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免费

作者:顺拐大年|发布时间:2023-02-13 18:06:18|字数:8824

  我嫁给徐白时,才十七岁。 

  二十七岁那年,他的白月光回来了。 

  那姑娘体弱,又因流产伤了身子,他便带着她远下江南求医问药。 

  独留油尽灯枯的我,死在次年春天。 

  …… 

  徐白接回秦声时,我刚给他的祖母喂完药。 

  她年纪大了,脑袋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很多时候,都还认为徐白不过五六岁,还是个只会坐在她膝盖旁边听故事的小男孩。 

  我耐心听完,又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的吐沫,还未等我说话,婢女阿笙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也顾不得行礼,语气里满是焦急:“夫人,大人他真的把那个女人带回来了!” 

  我一时之间没能说出话来。 

  秦声,是前户部尚书的女儿,后来徐家出事,秦声远嫁,再后来秦家败落,我已经多年未曾见过她了。 

  她与徐白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个人隔着一堵墙长大,可我万没想到,徐白竟喜欢她到这个地步。 

  即使当初秦声为了前程抛弃了他,即使秦声因为流产和离,徐白还是在她回京后的第四天把她接近了府里。 

  秦声一回京便住到了东街的客栈,这些天,徐白去看过她很多次。 

  老太太见我脸色不对,小声问我:“是不是小白犯什么错了?你别生气,我拿起棍子去揍他去。” 

  我赶忙拦住她,细声细语地哄她坐下:“没有,是秦声回来了。” 

  老太太皱着眉:“秦声是谁?吟吟,我记得小白没这个朋友啊?” 

  “有的。”我把她的手放到被子里,“祖母不记得了嘛?她回来了,我过去看看,你好好休息不要乱动哦。” 

  老太太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还是没能见到秦声。 

  她被徐白好好安置在了西苑,阿笙说那边传来的消息是秦姑娘舟车劳顿辛苦了需要休息。 

  “哪就累着她了?就从东街那客栈走过来,都没我从这走到大门口远!” 

  眼看着阿笙还要继续说,我把小厨房做的莲子桂花羹递到她面前,“尝尝这个,很甜的。” 

  阿笙嘟着嘴:“夫人,那狐媚子都闹到你面前了,你怎么还无动于衷整日想着吃呢?” 

  “真的很甜,不骗你。” 

  “真的吗?那我尝尝。” 

  …… 

  见阿笙喝得心满意足后,我坐在椅子上让她把我放在衣橱最上面的盒子拿过来。 

  刚打开,徐白便走了进来。 

  我摆了摆手,阿笙便走了出去。 

  徐白皱着眉:“你把这些拿出来做什么?” 

  我抬眼看向他,依旧是熟悉的样子,可我心里却再也提不起热意了。 

  “这些都是你送给我的,我全部收好放在这里面的。” 

  徐白眉头皱得更紧,“我知道,我问的是你拿这些出来干嘛?” 

  “你知道就好。”我点燃了火折子,在徐白惊讶的神情中把它扔进了箱子里,随即火势扩大,我立马关上盖子。 

  徐白赶忙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下来灭火,可壶是空的。 

  徐白看向我,眼里全是冷意。 

  “薛吟你疯了吗?” 

  这是他这十年来难得在我面前有别的情绪,我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片刻后,我收回了眼神,“如果你要迎秦声进府,我建议你排场不要闹得太大,她的事,京里人或多或少都有听说,对你名声不好,再加上你上面的李大人快要卸任了,他……” 

  “薛吟。”徐白打断了我,“我跟她的事不用你管。” 

  说罢,他便转身出了门。 

  我直愣愣地看着地上有了热度的铁盒子,心想,这人心,十年了,还是没能捂热。 

  徐白上朝时,每日都会起个大早,很多时候匆匆忙忙地会忘记用早饭。 

  我嫁给他后,便养成了陪他吃早饭送他出门的习惯。 

  即使昨天我与他不欢而散,可我还是起了早床。 

  独自用过早饭后,我在大门前遇见了徐白跟秦声,他的父母也都在旁边,甚至连天天睡到日上三竿的老太太也在。 

  与我成婚十年的夫君,正偏头认真听他阔别多年的小青梅说话,眉眼中的温柔是我不曾见过的。 

  而秦声,身上披着的,是我一针一线缝好的大氅。 

  秦声没怎么变,依旧是我初见她时的小家碧玉的模样,只是身材高挑了些许,头发盘起来多了几丝风情,看着徐白的眼神里满是依赖。 

  最后还是老太太先发现了我,兴冲冲地冲我招手:“吟吟,快过来!” 

  我无法只能走过去,秦声的目光也落到了我身上,她露出个笑来:“薛吟,好久不见!” 

  我冲她轻轻点了点头:“你这是要出门吗?” 

  秦声眉眼都笑得弯了起来,徐母亲昵地搂着她:“声声说要回去看看,她是个良善的姑娘,放不下她父母,我便让阿白送她一程,下朝了,还能捎她一块回家。” 

  徐母与秦声的母亲是手帕交,关系极为亲密,虽这些年两家疏远了些,可秦声实实在在是她看着长大的,也是一开始她为徐白选好的妻子。 

  如今秦声受了委屈回来,徐母自然是放在心尖上宠着的,连徐父看着秦声的目光也满是怜爱。 

  我点了点头,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落在那件黑色的大氅上。 

  秦声的脸缩在里面显得越发白,她也注意到了我的眼神,解释道:“早上有些太冷了,我许多东西还没买好,我又不知道你起身没有,不好冒昧打扰,徐白便拿了这件过来先给我披着,这是你做的吗?做的真漂亮。” 

  听着秦声的夸赞,我的手仿佛又有了那些天整日被针尖刺破的痛觉。 

  但我只是笑着承认,徐白看了看时辰,又看着我说“我们先走了。” 

  直到他们快要走出大门时,老太太才突然皱着眉大声说道:“秦声?秦声不是死了吗?” 

  两人脚步微顿,但到底没再继续回来说话。 

  徐母哭笑不得地拉着老太太解释:“没死,声声只不过嫁人了,出了点事刚回来不久呢。” 

  老太太点了点头,又不解地问:“那她住我们家干嘛?她自己是没有家吗?” 

  徐母无话可说,心虚地看了我一眼。 

  我莫名觉得有些疲惫:“母亲,我先回房了。” 

  徐母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点了点头,老太太还在追问:“你说啊!我们可不养闲人,她住着可以,每天扫扫地总行吧?” 

  …… 

  回到房间用过药后的我感觉总算好了些,阿笙皱着眉盯了药罐许久:“夫人,这药你要吃多久啊?” 

  我仔细思索了半天也想不起来了,于是说道:“我也不知道呢,我哥说是补药养身子让我天天喝着,有助于我怀上孩子。” 

  说到这个阿笙便眉开眼笑的:“是吗?那夫人生的小公子肯定是顶俊俏的,生的小姑娘那也是最漂亮的。” 

  我也被她逗笑了:“我睡一会儿,下午我哥哥来接我出去逛逛,你记得叫我起来用午膳。” 

  没有徐白,还是会有人念着我的,我心想。 

  可当出门时知道徐白跟秦声还未回府时,我还是无可避免地有些难受。 

  罢了。 

  “走吧。” 

  京城总是热闹的,无关时间。 

  姜堰左拐右拐地带着我进了一家珍宝阁:“娘记着你的生辰快到了,她早早地就在这定好了玉料,本来是她带你来看的,但昨晚跟陈夫人她们打了一晚上的叶子牌,这会儿实在起不来。” 

  我听着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还是多劝着娘,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姜堰不置可否,摆手让掌柜的把玉料拿出来跟我看:“你先瞧瞧这玉你喜不喜欢,若是喜欢,便用这块玉打一套首饰,工期正好赶上你的生辰,若不喜欢,哥哥便带你去看看别的。” 

  即使生辰每年都在过,但我每一次都会为姜家人对我的好所感动。 

  我是姜家的养女,我爹是个将军,他身受重伤那天,我娘被惊得早产,姜堰的爹爹那时正是随行的军医。 

  但他没能救下我爹,也没能救下难产血崩的我娘,便把一腔愧疚全弥补到了我身上,便带着我回京,收了心在宫里当太医,在姜家的这十几年,我过得很好。 

  “吟吟,你最近感觉可好些了?我还是觉得应该告诉爹娘,这样还有个商量。” 

  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哥,你是宫里的太医,又是爹爹一手教出来的,没办法就罢了,我不愿让他们再为我操心了。” 

  一个多月前,我整个人便没什么精神,有时候连说几句话走几步路都得大喘气,请姜堰来看,可什么也没看出来,最后姜堰只给我开了些补气调神的药养着。 

  于是我自己就很清楚地知道,是我这副身体快要没用了。 

  “徐白他知道吗?” 

  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一开始我也有想过告诉他,独自斟酌了好几天,一边害怕徐白为我难过,一边害怕自己的死亡。 

  可秦声就是在那时候回来的。 

  徐白就像是被她勾了魂一般,天天都要跑去见她,我不经意间问他:“最近在忙什么?怎么饭都不好好吃了?” 

  徐白愣了一秒,又笑着答道:“没什么,就是皇上有些事让我去做。” 

  若是从前,听到他受皇上重用的消息时,我只会替他高兴。 

  可徐白不知道,在他去找秦声的第一天,秦声的丫鬟便找了过来。 

  说是秦声想见我这个旧友一面,可语气里的炫耀与傲慢却没遮掩。 

  阿笙拿着鸡毛掸子把人赶了出去,而徐白回来的时间又比前一天晚了半个时辰。 

  这是秦声在跟我示威。 

  所以有什么必要再告诉徐白告诉所有人呢? 

  他们只会祈求我快点死,好让秦声坐到我的位置。 

  我没有替他人做嫁衣的打算。 

  好在姜堰话音刚落,掌柜的便把玉端了进来,那是一整块浅紫色的玉,晶莹透亮,我想做成什么都是极为好看的。 

  但我快死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戴上它们。 

  “就这个吧,我挺喜欢的。” 

  姜堰叹了口气没再多问,得知我觉得药苦时,便说着带我去买些糖果果脯回去。 

  但偏偏,在路上碰见了徐白跟秦声。 

  许是因为人多,秦声依偎在徐白手臂边,而他也小心翼翼地为她挡着周围的人。 

  我拉住了姜堰,阻止了他想上前质问的冲动。 

  “哥,那是秦声。” 

  姜堰冷冷一笑:“我就说是谁呢?秦家自己都不待见这女儿,只有你那夫君,天天带着人招摇过市,吟吟,跟我回家去。” 

  我站着没动,胃里却有些翻滚:“哥,徐白把她带回家,我今早才知道,当年徐家出事,秦声嫌贫爱富地嫁给了别人,秦家父母也因此跟她闹翻无颜再见徐家人,可这些,徐白全替她揽下来了,他说,是他拒绝了秦声,她才一气之下便嫁去了江南。” 

  姜堰一听,更是火冒三丈,我看着他们成双的背影淹没在人海里,没忍住咳了出来,帕子上鲜红的颜色有些刺眼。 

  姜堰呆住了,赶忙带着我回了马车上:“吟吟,听哥哥的话,回家好不好。” 

  “不好。”我轻声拒绝了他,“哥,我快死了,我不想让他们称心如意,你答应我,不要告诉爹和娘。” 

  姜堰没再说话,别开了头:“你回去吧,我先走了。” 

  说罢他便下了马车。 

  而我也终于不用忍着,大声咳嗽了起来,帕子上,一片血。 

  看着它烧成一片灰烬时,我隐隐地心想,幸好,没带阿笙出来。 

  在姜家长大的那些年,即使他们对我很好,七八岁的我,也知道了自己是被收养的孩子,是寄人篱下。 

  同龄人的恶意是直接的,他们围着我,指着我说:“扫把星,听说她出生就克死了她爹娘!” 

  “说不定就是妖精变的,来索命的!” 

  …… 

  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我不想给姜家爹娘惹更多的麻烦,只好缩在家里不出门,姜堰那会儿正在另一条街的医馆里学习,我就更没了玩伴,我娘担心怕我孤独,整日就拉着我聊天,连她整日最爱打的马吊也不去了,别人聊八卦,她眼睛发光,也还是没留我一人在家。 

  可我不能自私,于是我又开始出门跟那一群“朋友”玩。 

  被推搡倒在地下时,是徐白救了我。 

  也不知道他在旁边听了多久,看了多少,总之在赶跑所有人后,他一言不发地敲开了我家的大门,将所有全部告诉了姜家人。 

  姜堰跟我娘气得当时就准备拿着棍子出门干架,还是被红着眼的我爹拦下了。 

  我被欺负的事就此结束,也不知为何,徐白从那时起,便常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直到秦声出现在他身边,亲切地叫着他的名字时,我想凭什么呢? 

  凭什么徐白出现的那天,秦声偏偏没跟那群人在一块欺负我? 

  后来我知道他们从小一块长大后,同他们打招呼时,秦声看着我的表情未变,更未有一丝心虚与愧疚,甚至私底下,连句警告或道歉也没跟我说。 

  我又想,若是那天秦声在,徐白还会帮我吗? 

  我不知道,可这么多年下来,我也累了,便不去想了。 

  徐白回来时,送了我一只玉簪,刻的还是我最喜欢的玉兰花,我知道他是为了昨日的事道歉。 

  他总是这样的,不知道怎么服软。 

  可看见他没什么表情的脸,我又觉得这只簪子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今日姜堰带我看过的那块玉料。 

  徐白叹了口气,把大氅放到了我手上:“我与秦声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她也不会有别的关系,她就是在这暂住一段时间,你不要多想,她要用的东西今天我都陪她买好了,她也不会再用我的了。” 

  可我却闻到了大氅上浓郁的茉莉花香。 

  “你替我找些好料子来行吗?我给你重做一件,我不想要这个了。” 

  “薛吟。” 

  他又叫了我的名字,“做这个有多麻烦你心里比我肯定清楚,秦声她就用了一次,不用浪费你的时间跟精力的。” 

  我又想起那天我做好送到徐白手上时,他脸上惊喜的神情,在发现我手上的针眼时,轻轻地替我揉开抹上药膏,明明是微不足道的伤口,徐白却叹了口气“阿吟,不用费这么大力气的,我穿什么都一样的。” 

  话是这样说,只要天冷下来,他便会穿上这件大氅,明里暗里地跟同僚们炫耀“这是内子做的。” 

  “是的,她手艺一向很巧。” 

  “她总是担心我在外面着了凉。” 

  我脸红成柿子一般,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徐白又一笑不说话了。 

  但他突然安静,所有人倒更把注意力放到了我们身上,在他眼神示意下,赞叹一句又一句天作之合。 

  徐白这样做了五六年,秦声一回来,他就把大氅给她了。 

  仿佛他说过的话不过是逢场作戏哄我开心一般。 

  可一件衣裳怎么能两个人穿呢? 

  我不明白,但还是答道:“好。” 

  我起身把大氅挂好,徐白从身后抱住了我:“昨天是我不好,没跟你商量就把秦声接回来了,可她在客栈住着,人来人往,总有人去打扰她。薛吟,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会先跟你说好再做的。” 

  我闭了闭眼说“没关系。” 

  他叹了口气把头放到我肩膀上:“薛吟,我感觉你瘦了,多吃点。” 

  我看着眼前的大氅轻声说:“好。” 

  秦声就这样平静地住了下来。 

  徐白很忙,他俩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在一起。 

  只是时不时的,徐白身上,都会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 

  而秦声,没有来找过我,她整日都跟徐母待在一起。 

  也去看过老太太,但每次去,老太太都要拉着她去扫地,数次来回后,秦声也就没去看过她了。 

  直到那天,秦家父母找上了门。 

  他们在前院闹得动静太大,我也不得不出面。 

  秦母双眼通红,秦声躲在徐母背后,衣服有些褶皱,想来已经经过了一番拉扯。 

  “秦声,你若还认我这个当娘的,你就跟我回去,我替你绞了头发,后半生爹娘陪着你过,你这样住在徐家像什么样子!” 

  我刚进门就听见了这话,徐母哀叹一声:“你这是何必呢?声声还年轻,她这一生可不能就此葬送了,再说了她住在这,是我们都同意了的,声声不回去,就是怕你是这种态度。” 

  秦母没吭声,只是别开了脑袋,态度依旧坚决。 

  秦声哭着叫她:“娘……” 

  秦母抬手擦干了眼泪:“你别叫我娘,你今天不跟我走,你也就不是我的女儿,你做的这些事,我丢不起这个脸!” 

  秦声脸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徐母责怪秦母:“你这当母亲的,说话也太难听了些,声声,不怕,有伯母在呢,吟吟,你过来说,是不是这个理?” 

  秦母看向我的目光满是歉意,还未来得及开口,秦声就跪了下来,什么也没说,就一个劲儿的哭。 

  我收回眼神,上前对秦母说:“伯母,这是徐白安排的,您是长辈,闹出去了也不好,若是有别的想法,您可以同徐白商量。” 

  秦母无话可说,只是恨恨地看了秦声一眼,快步出了府。 

  徐母正抱着秦声轻声安慰,姗姗来迟的老太太一看见这一幕,脸上的喜色就消失不见了。 

  “我还以为把她卖回去了,过来收钱呢!” 

  秦声闻言哭的更难过,徐母没对着老太太反而冲着我发火“吟吟!你天天都跟老太太说些什么!还不快把她带回去休息!” 

  老太太撇撇嘴,拉着我就走:“冲吟吟凶什么?关我们吟吟什么事?” 

  等回到院子里,她依旧没松开我的手,又观察了一番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从某个小角落拿出几块糖来放到我手上。 

  “吟吟不难过哦,祖母有糖,给你吃。” 

  我无奈地露出一个笑来:“这糖我就没收了,我查了这屋子这么多次都没搜出来,没想到今天祖母自己给我了。” 

  她生病过后,姜堰交代过要注意她的吃食,但老太太贪嘴喜甜,一吃,牙就得疼上两三天,为此,她跟我你追我藏了许久。 

  此时老太太一阵懊悔,冲着我的背影喊道:“吟吟你恩将仇报!” 

  我没回头,怕她看见我哭了。 

  在徐家的这十年,不算白费。 

  至少还有个老太太愿意真心对我好。 

  我刚嫁进来时,徐家摇摇欲坠。 

  徐父酒后失言为前朝罪臣说了几句好话,第二天便被拿到了早朝说事。 

  皇上发了大火,徐父被贬职,京城众官员对徐家敬而远之。 

  秦声那时本要与徐白议亲了,得知这个消息后,就跟回京汇报的江浙盐使暗通款曲,嫁去了江南。 

  而得知这个消息的我,找到了徐白。 

  他娶我,我爹是太医,他手上的关系网足够让徐白走出困局。 

  徐白把我娶进门后,徐母跟徐父其实对我并不满意,他们一个官场失意以酒度日,一个只会哭哭啼啼地骂上天不公。 

  而我,一边要安抚住他们不要再惹事,把他们拉回正轨,一边要照顾躺在床上还比较清醒的老太太。 

  老太太那时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吟吟,你辛苦了。” 

  这么多年下来,徐府渐渐重获圣宠,我与徐父徐母的关系也好了许多。 

  徐白对我不热烈,但也算得上相敬如宾,这么多年来,他也从未有过纳妾的想法。 

  可秦声一回来,这表面的平静全被打破了。 

  “夫人,秦声在外面说要见您,您要是不想见,我去帮您把她赶走。”阿笙说是这样说,其实已经在下意识地找趁手的工具了。 

  我转过身来:“见,去请她进来吧。” 

  阿笙失望地出门。 

  秦声刚坐下就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来:“薛吟,今日的事多谢你了。” 

  我抬眸看向她:“其实我觉得你娘说的很对,不过你听不进去,那闹着也没意思。” 

  屋内安静了下来,只有时不时茶水煮烫翻滚的声音,秦声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薛吟,你得意什么?这些本来就该是我的!” 

  “所以你一回京就住到了离徐家最近的客栈,就是为了迫不及待地告诉我,你回来抢徐白了?”我看向她,“对吗?” 

  秦声不知想到什么又露出一个笑来:“我喜欢他。” 

  她明晃晃的眼神里写着未说完的话“他也喜欢我。” 

  我把背靠在椅子上,见她倨傲的神色又没忍住笑了笑:“我不管 

  你们之间如何,可现在我是他的妻子。” 

  我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将刚倒满的茶杯往旁边移送,它便落下来砸到了秦声身上,随即又滚落在地上碎开。 

  秦声疼的大叫了一声,阿笙警觉地探出个脑袋往里看。 

  我瞧着她痛苦的神色,冷静地补充完了未说完的话:“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滚吧。” 

  秦声许是没见我这副样子,还有些蒙,但阿笙一听我发话,立马上前不耐烦地把秦声往外赶。 

  回来还夸赞我:“夫人,你早该这么做了。” 

  秦声没把白天的事情告诉徐白,而徐白也没注意到我身上的变化。 

  他难得的心情放松,把我圈在怀里,声音低沉又性感:“阿吟,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为什么开心?” 

  徐白没回答,许是不想让我追问下去,他用亲吻让我闭上了嘴,几分钟后,我气息不稳,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说:“徐白,我今年生辰想回家过,我爹娘还有我哥,我都跟他们说好了。” 

  他却没立马答应下来,动作激烈又凶猛。 

  我以为等不到答案时,他又含糊地在我耳边说:“还早着呢,阿吟,到时候我陪你回去。” 

  我默默承受,心里总算有了点温度。 

  闹了大半夜,我已经精疲力竭,迷迷糊糊快要睡去时,徐白又说:“阿吟,把你的小厨房借给秦声几天吧,她伤了身子在吃药,今天又跑来求我给她安排几个好厨子,她吃的也有胃口些。” 

  我没说话,心也凉透了。 

  可脑子却是前所未有地清醒。 

  我嫁给徐白后,因为嘴刁,每天吃的不多,到后来更是不大爱吃饭,瘦了许多。 

  徐白不太高兴,细细问完我所有饮食习惯后,专门在我住的院子里安排了小厨房,一切都按照我的喜好来,甚至连不喜甜辣的徐白,这几年也是一直跟着我用饭。 

  更何况,因为最近吃的药太苦,我喝完后,总得用小厨房的甜食压一压苦味。 

  这些,徐白都不知道,我也懒得告诉他了。 

  我又想起今天秦声看我的眼神,你瞧,她吃了亏,总会有人替她找回去的。 

  徐白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商量:“阿吟,就几天。” 

  “好。” 

  见我答应下来,徐白挽着我的力度有大了些:“阿吟,你瘦了。” 

  我闭上了眼睛,轻声回答:“换季吃的少了点。” 

  徐白又笑了:“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再监督你长胖些。” 

  我没再说话,也没告诉他,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徐家每个人包括徐白,这辈子都忘不了我! 

     

手机同步首发穿越架空小说《渡江南》

使用手机访问 http://m.timeread.com/book/71132 阅读本书;

使用手机访问 http://m.timeread.com/book/71132/7951764 阅读此章节;

2024/5/17 11:18: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