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资进组的新晋小花让我给她当人形衣架。

据说她新找的金主是个非常有背景的高富帅。

直到某次我哥低调来给我送冬衣，我才知道，原来小花天天挂在嘴边吹的金主是我亲哥。

隔天，我的前男友拉着找人送了整整两卡车的各类衣架过来。

1

最初进娱乐圈我爸妈就都不是很同意。

因为我本来可以选择的行业太多，他们对这行业颇有微词，觉得我没必要去涉猎。

但我自己喜欢，所以我第一次违背他们的意愿进了娱乐圈。

彼时是毕业季，青梅竹马的初恋男友被家里远派国外。

我憋着一股气，不靠家里，就靠自己的本事，于是整整一年都只在娱乐圈边线上打水花。

我第一次陷入人生低谷，还和隔着时差和距离的男友吵了架，然后开始冷战。

我哥暗戳戳的要介绍人给我认识，暗示帮我搭梯子。

我说我不用。

他发消息说：“宝贝儿，哥随便从手指头缝里漏点，你这一年都是白折腾。”

我当晚就把他拉黑了。

若是我想要家里人给我支撑，那我最开始就不用硬气。

又这样白热化半年，我到处客串，跑小角色，躺过棺材演过超级兵，终于慢慢混到了一个正经网剧的女三。

剧本非常不错，小说改编，大ip。

收到消息那天我挺高兴，下意识想要分享消息给我哥和远在欧洲的男友。

点开两人对话框，才发现和男友停留在半年前，而我哥……我哥在黑名单。

2

正式开机那一天，剧组的女主演才坐着豪华的保姆车姗姗来迟，第一次以真人出现在剧组。

之前的剧本围读、学习、讨论，她都完全没有参与过。

我听见身后剧组的小助理看着远处蹭亮的保姆车聊闲，说的都是女主“林倩倩”的花边新闻。

说她大学毕业就搭上富二代。

说她脸是做的。

说她大牌。

说她资源爆棚，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求不来。

又好奇那些富二代的品味，为什么这等好事不降临到自己脑袋上。

我无言片刻，搬了板凳离开这里，换了个角落摸已经熟透的剧本。

我很爱这个行业，喜欢。

正式开拍后，我整天整天的待在组里。

没我的戏份，我就看别人拍。

林倩倩确实很会做人，第一天她来，身后的保姆车后就跟着市中心最贵的那家点心铺子，工薪阶级的小资产品，林倩倩眼也不眨的承包了整个店，直接拉到剧组里来。

那天整个组里都是蛋糕甜甜软软的味道，这一举动直击组里姑娘们的心。

所以她在后面每次背不住台词、哭不出来、迟到早退、无故缺席的时候，她都用这套安抚被她耽误的组里众人。

导演制片那里的交代轮不到我们关心，自有她背后的金主。

林倩倩来的第一天，对组里的每个人都察言观色，她扫到我的时候，甚至还给我以礼貌的微笑。

第三天，她大概是摸清楚组里的情况，看到我在旁边等戏，就只是淡淡一个打量。

第五天，她大概猜到我是组里最没后台没背景的人。

我在旁边看她们拍戏，林倩倩身后五个助理，各司其职。

但她上戏前，仍旧把身上本来披着的毛呢外套递给了我，她脸上还带着客气的笑，说：“小心点，我这衣服不能放啊，不然皱了就废了。”

我抱着衣服站在旁边看了他和男主演一整天的对手戏。

她相当有作为女主角的自觉，那就是作为女主角的戏份，我和女二号的很多设定和高光时刻，都已经改到她的头上。

编剧昨天晚上喝多了在酒店大堂骂，指桑骂槐的骂，骂完，最后又开始夸她，夸她真会睡。

然后第二天，林倩倩仍旧是美美上戏，不受分毫影响，当然，该改的本，编剧还是得一个字一个字改。

这部戏的拍摄刚好是在秋末刚入寒冬，剧组的暖气还没烧起来，站一整天其实最大的感觉是冷。

所以我看到我哥先斩后奏给我发的消息说要过来给我送衣服时，我没拒绝。

我只回复他，“找个小司机就行，剧组人太多，你别过来折腾。”

我好不容易才将他从黑名单拉出来，他没直接反对，只回复一条比ok的手势图。

天黑下来的时候，林倩倩擦了擦脸上的眼药水，脸上是非常不舒服的表情，朝我走过来。

我也准备回去休息，所以就将衣服递给她。

她不耐烦的撇了一眼，提眉看看我，笑笑，“这么看不懂眼色啊？”

我说，“不然我给您放在那边凳子上，我要回酒店休息了。”

“都看不起我是吧？什么人都能来给我脸色看？”她突然尖声叫到，声音很利，刺着人。

剧组骤然安静下来，都停下手上动作，看着这一处。

我皱皱眉，很不喜欢现在这个氛围。

我连个助理都没有，我和她的纷争，所有人都在她那处。

但我习惯了，我正要放下她的衣服。

有人突然就从后而来，在我的肩头搭上一件男款的厚重大衣，抽走我递出去的手上的衣服。

我听见我哥的声音，带着点淡笑，就轻轻的响在死寂空间，“哟，你们这么大个剧组，居然都没有衣服架子吗？”

我回头看向我哥，有点惊讶。

对面的林倩倩骤然色变，我甚至看见她突然苍白的肤色。

变色龙一般的神奇。

剧组里落针可闻，但我知道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我们这处，这种戏剧之外的修罗场，谁都爱看。

对面的林倩倩突然柔弱起来，弱柳扶风一般，她很瘦，尤其是在我哥的衬托下，更显得惹人呵护。

她脸上的眼药水还没干，很快就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陈总……这是误会……你来探我的班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提前来接你啊。”

我本来想大事化小，退出这场尴尬场景。

但林倩倩叫出“陈总”两字，再加上组里这几天盛传的某陈姓金主，众人连同我自己才迟钝的对上号。

我抬起眼睛一言难尽的看了看我哥。

“陈总。”陈意城笑一声，像是真的觉得好笑，他低头问对面的人，“……我去哪里还要给你打报告？不然……就是看不起你？”

我似乎听到了周围传来的吸气声。

像是还在拍摄的离谱剧情，唯独我们这一处的空间在流动，我叫了一声“陈总。”想要制止。

对面的林倩倩这次似乎是真的哭了，我哥收了笑，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

他听见我的声音，偏头看我一眼，我朝他警告的敛敛眉。

我哥垂眼看了一眼手臂上挂着的衣服，又看一眼我，说，“她做不来衣架子做的事，这位女士，我明天送点过来，你以后不要再让她给你当架子。”

陈意城轻轻一松手，软皮毛料大衣柔顺的垂到地面上，他随意的踩过衣服，皮鞋在其上留下一点脚印，他还回头看了一眼我。

我叹口气，低头跟上去。

3

我哥的助理带着我们常吃的那家老字号的外送食物，晚上我实在没力气折腾，就去了我下榻的那家酒店。

我哥进门就开始打量，走了几转，“他们住25楼，你住18楼？这么小，都走不开。”

我实在是饿得狠了，将食盒排开打开摆在小桌上，“你可快闭嘴，你今天来干什么？”

他绕过来，长腿在狭缝里搁不开，就坐到床边去，“我还不能来看看你？”

我无奈的很，“你来一次，给我捅个窟窿。”

他的手机打从离开剧组就一直在振动，刚刚他一番操作才安静下来，这会我的手机又开始接档振动。

我放下筷子，探手拿过来，陌生号码。

我哥也探头看过来“谁？”

但还没来及接，就已经自动熄屏，我担心是某些圈内熟人，并不想错过，所以还是回拨回去。

对面很快接起来。

林倩倩的声音带着鼻音，听起来小心翼翼又委委屈屈，“小钩，陈总现在……是跟你在一块吗？”

我把电话对面的人，“找你的。”

我哥将手里剥开的虾扔我饭盒里，示意我直接免提，他手不空。

陈意城“喂”了一声。

对面的哭声被扩音器放大，有些刺耳朵，“陈总……”林倩倩委委屈屈的叫。

我哥直接打断了，冷声说：“我不喜欢拖拖拉拉的关系，我以为已经和你说清楚。”

林倩倩哭哭啼啼的，听起来我见犹怜，“我就是朝您道个歉……今天的事情，是我没处理好。”

陈意城摘了手套，“我最烦女人哭，我是怎么你了，你哭成这样？”

对面倏然停滞。

陈意城的声音淡淡，“我跟你早断了，别再变着法联系，也别再在外面打着我的旗号招摇过市，以前是懒得管，但我想你应该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话落，他就抬手关了手机。

我哥审视的看着我，“这就是你混出来的名堂，什么玩意儿都能欺负你？你就忍气吞声啊？”

我喝一口汤，“这都是必经之路，也不是忍气吞声，就是大事化小，没必要计较这点事。”

我又看他一眼，“……什么玩意儿？人那么美。”

“美个屁。”

他似乎有点尴尬，“我跟她早结束了，都记不起来她名字。”

我只笑笑，“悠着点浪。”

“小孩子家家浪什么浪？”

我好奇的盯着他看，“他们都说你是她金主。”

我哥一下子被一口水呛住，在对面咳起来，“……你都是学的什么？金个屁，在饭局上她要凑上来，说是我小学同学，要跟我认识认识，算是谈过几天。”

“你在这个圈子里混，我再不是人，也干不出这种事。”

我对他的说法不置可否，然后他转头就开始来教育我。

4

第二天从下楼坐上去剧组的车就开始不对劲。

所有我眼见着的人，都在有意无意的朝我散发热情，亦或者是——献殷勤。

我习惯一个人呆在角落，融入寂静。

但今天无论去哪里，都有人朝我打招呼问好，递给我各种吃食，眼里还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而上午，两辆大皮卡停在剧组门口，拉来整整两卡车各式衣架时，讨论达到了顶峰。

尤其是，林倩倩今天来迟到了，她的保姆车，就卡着点挡在了两辆皮卡的前面。

她下车带着墨镜，身后身后的助理堵在她身后，也挡住了后方的卡车。

卡车的后厢门被打开，陆续有工人推着各种各样的晾衣架出来。

最奇特的是，像故意一般，那些衣架的包装全部都没有，一眼看过去，极其明显。

木质的、铝制的、塑料的，立式、杆式、人形、排式……应有尽有。

工人们一趟一趟的将衣杆从林倩倩身后运到片场内。

我听见身后几个小助理在嘈杂声中议论：“幸好她墨镜够大，这也太尴尬了……我感觉她脸都红了，是我的话我都要挖个洞……”

另一个是带着点嘲讽的口吻：“她排场够大，说没挂衣服的，今天就送来两车。”

“给新欢出气呢吧。”

“……”

我迟迟的对上号，原来我是陈意城那个“新欢”。

这些人的眼里似乎也没有第三种关系，就算是普通的男女关系也没人相信。

普通？男女？朋友？

说出去只会逗的人心里翻白眼。

搬运货物的为首的工作人员递了个单子给我：“陈女士，麻烦您签收一下。”

事情发生到这一步，我只觉得陈意城确实是挺适合去当编剧的，搞着一出好戏。

当然，我也完全无法责怪。

他从小护我，站在他的立场，我在他面前被人当着面打脸欺负，他咽下去这口气，那他也不是我哥。

所以我不想让他和爸妈来插手参观，不然我之前的那些努力就是个笑话，说出去别人以为我在玩什么“真人秀”。

5

我将视线移到面前的签收单子，迟钝的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周越生。

那个字迹的样式和笔画勾连实在是太熟悉，从来都出现在我眼前，甚至在我的书本试卷上。

我的，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