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谣】第二篇章：风光不与旧时同——『霍帅』

　　被癸虎部的男人玷污已经够倒霉了，现在这个流浪贱男还想要自己做婆娘，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跟着我不缺吃不缺穿，我肯定不亏待你！我还有个小宝贝保护你！”那男人指着头顶上的巨蟒。

　　阿鹂诧异地瞪着巨蟒，难以置信地问：“这是你的蛇？”

　　“对啊，从小养到大，叫胖崽，它太能吃了，一顿饭十来个人吧！”男人伸伸手，巨蟒居然低下头，让他摸，还用蛇信子舔舔他。

　　阿鹂盯着男人的斧头，再次催动神脉，想要夺过斧头。

　　“别费劲了，我的斧头，除了我的话，谁也不听。你要么给我当婆娘，要不，就给胖崽当晚饭。”男人毫不在乎地说，巨蟒适时地靠近阿鹂，一双绿眼睛在浓烟中十分渗人。

　　“或者，你就被大火烧死吧！”男人往阿鹂面前走了一步，说。

　　“胡日乌丝，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了！”有姑娘的声音响起。

　　男人打了个响指，巨蟒扭头从浓烟中叼起一个姑娘，张嘴吞下，十分满足地左右晃晃。

　　“要不是看你跟其他女人不一样，我还不稀罕呢！”男人摩挲着金色的斧头，阿鹂这才看清，上面镶嵌满了五颜六色的硕大宝石，跟男人简陋潦倒的打扮形成强烈反差。

　　她见过虎哥，确定这绝不是虎哥。

　　“王城的女人，从不嫁人。”阿鹂坚决拒绝。

　　在西荒的大部落，女子愿生孩子便生，不生亦可。除了每年合娲节及水边幽会，不少女人也会有男伴侣，一般都是孩子的父亲，让他们住在部落附近，干所有女人不愿意干的活换取生活。如果一对男女像东边三族一样嫁娶形成家庭，那么只能被排除在部落之外，自生自灭。男人们可以独自生活，而女人一旦怀孕，若没有经验丰富的女性长辈帮忙照顾，一般会控制不住自己杀了伴侣，在没有足够食物的情况下，甚至饿死在草原上。

　　她如果答应，意味着被部落抛弃，永远在草原上抬不起头。

　　“你还回得去王城？！哈哈哈，或者你给我几十万金雀币，我考虑送你回去！”男人弹了弹斧头上挂着的枯草。

　　“我！我是女王的侍女，你只要送我回去，想要什么赏赐，跟女王说，她会给的！”阿鹂此刻还保持着清醒，有心跟男人讲道理。

　　“你说蔷薇吗？哈哈哈，我才不上你们的当。我要钱，真金白银。”男人晃了晃腰间的钱袋子，哗啦作响。

　　“那让它吃了我，我不会侮辱女王的名誉。”阿鹂的态度十分坚定。

　　“这么好看的女人，死在胖崽嘴里太可惜，那被大火烧死吧，十分熟还算全尸。胖崽，我们走。”男人攀着蛇鳞，跳回蛇身上，冲着阿鹂挥挥手，笑得十分狡黠。

　　巨蟒横亘在阿鹂逃向东边的路上，若阿鹂往西边去，就是投入火海，那里还会有癸虎部的卫兵。

　　前后都是死路一条。

　　“胖崽，吃饱了没有？”男人问了一句。

　　浓烟中的巨蟒晃动了一下身体，表示还没有吃够。

　　女人们尖叫的声音回荡在树林中，阿鹂孤零零站在浓烟当中，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看见那双四处晃动的绿色蛇眼睛。

　　“救救我！”玉姐的呼救声，在阿鹂背后响起。

　　巨蟒在地上滑动，男人的口哨声清脆响亮，很快它就发现了玉姐的踪迹，蛇嘴张到最大，冲着玉姐咬下去。

　　阿鹂迅速扑了过去，把玉姐拉到自己身后护着，巨蟒的蛇信子在阿鹂胸前扫动几下，眨巴眨巴眼睛，最终还是抬起头，放过了她们俩。玉姐捂着小腹，十分痛苦，原来被树杈子刮伤了，伤口正在渗血。

　　“最后一次机会，不然，还是给胖崽做晚餐，我保证你们被拉出来的时候，骨头一块也不会少。”男人说话的语气，十分讨厌。

　　阿鹂恨得牙痒痒，这时，她内心有股抑制不住的狂躁。

　　血，她要新鲜的血。

　　而受伤的玉姐，刚好浑身血腥味，十分诱人。

　　玉姐从阿鹂泛红的双瞳中，看出了端倪，害怕地推开她。

　　“阿鹂，阿鹂！”玉姐想要唤醒她的理智。

　　几乎就在眨眼间，地上只剩下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那男人不由一惊，他第一次见识到怀孕女人的凶残，就像怪物一样可怕。

　　“胖崽，我们走！”他吹了声口哨，爬上蛇头，消失在浓烟中。

　　阿鹂捧着温热的心口血用力吮吸起来，温暖的心脏一点点变凉，跳动得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变成一滩死肉。

　　火焰像一大群贪婪的野兽席卷森林，漫山遍野四处蔓延。

　　阿鹂孤单地站在火焰前，糊满血污灰尘的脸，被火焰烤得通红，浑身上下只剩下一件单薄的棉衣，在热浪中上下翻飞。她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手，和玉姐的尸体，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向东，是一条巨蟒；向西，是炽热火海。哪一边，都不是活路。

　　“勒颇，你会想起阿鹂吗？”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还未落地，瞬间被蒸发。

　　这十来天，像做梦一样，过完了一生，最极致的快乐，最深重的痛苦。

　　大火凶猛地扑向阿鹂，对一切活物毫不留情。

　　“愿三神保佑女王，愿三神保佑草原！”阿鹂站着，闭上眼。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周围迅速物换星移。

　　“傻女人，你不要命啦！”男人抱着她，正站在蛇头上，巨蟒快速挪动身体，逃离火海。

　　“你放开我，我不要嫁给你！”阿鹂使劲挣扎。

　　“行了，一个怀孕的女人有什么好娶的，先保命吧你！”男人没好气地说，本以为她会感激，结果那么不开窍，看不是看她长得漂亮，才懒得跑回去救她。

　　狂奔了摸约两刻钟，总算离着火的树林隔一座山头了，巨蟒才听哨令停了下来。

　　男人从巨蟒头上跳下来，摸了摸它的鼻子以表示欣慰，巨蟒左右摇晃了一下脑袋，高兴地爬向草丛深处。

　　“你，你叫什么名字？”阿鹂尴尬地问，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她，这个男人虽然救了她，却也让他的巨蟒吃掉了那么多腾蛇部落的女人。

　　“霍达尔，帅，简称霍帅。霍帅这个是东边的名字，是不是很特别？”他嬉皮笑脸，绕着阿鹂转了一圈。

　　“霍……帅……”阿鹂有些拗口地念出来，明明有草原的姓氏霍达尔，为什么要取个东边名字，阿鹂觉得他有点脑子不正常，碍于救命之情，没有说出来，只得换了个语气说：“谢谢你，那我先走了，我还要回到王城，告诉女王这里的事情。”

　　“回去？你在逗我吧，小美人。从这里到王城，少说八百里，骑最快的马也要一天一夜。这个地界的马，都归虎萨，你上哪里去弄？”霍帅一手叉着腰，一手握着斧头扛在肩上。

　　阿鹂低下头，小声地说了一句：“那我走也要走回去，我是王城的女人。”

　　“我看你不如生下小孩，要是个女孩，卖到虎萨那里能出个很高的价钱！王城血脉，他快想疯了！”霍帅似乎已经看到成堆的金雀币，兴奋得不行。

　　“你做梦！”阿鹂非常生气地大喊。

　　“好好好，别生气，别生气，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霍帅已经见识过阿鹂失控时的样子，他可不想把自己小命搭上。

　　“我要吃的，还有，血……还有，衣服。”阿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从小受到的教导，是不可以不问自取。但是现在，除了向面前这个没有血统的流浪男人寻求帮助，她没有别的办法。

　　霍帅摸摸自己的头，换了只手拿斧子，走在前面，走了几步不耐烦地回头对阿鹂说：“走啦，你打算被虎萨的卫兵抓回去，还是烤熟了喂胖崽啊？”

　　“你不是虎萨的人吗？”阿鹂警惕地问。

　　她实在害怕刚出狼圈又入虎口，特别是这个男人有点奇怪。

　　“当然不是，我如果是他的人，现在就把你卖给他换钱，你再漂亮也没有金雀币漂亮！”霍帅一搓鼻子，嬉皮笑脸。

　　“那你不是他的人，你也可以把我卖了，有什么区别？”阿鹂觉得他的话，说不通。

　　霍帅扭过头皮笑肉不笑地问：“你这么想被卖了？”

　　“不不不不不！”阿鹂赶紧否认，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霍帅就知道她是个反应，百无聊赖地踢飞几块草丛里的石头，说：“我要是他的人，发现你不送过去，会被他宰了。但我不是，那我想要金雀币就去换，不想要就不要呗！他不能拿我怎么样！”

　　“为什么？这里不是他的地盘吗？”阿鹂更加一头雾水。

　　“可他上不来断霞山啊！断霞山上的野兽，都是我养的，他敢来找我晦气，我就让胖崽吃光他的奴隶。不过，我不跟钱过不去，只要相安无事，都好说。”霍帅非常得意，随手摘了根青草叼在嘴边。

　　“我暂时躲在你这里，他就不会来抓我……”阿鹂心里盘算着，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