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都没慌,啐着泪水,扑进他的怀里,“夫君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你可知我为什么心甘情愿做你的妾。”
我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渲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水渍。
“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啊。”我仰头看他,眼底是不做假的心痛。
娘说,想让另一个人入戏,最重要的就是让自己也沉浸在自己编织的谎言之中。
我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她成功了。
她从一个被我父亲强抢的民女中一举成为我父亲最爱的女人。
她抚着我的脸,眼角的泪水晶莹剔透,梨花带泪。
“我的儿啊,不要相信男子的山盟海誓,那都是靠不住的。”
我知道我娘亲对我那个土匪头子的爹没有感情,但是母亲就是能让他那个三大五粗的人对她掏心掏肺。
母亲还跟我讲,我不是他的女儿,他是我的仇人。
因为他抢了上山祈福的她,不顾她身怀六甲,强要了她。
她恨这个强要她身子的男人,更恨的是我的亲身父亲。
“你的亲生父亲得知我失了清白,连看都没看我,直接像外宣布我死于爆乱之中。”
她笑了出来,“我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在我肚子里安全的活着。”
她一直想让我报仇,可是在她被杀的那一晚上,她却对我说,“娘希望你平安的活着就好。”
我的娘亲让我平安的活着,却带着她的憎恨和我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同归于尽。
我遇到了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李昭。
他亲手杀了我的母亲。
霍云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扯破和善的纸,笑得那么陌生。
“有什么比爱上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更让人绝望的事呢。”
我笑了,我知道他想利用我。
我和霍云是在山寨里认识的,我还知道他另一个身份。
李府的私生子,李昭同父异母的弟弟。
有什么比兄弟相残更会让一个父亲痛心呢?
“你却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爱上了别人。”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我,“不可能。”
可是我怎么会放弃这个时机,“你敢跟着我回到从前的生活的地方吗?你敢回去看看你为我做过的事情吗?”
他被我信誓旦旦的话震在原地,血液在身体里奔腾不休。
“你怎么可以用爱我的方式再去爱别人呢?”
他不敢面对我,落荒而逃。
我背着他偷偷见了霍云。
此时的霍云不复年少青涩,那日一句“我们联手,你拿命,我取势”就让我心甘情愿入局。
现在他目光沉沉的盯着我,“你还要继续吗?”
我内心毫不波澜,拿着眼睛惨淡的望着他,“那你呢,你放得下吗?”
他不语却贴近我,愧疚的目光越过我,望向我后方。
这个姿势太亲密了,我顿感不妙。
转头,对上李昭深沉的眼。
李昭冷冷睨着我,声音冰冷,开口已然挟霜裹雪,“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背着我私下幽会?”
他嘲讽冷嗤犹胜从前,当着我的面粉碎了手里那根本来要给我赔罪的发簪。
我表面上慌乱非常,实际上恨恨咬牙,好你个霍云,竟然用这种手段逼我。
李昭失望的看着我,“你不该用这种仇恨的眼神看着他。”
我升起一缕慌张,慌不折迭的解释,“我与他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关系,不是你看上去的那样。”
他盯着我的半边脸颊,讥讽道:“难不成他主动找我说的事都是假的?”
我一愣,一时不明白他在讲什么。
“这青梅竹马的感情可真令我羡慕。”
“你装得可真深情,刚才可是他强行搂着你?”
从他的方向来看,确实是像我投怀送抱的举动。
他一步步退离我,决然的转身离开。
于是只剩下我们两个。
我擦干了不存在的眼泪,手掌拨下头上的簪子抵在他脖子上,冷然问他:“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扰乱我的计划?”
他慢条斯理的伸出两根手指头把簪子移开,歪头徐徐笑着,“男人最了解男人,这样激他一把肯定能帮助你。”
他那满含风情的桃花眼溢出笑意,四下无人他便贴近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罢,大笑着离开。
我闭上眼睛,压下心底的不耐。
我能想到他得意洋洋向李昭宣告的场面,迫不及待的样子真是丑陋。
果然,一个父亲生出来的儿子没一个能打的。
我也知道霍云是要利用我除去李昭,既然我们的目的相同,没有理由不联手。
但是他忘了,用我布局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落在棋盘上的那一刻,黑白都是我。
李昭来我院子的次数少了许多,因柳青也到了快到临盆的日子。
次年,柳青一举得男,府中上下皆喜气洋洋。
我坐在窗边看着白雪落满梅树梢发呆,周遭都顾着欢喜,只有我这里是安静的。
院外张灯结彩,我忍不住起身走出门,雪花纷纷扰扰打湿我的发丝眉梢和衣角,我捏着手中燃烬的香灰,洒到空中和雪色融为一体。
很快,就听说李昭身体变得不太好,久卧不起。
这次柳青找上了我,她怒目以对。
可能刚生产完,她脸色有些苍白,以往冷玉清霜的声线也虚弱了不少,“是你做的吗?”
我没应她,只是低头挑弄着烛光。
她把声音放软,“看在孩子的面上,可以放手吗?你也不想看到孩子一出生没了父亲吧。”
我这才抬起头,只无辜的笑着,“我知道夫人心急,妹妹我也心急啊,我每日都在吃斋念佛为夫君祈祷,听说有一家寺庙很灵验,或许能够诚心打动主持,让他下山为夫君救治。”
我打量着她动容的神色,又加了一把火,“夫人刚生产完,身体怕是受不住,还是我去吧。”
她果然收起示好的表情,淡淡瞟了我一眼,“毕竟我是正妻,还是让我去吧。或许我刚生产完的身体才更能打动主持。”
我垂下眼帘,面上是心不甘情不愿看着她离开。
等她走远我才抬起头冷冷一笑,去吧去吧。
等柳青精疲力尽被抬回来的时候,李昭虚弱的靠在我身上,我正情浓蜜意喂着他吃饭。
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主持,我才露出几分讶然,看来柳青倒有几分本事,居然真的可以请得动主持下山。
“云卿!”她恨不得冲上来咬下我一块肉,恶狠狠的目光直接给我盯出个洞来。
我慌乱躲在李昭的背后,硬是留下几滴眼泪。
“夫人。”我糯糯的开口,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个主持。
虽上了年岁,鹤发皱颜,两眼矍铄,望之有神。
“老衲被施主的诚心打动,特地下山。此番一来,见施主已然无恙,老衲就告退了。”主持合手,显然是不想掺合到家事长短中来。
李昭连忙起身,拖着病体也还了一礼,“劳烦主持了,罪过。”
主持叹了口气,“施主夫人叩拜九九八十一步,还赠我们失传已久的佛经,因果之事,谈不上什么。”
等着霍云送主持出门,我直起身,靠近柳青,“夫人好狼狈。”
她冷嗤一声,“你骗我上山?”
“我没骗你啊。”我张开手,欣赏着手指甲刚染上的花汁,粉嫩嫩的煞是好看。
“夫人,我可是和你说让我去的,是你自己要揽过去的。况且……”我凑近她,低低的笑起来,“这个主持是真的能治好夫君的病呢。”
不过呢,毒是我下的,我自然能解。
她要是让我去,我就在山下呆上三天,在李昭命中垂危的时候拿着解药出现。
她要是自己去,我就在她回来之前治好李昭,让她不仅白忙活一场,还让她身心俱疲。
没找到她还有失传的佛经能够请得动主持亲自下山。
柳青只是关心则乱,这个毒自然不致死,毕竟我也弄不到这种毒方。
她睁大眼睛,用尽她剩下的力气推了我一把,“别靠我这么近,恶心。”
听得李昭脚步渐近,我顺势往地上一磕,白皙的皮肤立马出现了红痕。
我柳眉紧蹙,眼眶微红,声音柔弱无骨,“夫人勿怪,妾身只是恰好从老一辈的嘴里知道这种偏方,并不是要抢了夫人的功劳。”
“柳青,难道你要看我身亡才满意吗?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计较这些。”李昭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冷冽得如同千年寒冰。
柳青有口难辩,“夫君,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好,那你解释。”李昭说着,直接从背后抱起我,小心的放到床上。
“我……”柳青哑口无言,一时间居然说不出什么。
她咬牙,忍下这口气,这时候不管什么都是对她无利。
“夫人辛苦了,扶她下去休息。”
柳青没有拒绝,她的身体确实是受不住了,这一趟损失了她不少精力。
李昭也没看我,只是淡淡的说,“你也别装了,她那么虚弱的身体,能有多大的力气?”
我羞愧的低下头,齿贝轻咬,印出一排牙印,起身凑近他,“那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别人的话自然是信不得的。”
他这才用指腹揉着我的唇,目光温柔缠绵,“不生了。”
我扑到他怀里,勾起一抹冷笑。
这一次,不过是混淆视听,好戏还在后头呢。
过了几日李昭的身体大好,虽然主持没帮上什么忙,但是李昭为了感谢他这一份谢意,还是决定带我上山还愿。
柳青她不顾身体还在休养中,硬是要求李昭带上她,“你不带正妻带一个妾,你把我放在哪里?”
李昭骑在马上,单手持缰,冷冷的开口,“你身体不适合长途劳累,我这是为你好。”
我掀开车帘,挑衅的笑了一下,又恢复了小白花模样,“是啊夫人,夫君是为了你考虑,外头风凉,夫人还是进屋里头避些吧。”
她没错过我脸上的得意,冲下来就要把我拉下去。
“行了,你闹够了没有。”李昭的声音就像一把利刃,冰冷而尖锐的刺向柳青。
很快下人就带着挣扎的柳青下去了。
当日你多高傲,今日你就多狼狈。
到了山下,为表诚意我们相搀扶踏足九九八十一个台阶,见到了主持。
他见到是我,还特地往后头瞧了瞧。
我唇角荡出一抹温和的笑,“夫人身体不适,便由我代劳。”
主持皱着眉念了句“阿弥陀佛”,不赞同对李昭说道:“容老衲多说一句,李夫人待施主真心实意,施主莫要辜负了人家。”
李昭低眉顺眼,只点头应好。
期间,李昭和主持聊法,便让我四处走走。
我来到大殿,见着面容慈悲的大佛,心中不免生了几分敬意,我虔诚的双手合十,跪下拜礼,“佛祖在上,请保佑信女求得荣华富贵,不求半丝真情。”
世间的风月最是靠不住,如花朵一样脆弱,最易凋谢。
我见四下无人,把一本账本放在小像旁边,闭眼有祈求了许久才离开。
李昭聊完法也不知道去哪里,天色将晚我才看见他缓缓从山上走下来的身影。
月色落在他的肩上,原本棱立的脸庞也变得柔和起来,这一刻他温柔得不像话。
我仿佛回到了从前,我也有过这样抛开杂心谋划的时候。
我们在冬日暖阳里靠着凉亭对弈,在他眼里,雪色一片空白,我就是落在上面的一抹殷红,那么美好。
有一日我从房间出来,梅花开得正好。
我站在一株梅树前发呆。
我看得正入神,没发觉李昭走近我。
他解下他的白狐裘为我披上,:“怎么不穿厚一些,仔细着凉。”
我眨了眨眼,收起微愣的表情,对他笑道:“没事,我不冷。”
他心疼的握着我的手,想试试我的温度,柔声说我,“仔细着了凉,到时候可别闹药苦。”
我摊开手里捏着的梅花,花瓣已经被我揉得沁出些许花汁。
他看我似是喜爱,刮了一下我鼻头,“给你折几枝插在瓶中,回屋里头赏好么?”
“夜晚风凉还是回屋里头,看你,鼻子都冻红了。”
我跟他说梅花摘下就容易调谢,不如直接留它在枝上。
他拗不过我,只好作罢。
于是在后来的某一天,我收到他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梅花簪。
这一支也不知道花了他多久的心思,以至于后来再也不肯动手了。
我回了神,迎着他走去,“夫君去了哪里,妾身四处找不到夫君的身影。”
他把我揽进他的怀里,朗声大笑,“求了你我的姻缘。”
我假装嗔意,“我这不是在夫君身旁吗?”
“是。”李昭垂下眼,半是认真半是调情:“求你的心。”
那可不巧了,我刚求了菩萨只许我荣华富贵的。
回去的路上李昭精神不是很好,竟然倚着车壁沉沉睡去。
我犹豫了许久,还是虚虚的揽住他。
回了府中,我照例去了一趟主屋。
不出所料,柳青压根不让我进院门,跪到日上三竿她才满意的放我回去。
我勉强站起来,把内心的波澜壮阔全部隐藏了。
看着吧,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隔日官府便派兵围了我们,霍云带着我那天放在小像旁边的账本出现。
“李府贩卖私盐,证据确凿,打入大牢择日问斩。”
全府上下没有放过一人,包括柳青。
而我因为揭发有功,不必受到牵连。
柳青这时候如同残破的蝴蝶落在地上,那日上山还是落下了病根。
事情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李昭那么信任我,什么都和我讲。
是我偷偷的把证据交给官府。
昔日高傲的 头颅还是为了她的孩子低下了,声俱泪下,“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我懂了恻隐之心,无他,只因我流过一个孩子。
我不想我的孩子生下来就要接受他的母亲亲手杀了他的父亲的事实。
也不想生下仇人的孩子。
我点了点头,柳青这才松了口气,平静了下来。
“我告诉你一件事吧,算是对你的报答,让你不至于还被蒙在鼓里。”柳青神色淡淡的望向窗外。
她跟我讲有一个女孩出生在锦绣钟庭里,娇生惯养长大,她还有一个青梅竹马,天生注定天之骄女。
她的人生转折在一次踏青中。
家族中的庶女嫉妒她的身份,把她推下山崖,好在那个女孩福大命大并没有命绝于此。
失了忆被一座山头的土匪头子捡去当了女了儿。
“我的竹马是……?”
“李昭。”
我这才明白三年前李昭见我时露出的不可置信和破斧沉舟样子。
怪不得他第一次见我眼神实在算不清白。
而霍云,他从始至终都知道。
我对柳青勾起一抹笑,“你也不用再说了,他想利用我,自然也要做好被我反噬的准备。”
“当然,这是为了我自己,并不是因为你这些话。”我最懂怎么往伤口上撒盐了。
临走时,我才再次听见她的声音:“你就没爱过他吗?”
我脚步没有迟疑,也没有回答她就走了。
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爱过吗?
爱过吧,入局的人也要付出几分真心才像样吧,连自己都骗不过,该怎么让别人相信呢。
但是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注定是对立的。
早在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是亲生的。
我爹温和笑着摸摸我的头,“卿卿虽然和我们夫妻都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卿卿仍是我们的心头宝。”
这十几年的陪伴和宠爱做不假,他亲手杀了我的双亲,我自然是要报的。
我早就说过了,不求半丝真情,像我母亲一样为情所困,当真是难熬啊。
问斩的那天我没去,听说李昭入狱后一直想要见我,可是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我害怕我见到他会有一丝心软。
我做了一场梦,梦回时分,回到三年前李昭快要出征的时候。
我在他面前恶毒的讲着我的计划,每一次相处都是我精心设计的。
每一句话,就如同一把的刀子捅在他的心口,拔出来,又捅进去,再拔出来,将他的心脏搅得血肉模糊。
他的脸色由白到黑,由黑到青,终究又到了一片死白。
从那之后我们之间就像一条线的两头,没有再碰面。
出征前一天,他隔着门,只问了我一句:“如果我们没有血缘,你会爱我吗?”
我冷冷的回他,“不会。”
他在门前踌躇了很久很久,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落寞的离开。
梦里的我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里忍不住刺疼了起来。
他以为找到了失而复得的青梅,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包容她的做作。
而她的青梅,把他对她细致入微的爱意当成他不喜欢一个不在自己掌控范围内的人,当成他狂妄倨傲的自负。
我让他出证前心神不宁,买通他的亲信陷他于万劫不复之地。
看着他在千里之外的战场上欲血奋战,只为拼出一条活路回来见我一面。
我捂着狂跳未停的胸口拥被而起,闭上眼睛,睁开又恢复了清明。
我来到客栈等待霍云。
霍云一出现,就迫不及待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做得不错。”
“果然,你能杀他一次,也能杀他第二次。”
小二上了茶水,我挥退他,亲自斟了两杯。
他带着几分嘲弄的冷意道,“这下侯位就该我来继承了。”
我抿了一口茶,“可以,我守了三年的孝了,是时候还给你了。”
“选个日子承认你是公公流落在外的子嗣,我带着柳青的孩子改嫁。”
他看我喝下茶,紧接着也一杯入肚,我敛下双眸。
随后我便听见他问我,“听说你变卖了全部的家产?”
我冷静的回他,“当时为了逼真一点,也不是什么大事,典当回来就是。”
他还要再说什么,蓦然睁大眼睛,掐住我的脖子,“你做了什么?”
“解药呢?”
我艰难的呼吸着,面无怖色,“你给的毒药你自己不清楚吗?”
“解药只有一份,我们两个都没有机会得到它的。”
霍云低声的嘶吼了一句,“你疯了?”
还要再动手,却被一股剧痛刺得险些站不住脚。
不由得松开我。
我得到新鲜的空气,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我骗你的,解药我吃了。”我冷眼看着他渐渐失去生命的气息。
我整个都感到了解脱,我长长舒了口气。
大雍三十七年,霍云死在无人问津的客栈,窗外白雪还在籁籁飘落。
佛祖还是保佑我的,我让柳青的孩子继承了位置,确实是一世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思来想去,我还是给李昭立了个碑,只希望下辈子遇见的时候,我们都是自由的身份。
我是李昭,此生我仍有憾事。
一直以来,我以为可以融化云卿那颗想要报仇的心。
三年前那场以生死为砝码的博弈中,爱成了一场游戏,谁先沦陷谁满盘皆输。
到最后,输的人是我。
回寺庙的路上,我故意依着车壁,等她轻轻的揽住我,我方窝到她的肩颈里,贪婪的享受着这不带算计的怀抱。
和主持聊完法,我便独自去到那棵山顶上的姻缘树。
这一路崎岖,许久才爬了一半,我便在路旁稍做歇脚。
旁边一老妇满步蹒跚,我便去扶了她一把。
期间,听得旁人埋怨这路不好走,老妇感慨,“世上姻缘最是难求,这路自然不好走。”
我笑着回她,“我知晓的,情字难得。”
老妇欣慰地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终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我虔诚的合手跪拜,看着人来人往的信男信女,方觉我在这世上有了归属感。
我系上红条,张口欲言,最后出口还是愿她平安。
明明求着我们的爱万古长青才是我这一行的目的。
我无奈的笑了笑,夜风吹起我的衣角,下山时对上她清冷的眉目。
她迎上我,我又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她那么娇捏造作,眼底满是狭促之意。
惹了事就来找我,柔声扑到我怀里,口中还不忘喊着哥哥帮帮我。
明明只需用银两打发一下便可以解决的事,她还要皱起眉头,忧伤的看着我。
和小时候经常欺负我完全不同,可是没关系啊,她变成什么样子的,我都喜欢。
我用半生因果撞破无她的岸,可最终还是没抵达那座眉目深陷的春山。
她亲手将月色与我对半,偏又困在水墨失帧的江南。
明明我才是最可怜的那个,我只是奉命为民剿匪,却被拉下无尽的深渊。
她的音容笑貌宛在昨日,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了。
她连临刑前都不愿意再见到我,我带着遗憾死去。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死生轮回,我们还会再见,对吗?
下次再见,你会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