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等候在侯府大门口，远远地看到裴慕风骑着马下朝归来，便连忙迎上前牵马。
见到裴慕风怀中紧紧护着一个盒子，习惯性地伸手去接，却被裴慕风侧身避过。
“不必，这个我自己拿着。”
初九看到裴慕风宝贝似的捧着那个盒子，实在没忍住问出了口。
“侯爷，书房里那幅山居散人的画，您就那么给太子殿下了？”
“就为了换这盒子珍珠？”
看着裴慕风云淡风轻地点头，初九简直肉疼得不行。
那可是山居散人的画呀，传世本就不多，保存完好的更是难得，是裴慕风机缘巧合下得来的，整个京城也就这么一幅，向来心思深沉的太子殿下都眼馋得紧。
如今怎么就让侯爷拿着跟太子殿下换了几颗珍珠呢！
裴慕风捧着盒子，急匆匆地就要回房把朝服换下来，然后去聂云溪院子里。
聂清涟身穿一袭素色衣裙，手持玉兰花，神色若有所思。
不远处放风的丫鬟微雨远远地看到裴慕风的身影，对着聂清涟打了一个手势。
“夫人，来了！”
聂清涟深吸一口气，手持玉兰花开始在竹林中翩翩起舞。
何氏跟她说过，裴慕风最喜玉兰花，而这竹林又是他下朝以后回自己院子的必经之路。
恰好一阵微风拂过，竹叶飘落。
聂清涟的舞姿其实并不出众，只是找了一个舞姬临时学了几天，但是舞蹈一途，有时候意境比功底更重要。
这竹林，白衣，再加上玉兰花的加持，都是聂清涟精心设计过，踩在裴慕风喜好上的。
她就不信裴慕风会无动于衷。
只要她先一步得到裴慕风的宠爱，生下侯府世子，那她就能永远把聂云溪踩在脚下。
想到这里，聂清涟舞得更加柔美婀娜，水袖所过之处，带起阵阵清风。
最后一个转身，她回头后发现裴慕风，脸上就会出现她对着镜子练了无数次的惊慌表情，最能惹人怜惜，展现她的柔弱风情。
感受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聂清涟跳完最后一个舞步后转身，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慌张爬上廉价，她却眼睁睁地看着裴慕风目不斜视地从她身旁走过。
反倒是初九，简直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聂清涟狠狠咬住嘴里的软肉，他竟然无视她！
眼看着裴慕风就要从她身边走过，机会转瞬即逝，电光石火间，聂清涟决定放手一搏。
她脚下一歪，低低惊呼一声，柔柔地朝着裴慕风怀中倒去。
“侯爷！”
裴慕风陡然一惊，下意识地护住自己怀里装着珍珠的紫檀木盒子，侧身一躲。
聂清涟摔倒在地上，真真切切地痛呼一声。
她几乎不敢相信，竟然会有男人在女子投怀送抱的时候躲开！
“侯爷，您……”
这回她的声音，是真的带上了几分怨气。
裴慕风这才看了她一眼，眉头微皱，“初九，你是死了不成，还不快扶清涟夫人起来。”
初九回过神，连忙和聂清涟的丫鬟一起把她扶起来。
聂清涟眼眶一红，就要落下泪来。
裴慕风打量她一袭素白衣裙，眸色深沉。
聂清涟心中一喜，他果然注意到了，还是白衣最衬她的气质。
“清涟，你怎么一身孝衣，倒是未听说将军府有丧事，可是你那养母出什么事了？”
“既然有孝，便别再跳舞了。”
裴慕风看着聂清涟要哭了，手不自觉地摩挲木盒子，又补充一句：
“莫要哭坏了身子，让府医随时伺候着。”
“本侯还有要事，你有什么事就找初九。”
说完便迈开长腿离去。
聂清涟只觉气血上涌，两眼一黑，靠着微雨的搀扶才勉强站稳。
初九脸色怪异地行了一礼，急忙小跑着赶上了裴慕风。
“我说侯爷，那清涟夫人弄这么一出也是为了让您多看一眼，您何必这么绝情，我看她都快冻得晕过去了。而且老夫人那边也经常让您多去看看清涟夫人呢。”
裴慕风锋利的眉拧成一个疙瘩，“你说她是为了邀宠？”
初九点点头，“我看是。”
他家侯爷洁身自好，成婚前从不跟女子接触，就连通房都不曾有过，不明白这些也是情理之中。
裴慕风闻言更不解了，“她都是侯府平妻了，我宠不宠爱她，她都是这侯府的平妻，享一世尊荣，何必做这……勾栏式样。”
“实在是不成体统。”
裴慕风换了一身常服，捧着珍珠盒子便往聂云溪院子方向走。
初九瞪圆了眼睛，“侯爷，要把这用山居散人的画换来的珍珠送夫人？”
“您不是最讨厌夫人，要惩治她吗？”
裴慕风的眼神闪烁一下，竟难得地透出一丝不自然。
“我之前吃了她的爆米花，自然要礼尚往来，我才不占她的便宜。”
“你今日话怎么这么多，莫要多言，快走。”
初九揉了揉后脑，那爆米花不就是苞谷吗？
侯府的庄子里种了几百亩，怎么就得用极品珍珠礼尚往来了？
……
聂云溪坐在软榻上捧着她创新的咸口椒盐爆米花，另一只手拿着话本子翻看，十分惬意。
但是这个时代的话本子实在是太过无聊，都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翻了几页就让看惯了现代各种狗血小说的她失了兴趣。
“清芷，我新研发的椒盐爆米花给侯爷送去了吗？”
她的甲方爸爸，必须好好维护，小心伺候着，她可舍不得这富贵日子。
裴慕风捧着盒子进来，示意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不必通报。
刚刚走到门外，便听到了聂云溪的话，心中不禁一荡。
算这个女人知道惦记他。
嫌之前的珍珠不够大？
现在他弄来最大的了。
清芷点点头，“夫人放心，刚出锅就让人给侯爷那送去了。”
“夫人，您这么挂念侯爷，是不是想通了，想和侯爷做一对恩爱夫妻，心悦侯爷了。”
“也是侯爷那般风姿，是京城很多女子的春闺梦里人呢。”
裴慕风要敲门的手一顿，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偷听非君子所为，但是他此刻却真的想听到她的回答。
他面上表情不变，但是握在珍珠盒子上的手却悄悄收紧，骨节泛起青白，昭示他内心的不平静。
聂云溪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愣，这段时间种种都在脑海中浮现。
她可是结结实实占了裴慕风不少便宜，也拿了不少好处。
很多时候，一颗心都控制不住地加快。
但是那又如何呢，他的官配是聂清涟。
他们才是男女主。
那两斛珍珠都是聂清涟不喜欢才给她的。
她还是安心做美丽又富贵的恶毒女配吧，老老实实苟到大结局。
“别乱说，我怎么会喜欢他。”
“过不了多久，我和他就会和离，然后带着嫁妆离开侯府。”
“到时我带你回将军府，或者咱们自己买个豪宅，再做个生意，养十个八个男模天天伺候我，也分你两个。”
聂云溪畅想未来有钱有闲的好日子，男人有钱随便换，以后翻身做甲方。
清芷不解，“夫人，什么是男模？”
聂云溪想了想，“就是，这里叫小倌儿，长得好看的男人。”
门外传来一声压抑的响动，几滴鲜血滴落在地。
裴慕风竟生生把厚实的珍珠盒子捏裂，木刺扎进手掌，鲜血滴落，他却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