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悼会上,杀我的丈夫哭着说我是他此生挚爱。
他的悲痛足以骗过全世界,闻者伤心。
不巧。
我刚和恶魔做了个交易归来。
而交易的代价之一,是让我能闻到谎言的味道。
好了,顾晏辰。
你的忏悔游戏,该结束了。
1
我死后的第三年,我回来了。
顶着一张新脸,换了个新身份——顶级私家探侦,“夜莺”。
然后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站在我前夫顾晏辰为我办的追悼会上。
今晚的主题?
“思念亡妻”。
真他妈可笑。
头顶的水晶灯光芒刺眼,空气里混着香水与酒精的甜腻。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副“我好难过”的表情,专业得像是临时请来的演员。
我端着杯香槟缩在角落,纯看戏。
一身黑色长裙,红唇如血,这张脸陌生又带劲。
顾晏辰走上台,聚光灯打在他身上,还是那副人模狗样的英俊派头。
“三年前的今天,我永远地失去了我的挚爱,林晚。”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台下立马响起一片克制的吸气声。
我差点笑出声。
因为我能“闻”到谎言的味道。
那味道,像是铁锈混着隔夜烂肉,正丝丝缕缕地从他身上蒸腾出来。
这股恶臭几乎凝成实质,熏得我胃里翻江倒海。
“晚晚她……善良,天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光。”
嘿,味道又浓了。
我晃了晃酒杯,看着里面红得像血的酒液。
紧接着,他的白月光,当红影后苏曼柔提着裙摆,泪眼婆娑地走上台。
她小鸟依人地挽着顾晏辰,那副姿态,活像一朵风雨中飘摇的柔弱白莲。
“姐姐她……一直把我当亲妹妹,晏辰哥,你可得保重身体,姐姐在天上看着会心疼的。”
我草!
我差点当场吐出来。
她身上的谎言味儿,比顾晏辰的还冲,像一滩在烈日下暴晒了三天的腐烂沼泽,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真是一对狗男女。
天生绝配。
台下的宾客开始交头接耳。
“顾总也太深情了,三年了,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
“是啊,苏小姐也善良,一直陪着顾总。”
“林大小姐真是好命,可惜了。”
这些屁话汇成一片臭气的海洋,要把整个宴会厅给淹了。
我放下酒杯。
该我上场了。
我踩着高跟鞋,一步步穿过虚伪的人群,径直走向刚刚下台的顾晏辰。
“顾总。”
我的声音清冷,成功让他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看我的眼神带着一丝被打扰的烦躁。
但在看清我脸的瞬间,那点不耐烦就变成了惊艳,然后是探究。
“你是?”
我递上名片。
黑色的卡片上,只有一只烫金的夜莺和一串号码。
“夜莺,私家侦探。”
他接过名片,我们的指尖短暂相触。
我看见他眼底针尖一缩。
我冲他一笑:“我查个旧案子,没准顾总能帮上忙。”
我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手背。
他没躲,反而用拇指摩挲了一下我碰过的地方,眼神变得极具侵略性。
那眼神,是狼看见了肉,盘算着从哪里下口,能把猎物拆吃入腹。
“哦?什么案子,能让大名鼎鼎的夜莺小姐亲自来?”
“一桩……关于背叛和谋杀的案子。”
他笑了,可那笑意虚假,像一张完美的面具。
“乐意奉陪。”
我的视线越过他,在人群里锁定了另一个人。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西装,眼神里全是愤恨与不甘的男人。
陆景明。
一个当年想挖顾晏辰黑料,结果被整得身败名裂的记者。
行,我的人也齐了。
顾晏辰,苏曼柔,还有你们这帮杂碎。
你们的忏悔游戏,现在正式开场。
2
这宴会厅的空气令人作呕。
我找借口去洗手间,暂时躲开那片谎言构成的沼泽。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还没走到头,一个肥硕的身影就堵住了我的路。
张总。
顾晏辰手下的一条好狗,专门干脏活。
他那双绿豆眼在我身上来回打转,油腻得让人反胃。
“夜莺小姐,一个人多没劲,不如我们去楼上房间聊聊生意?”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猪蹄,想来抓我。
我微微侧身,让他抓了个空。
酒气混着他身上那股廉价香水味,熏得我脑仁疼。
但他谎言的味道,比这恶心一万倍。
“张总,放尊重点。”
他嘿嘿一笑,挺着个啤酒肚,脸上是势在必得的猥琐。
“哎呀,别误会,我这人最尊重女性了。”
“我和顾总什么关系?铁哥们!他老婆死了,我可没少帮他擦屁股。”
“跟着我,有你好日子过。”
他话音刚落,一股浓得呛人的腐臭就糊了我一脸。
那味儿,像是屠宰场的下水堆了一礼拜,臭得人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差点真的吐了。
尊重女性?
这大概是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
我冷笑。
“是吗?”
就这两个字。
像按下了什么开关。
张总脸上的贱笑瞬间僵住。
他猛地张大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
豆大的汗珠子从他额头上滚落。
他捂着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浑身抽搐。
“我的舌头……啊!疼!有针……好多针在扎我!”
他惨叫着在地上打滚,那样子,真他妈难看。
我慢悠悠蹲下身,从包里拿出丝巾,仔细地擦了擦刚才被他衣角碰到的手背。
仿佛沾了什么天底下最脏的玩意儿。
我贴着他耳朵,声音放得又轻又慢。
“说谎的人,舌头可是会烂掉的哦。”
剧痛让他彻底疯了。
“我说!我说!是我……我把那个不听话的女秘书,灌醉了送给客户……”
“还有……还有城南那块地,是我找人打断了对家老板的腿……”
“别扎了……求你了……”
我满意地拿出手机,对准他那张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抓的脸,按下录制。
镜头里,他像一条离水的鱼,在徒劳地挣扎,将自己的罪行一件件吐露干净。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我手顿了一下,但没停。
我甚至没回头。
但我知道是谁。
那股藏在熟悉的斯文皮囊下的谎言腐臭,只有顾晏辰才有。
他站在那儿,不出声,也不动。
就这么看着。
看着我在他的地盘上,用一种诡异的方式折磨他的狗。
我关掉录像,把视频匿名发给几个媒体。
然后站起来,把那方丝巾,轻轻丢在张总还在抽搐的脸上。
我从顾晏辰身边走过。
他终于动了。
顾晏辰没看地上的张总,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周遭的空气都冷了三分。
那眼神里,有好奇,有审视。
还有一丝被勾起兴趣的残忍。
我回了他一个笑,走了。
身后,是张总的鬼哭狼嚎。
和顾晏辰冰冷的注视。
好戏,这才开场呢。
3
张总那点破事,一夜之间就炸了锅。
顾晏辰集团的股价应声暴跌,开盘即熔断。
我坐在酒店套房里,晃着杯子里的红酒,看着财经新闻上那条绿油油的下跌线,心情当真不错。
我都能想象出顾晏辰现在气得跳脚的样子。
他果然下了死命令,查“夜莺”。
可惜,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夜莺”这个人。
她就是我,林晚。
从地狱归来,向恶魔献祭了所有情感后换来的新生。
他越是查不到,就越是会对我这种“神秘女人”感兴趣。
这男的控制欲有多变态,我比谁都清楚。
手机震了一下。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天台见。”
我笑了。
我的盟友,终于上钩了。
天台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得人站不稳。
陆景明就跟个杆儿似的戳在天台边上,风一吹就晃。
他比三年前更瘦了,脸颊凹陷,但那双眼睛里的火,还没熄灭。
他看见我,直接开门见山:“张总的视频,你干的。”
是肯定句,不是问句。
“那个角度,只有宴会内部的人能拍到。”
我没说话,就看着他。
他从怀里掏出个U盘,死死攥在手里。
“这里面,是我卧底三年搜集到的所有证据,顾晏辰洗钱、搞商业谋杀,每一件都够他枪毙一百回。”
他声音有点哑,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包括三年前,你的车祸。”
他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
“我怀疑,那场车祸根本不是意外。”
听到自己的名字,我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死过一次的人,跟行尸走肉没差。
我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正义。”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我笑了,笑得有点冷。
“我不信正义。”
“我只要他,和他身边那群狗,全都下地狱。”
为了让他彻底信我,我得给他来点狠的。
我随口说出他藏U盘的三个地方,连他出租屋床板下的夹层都说得一清二楚。
顺便,还“闻”到了他身上残留的,昨晚那碗泡面的味道。
陆景明的表情,从震惊到不敢相信,最后变成了近乎疯狂的狂喜。
他懂了。
我有的,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玩意儿。
“你……”
“我是夜莺。”
我打断他,“能帮你报仇,也能帮我自己报仇。”
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好,我们合作!”
很好,第一个棋子到位。
“我们第一个目标,苏曼柔。”
陆景明愣了:“为什么是她?她就是个棋子。”
“不。”
我摇摇头,看着脚底下这个城市的灯火。
“我要先剁了他的爪子,拔了他的牙,让他变成一个光杆司令。”
“我要让苏曼柔,在她最风光的时候,当着全国观众的面,亲口承认她是怎么嫉妒我,怎么跟顾晏辰一起策划了那场车祸。”
陆景明倒吸一口凉气。
这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他看着我,那双快灭了的眼睛里,又重新烧起了火。
他知道。
我能做到。
4
苏曼柔拿影后的那个晚上,场面搞得很大。
全国直播,几千万双眼睛盯着。
她马上就要捧起那个金光闪闪的奖杯了。
陆景明已经混进记者堆里,像颗等着出膛的子弹。
至于我,有更直接的玩法。
后台,没人的化妆间。
我堵住了苏曼柔。
她穿着高定礼服,妆容精致。
看见是我,满脸的不耐烦。
“滚开,别挡路。”
我没动,就这么看着她。
然后,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逼她看我的眼睛。
恶魔给予我的新能力——短暂的“精神入侵”,是时候开张了。
她的瞳孔里,映出的不是我这张陌生的脸。
而是三年前,我死在车祸里的惨状。
苏曼柔的呼吸一下就停了。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惊恐地瞪大了眼。
“姐姐……是你?”
她声音抖得跟筛糠似的。
我凑到她耳边,轻声说。
“上台去。”
“把你当年怎么嫉妒我,怎么和顾晏辰一起策划车祸,怎么抢走我的一切,都告诉所有人。”
“这是你唯一的赎罪机会。”
她身上谎言的腐臭味浓得快把我熏晕了。
恐惧在她眼睛里蔓延,她想尖叫,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我松开手,像扔掉一块垃圾。
她被助理扶着,丢了魂似的走上了舞台。
聚光灯打在她身上,那张惨白的脸在镜头下看得一清二楚。
主持人还在那儿激动地喊:“年度最佳女演员,就是——苏曼柔!”
台下掌声雷动。
我混在观众席的阴影里,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她一步步走上给她准备的断头台。
苏曼柔没去接那个奖杯。
她一把抢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
眼神空洞地看着台下,看着顾晏辰的方向。
很好,一切都在计划中。
我嘴角刚刚扬起。
下一秒,她突然像疯了一样,尖叫起来。
她的手指猛地指向我。
“是她!那个侦探“夜莺”!”
“她用妖术控制我!她才是凶手!”
全场炸了。
所有的闪光灯和摄像机,“唰”地一下全对准了我。
我成了风暴中心。
行啊,这下我成猎物了。
我眯起眼,看向第一排的顾晏辰。
他一点都不慌。
反而,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又玩味的笑。
他无视现场的混乱,穿过人群,一步步朝我走过来。
记者把我围得像块肉,他却轻轻松松挤到了我面前。
他低下头,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在我耳边说。
“玩够了吗,我的好妻子?”
“你以为,我真的没认出你?”
“欢迎回家。”
“这场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