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校霸哥哥最近跟一个哑巴杠上了。
这次更是离谱，他把人家按在满是污泥的学校荷花池边，非要让人家“开口说话”。
“你不是装清高不理人吗？今天你要是不喊一声『服了』，我就让你在池底喝个饱！”
哑巴少年被几个跟班按着，膝盖跪在碎石地上，脊背却挺得像要把衣服撑破。
周围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
而我，正面无表情地嚼着嘎嘣脆的冰块。
忽然眼前刷出一行血红色的字体：
【虽然知道反派沈辞这一世会黑化，但看着少年时期的他被这么欺负，还是觉得这世界毁灭得不冤。】
【谁说不是呢。此刻按着他头的校霸江野绝对想不到，十年后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会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生化天才。沈辞为了报复江家，研制出一种神经毒素，第一个拿来做实验的就是江野和他那个面瘫妹妹。】
【为了迎接那个“无声死神”的诞生，江野，再用力按啊！】
嘴里的冰块瞬间不脆了。
看着那行“神经毒素”和“面瘫妹妹”，我瞳孔地震。
我冲开人群，在那只手即将把沈辞按进泥水的前一秒，一脚踹在我哥的屁股上：
“你想死别带上我！”
1
我这一脚没收力。
我哥江野猝不及防，整个人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栽进了荷花池里。
溅起的泥水把周围人都惊呆了。
耳边全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卧槽，江念疯了吗？她连她亲哥都打？”
“早就听说江家大小姐脑子有点问题，感觉不到疼，做事也跟没轻没重似的。”
“这下完了，江少爬起来不得把这俩人都废了？”
沈辞跪在地上，因为没了压制，身体猛地晃了晃。
他缓缓抬起头。
那是一双漆黑得照不进光的眼睛，眼角带着淤青， 漉漉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眼前的字体又开始滚动：
【这就是黑化前的沈辞？眼神已经够吓人了。】
【江念也是勇，她不知道沈辞最讨厌别人碰他吗？据说他有严重的洁癖和接触抵触症。】
【无痛症遇到黑化偏执狂，这俩人也是绝配。可惜江念结局太惨了，被沈辞制成标本的时候，因为感觉不到疼，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解剖的。】
【楼上别说了，画面感太强，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怪不得我最近总做噩梦。
原来是被做成标本的预兆？
我深吸一口气，忽略掉那些恐怖的字眼。
低头，对上沈辞那双阴郁警惕的眸子：
“沈辞，你没事吧？”
少年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我，手指扣进地里的泥沙。
下一秒，他像是应激反应一样，猛地挥开我想去扶他的手。
力度很大。
我的手背在粗糙的石块上蹭掉了一层皮，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但我感觉不到疼。
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语气强硬：
“我知道你不想理人，但你先别犟。”
“跟我走，我有办法证明你的清白。”
话音刚落，沈辞挣扎的动作顿住了。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我流血的手背，又看了看我毫无波澜的脸。
眼前字体刷过：
【我去，这姐们儿是铁做的？手都那样了居然面不改色？】
【沈辞懵了，估计他这辈子没见过被人打了还不撒手，甚至连疼都不喊一声的人。】
【你们看沈辞的眼神！他刚刚是不是动摇了？】
动摇个屁。
我这是为了保住我将来的全尸。
我不管沈辞怎么想，趁着我哥还在池子里扑腾，我直接把沈辞从地上拽了起来。
一个标准的擒拿手，把他护在了身后。
2
眼前字体又炸了：
【江念这身手！练家子啊！】
【江野：我还在水里，没人关心一下吗？】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沈辞没被按进水里，他没有因为窒息而导致脑部缺氧，那段最黑暗的记忆被改变了！”
“会不会是妹妹想玩更狠的？先把人救了再折磨？”
“有可能，江家人全员恶人。”
恶人个头。
我那是为了保命！
我转身看着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沈辞，拉着他就往教务处走。
一边走，一边给我爸的特助发语音：“王叔，查一下高二（3）班刚才体育课的无人机航拍记录，这节课是有无人机社团在活动的。”
我哥不知道，他以为那是死角，其实今天是无人机社团的活动日。
那么多无人机在那边飞，肯定有拍到线索。
视频很快传到了我的手机上。
我直接把手机怼到闻讯赶来的教导主任脸上：“您看看这个，要处分就处分江野。”
【哈哈哈哈，大义灭亲，江念是一点后路不给江野留啊。】
【这妹妹能处，有事她真上，有哥她真卖。】
【她是对浪漫过敏吧？这种时候不应该温柔地给男主擦擦脸吗？】
主任看完视频，脸都绿了：“聚众霸凌，简直无法无天！”
他指着屏幕上的画面，转头看向我，语气震惊：“江念，你看清楚了，视频里分明是你哥那个跟班赵强，先把沈辞的助听器扯下来扔进了荷花池！沈辞是为了抢回东西才推了他一把！”
“结果你哥那个蠢货，估计以为沈辞在欺负他小弟，又不说话装清高，这才冲上去动手的。”
听到“助听器”三个字，我猛地一愣。
而身旁的沈辞，因为听不见我们的对话，依旧低垂着眉眼。
我下意识转头看他。
只见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众人的视线，有些不安地抬手，下意识地摸向空荡荡的左耳。
那个动作，刺得我眼睛一酸。
原来是因为助听器被扔了，他听不清，所以才一直不说话？
并不是哑巴？
赵强？
这人我熟，整天跟在我哥屁股后面狐假虎威，上次还想借我的作业抄，被我拒绝后怀恨在心。
没想到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赵强估计是觉得沈辞孤僻又是个听障人士，就算被欺负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眼前字体飘过：
“真相大白！原来男主不是高冷装逼，是真的听不见！”
“这误会大了，江野那个二愣子被人当枪使了。”
“说实话，江野虽然混，但他最讲义气，要是知道是自己小弟先动的手，估计得愧疚死。”
“支持，江野纯属脑干缺失。”
确实。
证据确凿，主任把刚从池子里爬上来、像只落汤鸡一样的江野，还有那个赵强一起提溜到了办公室。
事情解释清楚。
沈辞跟在我身后走出办公楼，阳光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睛。
走到转角处，他停下了脚步。
少年垂着头，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声音沙哑且生涩，像是很久没开口说过话：
“你是江野的妹妹，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不想死。”
我脱口而出。
沈辞眼神一暗，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就这么可怕？”
我想起那个“做成标本”的结局，诚恳地点头：“挺可怕的。”
沈辞的呼吸滞了一瞬，原本刚亮起一点光芒的眸子瞬间又黯淡下去，浑身散发着一种“果然如此”的颓丧。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怎么了？”
刚想问清楚，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暴喝。
3
“江念！你个小白眼狼，你哥我喝了一肚子泥水，你居然在这跟这小子聊天？！”
回过头。
看见我哥裹着教导主任的备用大衣，哆哆嗦嗦地站在那，嘴唇都冻紫了。
不用问，肯定是挨完训出来的。
他冲过来，指着沈辞就骂：
“你个阴险小人，助听器掉了你不说？非得等老子动手了才装可怜？”
“老子警告你，离我妹妹远点，不然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着，他抬手就要推沈辞。
我眼疾手快，一个侧身挡在沈辞面前，用肩膀硬生生扛了我哥一下。
我是没感觉，我哥却像是撞到了铁板，捂着手腕嗷嗷叫：“卧槽！江念你练了金钟罩啊？这么硬！”
我瞪他：“哥，别动他！”
我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为什么？他害老子写三千字检查！”
我能说他以后会把你做成各种姿势的标本吗？
他会觉得我脑子彻底坏了，把我送进精神病院。
于是我面无表情的道：“因为我看上他了。”
我哥：“？？？”
刚走出来的赵强：“！！！”
我哥张大了嘴巴，下巴差点掉地上：“念念，你……你口味挺重啊？”
“你是看上他不洗澡？还是看上他是个哑巴？”
“他除了那张脸能看，还有哪点配得上我们江家？”
我下意识回头看沈辞。
他也正看着我，因为刚才那句“看上他了”，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红晕。
他慌乱地移开视线，却又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瞄我。
这……
确实挺好看的。
湿发狼狈，却难掩清俊的骨相，尤其那颗泪痣，勾人得很。
“我就是肤浅，就是看脸，不行吗？”
我哥盯着我看了足足五秒，最后崩溃地抓头发：
“江念，你知道谈恋爱意味着什么吗？”
“是不是他给你下蛊了？还是你觉得哥平时对你不够好，你要找个野男人气我？”
“哥承认，哥有时候是粗鲁了点，但哥那是为了保护你！这小子阴沉沉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停！”
再让他说下去，就要演变成家庭伦理剧了。
我眨眨那双据说很“冷漠”的眼睛，盯着我哥：
“可是哥，你不是总说，只要我能像个正常女孩一样有点情绪波动，哪怕是喜欢条狗你也支持吗？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你不高兴？”
我哥噎住了。
这确实是原话。
因为我从小感觉不到疼，对很多事情也没反应，家里人都怕我长成个莫得感情的杀手。
他纠结了半天，脸都憋红了。
最后恶狠狠地瞪了沈辞一眼：“臭小子，算你走运！但我告诉你，要是敢让我妹妹受一点委屈，老子把你皮扒了！”
“走，念念，回家吃饭！”
我哥拽着我走。
我回头，对站在原地的沈辞挥了挥手：“明天见。”
少年站在阴影里，手指轻轻抚摸着刚刚被我抓过的手腕。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我的体温。
他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了一句。
明天见。
4
回去的路上。
眼前字体并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活跃：
【江念这波操作太溜了！】
【但是别高兴太早，沈辞内心的阴暗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他从小被，母亲抛弃，父亲是个酒鬼，动不动就打他，在学校又被霸凌，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人，心里的防线高得离谱。】
【没错，刚才江念那句『我看上他了』，沈辞估计也就当个笑话听听。他这种人，最不相信的就是突如其来的善意。】
我看明白了。
一次温暖还不够，得继续。
得让他感受到人间还有好人在的，让他舍不得毁灭世界。
这活儿我熟。
我是没痛觉，但我有钱啊。
而且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执行力强。
第二天一早，我让家里的五星级大厨做了一份超豪华便当。
据说这是“感化反派必杀技之爱心午餐”。
我拎着便当盒，直接杀到了高二（3）班。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嘲笑声：
“哟，聋子，昨天没淹死你算你命大。”
“听说江大小姐看上你了？别做梦了，人家那是拿你当猴耍呢。”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连学费都要靠捡垃圾凑的穷鬼，配得上江家？”
我走进教室。
原本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视线扫了一圈，沈辞坐在最后一排靠垃圾桶的位置。
桌子上被人画满了乌龟和骂人的话。
他低着头，正在用小刀一点一点刮掉那些痕迹，神情专注得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哪怕被人指着鼻子骂，他也毫无反应。
这心理素质，以后是个干大事的料。
我径直走到他面前。
“让一让。”
我对着那个正坐在沈辞桌角的男生一脚踹了过去。
“哎哟！”那男生没想到我会动手，直接摔了个屁墩儿。
我把豪华便当往沈辞桌上一放。
“给你的。”
沈辞握着小刀的手一抖，差点划到自己。
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错愕和警惕：“……什么？”
因为没戴助听器，他说话很大声，有些失真。
我掏出手机，打了一行字递给他看：
“吃饭。这可是特意叫家里大厨做的，你要是不吃，我会很没面子。”
沈辞看着屏幕上的字，又看了看那个精致得格格不入的便当盒。
眼前字体：
【沈辞内心：她要干什么？羞辱我？还是里面放了芥末？】
【这也太丰盛了，鲍鱼、龙虾……这对他来说是满汉全席了吧。】
【他不敢吃，他怕吃了就要付出代价。】
过了许久，沈辞把便当推了回来，摇摇头。
眼神倔强。
我不耐烦了。
直接打开盖子，香气瞬间飘满了整个教室。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饭，递到他嘴边：“张嘴。”
沈辞紧紧闭着嘴，往后缩。
“你要是不吃，我就告诉全校，说你非礼我。”
我面无表情地威胁。
沈辞瞪大了眼睛，仿佛在看一个女流氓。
僵持了三秒。
他终于张开了嘴。
一口下去，少年的眼睛微微睁大。
大概是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他的咀嚼速度明显变慢了。
字体：
【真香定律虽迟但到。】
【呜呜呜看孩子饿的，他平时中午就吃两个馒头。】
【江念这招霸王硬上弓，居然奏效了？】
我坐在他前桌的椅子上，看着他一口一口吃完。
“好吃吗？”我在手机上打字。
沈辞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头。
“好吃就行，以后你的午饭我包了。”
我收起便当盒，顺手拿起他桌上的小刀，三两下把他桌子上那些骂人的话刻成了几朵花。
“对了，助听器我已经让人去买了，下午就能送到。”
沈辞看着桌上那几朵丑得别致的花。
忽然伸手拽住了我的衣角。
他眼神复杂，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又是这个问题。
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呢？
“因为我正在追你啊。”
我理直气壮。
少年看着手机上的字，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耳根红得像要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