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
方一是陛下的暗卫。
说好等我到年纪出宫，他会娶我。
陛下却派他守着刚回京的郡主。
给我的糕点，用来哄她。
过生辰要送我的衣裳，也拿去给她。
就连我娘的独家秘方，他也来和我要。
“阿红，郡主只是好奇，又不会贪。”
“你后颈的字，也是她好奇吗？”
我该走了。
这京城，本就不是我想待的。
1
方一最后也没能跟我解释，他为何会在后颈刺郡主的名字。
但我已经关掉面馆，打算离开了。
离宫前，娘娘送了我一百两。
京城米贵，离皇城最近的宅子，我都租不起。
只能租个小面馆，用以前的手艺，等着方一。
因为，这离他近。
他休沐的时候，不用跑来跑去。
郡主想要的方子，我不肯给。
方一觉得为难，却忘了这是我娘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就是我伺候了十几年的皇后娘娘，也从没跟我要过。
陛下也只是馋的时候，让我做一碗面。
我没想到，方一会追来。
我还是开心的。
我和他都认识十几年了。
他在陛下身边做暗卫。
我担心他安危，怕他只顾着陛下，不顾自己。
他担心我在皇后娘娘身边做宫女，哪天妃子们宫斗的时候，牵连了我。
我们就这么在深宫之中，互相牵挂，陪伴对方。
直到我出宫时，他被派给了回京的郡主。
“阿红，陛下知晓你担忧我，又不好让我吃白食，就让我去保护郡主了。”
我还想着，郡主一个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肯定没危险，方一也安全，还能有俸禄，这是好事。
起初，他白天上值，晚上回来。
后来，他夜里也守着。
“郡主害怕打雷，非要我陪着，我也没办法。”
他让我别多想，还许诺给我带糕点。
但第二日，他手里空着。
方一挠了挠头：“让郡主瞧见了，她非馋这一口，我也没办法。”
他要去再给我买一份，我让他歇歇吧。
他说不累，帮着我招呼面馆里的客人。
我生辰的时候，方一说会送我一件漂亮的衣裳。
做宫女的时候，有规矩在，我只能穿宫女的衣裳。
出来以后，我也不爱打扮，京城米贵，我习惯节省着，就不怎么买新衣裳。
知道他要送我，我高兴了很久。
一直到我生辰，方一并没有空着手，却没带来他许诺的衣裳。
他着急忙慌的解释：“我不懂你们女人，郡主发现我愁眉苦脸，就问我。”
他请郡主帮忙，选定了一款衣裳。
可衣裳拿到手，郡主瞧见他，又叹了气。
“郡主说，她回来这么久，一个朋友都没有，连个送她衣裳的都没有。”
方一有些心疼，就给她了。
“阿红，只是一件衣裳，我明日给你买个更贵的。”
他第二日就去买了更贵的。
我穿着出去，却被郡主府的侍卫看到，将我压在地上。
“什么人，居然敢穿郡主的衣裳。”
等我被打个半死，郡主和方一才姗姗来迟。
“都怪我，没能嘱咐他们，怎么把红琴姐姐打成这样。”
还不等我说话，方一已经在安慰她了。
“府上侍卫那么多，怎么能全都知道。都是阿红，不该穿出来招摇。”
这就是他最贵的衣裳。
原是从郡主那买的。
居然没告诉我。
“还不快把红琴姐姐送到我府上，请最好的大夫。”
郡主穿着张扬明媚的大红色，显得我这个粉红，像个小丑。
方一从始至终没有看我，“怎么当得您一句姐姐，就喊她红琴。”
“方一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把我当朋友了。”
我快要被打死了。
她挽着方一的胳膊，渐行渐远。
方一没看我一眼。
2
后来，方一和我说。
“郡主是主子，怎么能喊你姐姐。就是皇后娘娘听见，那也是不允许的。”
他居然拿皇后娘娘来压我。
我如何能不知道，她是主子。
可我不是奴婢。
皇后娘娘放了我的身契，我是良籍。
只因为一件衣裳，就把我打个半死，郡主太跋扈。
我要去告郡主，方一劝我别和小孩子计较。
“你嫌弃我年纪大！”
方一又说不是，民不与官斗，让我别和郡主正面冲突。
他左右为难。
我气的好几天都没有理他。
方一又一次过来，赶上下雨，他在雨里淋着。
“我和郡主请了假，就在这等，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走了。”
我透过门缝去看。
他早些年替陛下挡剑，受过伤，不能淋雨的。
我最终还是心软了，将门打开，让他进来。
因为我面馆的生意好，有皇亲国戚打我这方子的主意，是他半夜上门威胁。
还记得当初淑妃得势，借着罚我给皇后娘娘下马威。
他气的给淑妃下巴豆，多亏淑妃那几天本就不舒服，直接让宫女拿了药。
我到底还是心疼他。
劝他同郡主说一说，不管多少银子，我可以把他赎出来。
我不要他的俸禄了，我们离开京城。
但他说这是陛下安排的任务，不能不完成。
让我等一等。
这一等，又是半年。
我已经二十七了。
方一比我小五岁。
郡主今年十八。
郡主背后还有陛下和皇后，就算不嫁，她衣食富足，也不怕的。
但我却等不起了。
原是想方一改了籍，我们就成亲。
他却为郡主来要我的方子。
其实，我早就瞧见他后颈的字了。
他以为他隐藏的很好。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他能为郡主做到这个地步，肯定是喜欢她。
我人老珠黄，何必留下。
但方一居然来追我，他还把户籍给我看。
“我已经赎身了，往后你我一体，再也不去管什么郡主。”
我将户籍拿来仔细的看，听他说往后会与我过什么日子。
我开心的笑了。
随后，他又露出后颈，我看到属于郡主名字的刺字不见了。
只有火烧一般的疤痕。
“后颈的字，是郡主玩笑，我已经毁了，阿红你别不理我。”
我顿时心疼的摸了上去，“你何必弄成这副样子。”
我记得他最怕疼了。
几年前和其他暗卫打架，伤到了胳膊，不敢抬起来，还是我每天去喂饭的。
他还同人说，会娶我做他的妻子。
“阿红以后是我娘子，你们谁也不许欺负她。”
“那皇后娘娘也不行吗？”
“也不行。”
我笑着打了他一拳，“莫要以下犯上。”
“不管是谁欺负你，都要先过我这关。”
他举着拳头，到我跟前，又呲着牙搂我的腰。
“阿红，你以后会嫁给我，对吧？”
他那个时候小心翼翼，生怕我摇头。
现在，他还是选择了我。
“走吧，我们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开面馆。”
我拉着他的手，上了他的马。
就在这时，郡主要去和亲的事情传开了。
我皱着眉，怎么这个时候，郡主要去和亲。
郡主从一辆精致的马车中出来，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方一，我害怕，路途遥远，我会不会死啊。”
3
方一不止想回去，还希望我能陪着郡主去敌国。
“郡主年纪小，不经事，也没你稳重。”
方一让我以家国为重，和他一起护送郡主。
他低头，在我耳边说：
“你跟在郡主身边，就能看着我，我肯定不会背叛你的。”
我最终还是跟在了送亲的队伍中。
但我是皇后娘娘亲封的女官。
“本宫不舍得送亲女儿受苦，只好委屈她了，也辛苦你了。”
我是皇后最信任的人，她怕郡主跑了，陛下还要找人和亲。
有皇后撑腰，郡主也不敢随意吩咐我，我反而要看着她。
踏上离京的路，还没到一天，方一就找过来。
“阿红，郡主也不是犯人，她就想透口气，你别看那么死。”
我看着他，“方一，我奉命跟随，郡主若是丢了，我会被砍头的。”
方一到底还是向着我的，又去劝郡主。
她可真能哭啊。
一连半个月，总能眼泪涟涟的看着方一。
这日夜里，我看到方一狼狈的从郡主屋里出来，他将我拉到另一间屋子。
“郡主就是一时糊涂，你别告密。”
看到他脖子上的吻痕，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和郡主，居然……”
我总觉得方一变了。
从前在宫里，他心里除了陛下，只有我。
可现在，只剩这位郡主了。
怕她饿着，用轻功去买她喜欢的零嘴。
怕她渴着，早起去等露水沏茶。
他对我都没如此尽心。
“你胡说什么，郡主只是不想嫁给敌国皇子，一时糊涂，我及时制止了。”
他让我去安抚郡主，说这本就是我的职责，皇后娘娘不是让我来吃白食的。
我出门时，余光看到他摸上吻痕。
是遗憾，还是可惜。
郡主根本没方一说的那么好伺候。
只是她太善于在方一面前伪装。
我跪在床前掌灯，瞧见郡主一双纤纤细手。
“方一哥，你是怕红琴姐姐吃醋吗？我不会要什么名分，只希望……”
似乎才发现是我，她啊了一声，脸红着捂上被子。
“我们什么都没有，他不愿意。红琴，方一还是在意你的。”
我觉得她在和我炫耀。
似乎只要她在勾勾手指，方一就不在意我了。
她怕黑，我不愿意方一来，方一就让我来掌灯。
每天跪着，还挺疼的。
但我在皇后身边那么多年，早就学会了偷懒。
一炷香放上，她每天睡的很沉，我也不用罚跪似的在这里受苦。
快到边关的时候，郡主突然拉住了我，把我往屏风后一推。
方一走进来，我听到郡主和他说：
“方一，我们私奔吧。”
“郡主，这会牵连阿红的。”
“她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那么久，皇后娘娘肯定舍不得罚她。”
郡主又去拿金银细软。
“至少皇后娘娘肯定不会处死她，以后咱们养她，好不好？”
我透过屏风看到郡主抱住方一。
“方一，我真的好怕。”
方一居然真的带她走了。
他是暗卫，武功高强，避开这些人不难。
知道我在屋里，也不难。
一天过去，我没想到方一还会回来。
“阿红，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他拉着我，就要往外走。
我让侍卫将他围起来，他吃惊的看着我，疑惑我为何要这样。
“阿红，你要杀我。”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方一反而放下了手里的剑。
“如果是你要杀我，你就亲自动手，何必让他们来。”
我指着他，“不是你带走了郡主，让送亲队伍没有新娘吗？”
“郡主还那么小，她只是害怕，我再哄她几日，她就会回来了。”
他不承认与郡主私奔，只是给她最后几日自由。
“阿红，你我一起长大，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背叛我。”
他失望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