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响前的十分钟，王小一身在地狱。

　　“小子，想往哪儿躲啊？”

　　下课铃响后，王小一低着头，以最快的速度走出教室，想要随便跑到什么远离潘超一伙人的地方躲十分钟，可他刚走到二楼洗手间外，就被潘超带着三四个人拦住了。

　　两周来，王小一这样被潘超一伙人拦住，已经有十几次，几乎每天都要发生，每次被拦住，王小一就要承受一场噩梦。

　　王小一低着头不敢回答，潘超伸手揪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他推进了洗手间里。

　　王小一很后悔，但他说不清如果时间回到两周前，回到那个让他得罪了潘超的日子，他会不会做出和当时不一样的选择。

　　王小一记得很清楚，出事那天是个极其晴朗的好天气，阳光酥软的似乎直接照到了人的心里。在那样的日子里，似乎本来只应该发生美好的事情，多美好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可偏偏就是在那样一个日子里，自己掉进了噩梦的漩涡。

　　当时，王小一正走在上学的路上。他的家里学校不近，但他家的条件太差，对别人来说微不足道的公交钱，他也有充足的节约理由，所以他从来都不选择做公交，总是早早地离开家步行上学。

　　也正是因为他是步行的，所以他就遇到了那件事。

　　当时，他已经快要走到学校，正走在抄近的一条小巷，忽然看到前面有一伙人正在欺负一个人。

　　他一眼看出，那几个正在欺负人的，正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平时最喜欢欺负人的潘超、郑家浩、林申、孙霄宇和谭军军几个混蛋，而被他们欺负的人，则是学校附近经常出现的一个弱智流浪者。

　　只见潘超他们一伙人围住那个流浪者，强迫他跪在地上，舔着他们扔在地上的面包渣。

　　流浪者显然已经遭受了一场殴打和羞辱，他本来就破烂的衣服完全被撕破了，下身已经近乎赤裸，脏兮兮的脸上手上腿上，到处都是血迹，一边舔着面包渣，一边呜呜地哭着。而施暴者们，则在他呜呜的哭声里大声地哄笑着。

　　“哎哎哎，你们说，这家伙会不会有……”潘超忽然大叫起来，语气说不出的猥琐，“你们看，他还不小呢！”

　　他这话出来，他们一伙人立刻又是一阵哄笑，王小一远远地听着，脸上都替他们感到一阵发烧。

　　“要不然让他撸一发吧！”谭军军大笑着说，一边说，一边蹲下来又去扯流浪者已经快要挂不住的裤子。

　　“好好好，好玩儿啊！”没有一个人觉得他们太过分了，立刻都响应了谭军军的邪恶提议。

　　“喂！你们干什么？！”王小一看不下去了，呵斥声脱口而出。

　　潘超他们“玩儿”的正开心，没有人注意到王小一的走近，被他突然一喊，倒全都吓了一跳。

　　然而，看到喊话的人是王小一，几个人的恐惧感却立刻消失了。潘超脸色一沉，冲王小一扬起下巴：“叫唤什么？吓爸爸一跳！”

　　作为学校里有名的痞子，这就是潘超说话的风格。

　　“你们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欺负一个……残疾人。”王小一一时义愤，脱口而出，看到潘超那副样子，他还是有点害怕。

　　“看来你是要行侠仗义啊？”潘超冷笑一声。

　　“你们为什么要欺负他呢，他都很可怜了，你们让他走吧，我不会和别人说的。”王小一下意识地闪避潘超的眼神，脸有些涨红。

　　“我们不放他，你就要把这事儿告诉老师咯？”潘超挑衅地说。一边说着，他一边向王小一走了过来。

　　王小一被将了一军。潘超向自己走来的架势，让他越发害怕，那害怕的感觉又让他有些恼羞成怒，脑门一热，一句没过脑子的话又脱口而出：“是的，你们不让他，我就告诉老师！”

　　这句话其实是发自内心的，但王小一的理智使他明白，自己还没有得罪潘超他们几个混蛋的胆量和“实力”，所以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但出口的话却收不回来了。

　　而他这句话也果然闯了祸，潘超一声冷笑，另外四个人也立刻向他走了过来。

　　不用多说，看他们脸上的表情，王小一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他转身想跑，可没跑几步，瘦小的他就被篮球队张潘超同学老鹰捉小鸡般逮到了手中。

　　王小一于是代替了流浪者，在那个早上的小巷里，被自己的几个同班同学一顿好打。

　　阳光暖暖地照着，但它避开了那条僻静的小巷。

　　“怎么样，现在你还打算找老师说点什么吗？”

　　打完王小一，潘超用鼻孔看着几乎爬不起来了的他问。

　　王小一啐掉嘴里的一口血，什么都没说。

　　“郑家浩，你爸是城管队长吧？”潘超忽然问郑家浩。

　　“是啊。”郑家浩回答。

　　“我记得不错的话，王小一，你爷爷奶奶一直在一道街推车卖菜是吧？你说，如果城管们没事儿就去追追他们，他们老胳膊老腿的，能跑起来吗？”用脚蹬了正想爬起来的王小一，潘超冷笑着问。

　　王小一又被蹬了个趔趄，心里一下子就冷了。

　　王小一是个可怜的孩子，三岁时，他的爸爸妈妈就都病逝了，只把一堆治病的债务和小小的他扔给了他的爷爷奶奶。

　　他的爷爷奶奶没什么能力，十多年来，就靠着起早贪黑推车卖菜养大了他，供他上学，所以潘超的这个话，对他来说，实在是最有用的威胁。

　　王小一就这样轻松地被潘超击中了死穴。他感到一阵极大的愤怒和无力感，强忍着泪水，对潘超低下了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会和任何人说今天的事的，你们放过我吧。”

　　王小一以为，自己低下了头，潘超他们也就会放过自己了，可惜，他错估了他们。

　　对潘超一伙人来说，被吃定了的王小一变成了一个特别有趣的“玩具”，他们完全可以花样百出地欺辱王小一，而王小一根本不敢反抗和声张。

　　王小一就这样掉进了噩梦的深渊，尽管他一次次哀求，一次次保证绝不对人说潘超他们对自己的欺负，可依旧换不来潘超他们的“宽恕”。

　　洗手间里人不多，都被潘超一伙赶了出去，王小一则被潘超揪着，一直推到了洗手间最里面的一个隔间里。

　　王小一已经绝望了，他咬着牙一言不发，默默做好了迎接羞辱殴打的准备。

　　隔间狭窄，潘超揪着王小一进去后，跟在后面的林申几个人就进不去了，于是就都围在外面起哄。

　　潘超把王小一按坐在了地上，然后开始观察隔间思考羞辱王小一的方式，几乎是立刻，他的眼睛就注意到了堆满手纸的纸篓。

　　王小一看到了潘超脸上邪恶的笑，并跟着他的目光看到了纸篓，猜到潘超要让自己做什么，他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果然，王小一没有猜错，潘超邪恶地笑着，对他下达了指令：

　　“小一，看你这么瘦，是不是总吃不饱啊？你看，纸篓里有那么多营养品，你快吃点吧。”

　　王小一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十几天来，潘超他们对自己的殴打羞辱每一次都很严重，但都还没到不能承受的地步，可现在潘超竟然然给自己吃那些贝尔纳用过的、臭不可闻的手纸，这已经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的事。

　　有时候，王小一实在想不通，像潘超这样骨子里就那么恶的人，是怎么生出来，是怎么长大的。他就像是完全没有人性一样，只懂得从别人的痛苦中获得快乐，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恶魔。

　　王小一掉着眼泪，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直响，感觉天旋地转。他完全木了，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潘超可完全不同情王小一的眼泪，下课就十分钟，他用来羞辱王小一的时间并不宽裕。

　　于是，潘超抬脚踹了王小一一脚，王小一一屁股坐倒，后脑狠狠地撞到了隔间隔板上。

　　“吃啊，磨蹭什么？”

　　王小一没反应，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给他塞！”

　　王小一没有反应，潘超身后的几个混蛋可有了反应，已经开始起哄。

　　“好啊，你来喂喂他吧。”潘超得意地笑起来，让开一个地方，回头对起哄声最大的孙霄宇说。

　　“好啊！”孙霄宇一脸兴奋，就像得到了一个美差，立刻挤进了隔间。

　　纸篓里的手纸散发着臭气，孙霄宇毫不在乎，捏住王小一的脸，强迫他张开嘴来，捡起一块手纸就往他的嘴里塞去。

　　这羞辱太重了，王小一无论如何不能承受，他使劲挣脱孙霄宇，狠狠一推，把孙霄宇推得坐进了蹲便池里。

　　唯唯诺诺的王小一竟敢反抗，这可是“大罪”，潘超瞪着不敢相信的眼睛，扬手就给了王小一一个嘴巴。

　　然后，王小一被揪住扔出了隔间，在洗手间脏兮兮的地面上趴着，结实地挨了一顿不再刻意避开脸的拳打脚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