”。
大黄找到我,吼了几声,当场被剁碎了熬成肉汤喂我吃下。
这还不够,她下定决心要我的命。
三九天,我不着寸缕待在马厩里,慢慢冻死。
我于她有用时,是她的至亲,于她无用时,便可随意处罚杀戮。
天道有眼,给我复生的希望。
2
文曦缠了我一会儿就走了,应该是要去缠丞相夫人。
理清思绪,我决定去书房寻我的丞相父亲。
我直接跪下行了大礼,声泪俱下:“父亲!那个文曦不是沈家女儿,她是假的!”
平时的沈大小姐是稳重的,京中人人颂赞的贵女典范,若不是出了大事,万不会如此失态。
血脉失真,可不就是大事嘛。
丞相父亲一惊,忙把我扶起来。
“明昭,从何说起?”
“父亲,妹妹小时候贪吃,喜欢让我背着她偷拿放在柜子最顶层的蜜饯,有一次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妹妹左肩便落下一道一指长的疤。”
“我和妹妹怕挨责骂,便一直不敢让母亲知晓,硬是给瞒了过去。”
“这事儿只有我、妹妹和一位给妹妹上药的嬷嬷知晓,可我今日同那位文曦在一处时,她左肩处根本没有那道疤痕。”
她当然没有那道疤,那是文锦才有的。
父亲皱起眉头,又惊又疑,生怕自己一时不察混淆了血脉。
“明昭,可文曦手上的那枚玉佩确实和你从小佩戴的那枚玉佩是一对啊,那是你母亲的嫁妆,你们姐妹俩一人一枚,不可能会有错。”
我拿起手帕擦了擦始终不断的眼泪,继续啜泣道:
“女儿已经派人去查了,那个文曦这两年一直待在北城的明月坊,照顾她的是一位唤作文锦的乐伶,据说那位乐伶待她不薄,什么好东西都给她。”
与此同时,我派去查探的嬷嬷带着我想要的消息从后门进了沈府。
“嬷嬷,你且当着我与父亲的面,将查到的系数告知。”
“回小姐,回相爷,奴亲眼瞧见,那位唤作文锦的姑娘左肩确有一道一指长的疤痕,和小时候二小姐身上的疤一模一样。”
此话一出,父亲忙让人将文锦也悄悄带回了相府。
书房内,我和丞相父亲站在一起,看着“我”规规矩矩下跪。
“民女拜见相爷、沈大小姐。”
这种滋味我想没有人会想体会。
我还活着,却陷入了身魂异处的境地。
罢了,活着就好。
“你唤作文锦?”
文锦规矩点头。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个“我”不太像我。
“文锦,你且告诉我你的身世,如实道来。”
“回相爷,民女在嘉庆十二年与家人在燕城失散,被一位妇人捡到,后来妇人不幸病丧,我便带着大黄来到北城以卖艺为生。”
这是我教给她的说法。
“嘉庆十二年、燕城……”
丞相父亲作恍然大悟状,激动得忙伸手将文锦从地上扶了起来。
“那你可曾见过一块玉佩,上头有一尾鱼,鱼尾处染着一抹红?”
“民女确实有这么一块玉佩,从小便佩戴在身上,据捡到我的那位妇人说,那块玉佩是系在我腰间的。”
文锦一脸乖巧的样子,眼尾泛红,真看不出来撒谎。
我不由得佩服起自己来,原来“我”也挺有作戏天分。
一听这话,丞相父亲心里已经信了七分,又追问:“那玉佩呢,可否拿出来瞧瞧?”
“玉佩在前段时间弄丢了。”
文锦竟然哭了,眼泪哗啦啦落下来,仿佛自己真丢了那么一块极其珍贵的玉佩。
“别哭孩子,乖,我是你父亲啊。”
“父亲?”文锦一愣,小声抽泣着不敢说话,任由自己被父亲揽在怀里。
“对,我是父亲。”
好一副父慈子孝的名画,我也加入其中,情真意切唤起了妹妹。
我好像又产生了错觉,文锦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
但那怪异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3
丞相父亲把我和文锦带到祠堂,文曦、丞相夫人也被请了过来。
看到文曦挽着丞相夫人的手一同走进来时,我有些惴惴不安。
文曦一贯擅长笼络人心。
虽然她没回来几日,但每日都不间断地同丞相夫人谈心,母女情多多少少还是有的。
我先去找丞相父亲,只是因为他是一家之主,说的话更有分量。
“文曦,你可知错?”
父亲一上来便呵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文曦更是直接跪下,刚刚还在笑着,这会儿两行清泪便悄无声息地滑下来了。
“父亲,女儿有罪!”
?
你别着急啊,这都还没开始呢。
“女儿归家已有五日,虽日日晨昏定省,但还没来得及亲自为父亲母亲和长姐烧上一顿团圆饭,是女儿的错!请父亲责罚。”
丞相夫人也着急了,忙把文曦扶起来,但文曦不愿起,夫人苦口婆心劝道:
“老爷,你这是干什么?曦儿这几日一直在陪我,她在外面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咱们做父母的能不多疼些?”
“这位是?”
丞相夫人扫了一眼文锦,疑惑道。
“回夫人,民女唤做文锦。”
“你就是照顾了文曦两年的那个乐伶?”
文锦乖巧点点头。
我在一旁瞧着,好像丞相夫人不但不讨厌,还挺喜欢文锦的?
搞这么一出,丞相父亲又有些困惑了。
“你……文曦啊,你先起来,你没有错。”
文锦一愣,我也一愣。
丞相把他怀疑文锦才是亲生女儿的事说了出来,还说自己瞧着文锦确实有些亲切。
这下丞相夫人也有些动摇,松开拉着文曦的手,把文锦唤了过来,仔细端详一阵,最终也下了结论。
“我瞧着,这位锦儿也像我的女儿。”
这下所有人都懵了。
都说父母和子女之间有心灵感应,我怎么瞧着不太对呢?
文曦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哭得梨花带雨,扯着夫人的衣袖委屈道:“母亲,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看这玉佩,和长姐腰间那块玉佩正好可以合起来,玉佩不会说谎的。”
“不是的!文曦,你怎么可以把我的玉佩说成是你的玉佩呢?我好心把你捡回家,结果你转头就偷了我的玉佩,这可是唯一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啊!”
文锦也开始发力了,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这……”
丞相和丞相夫人异口同声,随后又同时哑口无言。
看看文曦,楚楚可怜,眉眼间也有沈家人的影子,看看文锦,更觉得亲近惹人喜爱,都有一种血浓于水、骨肉相连的亲近感。
“明昭,你刚刚说你还记得妹妹小时候留下的伤,现在让她们都同时把伤处露出来,让你检查检查。”
丞相开口了,两人也只好照做。
结果还是那样。
文锦有,文曦没有。
我只好投文锦一票。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呢?那么多年过去了,一道小小的疤痕而已,擦点药早就恢复了,肯定是这个文锦迷惑了长姐!”
丞相夫人也不想承认此事,我这票直接无效了。
既然如此,丞相便发话。
两位小姐都暂且留在府中,来日再作判断。
文曦跟着丞相夫人回房了,我则带着文锦去她的房间。
只是在一个岔路口,她下意识地往右走,那个方向是原本属于沈明昭院子的方向,如今已经被让给文曦居住了。
“文锦,这边走。”
我好心提醒,她才转了身。
等走到无人之境,我才转身试探性问道:“你才是沈明昭,从小在相府长大的嫡长女对吗?”
“文锦”也不避讳,直接点头:“那你就是我附身的这个文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