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辞湛呱呱坠地那刻起,我就陪在了他身边。
他的娘亲是个美人。
而我,则是她娘亲的丫鬟。
“非晚我待你如姊妹,你答应我要替我护好湛儿,不然我死不瞑目。”
“奴婢答应,小姐,小姐...”
美人福薄,生下了江辞湛就撒手人寰。
本就空落的屋内,只剩下襁褓中的婴啼。
可是十岁的我,尚未懂那句承诺意味着什么。
美人连自己都没护住,被下药早产生下了江辞湛。
而我一个小小的丫鬟,又能改变什么呢。
恰逢皇帝病危,江辞湛的出生甚至都没有换来他看一眼。
我抱着啼哭的孩童,不知所措。
吃人的后宫并不是一句空话。
我求了无数的人,磕破了头才在火房找到个好心的厨子。
给饿的脸色发青的江辞湛送上了一口米糊糊。
但不受宠也有不受宠的好处。
先帝驾崩,皇子争得你死我活。
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小小的冷宫,还有个刚出生的孩童。
大抵,是觉得他活不下去吧。
但江辞湛就在我一点点求人,亦或是偷偷省下的口粮中,活了五年。
这天,我刚刚用石子打下一只鸟儿。
江辞湛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捡了回来,熟练地拔毛点火。
虽是孱弱的小身板,却有一双黑的发亮的眸。
“姑姑不饿,你吃。”
我推掉了他递过来的鸟儿,扭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
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江辞湛瘪了瘪嘴,执拗地撕下一口肉塞到了我嘴里。
“姑姑吃,姑姑吃。”
五岁的他便懂事的让人心疼。
于是,我再次冒险去了火房偷食。
只是这次被人发现,嬷嬷命人夹住了我的十指。
钻心的疼顺着手传到心里。
我知道,他们并不缺这一个窝窝。
但这种朝不保夕,不知何时就会落脑袋的日子,让宫里的大部分人都泯灭了人性。以折磨取乐。
或许,没有江辞湛的话,我也会这样。
他对我而言,更像是在看不见前路的岁月里的一点点寄托。
完事后,我还是颤抖地抓起地上沾了少许灰的窝窝,一个劲地磕头道谢,
“谢谢大人,大人恩德,奴婢没齿难忘。”
“真是贱种,咱家今个心情好,你滚吧。”
等回到院子,却发现江辞湛一早就等在了那里。
我心头大骇,“快进去!不是和你说了,不要跑出来。”
我太害怕了,哪怕是冷宫这么个萧索少人的地。
我也怕走漏出什么风声,到时候江辞湛还能活吗?
“姑姑你是不是又去给我偷食物了,我不需要,我不吃。”
原来,他都懂。
我眼神躲闪地遮掩住袖子里发紫颤抖的手。
正想把窝窝塞给他,却被他的小手一把抓住。
我没忍住痛呼了一声。
在看小人儿已经眼眶通红地放柔了手上的气力,
“非晚姑姑,你也是我的家人,我希望你也珍重下自己。”
“非晚姑姑,等我长大了封王了,就带你离开这里去封地我会保护你的!”
“非晚姑姑,你不要敷衍我哦”
......
那天阳光和煦,我笑着含泪。
却没想到,江辞湛说的话有一日都变成了现实。
只是等来的不是封王,而是那被人争破头的龙椅。
前朝坐上皇位没多久的皇子,旧伤复发没了。
大太监抱着圣旨来得那天,我紧张地扯住了江辞湛的衣袖。
我蓦然发现,不知何时那个襁褓中的孩子,已经长成了十三四岁的少年郎。
甚至比我还高了一个头。
“咱家是来请十五皇子主持大局的。”
太监的话里多了几分示好和谄媚,但眼底的轻蔑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也是,这就像是一块大的肉馅饼。
江辞湛不争不抢,却最后坐在了那个被无数人觊觎,也埋骨了无数人的位置。
虎视眈眈的异性王,只是把他当个傀儡皇帝。
登基后,我依旧陪在他身边,成了名副其实的掌事姑姑,手下的差事不用再亲力亲为。
自有其他人分担的去做。
可这都是表象,光是时常敲打作弄我的纪月,就够我头疼的。
更何论她爹太傅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是纯粹地帮助纪辞湛的呢?
前有狼,后有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