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冽在诗会上当众朗读我的情书时,唇角带着笃定的嘲弄。
满堂宾客都在笑我——
笑我这个乡下找回来的嫡女,竟对他痴心妄想。
写下“愿为公子研墨添香,此生不悔”的蠢话。
他享受着这份虚荣,直到念出后半段。
“可那日银杏树下,有人拓碑的侧影,却让我惊觉,这数月痴念……原是错付。”
全场死寂。
后来他红着眼不停的质问我,树下之人究竟是谁。
我答得温柔又残忍:“重要吗?”
当我借你攒够打脸值的那一刻,你就没用了。
1
沈冽在诗会上当众朗读我的私信时,我正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
我本该是他的未婚妻。
十六年前,摄政王府与吏部尚书府定下娃娃亲。
后来我在外祖家走失,这桩婚约落在了养女乔心悦身上。
三个月前我被寻回,这婚约便成了京城最尴尬的话题。
沈家中意乔心悦。
毕竟她才是他们精心培养了十五年的准儿媳。
摄政王府这边也是。
所以,我便成了横在中间最碍眼的存在。
“自初见沈公子于西园宴,妾心便如春水初生,再难平静……”
沈冽的声音清朗温润,带着世家公子特有的从容不迫。
席间已有低低的笑声。
他们在笑什么,我心知肚明。
笑我这个乡下回来的竟敢对沈冽心存妄想。
笑我不知天高地厚。
可我必须这么做。
因为我觉醒了,还绑定了打脸虐渣系统。
需要在三十日内收集满10000点打脸值,否则将重复我的悲剧人生。
而沈冽,是我选中的第一个目标,也是最合适的目标。
“愿为公子研墨添香,此生不悔。”
沈冽念到这一句时,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席间众人,最终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复杂极了。
三分怜悯,三分厌烦,剩下的全是优越感。
“纵使公子眼中无我,此心亦不改分毫……”
讥笑声音更震耳了。
我放下了茶杯。
微微勾唇。
沈冽展开第二张信纸时,嘴角弧度更猖狂了。
他享受着被追捧的滋味。
尤其是当这追捧来自一个他有可能不得不娶,却从心底看不起的女子。
然而下一刻,他脸上的得意凝固了。
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他盯着纸上的字,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席间的笑声不知何时停了,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沈公子?”礼部侍郎家的王小姐试探地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沈冽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
震惊、难堪、困惑,还有一丝……
被愚弄的愤怒。
我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裙摆扫过青砖,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到他面前时,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墨香。
也看见他眼中倒映出的,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自己。
从他手中抽走信纸时,我感觉到他指尖的轻颤。
转身面向满堂宾客,我展开那张纸,用清晰平缓的声音念出他未能念完的部分。
“……然而近日方知,情之一字最是误人。”
“那日白马寺初见,有人立于银杏树下,落叶满肩而不拂,专注摹拓碑文之侧影,竟让我恍神许久。”
席间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声。
我继续念,声音里恰到好处地染上一丝怅然。
“归来后辗转反侧,方惊觉这数月痴念,或许并非情根深种,而是……执念作祟。”
“才知这世间情愫,原是会移的。只是不知,那树下之人……可还记得那日有个冒失女子,险些撞翻他的墨砚?”
念到这里,我停下。
将信纸轻轻折好,抬眼看向沈冽,浅淡歉意的对他微笑。
“沈公子,让您失望了,这信……后半段本就不是写给您的。”
鸦雀无声。
然后哗然。
沈冽的脸色从红转白,又从白转青。
他死死盯着我,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声音干涩。
我微微颔首,“这封信,本是我练习笔法时所写。前半段临摹了《西厢记》,后半段……”
我垂下眸子,“只是近日偶有所感。丫鬟粗心,竟将它混入要递给沈公子的谢礼中。”
2
谎言的最高境界,是九分真一分假。
我确实临摹过《西厢记》,也确实“近日偶有所感”。
乔心悦忽然开口,“姐姐……那银杏树下的人,是谁啊?”
我弯起眼睛,“妹妹说笑了。既是‘不知是谁’,自然就是……不知道了。”
这话比直接回答更让人浮想联翩。
沈冽的手握成了拳。
他不敢相信这个他从未正眼瞧过的未婚妻,心里装的可能是别人。
呵,普信男。
【叮!打脸值+1200!当前累计:2000点。目标沈冽优越感崩塌45 %,好感度波动至60 %。】
你看,这就是人性。
你满心满眼都是他时,他嫌你碍事。
你眼里有了别人,他反而开始在意了。
诗会事件在京城传了三天,沈冽第四天傍晚来了栖鹿苑。
他站在院外的梨花树下,暮色给他的侧脸镀了层金边。
我提着水壶出来浇花,假装没看见他。
“乔鹿。”他开口,声音有些哑。
我回头,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讶,“沈公子?”
“那封信……当真不是写给我的?”
我笑了笑,“沈公子,都说是个误会了。”
“可你写的那些句子……”他向前走了一步,“若不是有情,怎写得出?”
我放下水壶,抬眼看他,“女子写诗作词,就非得为情所困么?再说了,便真是写给某个人,那人也未必就是沈公子您啊。”
这句话像根细针,扎得不重,却足够让人难受。
沈冽的脸色变了变。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目标沈冽好感度上升至65 %。】
啧,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沈冽这边暂且不动,我开始准备下一场战争。
校场的偶遇,我等了五天。
李洵墨是我找的第二个目标。
系统惊讶,“宿主,收集打脸值选定目标,还可以选择多个?”
我勾唇,“那有规定只能攻略一个吗?”
之前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同时攻略多个对象。
但是现在看系统反应,不管之前行不行,现在都行了。
系统当场滋滋冒火,但还是说出李洵墨的信息。
【攻略目标2号:镇北侯世子李洵墨。性格标签:慕强、直球、武力至上。弱点:对特殊武力值女性有天然好奇心。建议接触方式:展示非常规武力值。】
我需要李洵墨。
不仅因为他的打脸值,更因为他是镇北侯世子,手握北境兵权。
第五天下午,他终于来了,带着三五个武将子弟。
他们在场中练骑射,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我继续投我的壶。
一支,两支,三支……全中壶心。
有人吹了声口哨。
李洵墨勒马转头看过来。
他坐在马背上,身形挺拔如松,一身玄色劲装衬得眉目愈发凌厉。
“谁让你在这儿玩的?”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惯有的压迫感。
我放下箭,行了个标准的福礼,“见过镇北侯世子。”
“认得我?”他挑眉,“那还不走?校场不是闺秀嬉戏的地方。”
“世子怎知我在嬉戏?”我抬眼看他,“而非……练习?”
他嗤笑一声,走到铜壶前,随手抽出一支我投中的箭,“投壶算哪门子练习?闺阁游戏罢了。”
“那什么才算?”我迎上他的目光,“骑射?刀法?还是……近身搏击?”
周围几个跟班倒抽一口冷气。
李洵墨眯起眼,“你懂这些?”
“略懂。”
我从袖中摸出那枚磨薄了的铜钱,“不如打个赌?”
“我抛起这枚铜钱,世子若能于三十步外,奔马之上一箭射中边缘,我立刻离开,从此不来校场。”
李洵墨身后的跟班们面面相觑。
三十步,奔马,射铜钱边缘——这已经是挑衅。
果然,李洵墨笑了,是带着野性的、被激起兴味的笑。
“好。”
他一把夺过铜钱,“若我射中了,你不仅要滚出校场,还得当众承认,女子玩武就是笑话。”
“可以。”我点头,“但若世子射不中呢?”
“随你提。”
“我要世子答应我一件事。”我看着他,“具体什么事,我还没想好,但绝不违背道义。”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成交。”
他翻身上马,夹马腹,战马嘶鸣着冲出去。
我在他冲出十步时,高高抛起铜钱。
李洵墨在疾驰中拉弓,箭离弦!
“嗖——”
下一瞬,“叮”的一声脆响。
箭矢擦着铜钱边缘掠过,将铜钱狠狠钉在了远处的箭靶上!
3
箭尾剧烈震颤。
全场静了一瞬,然后爆发出欢呼:“中了!世子中了!”
李洵墨勒马回转,眼神带着得意,“如何?”
我没说话,只是走向箭靶。
走到箭靶前,我仔细看了看那枚被箭钉住的铜钱。
箭尖穿透了铜钱边缘的一小部分,将它死死钉在木靶上。
我伸手,握住箭杆,将它拔了出来。
铜钱落在我掌心。
我仔细查看边缘。
那里有一道新鲜的、深深的刻痕,几乎要将铜钱割裂,但终究……
没有完全穿透。
箭只是擦着边缘,靠巨大的冲力将它钉在了靶上,而非真正射穿边缘。
我把铜钱递还给李洵墨,“世子好箭法。可惜,差之毫厘。”
李洵墨脸上的得意僵住了。
他接过铜钱,脸色沉了下来。
“你耍我?”他声音压低,透着危险。
“赌约说的是射中边缘。”
我指了指铜钱,“箭擦过,留下痕迹,但并未真正射穿。”
“若这是战场,敌人可不会因为您擦破他一点皮就倒下。”
沉默。
李洵墨握紧铜钱,指节泛白。
半晌,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燃起一种近乎兴奋的光芒。
“你叫什么名字?”
“乔鹿。”
“摄政王府那位刚回来的?”
“正是。”
他上下打量我,“你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传闻说我粗鄙无知,软弱可欺。”我迎上他的目光,“世子现在觉得呢?”
他没回答,反问道,“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
“还没想好。”我转身,“等我想好了,会告诉世子。”
走出几步,我又回头,“对了,从明天起,我会每天来校场练一个时辰。世子若觉得我碍眼,可以试试把我赶走。”
顿了顿,我补充道,“当然,得用您真正的本事。”
【叮!打脸值+800!当前累计:2800点。目标李洵墨兴趣值+30 %,当前30 %。】
我勾唇。
第三个目标,也该入局了。
日头刚好,我在后院晾晒新收的旧书。
一转身,就看见许枫眠倚在月洞门边,不知看了多久。
“乔小姐好雅兴。”他开口,“修书,晒书,乔小姐比我想的还要有趣。”
我放下手中的书册,“许公子怎么找到这里的?”
“京城说大不大。”
他目光扫过那些古籍,“听说城西新开了家书肆,东家是位女子,眼光独到,擅修古书,尤其对兵书战策颇有见解。我便猜……是乔小姐。”
他抽出一本兵书残卷,翻开两页,指尖抚过上面的批注。
那是我前几日写下的,关于北境边防的一些想法。
他抬眼看向我,“乔小姐对兵事也感兴趣?”
“随便看看。”
我伸手接过书,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许公子今日来,不会只是为了和我讨论兵书吧?”
许枫眠合拢折扇,轻轻敲打掌心,“我是来提醒乔小姐的。”
“哦?”
“沈冽最近很不对劲。”他向前走了半步,“他从诗会后就开始暗中调查你。”
他顿了顿,观察我的反应。
我只是安静的听着。
“他查的是你回京前的一切。,你在江南的生活,你母亲的来历,甚至……你幼时是否学过武艺。”
我动作微顿,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些许惊讶。
“李洵墨也是,他动用了镇北侯府在北境的人脉,似乎在查什么‘十几年前退役的老兵’。”
夏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我转身,面对他,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许公子告诉我这些,是想说什么?”
“我想说,”他又向前一步,离我很近,“乔小姐这出戏,唱得有点儿过火了。一个人,两条线,小心玩儿脱了手。”
他说话时气息轻轻拂过我耳畔,带着温热,也带着警告。
我抬头看他,忽然笑了,“许公子觉得我在演戏?”
“那许公子现在,是在戏外看戏,还是……已经入了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