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谣】第二篇章:风光不与旧时同——『霍帅』
“嗯,对,你现在下山,走哪条路,都有他的人,别说出他的地界了,恐怕这群常年见不到女人的家伙,会让你生不如死!”霍帅实话实说,他也是男人,还能不了解男人的心思么,在这里是不会为金币打一架,但是为个女人,可以打架打得连命都不要。
阿鹂十分纠结,暂时待在山上,那要等到哪年月,才能回到王城?
不赶紧离开,岂不是要跟这个流浪贱男过一辈子?
东方一轮红日,隐藏在地平线下,蓄势待发。
走了摸约一个多时辰的路,阿鹂一直保持沉默,霍帅找不到什么话题,也就到处看看这些看腻的风景,时不时瞥她一眼。走到一个石头和木头搭建的屋子前,霍帅指着不远处一群黑漆漆的肥猪,问:“猪血喝不喝?山上只有野猪啊,不然你只能西北风啦!”
阿鹂点点头,现在哪能比得在王城的日子,可以东挑挑西拣拣。
“等我一下。”霍帅走进屋里,把斧子放下,拿了个小石碗和一把石刀,往猪群走去。
这里大概是断霞山比山腰高一些的地方,与红土山隔山相望,对面的山火极盛,丝毫没有熄灭的迹象,就算是虎萨的人要追,肯定不会从那座山上追过来了。阿鹂小心翼翼地环视一圈,这里看起来似乎也很普通,只有一座小屋子,周围一群黑猪,不远处森林边缘还有一群鹿。
“喝吧!”霍帅递给阿鹂一碗冒着热气的血,手里还拎着一只没死透的小猪,身上黄褐色的花纹,看起来很可爱,他举起小猪对阿鹂说:“饿了吧,今天就吃它了。”
阿鹂把血一口喝光,长长松了一口气。
“嗷……”几声嘶吼,响彻山林。
阿鹂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紧张地握着石碗,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黄胖子,你闭嘴,吵死了。”霍帅大喊。
从森林中响起翅膀扑腾的声音,不一会儿,一只威武的金黑交错斑纹的老虎跑了出来,嘴里叼着一只雕鸮,雕鸮都断气了爪子依然抓牢耗子不放。老虎三下五除二把雕鸮给撕扯吞下去,嘴边的胡子上还沾着鸟毛,好奇地跑到阿鹂身边,绕着她看了几圈,发出低沉的威吓声。
“闭嘴,再叫把你卖了换钱。”霍帅腾出手,在老虎的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儿。
老虎用身体蹭了蹭阿鹂,呼噜呼噜地趴在她脚边示好。
阿鹂蹲下来,试探地伸手摸摸老虎的头,小心翼翼地说:“你叫黄胖胖是吗?长得真好,真乖。”
老虎明显觉得黄胖胖比黄胖子好听,用头蹭蹭阿鹂,带着呼噜声轻轻“嗷”了一句。
“这里是不是被施了法术?”阿鹂见霍帅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问。
“没啊,很正常的地方,怎么了?”霍帅被她这个问题,问得摸不着头脑。
“我有神脉,可是在这里没有用。”阿鹂指了指屋子里那把金色的斧头。
霍帅指着红土山说道:“你省省吧,都是那座红土山。那座山啊,有点邪门,所有带铁的东西,都会被吸在山上拿不走,指北罗盘到了那里也用了。我这儿离红土山没多远,还是受影响。估计你们的神脉,在那里就施展不出来了。”
“可……你的斧头,怎么不会被吸住?”阿鹂又问。
“就是那座山上挖出来的啊!我觉得好看,又结实,就不拿下山卖了换钱。”霍帅对自己那把花哨的大斧头极为满意。
“我好冷,你有多余的衣服吗?”阿鹂问。
霍帅放下小猪,进屋子里拿了一件裘皮毯子,出来的时候,阿鹂已经靠在黄胖子的肚皮上睡着了。黄胖子也卧在地上,打着舒服的小呼噜。他把裘皮毯子往阿鹂身上盖着,继续削木头,准备烤猪吃。
等阿鹂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把人的影子照得只有巴掌大。
“猪血,烤猪肉,我上个月晒好的鹿皮,你自己想办法做成衣服吧!这是骨针,这是石刀,麻草线。”霍帅把东西往阿鹂跟前一摆,拎了拎腰带,去屋里拿出斧头,说:“我下山,探探消息,见到男人自己躲远点。”
“谢谢你,你放心,等我回到王城,一定请女王给你很多报酬。”阿鹂感激地说。
“等你能回得去再说!”霍帅把斧头用一根宽布带子绑在背后,吹了声口哨。
巨蟒慢腾腾地左摇右晃爬过来,阿鹂看到这条大蛇,心里就非常不舒服,腾蛇部落的十几个女人,估计都被这条大蛇吃了。
霍帅看她这副表情,嗤之以鼻,道:“你混在那堆女人里,有事把你当块肉丢出去喂狼,没事就撂你在一边,你一个人还更容易跑出这里。”
“那你也不能把她们都吃了!”阿鹂反驳。
“胖崽总要吃饭的,吃谁不是吃?吃了你,也一样。”霍帅摸摸巨蟒的头,巨蟒冲着阿鹂吐吐蛇信子。
突然,一大群骑马的人冲了上来,将整片树林围住。
索伦轻轻夹了下马肚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盯着阿鹂手中端着猪血的碗,说:“看来,真的怀孕了。”
阿鹂端着盛满猪血的碗,一动不动盯着索伦。
霍帅吓得直哆嗦,摸着腰间的口袋,说:“索伦大哥,我把钱都给你,你放过我。”
阿鹂觉得自己倒霉到家了,她强作镇定,把小石碗中的猪血一饮而尽,血凉了,果然味道不尽人意。
“你不能确定,我肚子里的这个,有你们癸虎部的血统。”阿鹂把石碗一摔,冷冷地说。
索伦把尖木棍抡了几圈,一笑:“王城里就打听过了,你还没到年纪,没人碰过你。”
“你又不是我,你知道我跟谁在一起过?”阿鹂说话的语气,仿佛变了个人。
都说怀孕的女人性情大变,索伦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阿鹂之前看起来十分柔弱,就像草原上随风的草。
他骑着马,绕着阿鹂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她,大声说:“那你就是犯戒!”
“在王城,你犯的,是死罪!”阿鹂暴怒,尖锐的声音吼得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你现在在金都!”索伦用马鞭指着阿鹂,他的耐性有限。
霍帅叉着腰,准备随时抽斧子,可是他还不确定要不要跟眼前这帮铁塔般的汉子大打出手。
“那杀了我啊!”阿鹂从地上拿起鹿皮,往身上一罩,咆哮道。
“跟我走!”索伦一甩马鞭,发出清脆利落的声音。
跟着索伦的随从都不由自主勒马退后了几步,这里只剩下黄胖子震天响的呼噜声。
“索伦大哥,这个,还是不要在树林里打架,血腥味引来它们,我可管不住,都是吃人的。”霍帅嬉皮笑脸地凑到索伦面前,指着地上躺着眯盹儿的老虎,巨蟒也正兴奋地盯着所有人。
黄胖子打了个哈欠,蹭了蹭阿鹂,像是在安慰她一样,然后突然朝天狂啸,声震如雷。
索伦扯下肩披,扬手一扔,露出结实有力的肌肉,嗓音十分低沉,他捏起霍帅的脖子,越举越高,说:“霍达尔,给你个机会,带着你的小宠物离开,否则,你的脖子,像穆兰达河边的芦苇一样,我想折成几段,就折成几段。”
霍帅双腿挣扎痉挛,浑身颤抖,呼吸不过来,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黄胖子退后几步,用前爪刨了刨地。
“滋啦”!
一道明快亮丽的金色闪过视线,瞬间血色飞溅。
霍帅像石头一样,“啪”地跌坐在地上,血喷了他满脸。
他袋子里的金雀币凌空飞舞,反射着灿烂的阳光,无比刺眼,沾染在上面的血一滴滴落下,浸染入土中。
黄胖子走到滴血的地方,轻轻嗅了嗅,舔了舔,看看阿鹂,又继续舔了舔。
阿鹂走到索伦面前,踮起脚将石刀插进胸口,生生剜出他还在跳动的心脏,狠狠吮吸了一口,对着其他所有随从说:“护送我离开,否则,我喝光你们所有人心口的血!”
黄胖子肥厚的眉头陡然间高高皱起,收起舌头,倒退了几步,并拢双脚,后腿半蹲,十分警惕地看着阿鹂,连猛兽都感受到了阿鹂身上弥漫的杀戮气息。
霍帅没想到阿鹂竟然一直在假装,在这座山上,阿鹂的神脉早就恢复了,她只是使唤不了斧头,而他一口袋的金雀币,随时等着夺人性命。霍帅吓得脸色煞白,一下没注意,地上湿了一片。
索伦如巨石般轰然倒地,老虎毫不犹豫扑了上去,大快朵颐。
“走!”阿鹂骑上了索伦的灰黑色战马,那匹马起初有些不情愿,当金雀币飞到战马眼前时,它迅速安静下来,阿鹂一晃缰绳,它便迈着碎步掉头朝着来的方向走去。
谁都知道,在草原上,任何一个女人身边如有拥有铜铁之类的东西,那意味着你的命握在对方手里。而王城血脉的女人,连金银都可以控制。
阿鹂看了一眼霍帅,一夹马肚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虎啸深林,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