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知道,阿泗是卫珩捡回来的。
听说阿泗受了特别重的伤,原本是活不了的。
是卫珩背着他四处求医,最后把人给救了回来。
晚上,府里的下人围在一起吃年夜饭。
我作为一个暗卫必须时时坚守岗位。
所以我还得监视摄政王。
爆竹声声响着,灯笼高高挂着。
以前人来人往的前院,冷清了下来。
前厅里,饭桌上就只有摄政王一人。
他一个人就着三个菜,温了一壶酒,就算是年夜饭了。
我差点忘了。
摄政王已经没有亲人在世了。
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武将,他爹,他哥哥,他弟弟都死在了战场上,他母亲和他嫂子也在小
皇帝登基的时候离世了。
我躺在房梁上,读着皇帝的来信:996,你隐藏得不错,继续加油,布袋里有二两银子,你
可以拿去过个好年,赚银子挺不容易的。
我欣慰地笑了笑,却仍然看不懂这信的下半部分。
一朵荷花,这是什么意思?
我思忖了半天,看到信的左下角:这是宰相之女为朕绣的香囊,这荷花是上面的绣样,她手
很巧吧,像不像真的?
我上辈子一定是犯了什么错了,不然这辈子怎么总是被别人的感情创飞。
8
年刚刚过完,立后诏书就尽人皆知了。
那天小皇帝给我写了整整十封信,以表他激动的心情。
可这时候摄政王却病倒了。
没来由地就这么倒下了。
太医说不出病因,只说积劳成疾。
从那天起,他房间里总是萦绕着药味。
那股子冲人的药味,让我在房梁上都不得安生,他却每天都要一碗接一碗地喝。
他躺在病床上,皱着眉头。
连睡觉都是这么不安。
我翻下房梁,打算给他掖好被角。
可当我抬起他的手臂,准备把他的手塞到被子里的时候,他突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这双如同深渊的眼睛。
“今天眼睛倒是没抽筋了。”
他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我。
他一定是在做梦吧。
我现在可穿着夜行服。
虽然它被洗得发白了,可它依然是夜行服。
在合理的情况下他应该喊有刺客。
快速地思量一番,我捂住了他的眼睛。
希望他快点睡过去,继续做他的梦。
可他却反握住了我的手腕儿,轻轻一带。
我直接跌到了他身上。
我立马反应过来想起身,背后一双宽大的手却将我结结实实地按了回去。
我伏在他身上,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胸膛微震,寒声道:“你胆子倒是不小,敢爬本王的床?”
原来他以为我是来爬床勾引他的。
我刚刚略微松了一口气,又马上全身紧绷起来。
他冰冷的手摸上了我的脸,指尖滑过脸颊又摸向耳垂,顺着耳垂往下,就是我的脖子,脖子
往下,他解开了我的夜行服,挑开了我的腰带,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
床帐里面似乎气氛有些微妙,淡淡的药香笼罩着我,他慢慢翻身把我压在身下,我心提到了
嗓子眼:“王爷……我……其实……”
他已经把脸凑到我颈边了,我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这感觉似羽毛轻轻拂过,接着他抬起了
头,一阵灼热的气息喷在了我耳边:“我还以为你胆子多大,也不过如此。”
我惊诧地看着他。
一向清冷自持的摄政王,竟然露出了玩味的笑,眸子中又极为克制:“小九,我大概是疯了,
才会一直装作看不见你。本王一世英名,就毁在你身上了。”
你可不是疯了吗?
我是女的,女的。
虽然您情路坎坷。
对您忠心的心里没有您,您看上的人忌惮您。
但是也不用现在就发了疯,在一个暗卫身上找存在感吧?
“皇帝到底是长大了,才会派你来,他这个软肋,选得极好。”
他又俯下身来,在我眉间落下一吻。
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涨红了脸,结巴道:“王爷你误会了,奴婢万万不敢肖想您,奴婢只是路过……”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了我。
“好好好,是本王想你,总可以了吧!”
这也太突然了吧?
他将手撑在我头两侧。
“小九,叫我的名字?”
“世安师兄。”
我为什么会脱口而出?我捂住嘴,震惊地望向他。
那晦暗不明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他似乎克制不住地欺身上来,紧紧把我搂住:“小九,是我想你了,想得快疯了,送你走是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我若不是满心满眼都是你,也不会让别人钻了空子,害得我要在这
床上演病得快死的戏。”
“你……这说的什么……”
我被他这样子,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忽然,一股异香钻进了我脑子里,回忆汹涌而来……
8
“肖世安,你凭什么替我做选择!”
我怒视着肖世安,气得浑身颤抖。
他平静一笑:“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娶你吧,想当摄政王妃,你何德何能?”
我爹是他的师父。
我们的亲事是十五岁那年就定下来的。
但他如今不想娶我,我也可以理解。
毕竟我爹死了,我变成了一个没背景的孤女。
“我不想当摄政王妃,你别把我送走,我不会赖着你的,我只是想守着瞿家老宅。”
我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可肖世安森然一笑,平静的眸子里满是残忍。
他手里拿着药。
喝了那药,我什么都会忘记。
他毫不犹豫地把手里的药灌到了我的嘴里。
后来。
他把我送到了曲阳一个老秀才家里。
可秀才死了。
我又变成了一个孤女。
在大街上流浪,以讨饭为生。
常常为了抢半块饼子,跟别人打得头破血流。
再后来,小皇帝的人找到了我,说每个月二两银子,让我去做暗卫。我可开心了,屁颠屁颠
就去了,如今想起来,捡破烂的时候竟然是最快乐的时候。
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地流。
我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又觉得一切都很熟悉。
回过神的时候,肖世安的脸就出现在了眼前。
“小九,你都……想起来了?”
我猛然回过了神来,一脚把他踢开。
他闷哼一声倒在床上。
“想起来又怎么样,当初是你执意把我送走的,既然如此我们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我利落地下床。
肖世安追了下来:“你在……恨我?”
这么明显你还看不出来吗?
肖世安这种人,最会权衡利弊。
他当初觉得权力重要,就把我送走。
如今我回来了,他大权在握,又希望我毫不犹豫地跟他在一起。
世间哪有这种道理?
肖世安沉着一张脸,眼神哀伤:“我当初没有把握能赢,只能送走你,这是最好的选择!”
“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
我讽刺一笑,恭敬地向他行礼: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暗卫,与摄政王之间根本用不上原谅这个词,我与你从来不在同一个位
置。”
肖世安神色逐渐黯淡,他颓然地坐到床上,无奈一笑。
“那日在码头看见小皇帝和宰相之女,我就想起我们从前也是这样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我们也许确实有过那样的情谊。
在他还不是摄政王的时候。
他对我很好,事事关心,事事照顾。
连我亲爹都说他关心过头了。
那时候我本不是要嫁给他的,爹爹给我相看了好几户人家,想趁早把亲事定下来。
但肖世安处处阻拦。
一会儿觉得这个门第太高,一会儿觉得那个出身寒微,连别人穿青色衣裳他都觉得不好。
“你就是不想让我嫁出去,想把我熬成一个老姑娘!”
我对他发了一通脾气。
他也好几天没跟我说话。
直到元宵灯会,他约我出去玩儿,我才勉强原谅了他。
我们走在落满雪的大街上,看漫天华彩四溢的孔明灯。
突然,他凑到我耳边:
“小九,我娶你好不好?”
我转头看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却笑得前仰后合。
我以为他又拿我打趣。
结果没想到回去他就和爹爹说了。
还拿出了早就写好的婚书。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把我送走了。
那些美好就像泡沫一样破碎了。
看着现在的肖世安,又表现出的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我就想笑。
我这个专业的都没他能装。
我冷笑一声:“往事不可追,我还是喜欢向前看。”
他当初能把我送走,其实早就做了选择。
而且他变了许多。
印象里温和谦逊的君子,早已经变得攻于算计。
还是他本来就是这种人,只是隐藏得太深?
我已经不想去纠结了。
反正跟我也没有多大关系。
这一路走来,谁都靠不住,只有自己能拯救自己,我能养活自己三年,就能继续活下去。
我依然待在摄政王府。
只是从那天起,我蹲点的时候旁边就有人陪着了。
“你不知道你上房梁的声音有多大,隔壁房间都能听到。”
卫珩躺在我旁边有些无语地说道。
他就是肖世安派来监视我的人。
他十分嫌弃我的业务能力。
原来上次给我送梯子的人也是他。
我现在每天给皇上写信都要先给他过目才行。
他查看着我的信,确定没问题之后才送出去。
很快皇上又回信了:“朕十分想念宰相之女,像生病了一样,睁眼是她,闭眼是她,吃饭是
她,饮茶也是她。”
卫珩黑着脸看着信上的内容,那黑里透红的脸拧巴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整这儿女情长的东西做甚!”
我抢过他手里的信。
“哟哟哟,某些人儿女情长起来,可比这严重多了。”
想到他和阿泗那般,我就起鸡皮疙瘩。
我这一说卫珩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他别过了脸闷声闷气道:“你……都知道了?”
我的天爷,我想不知道也难啊,他是低估了我异于常人的洞察力?
我拍了拍他的背鼓励他:“我不会看不起你的,遇到了,就要把人攥住。”
“真的?”
卫珩回过头看我,在等我肯定的回答。
我老气横秋地点了点头。
卫珩却失魂落魄地低下了头。
他一贯冰冷孤傲,如今像是吃瘪的狮子。
难不成他没拿住人家?
这王府还真是个伤心地。
卫珩又看了我一眼沉沉道:“他心里有人了,那人也惦记他许多年了,他们本该是要在一起
的。”
瞧这话说的,没当几年怨妇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不过要是长成阿泗那样确实遭人惦记。
我捶了捶他的肩膀:“兄弟,你也说本该在一起的,那不是还没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没在一
起,那就是不可能了。”
“真的?”卫珩眼睛亮晶晶的,那样子像条见了骨头的狗似的。
其实我也没把握,但是从没人这样相信我的情感指导,所以我决定好好帮他。
我开始分析起来:“追人嘛,就投其所好啊,他喜欢什么你送什么……”
说到这里我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每个月月钱够吗?”
卫珩轻松道:“每个月六两银子,我随便花花就没有了。”
“那你这样还要媳妇儿,你做梦吧,六两银子也能花没了?”
我扯着嗓子说话,完全不是出于嫉妒。
他一个游手好闲的侍卫,一个偶尔修补房梁的侍卫,凭什么每个月能领六两银子!
卫珩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反正我家里也不差钱,我来做侍卫完全就是报摄政王的恩。要
是以后有媳妇了,我的家产自然都归她管。”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卫家商号吧,那是我家的,以后都归我继承,所以银子不会缺的……”
我呆愣地看着他,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合着这王府里就我是个笑话?
卫珩见我不说话了,用手肘子碰了碰我。
“所以送什么好?是东洲的珍珠,还是江州的玉石,前些年我得了颗夜明珠也还留着,或者
说血珊瑚怎么样?”
那一件件东西像撞到我脑门子上似的。
撞得我头脑发晕。
我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你先想着,我去吃二两肉压压惊。”
我磕磕碰碰地翻下房梁,半夜在被子里哭成了一条狗。
这世上有钱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
第二天我眼睛肿的如核桃一样。
歇是不能歇的,房梁才是我真正的归宿。
我趴在房梁上像失了魂一样,连卫珩什么时候在我身边坐下的我都不知道。
等我睁开眼睛时,卫珩吓了一跳。
“你眼睛怎么了?”
我没好气道:“看春宫图看的。”
“你喜欢那种东西?”
卫珩匪夷所思。
我不耐烦地点了点头,倒头继续睡。
又过了几天,我睡觉的铺子上,突然就多了几箱书。
全是那活色生香的图。
这卫珩表面上看是个人,实际上是个禽shòu啊。
我把这些搬到了肖世安面前。
“你看着办吧!卫珩这人……”
肖世安把卫珩叫来了。
卫珩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你说你喜欢我才送你的。”
他那样一副被人迫害的无辜样,跟话本子里一模一样。
这下反倒是我百口莫辩了:
“我……你……哪有送女子这种东西的,你存的什么心思?”
卫珩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他捏着衣角嘟囔道:“不是你让投其所好的吗?怎么现在又不认账了。”
肖世安抬头看我,眼神意味不明。
我正想狡辩,又觉得哪里不对。
卫珩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以为搜罗这些东西容易啊,没日没夜几天才找来这些,现在又
不认账……”
我舌头像是打了结,在嘴巴里囫囵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没想到卫珩会生出这样的误会。
肖世安也沉着脸不说话,眼神在我和卫珩之间不断切换。
屋子里顿时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晚上,摄政王府的守卫少了大半。
肖世安病重的消息愈演愈烈。
我趴在房梁上,发现这人明明就没病,他正好好地研究棋谱呢。
一旁的卫珩乖乖坐着。
他扭捏地揉搓着自己的衣角,似乎有话要说。
今天这事确实也是我有错在先,我没想到他是个纯情侍卫。
我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今天这事我不怪你,你以后可别送其他人这种东西。”
我本来是安慰他的,可是他并不领情还跟我急眼了。
“你又不认账,什么你不怪我……我……”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神情大变,喊道:“小心!”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揽着我的腰跳下了房梁。
——一支弩箭擦着我耳边飞过。
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刺客闯进了肖世安的房间。
卫珩正经了起来,他把我放下立即追了上去。
能进摄政王府的刺客一定不简单。
来人个子不高,可轻功却是一等一的好。
他抽出怀里的短刃,朝着肖世安的床铺就刺了过去。
可惜肖世安并不在床上。
他意识到被骗想走。
卫珩抽出剑挡住了他的去路。
看着蒙面下那双有些熟悉的眼睛,我心里咯噔一下。
只见他毫不犹豫地扯下了自己的面罩。
“阿泗!”我惊呼。
卫珩拿剑的手抖了一下,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想骗过肖世安,只有让这样的孩子做杀手。
世间残忍之事,在这皇权斗争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肖世安从一旁的棋室走了出来,他轻轻扫了一眼阿泗,轻描淡写地说道:“杀了吧。”
阿泗一脸苦笑地看着卫珩。
“我最怕的就是遇到你。”
说罢,他就自己举起了手里的短刃,直直地捅进了自己的心窝。
卫珩颤抖着接住了他。
阿泗咳了一口血出来,定定地看着卫珩,天真地笑着,气若游丝道:“下辈子你真的当……·当
我哥哥吧,我……只做厨子……再不沾染杀伐……”
卫珩什么也没说,直到他咽气,他才伸出手握住了他。
那是他养了许久的……弟弟。
他为阿泗选了一块好地方,能晒着太阳,有山花烂漫,他再不会孤单。
揪出了王府里的杀手后,肖世安是真的怒了。
当天就带着我进了宫。
看起来是去找小皇帝兴师问罪的。
皇上似乎也知道他会去,早早就备好了茶。
可肖世安张狂得很,他连礼都没有行,就直接在皇上对面坐下了,小皇帝也不生气。
他竟然这般沉得住气。
这让我怀疑以前给我写信的是不是他了。
“今年的新茶,尝尝吧。”小皇帝平静地开口,纵然是他城府极深,在肖世安面前也落了几
分气势。
肖世安接过茶,抿了一口然后淡淡道:“皇上此番做得很好。”
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是心大,但是心大到这种地步没必要吧?
皇上强撑的平静也撑不住了,他拧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肖世安抬起了他古井无波的眼:“为君者,切忌优柔寡断,皇上在慢慢摈弃自己的恻隐之心,
这样很好,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要心软。”
小皇帝眼底陡然升出一股恨意。
“那朕就是要了你的性命,这样也好吗?”
“如果你有那个本事的话,如果你能从臣手里夺权,那微臣死不足惜。”
他声音沉沉地说出这一席话,然后看了我一眼。
“这个暗卫臣要走了,皇上没事的话,臣先告退。”
说罢他根本没管小皇帝同意不同意,拉着我就走了。
我往后看了一眼,只见小皇帝捏着手里的荷包,颓然地坐在地上。
肖世安把我带出了宫。
在宫门前他绷着的脸稍微缓和了些。
“离开还是留在摄政王府,这次我让你选。”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
他尊重了我的选择。
我收好东西准备连夜走,结果在王府门口遇到了卫珩。
难不成肖世安那个狗东西又反悔了?
趁卫珩还没有发现,我偷偷溜去后门,打算翻墙离开。
这王府的墙是越来越高了。
我刚骑上墙头,下面就有一道幽怨的声音响起:“你真打算不告而别了?”
卫珩站在墙根下阴森森地看着我。
我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骑在墙头上一动不敢动,他见我不下去,就跳了上来:“就算你
不喜欢那些书……·还有血珊瑚,夜明珠,黄金条可以选啊!你就是个骗子……”
不是吧,他堂堂七尺男儿,大晚上骑在墙头上跟我哭。
我攥紧了自己的包袱:“你别碰瓷啊,我骗你什么了,我选你就给我吗?你凭什么给我啊
你……·”
说着说着,我心越跳越快,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猛地抬头。
就看见卫珩凑了过来,一下子就亲在我的脸颊。
我脸像被点燃了似的,从耳朵烫到脖子:“你你你……·”
“反正是你教的!”他小声嘀咕着。
“我什么时候教你这个了!”
“那些书我偷偷看了!”
“……”
番外
小皇帝成亲了,娶了他最爱的姑娘。
成婚那天他本想绷着脸,装一装皇上的威严。
可惜那雀跃欣喜还是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典礼是肖世安主持的。
小皇帝都想着杀他了,他还能来主持婚礼。
也不知道这些大人物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与卫珩成亲时,他只是送了礼,人没到场。
我看着他给的礼单,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嫁公主的礼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本想把那些礼记在卫家账上,可卫珩死活不让,他专给我划了一间屋子来放礼,把那些东
西都记在了我的嫁妆本上。
肖世安他还真舍得。
只是卫珩不大高兴,他觉得那些礼单都快大过他给的聘礼了。
成婚后,卫珩没有继续在摄政王府当侍卫,我也不再当暗卫,两个人经营一些生意也算自在。
祭祀的鼓敲得震天响,仪式进行到了高潮,全场肃穆。
唯有小皇帝憋不住笑,老是偷偷看皇后。
卫珩十分看不起小皇帝这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是成个婚嘛,搞得像打了胜仗一样。”
我白他一眼。
某些人成婚的前一天,不还睡不着觉,来找我说话呢?
忽然,他攥着我的手:
“要不我们再成一次婚吧,总觉得上次成婚太仓促了。”
我不耐烦地打开了他的手。
临走时,肖世安来送我,跟他上次送我走时不同,这次我们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
“我叫人带了些栗子糕,你可以在路上吃,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吃。”
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学会了这样平常的寒暄。
我点了点头问他的近况。
他坦然道:“我啊,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
我与他相视而笑。
日子嘛总归是平淡的好。
上马车后,我探出身去看他,他站在车后面,像好多年前一样。
今后他可能会得偿所愿,光耀肖家门楣,好好辅佐皇帝,永远留在风云诡谲的朝堂,而我,
也会做个逍遥散人。
我们再不会有任何交集。
纠缠了许多年的我们终于也走上了一条分岔路口。
或许以后会再见,也可能再也不会见了。
但好在这一次我们互相告别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