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虞晚被宫辞从怀里推出去。
“闻墨过几天来公司谈合作,你识相点,别乱说话。”
他躺在床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满是餍足后的慵懒。
虞晚利落滚下床,光着脚站在地毯上,腿还在发软,身上全是他留下的痕迹,锁骨上的吻痕,腰侧的指印,还有大腿内侧那些暧昧的红。
半小时前他还压着她喊她“宝贝”,现在爽完了就让她滚蛋。
1
“我知道了。”
虞晚弯腰去捡地上的衣服,腰酸得直不起来。
刚才太激烈了,他从客厅要到卧室,中间还在落地窗前停了一次,虞晚被他顶得双腿发颤,只能攀着玻璃窗勉强站稳,整个人都映在夜景里。
他喜欢这样。
喜欢看她在他身下失控的样子,喜欢听她哭着叫他的名字,喜欢在她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还要低头问一句“舒不舒服”。
可他只喜欢她的的身体罢了。
虞晚刚套上裙子,手腕就被攥住了。
宫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赤裸的胸膛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腹肌线条分明,人鱼线一路延伸到被子下面。
“谁让你走了?”
“你不是让我——”
“我说的是明天早上。“宫辞把虞晚拽回床上,手臂圈住她的腰,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现在睡觉。”
虞晚呆呆地任由他抱着,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的胸膛很热,心跳声一下一下传进她耳朵里,莫名让人安心。
虞晚以为他会说点什么。
比如“今晚别走了”,比如“我想抱着你睡”,或者随便说些温情的话。
但他只是闭着眼睛,呼吸逐渐平稳,像是已经睡着了。
然而宫辞圈着虞晚的手臂却收得很紧,像是怕她跑掉。
宫辞大概自己都没发现,他抱人的力度,从来都比说出口的话要诚实。
可那又怎么样呢。
虞晚觉得自己在他心里,永远要排在那个名字后面。
第二天天没亮,虞晚在他醒之前就离开了。
走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他侧躺在床上,眉头微蹙,嘴唇轻轻抿着,在做什么不太好的梦吗?
睡着的宫辞看起来没那么冷,甚至露出几分脆弱。
虞晚忍住想要伸手去抚平他眉心的冲动,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清醒一点,晚晚。
他并不爱你。
2
虞晚和宫辞的关系,说起来有些可笑。
她是网文写手,笔名“晚山”,写了五年古风言情,攒了一点小名气。
他是顶流插画师,是圈内公认的天才,约稿费是普通画手的十倍,还经常排不上队。
三年前的一个展,那是虞晚第一次见到他。
他的展位前排着长队,虞晚挤了两个小时才轮到。
“那个……我是写手,想约你给我的小说画插画……”虞晚紧张得话都说不顺。
宫辞正在给人签名,闻言抬起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虞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眼睛很好看,瞳仁是深褐色的,清冷又深邃。
宫辞盯着虞晚看了两秒,忽然开口:“你的脸不错。”
“啊?”
“骨相很适合当模特。”他低头继续签名,语气淡淡的,“改天来我工作室,给你画张肖像。”
虞晚受宠若惊,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助理已经在催下一位了。
被人流推着往前走,回头看了一眼,他已经低下头,专注地给下一个人签名。
虞晚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交集了。
直到一周后,陡然收到了他的私信:“插画可以约,来工作室谈。”
后来虞晚才知道,那天漫展他根本不接约稿。
她是唯一的例外。
去他工作室那天,虞晚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一条显腰身的碎花裙。
他开门的时候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漂亮的小臂。
“进来。”
工作室很大,到处都是画稿和颜料。
虞晚在沙发上坐下,宫辞就坐在对面,翘着二郎腿,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
“你的小说我看了,文笔不错。但女主的人设不够立体,缺乏致命的吸引力。”
虞晚虚心请教:“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改?”
他看着她,目光从虞晚的脸慢慢滑到锁骨,最后停在裙子遮不住的膝盖上。
“你。”他说,“你身上就有那种吸引力。”
“你来当我的模特,我给你画插画。”
“作为交换,我会教你什么叫‘致命的吸引力’。”
那天虞晚在他的工作室待到凌晨。
他教她的第一课,是怎么接吻。
“你太生涩了。“宫辞把虞晚压在画板上,低头吻她,舌尖撬开她的唇齿,搅得虞晚喘不过气,“放松,我不会吃了你。”
虞晚被宫辞吻得七荤八素,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的吻技很好,侵略性满满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粗暴。
后来他教她的东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过分。
两人从接吻到上床,只用了三天。
第一次的时候,宫辞问虞晚疼不疼,虞晚说疼,他就放慢了动作,一点一点地磨,直到她适应了才开始加速。
后来他越来越没有耐心,每次都要得很凶。
虞晚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宫辞只是理所当然:“因为你太好操了。”
虞晚知道这话难听,但还是不争气憋出个大红脸,不管两人已经做了多少次。
因为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埋在她身体里,每一下都顶得又深又重,虞晚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就这样,虞晚稀里糊涂地成了宫辞的床伴。
她以为这只是各取所需,他要自己的身体,而自己需要他的画而已。
直到有一天,虞晚从宫辞助理口中得知了一个名字:
闻墨。
好美的名字。
他的高中初恋,他心心念念忘不掉的白月光吗?
助理说,虞晚和闻墨长得有几分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那一刻虞晚才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破例给她画插画。
她不过是个替身。
3
知道真相后的虞晚想过离开。
但宫辞不让。
虞晚试探性地提了一次“要不我们别合作了”,他当时正在画画,闻言头都没抬。
“为什么?”
“我觉得我们这样不太好……”
“哪里不好?”
“就是……”虞晚支支吾吾,“我觉得你只是把我当……”
“当什么?”宫辞搁下笔,转过椅子看她,“当床伴?还是当替身?”
虞晚没说话,算是默认。
宫辞站起来,一步一步朝虞晚走过来,身上还散发着颜料混合松节油的气味。
“虞晚。”宫辞捏着她的下巴,迫她抬头看他,“你想的是不是有点多了。”
“我和你睡觉,是因为你身子软,叫得好听,做的时候会哭,哭起来特别让人有征服欲。”
“和别人没关系。”
宫辞的话露骨坦荡又直白,好像这是什么夸奖的话一样。
虞晚被他说得脸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俯下身,嘴唇贴着她的耳廓,声音低沉又暧昧:“怎么,想走了是吗?”
虞晚的耳朵瞬间红了。
“那走之前,再让我操一次。”宫辞说着手已经探进了虞晚的衣摆,“就当告别。”
那天他们在沙发上做了两次,在地毯上做了一次,最后宫辞抱着虞晚去浴室清理,又在浴缸里要了一次。
虞晚被他折腾得浑身酸软,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还想走吗?”宫辞把人从浴缸里捞起来,擦干后用浴巾裹住,声音懒洋洋的。
虞晚靠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摇头。
他笑了一声,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那是宫辞第一次亲她额头。
不是嘴唇,不是脖颈,不是那些暧昧的地方,而是额头。
那个额头吻让虞晚莫名心跳漏一拍。
她心想,也许他对自己没那么冷漠。
也许……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现在想想,还真是傻透了。
4
虞晚的新书签了一家有声剧公司,对方派了个男策划来对接。
那人叫邓廷,长得斯斯文文的,说话很客气,工作也专业。
虞晚约邓廷在咖啡厅聊了一下午,主要是对剧本和配音演员的事。
临走时邓廷递了张名片给虞晚:“虞老师,期待我们的合作。”
虞晚笑着接过,正想说点场面话,名片就被人从手里抽走了。
“宫辞?你怎么在这?“
宫辞不屑地冷哼出声,修长的手指把名片撕成两半,扔在一旁的桌子上。
邓廷的脸色瞬间难看极了:“这位是……?”
“她老公。”宫辞揽住虞晚的腰,语气冷淡又挑衅,“有什么事以后跟我谈。”
邓廷看看宫辞,又看看虞晚,尴尬地挤出一丝笑:“那个虞老师,您老公好像误会什么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合作的事下次再说。”
说完忙不迭逃走了。
虞晚挣开宫辞的手,心中燃起一股无名火:“你干什么?我们在谈工作!你把我签约的事情都搅黄了!”
“有声剧的插画我来画就行。“宫辞倒是理所当然,一副欠揍到极点的口吻,“不需要多余的人来插手。”
“可人家是来谈有声剧的,又不是谈插画!”
“那就不做了。”
虞晚气得胸口疼:“宫辞,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他低头看她,眼神晦暗不明:“因为你是我的人。”
“我的人,不需要和别的男人单独见面。”
“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虞晚瞪着他,“我们又没在一起。”
宫辞沉默了两秒,然后弯腰凑到虞晚耳边,声音压得很低:
“那前天晚上是谁把腿夹在我腰上,求我慢一点的?”
“你会在路边随便找个人上床?”
虞晚被他这番流氓言论激的没法儿了,只求四周不要有人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宫辞!你流氓!”
“是!对你流氓怎么了?“宫辞直起身,嘴角勾起一抹笑,“反正你也习惯了。”
虞晚被他气得再说不出一个字,拎起包转身就走。
宫辞长手一伸,从后面拉住虞晚的手腕,把人拽进怀里。
“别气了。”他的声音忽然放软了,下巴蹭着虞晚的发顶,“晚上我陪你吃火锅,你上次不是说想吃吗?”
虞晚僵在原地,心跳乱成一团。
他就是这样。
明明刚才还气得她想打人,下一秒又用这种方式把她哄得服服帖帖。
果不其然,几天后虞晚接到消息,有声剧的合作黄了,邓廷也被公司开除了。
虞晚质问宫辞,他眼皮都没抬,只悠悠吐出三个字:
“他活该。”
5
闻墨回国的那天,宫辞亲自去机场接的。
虞晚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天下午她去他公司送东西,推开门看见她坐在沙发上,正和宫辞聊天。
闻墨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笑起来温温柔柔的,是那种很端庄的长相。
宫辞坐在她对面,神情比平时柔和了不少,她极少见过的。
虞晚愣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闻墨先看见了她,笑着问:“这位是?”
宫辞扫了虞晚一眼,语气随意:“哦,合作的写手。”
合作的写手。
不是女朋友,不是床伴,甚至不是“助理”。
虞晚觉得和他上了三年的床,在他嘴里,连个正式的称呼都没有。
委屈极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虞晚是吧?我听宫辞提过你。”闻墨笑得大方,“你的小说我看过,写得真好。”
“谢谢。”虞晚扯了扯嘴角,“文件放这了,我先走了。”
虞晚转身就走,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
走到楼下的时候,她在便利店门口站了很久,才把眼眶里的酸涩压下去。
虞晚,你早就知道的。
他心里有别人,你不过是个替身。
有什么好难过的?
那天晚上,宫辞很晚才回来。
他身上带着酒气,推开门就把虞晚压在玄关的墙上。
“宫辞……你喝酒了?”
“嗯。”他埋在她脖颈间,声音闷闷的,“陪她吃了顿饭。”
“你很喜欢她对吗?”虞晚不死心的问。
宫辞没说话,只是亲吻的动作顿了一下。
“那你和我在一起,也只是因为我像她?”
他抬起头,盯着虞晚的脸看了几秒。
宫辞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讥诮。
“虞晚,你想多了。”他一边扒她衣服一边过嘴瘾,“你和她,根本不是一类人。”
“她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而你……”
宫辞顿了顿,嘴唇贴着虞晚的耳廓:
“你只是我用来发泄的工具罢了。”
那晚他要得很凶,每一下都像是在发泄什么。
虞晚咬着枕头,不让自己哭出声。
结束后,他起身去洗澡,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我。
虞晚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滑进发间。
6
新书的签售会定在周六。
这是虞晚和宫辞第一次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公开亮相。
出版社很重视这次活动,场地选在市中心最大的书城,还请了媒体来报道。
签售会的负责人是闻墨,她现在是这家出版集团的艺术总监,宫辞的新书合作也是她在对接。
换句话说,她现在是宫辞的甲方。
签售会当天,虞晚到得很早。
后台化妆的时候,闻墨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来。
“虞晚,紧张吗?”闻墨笑得温柔,“第一次办这么大型的签售会,有点紧张是正常的。”
“还好。”虞晚对着镜子整理头发,不想和她多说什么。
“我听宫辞说,你身体不太好?”
虞晚整理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他跟你说的?”
“他没细说,只是让我注意活动流程,别太累着你。”闻墨笑了笑,“他嘴上不说,其实挺关心你的。”
虞晚不知道她是在试探还是在炫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签售会开始后,一切都很顺利。
读者很热情,队伍排得很长,虞晚和宫辞并肩坐在台上,一个签名一个画速写,配合得很默契。
中途休息的时候,宫辞给她递了一瓶水。
“累吗?”
“还好。”
“待会儿还有个媒体采访,撑得住吗?”
“没问题。”
他点点头,目光在虞晚脸上停留了一秒,没再说什么。
下半场开始前,主办方临时加了一个环节,虞晚要上台做一个简短的发言。
虞晚拿着话筒站在舞台中央,灯光很亮,台下黑压压的全是人。
“感谢大家今天来支持我的新书……”
刚说了一句开场白,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声。
虞晚抬头看去。
舞台上方的灯架在晃动,金属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响。
有人喊了一声“小心”。
紧接着巨大的灯架带着刺眼的灯光,朝她砸了下来。
虞晚下意识地想躲,但已经来不及了。
剧烈的撞击,尖锐的碎片,手臂和腿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她流血了,很多血。
虞晚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鲜红的液体不断涌出来,怎么都止不住。
她有凝血功能障碍。
从小就知道的,自己不能受伤。
可虞晚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
视线开始模糊,身体越来越冷。
虞晚听见台下一片混乱,有人在尖叫,有人在打电话。
迷糊之间还听见宫辞的声音,很近,很慌:
“虞晚!虞晚你看着我!”
宫辞把她抱进怀里,双手死死地压住她的伤口,满手都是她的血。
他的脸色惨白,眼眶发红,整个人都在发抖。
虞晚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他向来冷漠,向来镇定,向来什么都不在乎。
可现在他抱着她,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你别睡……你看着我……救护车马上就来……”
宫辞的声音在发抖。
虞晚想伸手摸摸他的脸,但是已经抬不起手了。
宫辞,原来你也会怕啊。
原来你也会为我慌张。
可是太晚了。
虞晚的眼睛慢慢闭上,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