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你行。”
话说出去的时候,温艺玫已经又坐回了原地,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倒酒。
沈玥一边拦着气得要发疯的陆桀:“你别动!”
一边伸手来抢温艺玫的酒瓶:“你别喝了!”
温艺玫不胜酒力,她有些醉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杯接一杯地喝。
因为母亲的去世?
因为终于嫁给了自己暗恋多年的男人,他却是为了完成任务?
还是妈妈布置给他的任务……
“温艺玫,我告诉你,我比他行!”陆桀气得发抖,他拿手指指着温艺玫:“你敢不敢试试!”
温艺玫转头轻蔑地上下扫视他:“你短,没兴趣。”
说完扭头,又闷头喝酒。
陆桀更气了:“温艺玫,你说什么!你说我哪里短!”
两人中间隔着凌乱的沈玥,周遭都是看好戏的群众。
沈玥安抚道:“她是说你矮?”
陆桀小狗委屈,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温艺玫,我告诉你,我哪儿都不短!我还年轻!比老男人年轻十岁!”
十岁。
这两个字吵到温艺玫的耳朵了。
她抬眼朝陆桀望过去。
只一眼,对方愣住了,手舞足蹈的动作也停住了。
她还是那么好看,原本清秀的气质里还增添了一丝莫名的威严。
“你闭嘴,吵。”
他还就真的闭了嘴。
两三秒后,他反应了过来。
“嘿!你凭什么指挥小爷!我跟你说,男人过了三十就是不行,我看你是被骗了,还是早点离婚算了!”
“小爷我帮你!”
陆桀说着,作势就要去撕手里的结婚证。
温艺玫一记眼刀过去:“你敢。”
是的,他不敢。
愣神的瞬间,还被沈玥把结婚证抢了回去,塞到温艺玫怀里。
温艺玫乖巧地收好小本本,瞥了一眼陆桀的方向,眼神都没对焦:“胆小鬼。”
“温艺玫,你再说一遍,谁是胆小鬼!”
“幼稚。”
“你才幼稚!老男人不幼稚,你嫁老男人!”
陆桀彻底破防了,说着说着都带上了哭腔:“我当着全校上千人的面给你表白,你说我是胆小鬼,我哪里胆小了……”
说着,真哭了。
那是真委屈啊。
沈玥撇了撇嘴,朝温艺玫递了个“你快别说了,我哄不过来”的眼神后,扶着怀里的陆桀。
“陆桀,好多人看着呢!”
陆桀憋着眼泪,咬着唇,忍了好久。
半天憋住一句话:“我记得他是你妈妈的男朋友。”
话落,周遭倒吸一口凉气。
拍照的都不敢动了。
因为温艺玫站了起来,她有点站不稳,但没让人察觉,扶着吧台直勾勾地盯着陆桀。
怼他的话还没说出口,门口传来一个掷地有声的声音。
“我不是。”
循着声音望过来,是风尘仆仆的江砚文。
外面下雨了,他的肩上落了些雨滴。
他收起黑色的长伞,径直朝温艺玫走来。
“下雨了,我来接你回家。”
温艺玫耳边回响这那句“我不是”,这句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围着的人群自然而然让出一条道,却又不舍得离开,各个假装很忙,但视线紧盯着这边。
只见他把西装外套脱下,披在她的肩头。
又在她彻底站不稳的一瞬间,恰到好处地隔着过臀的西装,扶住了她的腰肢。
温艺玫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
她醉了。
准确的来说,她可以醉了。
半垂着眼,她乖巧地点点头,任由江砚文扶着她往前走。
而她的双手珍宝似的把那红本本护在胸口,生怕丢了。
陆桀还不死心,从江砚文刚刚进来后,所有人都被他的气场震慑住了。
接近190的身高,本就高他一头。
身上那股成熟稳健的气质,更是让他相形见绌。
那一瞬间,他似乎知道温艺玫选他,不选自己的原因了。
但他好气,低声念叨了一句:“老牛吃嫩草。”
这话说得很低。
但还是传到了江砚文耳朵里。
带着温艺玫往前的他,停住了脚步。
原本就没给陆桀一个眼神的江砚文,此时也还是没回头看他。
“岁月给我的,是能懂她的智慧,护她周全的底气。”
“我对她的看法,和你不一样。她是需要惜爱的璞玉,是丛中艳放的玫瑰,不是野草。”
“你的妄言,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俗谈,不值一提。”
陆桀呆住了。
他还没见过这么骂人的。
完全不知道怎么怼回去。
“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半句。
沈玥在一旁对江砚文投去赞赏的目光,还对装睡的温艺玫悄悄比了个大拇指,顺便给陆桀补了一刀:“教授说你没文化呢。”
气得陆桀转头闷在沈玥怀里,真哭出来了。
沈玥无语,拍拍他的后背。
还得哄。
旁边围观的人见着架势,也不敢嘲笑陆大少爷,纷纷作鸟兽散。
……
外面雨大。
江砚文低头看了眼温艺玫的高跟鞋,顺势将她抱起。
温艺玫心里一惊,紧张得都忘了怎么呼吸。
她酒量可好可差。
但现在只能装睡了。
她把头侧贴在他的白衬衣上,脸颊滚烫。
她能感觉到他单手打着伞,还用身体替她挡住寒风,生怕雨水沾湿了她的裙摆。
只是到车里的一段距离,很短,却也很长。
长到往后余生,温艺玫都会在记忆里慢慢品味此刻的甜蜜和忐忑。
他把她轻轻放在副驾驶上,再欠着身子,帮她系好安全带。
温艺玫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可他身上那股清香还是钻进了她的鼻腔。
是让人安心的味道,带着阳光般的温暖,让人忍不住嘴角上扬。
“可以喘气了。”
“啊?”温艺玫被这句冷不丁的话,惊得睁开眼。
被他发现了。
她明明脸颊滚烫,看上去就是醉了。
“以后别喝这么多。”
“你管我。”她想装出一副厌烦的模样,说出口的语气却似撒娇。
“也不要离他们这么近。”
江砚文想说的是,不许她离别的男人这么近,尤其是刚刚那样的小子。
下一次,他不一定能忍住不揍他。
“你又不是我爸,别管那么多。”
温艺玫把头扭过去,她一点都不想提到那个男人,更不想拿江砚文和他比。
但话就是这么顺口说出来了,又不好收回去。
她没想到会听到他说:“我是你丈夫。”
她的脸更烫了。
江砚文怕她尴尬,又补了一句:“我有义务。”
更尴尬了。
“义务吗?”她念叨。
只是义务吗?
他就这么对温婉言听计从吗?
就连她已经去世了,他都要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去照顾她的女儿?
他到底为什么要和自己结婚啊?
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像妈妈吗……
“我像她吗?”
温艺玫终于还是醉了。
她的脑子里一片乱麻。
已经分不清哪句是心声,哪句被自己说了出来。
浑浑噩噩的,她昏死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