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殿。
江若霖手执一块精致的点心,吃相端庄,但是速度却不慢。
桌上各色缭乱的糕点水果已经被吃了大半。
阿芍隐隐有些担忧,“娘娘,要不歇歇吃吧?这些东西吃多了容易伤胃。”
说着,宫人呈上了安胎药。
阿芍接过药,仔细吹凉喂到江若霖嘴边。
江若霖喝下药,终是放下了手上的点心。
“晚膳吩咐御膳房,上次做的那个炖羊肉不错,再做些,还有鱼羹和炙虾。”
江若霖抚着自己隆起的小腹,一口气点了七八道菜。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胃口最近十分好。
阿芍想劝,但是又觉得双身子的人,能吃是福,便没有再多言。
“娘娘,一会儿皇上得了空,要来看您,您先准备着。”
孟沧渊身边的大太监黄德满脸赔着笑,来禀报。
江若霖闻言坐到梳妆台前,细细打量自己的脸。
总觉得自己最近丰腴了不少。
是不是就不像她了?
看来还是要少食些才好。
正在出神间,铜镜中出现了那张江若霖朝思暮想的英俊面容。
“爱妃倾世容颜,怎么还顾影自怜?”
孟沧渊从身后揽住她,和她一起看向铜镜。
“臣妾让顾婕妤差点跪废了腿,皇上不心疼?”
孟沧渊轻笑,避开她的肚子,把她抱得更紧,“爱妃是在乎朕,才迁怒顾氏,朕怎么会恼你?”
“就算顾氏真的被你罚废了腿,也是她的福气。”
“倒是爱妃你,那天在御花园遇到毒虫受惊了。”
江若霖摇摇头,靠在孟沧渊怀里。
那天的事,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宫正司最后也只能给出一个雨后潮气,蛇虫出没的说法。
她恶心得回到寝殿就把从头到脚的衣裳鞋子都扔了。
“对了爱妃,过几日的芙蓉琼华宴,你陪同朕一同出席。”
琼华宴是皇帝为恩科榜上有名的学子们特意举办的宴会,是十分重要的正宴。
江若霖面露喜色,“臣妾定会好好准备。”
感受到孟沧渊的怀抱,江若霖忽然心念一动。
“陛下,若是臣妾有一天不美了,不是这个样子了,你还会这么宠爱臣妾吗?”
江若霖敏锐地感受到孟沧渊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过了好半晌,就在江若霖以为他不会回应自己的时候,孟沧渊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会。”
江若霖闭上眼睛,骗她的她也爱听,
温存一会,帝妃二人传歌舞助兴。
丝竹声响起,掩盖了那些极其细微的,皮肉缓缓开裂的声音。
……
沈观雪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是懵的。
素雅的帐子,柔软干燥的被褥,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檀香气。
她这是在哪?
“你醒了呀。”
一个大约二十几岁,面容温和的宫女端着药进来,看到她醒来以后脸上露出一丝欣喜。
这个声音和沈观雪失去意识之前最后听到的声音是一个。
“是你救了我?”
沈观雪看着宫女。
秋欢微微摇头,“是我家娘娘心善,救了你。”
沈观雪:“娘娘?敢问姑姑,这里是什么地方?又是哪位娘娘?”
她实在想不到齐宫哪位娘娘会大半夜去敛尸处。
秋欢看着沈观雪,慢慢告诉她:
“这里是凤仪殿,我家娘娘是皇后娘娘。”
沈观雪愣住。
皇后娘娘?
自从皇上登基,被封皇后以后,便长达十年闭宫不出,不见任何人,也不理任何事的皇后娘娘?
她竟然被皇后救了。
秋欢把药端给她,“你把药喝了,好好养伤,等你能下地了,我带你去拜见娘娘。”
沈观雪低眉顺眼地道谢。
心里却在揣测这皇后为什么要救自己。
凤仪宫内的金疮药是极好的东西,光是那个盛着药的玉瓶,就不是凡品。
所以沈观雪的伤好得很快,第三天的时候,臀上伤口就已经开始痒了。
沈观雪知道那是在长新肉,但还是受不了那钻心的痒。
就在她趴在床上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一只柔软又温热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别抓,会留疤的。”
“姑娘家,身上有疤终究不好看。”
一把轻柔温和的嗓音飘进了沈观雪的耳朵里。
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去,眼前的人让她的呼吸一窒。
眼前的女子,竟然长着一张和江若霖极其足有七八分相似的脸。
只不过人与人之间五官样貌可以相似,但是神韵却是各不相同的。
若说江若霖艳丽迫人,狠辣凌厉如同一朵带了毒的玫瑰,那眼前的女子便是一泓清泉里最为洁白温柔的那朵芙蕖。
眼角眉梢尽是温和,唇边的笑意让人见之便心生亲近。
几乎是电光石火之间,沈观雪就反应过来了。
不是她像江若霖,而是江若霖像她。
她就是孟沧渊画上的女子。
秋欢端着一盆兰花进来,“院里的兰花开了,娘娘怕你养病无趣,特意让我给你送来解闷,没想到娘娘竟然亲自来探望你了。”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沈观雪手忙脚乱地就要下床磕头。
冯昭清轻轻按住沈观雪。
“你伤还没好,不必讲这些虚礼。况且这里也没有别人,除了我和秋欢,就是你了。”
“你来了这里就是缘分,好好养伤就可。”
秋欢站在冯昭清身后,笑着接话。
“是呀,咱们凤仪殿很多年没有过外人了,你也是厉害,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被我们遇到。”
冯昭清微微叹息一声,轻轻抚摸沈观雪的鬓发。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很像阿娘。
沈观雪早就流干了眼泪的眼眶,有点酸意。
但她还是立马把心里不正常的涟漪浇灭。
低垂下眉眼。
“娘娘大恩,奴婢万死难报,还请娘娘吩咐。”
她不相信有人会不求回报地帮她。
何况还是这个浑身谜团的皇后。